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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熟悉又陌生的他

 

路稚宁嘴也不张,声带振动从喉咙发出一声嗯:“麻烦借过一下好吗?”

周寄安手忙脚乱地给他让位,玄关处被送的月饼如果还在的话,铁定会被她踢个两脚,说不定自己还会给绊倒,她慌乱中道:“不好意思。”

路稚宁朝她展颜一笑,面部惯带的冷凶气如烟雾般消散,随后又随着唇角弧度恢复平直而重新凝结,胳膊上的布料摩擦过她的肩膀,同她错身而过。

周寄安捏着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处,关上了门,方才的每一帧如同放电影般的在她脑中回现,她终于体会到了多年前别人言语中所描绘的路稚宁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是什么感觉了,他以往从未这么对待过她,以至于她差点觉得眼前人并非相识之人,仅仅是一个面容和名字一样的陌生人。

指甲不住地剐蹭着伤口,她暗自叹了口气,究其所以,也是自己理亏在先,从朋友的角度出发,他并没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

虔妈的声音再次让她回到了现实世界:“周周啊,来帮忙端一下菜。”

周寄安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和虔爸谈笑风生的路稚宁,及时止住自己的回忆,规规矩矩的去了厨房。

没有注意到她转头的下一刻,路稚宁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她的手。

她端着菜刚迈出了厨房门,差点撞上了来者,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路稚宁就带着自己的答案转身离开了。

她无措地僵直在原地,在他再一次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甚至有点难以面对他的冷漠,不敢抬头地给他让了一条道方便他去厨房。

哪知他从她手里接过菜,把一个创可贴塞她手心:“一边呆着。”

周寄安看着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他的背影,面上的阴云一扫而光,笑容压都压不住。

菜很快就被摆满了桌子,虔爸和虔妈一脸喜庆地看着他们,周寄安莫名生出了一种诡异的相亲的感觉,侧过头与路稚宁对视了一眼,随后又不自在地各自看向两边。

最后还是虔妈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瞧我这记性,都忘记介绍一下了,这是阿娱的好朋友,我们的干女儿,周寄安。”

“周周,这是老虔最得意的门生,路稚宁。”

两人似乎被按头,同时礼貌地看了一眼对方,同时撇开眼,又同时点了点头。

这该死的同步让相亲的气氛更浓了……

虔妈差点笑出声,朝虔爸挑了挑眉:看吧,是不是配一脸!

虔爸接收到信号:你说的都对!

“还愣着干嘛?你们两个动筷子呀,难不成是嫌我做的菜不好吃?”

周寄安对虔爸虔妈做了一个你们先请的手势,收获到两人瞪眼四枚。

路稚宁等虔爸虔妈开吃了之后才夹了一筷子菜:“师娘又开玩笑了,我这几天的饭都没好好吃,就是惦记着您这一顿。”

周寄安直接夹了一大块牛肉在嘴里,发出的嗯的声音都带着钩子,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有多满意虔妈做的菜,心里想的却是路稚宁刚刚那几句话。

这可一点儿都真不像他,好似变了一个人。

虔妈笑道:“油嘴滑舌。”一边说一边给两人夹菜,“周周你别看这臭小子平日里插科打诨的,有事的时候可不是一般的可靠,平时老虔带他做项目也是稳重又认真。”

周寄安在插科打诨后面画了一个问号,稳重可靠她还是很认同地点了点头,是基于某种了解的赞同。

路稚宁蹬鼻子上脸,装模作样地拱手:“我才知道师母对我的评价原来这么高,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那语气完全不像是不好意思。

虔妈当然也听出来了,笑骂:“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路稚宁自然很配合塞了一嘴的菜,戳了戳紧实的两腮,表示说不出话了。

这下虔爸虔妈都被他逗乐,连周寄安都侧过头笑了,他以前可没这么开朗,一面为他这种变化高兴的同时,一面又对他这样陌生的一面怅然若失。

“周周你的手怎么了?”

