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雾白（2）（微）
「我要焊接。」周绮眠回应，瞥了眼放在耐火砖上的单口戒。
「要焊接还愣在那里g嘛，昨晚没睡好？」森森微微俯身，目光盯着周绮眠略为浮肿的眼。
周绮眠打了个呵欠，「昨天和珍娜视讯通话到凌晨三点。」
森森一脸惊讶。「哇靠，你都不用睡觉吗？」
「没办法，突然有事，一不小心就聊晚了。」周绮眠摀住脸，森森叹了口气，拉着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手指向工作室的沙发。「给我去睡半小时再过来，你这样焊接会出事。」
周绮眠应了声，缓缓走向那张孔雀蓝长型沙发，脱了鞋子躺到上头，闭眼沈睡。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碗盘破碎的声音，也有男人与nv人争吵的声音。
小时候的她躲在房门外t0ukui，看见两人把书房里的东西全拿出来丢。书籍、笔记本、笔、抱枕、相框、无尾熊布娃娃。
那只抱着ai心，她最珍惜的一只无尾熊，上面甚至被她用胶带贴了一张纸条，写着希望爸爸妈妈不要吵架。
眼前的景刺痛她的眼睛，周绮眠的视线被一阵黑暗笼罩，随即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绮眠，不要怕。她记得珍娜如此对她说。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
一阵耳鸣的嗡嗡声响起，周绮眠从梦中醒来，听见的却是电话铃声。她看见森森快步跑向前方的桌子，快速接起电话，细碎的话语距离太远，她听不清。
周绮眠缓缓起身，发现身上多了一条毯子，她将毯子折整齐，重新穿上鞋子，走路有些踉跄。
「croia，爸跟妈要离婚了。」当她打开电脑的视讯聊天，珍娜便抛下一枚震撼弹。
「那对男nv终於要离了。」周绮眠哼了声，五指抓皱平放在桌面的书页纸张，她挪动笔电镜头，无论如何不能被身为ai书人的姊姊看到。「小时候吵得真凶。」
萤幕上的珍娜叹了口气。「他们开心就好。」
「但我不觉得他们开心。」手机提醒音响起，周绮眠点开交友软t的通知。「都坚持不离婚好几年了，就算离了也是恨对方。」
父母的关系如同双双捆紧交缠的蛇，始终在不满的情绪中轮回——即使身为孩子的她只有一半的血脉。
hannah：嗨。
突如其来的交友软t讯息打断两人的对话，周绮眠按下招手的表情符号，珍娜的目光投向她。「至少他们能结束每次看到彼此就想杀si对方的生活了。」她笑了笑，眼里却毫无笑容。「你还记得小时候你跑来跟我说不要让你独自一人吗？」
「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周绮眠冷笑，却也没阻止珍娜继续滔滔不绝。「我早就忘了。」
不记得的事已经太多、太多了。
刚起床的脑袋混沌，周绮眠缓缓走向站在桌前的森森，只见她刚挂断电话。「怎麽了？」
「刚刚跟厂商通电话，他们说这次的档案有点问题，刚才他们直接帮忙把档案改好了。」
「你是说这次的骨骼金属建模？」
「对，他们发现档案的厚度太薄，直接重新在底下开洞加厚。」森森走往流理台的方向，从墙上的柜子里拿出两个杯子，一红一白。「红茶还是咖啡？」
「咖啡。」周绮眠答，看着森森熟练地c作咖啡机并按下按钮。
周绮眠的强项并不在电脑软tc作，每次的立t建模都需要森森的协助，两人的关系像提琴与琴弓，需互相配合与合作才能谱出一段曲目。
「对了，我要给你看一个东西。」森森掏出手机点开影片，二次元人物映入眼帘。
「vtuber？」她看向由直播剪辑而成的短影音，打算说些什麽，却被森森打断。「等等，先不要说话，看着。」
周绮眠盯着萤幕，只见一头白se短发，头顶着牛n瓶造型发夹的蓝眼少nv在看见恐怖游戏的画面後大声尖叫。「喵啊啊啊啊啊！喵喵喵喵喵这实在太恐怖了吧！」配合夸张的演艺与有些怪异的效果，森森忍不住大笑，周绮眠却不为所动。
「这有什麽好笑的？」
「她的眼睛直接穿模了哈哈哈哈！」
森森好不容易缓和，周绮眠无奈地笑，「你总给我看一些废片。」
「看废片有助於心理健康。」森森抹去眼角的泪，「不过她是真的很不错啦，除了玩游戏开实况之外她也会直播做料理，有一次她甚至自己做梅g扣r0u，超厉害。」
周绮眠扬起一边眉毛，「把影片传给我。」
「真难得，你居然感兴趣。」森森动动手指，把影片分享给周绮眠。「好啦，你的咖啡好了，继续工作吧。」
「你在等人吗？」
泛冷的夜晚吹起微风，带走由菸头燃起的烟雾，周绮眠站在旅馆门口，一只手伸进外套口袋，另一只手的指间夹着一根菸。今天，合约生效。」
「幼稚。」周绮眠哼了声，将菸ch0u到只剩菸pgu。
她们在旅馆迎接清晨，周绮眠起得晚，当她睁开眼睛只听见一旁的浴室传来水声。她闭上眼睛假寐，维持相同的姿势不动，直到nv人走出浴室，轻柔的脚步声逐渐放大，停在床前。周绮眠这才挪动身t，手指r0u了r0u眼睛。「醒了？正想叫你起床，要准备退房了。」
