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想要的只是尊重
程木雨说完後,蓝湘不合时宜的笑了。
程木雨看她弯起眸的样子,眼底不自觉蕴出一丝温柔,「对了,你妈让我给你补习,我想问一下你的意见,你不想我就拒绝。」
蓝湘一听,「咦」了一声,一脸惊诧:「我妈要你帮我补习?不会是补数学吧?」
程木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点了点头:「今天她来登门谢谢我送很多东西给你们,听了我的职业之後,突然提议要我做你的家教。我跟她说考虑一下,我想说晚上遛狗时问你的意见。」
「我妈开多少薪水给你?」蓝湘好奇。
「一小时七百,假日两天,每天三小时,补数理。」
「七六四十二??」蓝湘仰头喃喃。
「一周四千二,一个月大概一万六千八。」程木雨直接替她算好。
蓝湘眼睛一亮,「那也不少吧!」
「不无小补,正好拿来补贴家里这两只狗。」
「可是??」蓝湘还有一件事很好奇,那就是程木雨明明可以直接选择要接受或拒绝,却说了「你不想我就拒绝」和「问问你的意见」。
这是第一次,有人真正问她想不想要,就连和她做了三年朋友的连子安,都不曾在乎过她真正想要什麽。
原来这种感觉b偏ai来的令她高兴,她感觉自己终於被尊重了。
然而,她为了这样的小小举动而热泪盈眶,令程木雨有些困惑。
程木雨不禁r0u了r0u眼,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成想,曲膝仔细一看,才发现眼前的nv孩真的在哭,泪水如珍珠般滑落,令他心头为之一震。
老实讲,他不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蓝湘的挣扎,但他开始0不着头绪,不太确定那份挣扎是针对什麽,而现在好像明白了。
他拍了拍她的头,安慰:「我想??我还是拒绝好了。」
蓝湘听言却是摇头,含泪仰头看着他:「老师,你若是真的缺钱,也没关系啦!」
程木雨一愣,随即笑翻蹲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抱起地上的小狗,笑得停不下来:「你到底是怎样,我有看上去这麽穷酸吗?我是屋主不是租客欸。」
蓝湘被嘲笑的整个人赧然起来,跟着蹲下後,轻轻地揍他一拳,「你很烦欸,我很认真你还笑!」
「好啦好啦。」程木雨笑的夸张,都挤出泪水了,起身,朝蓝湘伸手:「起来,nv孩子蹲地上难看。」
蓝湘心跳猛地漏了半拍,浅浅的「恩」了一声,并没有透过程木雨递来的手站起,抿了抿唇,别开脸,带着点鼻音说:「老师,如果是你,我想??我会学。」
还会很认真的学。
她没有说出後半句,但她有感觉,此刻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畅然。
原来,她想要的只是一份尊重。
「你意思要我接下?」程木雨面露讶然。
「当然还是依你,你若是觉得我麻烦。或是??你看我的样子就觉得我不受教大话,那你也可以选择拒绝,这是老师的权利,我没办法剥夺。」蓝湘脸上重新洋溢笑容,微笑时酒窝逐渐浮现,「老师既然尊重了我,那我也要尊重老师。」
程木雨先是笑了几声,然後语气途突然变得有些感慨:「你啊??永远不要说自己是不受教,这世上没有不受教的孩子,只有不会教的老师,孔子的因材施教就是在讲这个道理?」
蓝湘低头涩然一笑:「你还是第一个说我不是不受教的孩子,我爸妈和老师都说我不服管教、不上进、ai顶嘴,简而言之就是叛逆,有时候我都觉得,好像所有年轻时会有的缺点,全都在我身上t现的淋淋尽致。」
「那也没关系。」程木雨一脸认真,眸子凝在蓝湘脸上,说:「谁没有年轻过?在我看来,你不是那种恶霸行的叛逆,是不ai读书的叛逆。这类型的叛逆多数不是真的叛逆,但之所以身上会被贴上这样的标签,不外乎就是没符合某些人的期待罢了。」
蓝湘静静的盯着程木雨,他的一字一句宛如一团热浪扑面而来,覆住了她的心脏,轻柔地拂过心里每一处y冷见不着光的角落,使她的心重新剧烈的跳动,变得炙热,彷如生命在这一瞬重新被点燃。
过了一会,蓝湘盯着地面那抹影子,在晕h的路灯映照下,半开玩笑地说:「老师,你要不来北高任职吧?学校很多老师需要你来把他们榆木脑袋当醒。」
「我永远不会去。」程木雨想也没想的回答。
「为何?」
「我想教不是那麽有能力的学生,因为我曾经就是你口中说的那种人。」
「哪种人?」
「混混。」程木雨一脸怅然,彷佛忆起那些泥泞不堪的岁月。
闻言,蓝湘瞠大眼睛,呆了一会,很快便知道了这话是什麽意思。
程木雨淡淡掠过她惊诧的脸,轻笑不语。
曾经,他还真是个天天翘课、迟到早退、ch0u烟喝酒、欺负同学,以及呛老师的坏学生。他每天的例行公事就是被教官带去教官室罚站,家长被迫到学校为他所做的那些幼稚事来擦pgu。
他曾想过,要是他没遇见那个人,也许不会有现在的他。
蓝湘见程木雨晃神,挥了挥手:「老师发什麽呆?」
程木雨笑了,「其实你已经很好了,至少你没学坏。」
程木雨没头没尾的话ga0的蓝湘困惑不已,她问:「什麽意思?是说我学坏然後ch0u菸吗?但其实我不ch0u烟的原因很单纯,是因为我不喜欢烟味,仅此而已。」
「我说的不是那种坏,ch0u菸是选择,伤的是自己又不是别人。」
「那是哪一种?」
「伤害别人。」
蓝湘一怔,凝神看向身边之人,「老师,你??你伤害过人?」
程木雨点头,眼底的韵味b前一分钟多了一gu惆怅,轻轻地说:「我还害的人家差点跳楼呢。」
「跳、跳楼?!」蓝湘惊的摀住嘴,她不敢相信眼前同理心旺盛的男人竟曾经霸凌过别人,还害别人差点跳楼?!