周寄安见众人的眼光都被吸引了,食指小幅度蜷了一下:“不知道撞到哪里就刮破皮了。”

路稚宁筷子一顿,他知道伤口是刀划出来的,但是却没拆穿她。

“当心着点。”

虔爸的目光在路稚宁和周寄安之间逡巡,吃饭前路稚宁找他要了一张创可贴,现在被贴在周寄安手里。

路稚宁装若有似无地把目光瞟向周寄安的行为他也尽收眼底,只要周寄安一说话,路稚宁就沉默下来,似乎在听讲话内容的样子让他不禁生出一种两人像是认识的感觉。

谁知竟一语成谶。

“周周,要不你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你看的那本书的问题小路都可以跟你解答,他的见解很深刻,比起我的解读,你们年轻人的思想碰撞更有意思。”

“好。”周寄安拿起手机后,余光瞄到了路稚宁做了同样的动作后才舒了一口气,真怕他会直接拒绝,毕竟他以前可没少干这种事,高中的论坛还专门起了一层楼,名叫我那擅长拒绝的路学长,里面净是路稚宁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拒绝人的段子。

虔妈盯着两人加了联系方式还互通了手机号后,夸赞般的朝虔爸眨了下眼睛。

虔爸乐呵地k回去:“周周最近工作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见英哥那么照顾我,哪还有什么困难。”

虔爸:“前段时间听见英说你们老是出差。”

虔妈给她加了一筷子菜:“难怪你瘦了一大圈,多吃点。”

“如果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问题,你不好给见英讲的,你告诉我,我来说。”

周寄安乖巧地点了点头,路稚宁看着她纤细到骨节尤为明显的手腕,不经意地蹙了下眉。

下午路稚宁陪着虔爸在书房下棋,周寄安和虔妈在厨房继续鼓捣小点心。

虔妈:“周周,你把这个拿给他们吃,让老虔少吃点,小路挺喜欢吃甜食的。”

周寄安心道:我知道,就没见过比他更喜欢吃甜食的男人了。

书房里面十分安静,两人下棋下的专心致志的,她轻轻把茶点放在桌子上面,连虔妈刚刚叮嘱的事都忘记说了,她退出房间正打算关上门,抬眼朝路稚宁的方向看了一眼。

原本埋头下棋的人此时正漫不经心的看着她,眼睛在心猛跳的那一瞬间睁大了些,连放在门把上面的手都僵住了,没有了主人的吩咐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路稚宁如同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一般,开始明目张胆的看着她,眼神转而肆无忌惮。

虔爸唔了一声,似乎还在想这一步棋应该怎么下,周寄安闻声慌乱的关上门,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虔爸低头低的真得很累了,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两人刚刚的一系列目光交集,但是他能深深的感受到啊!路稚宁的眼睛跟x光线一样赤裸裸的扫射在周寄安身上,还是往复来回的!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越来越不含蓄,越来越不矜持了,不过……他在心里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小路同学有他当年的风范。

而且他们绝对认识!而且一定很熟,否则小丫头面前怎么会摆的全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哪有这么巧的事?况且小路就是再怎么喜欢第一次见面的姑娘也不会这样一直盯着人家看,而且两人的老家好像还是同一个地方,虔爸越是这么想,蛛丝马迹就越多。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虔爸单刀直入地问道:“我怎么感觉你们好像认识?”

路稚宁倒也没否认:“认识很多年,不过也有很多年没有联系了。”

虔爸闻言想到这就是天赐的缘分啊!直接忽略后一句话:“那不正好吗!男未婚,女未嫁,还早就认识了!难怪你师母想撮合你们俩,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路稚宁嘴角抽动了两下,他一向敏锐的直觉再次得到了印证:“感觉到了,不过她没有男朋友吗?”

其实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师母他们的意图,就是不知道周寄安这个笨蛋看不看得出来,不过多半没想这么多,跟个单细胞生物似的。

虔爸叹了口气:“她之前谈了一个,但那个孩子不太行,脚踏两只船,把小丫头的心都伤透了。”

路稚宁执子的手倏尔顿住:“什么时候的事情?”