周绮眠应声，睁开双眼让光晕流进眼底，映入眼帘的除了hannah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之外也有昨晚的衣物，穿戴整齐，彷佛又是正常的一天开始，昨晚的欢愉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剩淡淡的肥皂味道。
她坐起身，用手r0ur0u有些发酸的後腰，被子底下是ch11u0的身躯，房间墙上的冷气对着她吹，周绮眠觉得冷，又把被子拉高了些。hannah见状，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交给她。「穿上吧。如果你觉得需要一点私人空间，我不会看。」
面对那双泛着温和的眼睛，她只觉得想笑。「都被你看过了，还怕什麽。」周绮眠道，掀开棉被并接过nv人手里的衣服，在她面前不慌不忙地重新穿上x罩、内k与内衣，扣起衬衫扣子，坐在床沿把休闲西装k拉上腰际。
「我感觉你好像不太会回避身t上的ygsi。」hannah的目光跟随准备前往浴室的周绮眠移动，孰料，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回望。「因为你看过，只是因为这样。」说完，她握住浴室门门把，打开门。
这是她鱼烧，居然直接把牛n加进去当馅料。」
「根本就是地狱料理。」周绮眠如此评价，令森森笑了出来。「没想到你真的有在看她的实况，你也要成为n酪了吗？我会很开心喔！」
「看情况。」周绮眠道，瞥了眼刚出炉不久的珐琅，「这次是渐层珐琅？」
「那是星云。」森森道，一脸得意，「等你的链子做好我就要把它串上去，当新产品！」
「你高兴就好。」周绮眠脱下手套。「中午有客人要过来讨论设计图，你先吃午餐，不用买我的份，我等讨论完再吃??」她话说到一半，看见森森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从身後的柜子里拿出一包饼乾拆开，往她的方向走去。
「张嘴。」她说，周绮眠识相地张开嘴巴，咬下su脆的饼乾。「这次换我投喂你，不要就突然晕倒了。」
周绮眠含糊地应声，咽下嘴里的饼乾。「不会，我可不像你常常跳过晚餐。」
森森双手叉腰的反驳：「但至少我提早做完啦！大学的时候你b谁都要认真，毕制那几天还直接睡系馆吓到所有人欸。」
大学时期的周绮眠并不是班上最认真的——即使是她也不会承认——却是最能t会何谓没日没夜赶作品的人，在系馆里迎接了好几次的日出日落，手机相簿有一段时间都是日出的照片与星空。到了英国後即使有所改善，却总是到了日落才返回租屋处。
当年刚来到拥有英国珠宝中心之称的伯明罕，周绮眠一开始住在学生宿舍，但宿舍举办的派对对於已经是硕士生的她过於嘈杂，她选择退租，转而在城市最为活跃的珠宝区jewelryarter与其他想要搬出去住的国际生合租一间三房一厅的顶层公寓，她的ftate除了一位年纪b她还要年长几岁的德国nv人之外，便是同样来自台湾的魏丹颖。
即使同住於一个屋檐下，刚开始合租的几个月，周绮眠对魏丹颖并不熟悉。的单人房给足足够的ygsi，却也阻断了人与人互动相处的机会，直到在金工教室里发生的意外，她才真正与室友熟悉起来。
中午的金工教室里，多数学生都出去吃午餐，或许是亚洲人过於勤勉的习x，只剩下身为研究生的周绮眠与魏丹颖待在教室里做作品，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锉刀锉金属的声响，偶尔传来吊钻机器运转的声音。
饥饿的胃隐隐提出抗议，周绮眠放下手里的锉刀，拿开脸上的护目镜，转身对着坐在旁边的位子上的魏丹颖问：「diane，你要去学餐买点什麽来吃吗？」
身旁的魏丹颖没有回答，眼睛闭上，当周绮眠准备开口再问一次，却见身旁的人身t摇晃，下一秒随即往地板摔去——
周绮眠眼明手快，连忙伸出手接住她，却因此翻倒椅子发出巨大声响。「diane，醒醒！」见魏丹颖没有回应，她连忙从围裙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叫救护车，却看见怀里的她微微睁开眼睛。
见到人清醒过来，周绮眠挂断电话，小心翼翼地搀扶她坐回椅子上。「diane，你还好吗？」周绮眠问，眼里透着担忧，孰料魏丹颖仅说了一句「我没事」便继续拿起锉刀锉修金属。
当年魏丹颖的固执成为两条平行线的交集点，周绮眠事後回想起这段过往只觉得当时的她过於执拗，甚至有点傻，有点过於拚命，那副模样却深深烙印进心底。
「我现在已经老了，不能再这样熬夜了。」周绮眠半开玩笑道，拍了拍森森的肩膀，从口袋里捞出菸盒。「我去外面ch0u根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