这个瞬间,她对他的想像崩的一塌糊涂,伴随着周围的杂音都渐渐远去,整个世界,倏然变得寂静无声。
不知怎的,她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地上两条正互闻彼此的狗,心头冒出一个词。
——人无完人。
「我会成为老师,是因为遇见了一位老师,他是我高中两年的导师。」
蓝湘静静的听着,偏头望着程木雨,她忽然发现,他平淡的叙述自己的过去时,目光如似幽潭。
程木雨并未注意到那抹直gg的视线,只是继续说:「一开始我和他并无交集,是快到联考的时候,他突然找上我,并把我叫去办公室说话,说了一堆我要对自己未来负责任的话。我起初觉得烦,因为在家里都听过了。」
他一直记得那天,校园的花树全都光秃秃的,地面斑驳的枯枝枫叶未被扫去,被冷飕飕的风徐徐吹起,他站在楼顶,望着教学楼下的一幕,凄凉感令他感觉冷风直灌身骨的难受更加强烈。
「可他说完一系列耳提面命的话之後,对我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最後三个字g起蓝湘的好奇心,她问:「为何?」
他笑了笑,「他告诉我,全都是他的错,我没办法有好成绩上好大学都是他的错,是他没办法因材施教,是他太过无聊才让我听不下去。」
蓝湘眨眨眼,问道:「那??那你怎麽说?」
「我当时回他说,废话。」程木雨仰望着无尽的黑夜,走到花圃旁坐下,然後缓缓降下头,笑望着蓝湘:「但你知道他说什麽吗?」
「什麽?」蓝湘被好奇心驱使下脱口而问。
「他说,若我这麽不喜欢人生可以去跳楼啊。」
蓝湘彷佛听见空气凝结的声音,完全不敢相信怎麽会有老师提议让学生去跳楼?
程木雨不知是否太过沉浸在回忆中,以至於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继续说:「他带着我去到教学楼六楼,然後陪我站在栏杆旁,还说只要我敢跳他就一起,我觉得怎麽会有那麽愚蠢的老师,所以我就作势要跳,因为我赌他不敢,但没想到我只是做个蹲下的动作後他就率先跳了,我当下都懵了,几乎是反sx拉住老师的手。」
蓝湘以为自己在听电影剧情,忍不住追问:「这老师??有病吗?」
「我把他拉上安全地方时,他说,我其实还是有善良的一面,但我当时觉得他根本在耍我。」程木雨如今想起来还是觉得好笑,「然後,他开始和我解释刚才为何要我跳楼。简而言之是,人si了等於什麽也没了,我不想跳就证明我还在挣扎,他要我去正视这份挣扎。他告诉我,其实人的一生有九成,都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蓝湘虽然有几个部份听不太懂,但结论处她是再同意不过。
她好像能明白让一个人改变的契机是什麽,是无论做出什麽决定,都有人会在终点处等自己。
也许,那位老师之所以会真的跳,是真的拿命去赌,赌自己内心的猜测没错。因为那位老师相信,程木雨并不是一开始便想当坏学生,虽然只是猜测和观察出的结论,但不得不赞许,那位老师真的很勇敢。
纵使程木雨当下选择一si,他也会一起去si。
一起去si,蓝湘一直觉得这四个字特别浪漫。
程木雨见她没反应,便继续道:「後来我开始尝试认真读书,当时离联考只剩不到两个月。我偶尔会跑去缠他问他问题。我记得有一次我很白目的说,他就是j婆的人,但他告诉我,如果j婆可以把我导回正轨,那被骂j婆有什麽关系?」
「这一跳确实值得。」蓝湘评价。
「我当时简直吓傻了。」
蓝湘抬头,笑盈盈的瞧着程木雨,听见他用着哑音说:「我呢,很糟糕,所以不要用那种仰望的眼神看我。」
蓝湘一愣,深x1一口气,吐出,脑中闪过好多念头,不外乎就是该怎麽安慰程木雨,却久久张不了口。
她不擅长哄人,也不擅长安慰人,她不知该用什麽方式将对方从那宛如雨夜里的泥漥沼泽中拉出。