虔爸唔了一声,似乎是在思考:“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分手应该是在小姑娘大四的时候,但具体什么时间,我们也怕她伤心,所以都没怎么问。”

“那个孩子的家庭环境我知道一点,他母亲约束他很多,父亲很会做生意,他人是很优秀的,只是……哎,没看出来呀,早知道还是让家里的人多打听一下。”虔爸面含愧疚,他是真心把周寄安当女儿看的,这孩子孝顺又懂事,从来不让人操心,遇到麻烦都是自己解决,家里人也不见得有多关心她,让人心疼啊。

正当两人展开周寄安的前段恋情你来我往之时,这边溜出门的周寄安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向头顶上面充斥着,明显能感到脸上的温度在急剧升高,她还刻意在外面待了一会才进去的。

刚刚回到厨房,虔妈指着她两边脸蛋上的陀红,问道:“这是怎么了?脸红成这样了。”听到虔妈这话假作淡定,并住五指,手如同扇子一样朝自己的方向扇了扇:“走的有点快。”

虔妈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周寄安生怕她看出来什么,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我出去喝点水,有点渴了,天气太热了。”

虔妈旁边被打开的窗子时不时地吹过凉爽的风:“……”

了解了大概情况的路稚宁冷着脸把棋子按在棋盘上,双指之间各自出现一个小凹痕:“太笨了。”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的虔爸把‘你对小周有什么看法?’这句话又活生生地如同刚喝的茶一般咽回了肚子里。

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其实小周还是挺聪明的,工作也挺努力认真的,很上进的一个小朋友,就是感情上这事儿吧,太容易被欺负了。”

虔爸是真心觉得周寄安很不错,能和他家虔文娱相处了那么多年,光是这一点他就觉得这是个好孩子,虔文娱都认定的人,他自己是不会怀疑自家孩子挑剔的眼光的,而且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也印证了自己的判断是没错的,虔爸越是这么想越是喜欢周寄安,恨不得两人能立刻马上在一起,反正都是自家种的大白菜,不会有被猪拱掉的可能,而且肥水不流外人田。

路稚宁看着棋盘,瞳孔黝黑如手中所持的黑子:“是,她从小就爱受委屈,是个受气包,而且老师,我想她应该不知道您和师母的用意吧?以她的智商来看的话。”

生活中鲜少见自家学生这么毒舌的虔爸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你俩以前感情不错吧?不然你怎么那么生气。”

虔妈这才记起自己之前一直惦记着那点事情,迫不及待的想让两个小孩单独相处,这不就来敲门了,嚷嚷了两句:“两个大男人在书房里面说什么悄悄话呢!出来玩!”

师母一言,驷马难追,路稚宁甩下一句:“同学而已。”

虔爸看着他连贯起身离开的背影:“……”

难怪说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路稚宁盯住背对着他正在沙发上面拿起水正要喝的那人,几步匆匆迈过去,似乎带着要踹某人一脚的架势,而后他突然顿住,深呼一口气,脚步缓缓而去,完全看不出之前急匆匆的样子,随后很是自然地一屁股坐在了周寄安的旁边。

周寄安潇洒的姿势立马变得端端正正,有些紧张的闷了一口水,很是正常的被呛到了:“咳咳……咳咳咳。”

路稚宁从她手中接过杯子,杯子里漾起的水面如同她心头的波澜。

不过她很快就忘记手上被触碰的酥酥麻麻的感觉,注意力转向了后背,因为他正一下接一下地轻轻地拍着那里。

她可从来没在他这边有过这样的待遇,一般来说都是几掌下去,午饭都得给拍出来的力度,她这只山猪吃不来细糠,真是怀疑他被人夺舍了,要不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如果后背能起鸡皮疙瘩,那么早就掉了一地了。

她侧过头面带怀疑地观察着他。

路稚宁把刚刚忘记放在桌上的杯子放在茶几上,轻声问:“怎么了?”

他平静的语气让都开始让周寄安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好似他一向都是友善的关爱朋友的人,她反射性回答:“没……”食指下意识地抵了一下鼻头,“没事。”

正在两人背后不远处和虔爸说悄悄话的虔妈一脸星星眼,双手握拳,很激动地并在胸前:“进展真快!”

“这俩孩子真的很般配!以这个进度,再过不久就能在一起了。”

虔爸默默地在心中吐槽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说的明天就能。

看着与书房里判若两人的路稚宁,感叹一句:“你可别瞎操心了,这俩孩子熟着呢,看那热乎劲儿。”看这装模作样的好徒弟!

虔妈只顾着高兴,漏掉了重点:“看我干的好事。”

虔爸抬头望向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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