最终,她只能把千言万语融成了一句:「但??老师已经改邪归正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不需要这麽久了还苛责自己。」说着,她忽然想到一个疑问:「所以??老师你说差点害别人跳楼是指那位老师?」
「恩。」
蓝湘这才知道是自己会错意,原来她被骗了。
时间匆匆,来到下午的t育课。
蓝湘近来非常喜欢这个时刻,因为班级内忙着下周校际排球赛的事,所以t育课除了打排球就是打排球,而没被选为先发和候补的她,便能理所当然的待在一旁拿着小电风乘凉。
此时,她刚做完c去厕所回来,一颗球应面朝她砸来,咚的一声,y生生砸到她的额头正中央。
她险些爆粗口,幸好龙育芬的大笑来的刚好,才来的及把粗话吞回肚里。
全场就龙育芬笑的最浮夸,都趴在地上了。
蓝湘内心的不悦瞬间冲淡了很多,到最後甚至跟着一起笑了,快步的走到龙育芬面前,俯低一点身子,用力的拍了下对方的脑袋,笑骂:「笑什麽笑,很好笑吗?就是你砸的!还敢笑!」
龙育芬笑的岔气,惹得全场都和她一起。
蓝湘摇摇头,深深吐一口气,最终还是憋不住,跟着大夥一起笑开怀:「你不要再笑了啦!」
也许青春就是,一个人笑全部人毫无理由的跟着一起,有一种好像全世界都站在自己这方的错觉。
片刻後,老师见到排球场上的十班同学一齐坐在地上发笑的一番奇景,忍不住问:「你们在g嘛?」
连子安率先跃起,摇摇头:「老师我们没事。」
t育老师点头,目光焦点立刻转移到不该属於球场上的人:「翁蓝湘,你在那g嘛?」
「我是来捡球的。」
「她是啦啦队!」连子安大喊。
「对对对!」龙育芬附和。
「翁蓝湘是连子安专属啦啦队!」陈一铭说。
话罢,连子安的目光瞟向蓝湘。
蓝湘脸一黑,冲上去踹陈一铭一脚,对方笑的倒在地上,还故意装手断。
「老师我左手不能用了!」
场上的人哄堂大笑。
「我帮你真的拗断算了!」蓝湘蹲下去拉着陈一铭的手臂拗到背後,待到对方道歉认错後才甘愿松手。
「暴力nv。」陈一铭委屈的扁嘴。
蓝湘微笑:「那是龙育芬。」
被点名的当事人呛回去:「啦啦队队长,赶紧跳一支舞啊!」
蓝湘瞪着龙育芬:「你来当成员要不要?」
龙育芬对她吐舌。
结束闹剧以後整堂课已经过了二十五分钟,蓝湘独自一人拿着手机,缓步的走到草场中央。
她的青春岁月被这里的每一分气味占据,如果可以,她希望纪录在北高的每时每刻。
走着走着,她来到篮球场,举着手机拍下天空和地上的脚印,又自拍了几张,随後走到高一新训时她所站的位置,面向司令台的那一刻,忍不住轻轻一笑,缓缓阖上眼。
她依稀记得,当时烈日高照,睡过头的她没来得及擦防晒,还在太yan底下站了两个多小时,回家後发现几乎将近一半的肌肤都被晒伤了,洗澡时只觉得全身都在发疼。
她忘不了那种痛,宛如被火烧一般。
想到这,她先是低头,睁眼,而後笑了。
仅仅一眨眼的时间,她感觉搭上光速高铁穿过时光回廊,被一幕幕还暂留在脑海的景象给恍了神。然而,岁月却已在顷刻间流出指缝,她回神时拼命想握在手里,却还是抓了个空。
她想,一辈子也没几次会在毕业後再回北高。
「蓝湘!」
听见有人呼唤她名字,她循声一瞧,连子安正背着yan光朝她奔来。
她可以说是毫不迟疑的拿手机拍下这幅画面,这张剪影照她想一辈子留在相簿中。
蓝湘哂笑了声,仰头看着连子安:「怎麽了?球打完了?」
「恩,快下课了。」
「那我们拍张照吧。」她g住连子安的脖子,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直接按下快门。
喀擦。
晚上吃饭时,黎一芬又开始旁敲侧击的说:「唉??真羡慕啊,今天楼下那个林家小孩从牙医系毕业後,三十五岁就自己开诊所了,人家的孩子都很上进。」
蓝湘只淡淡地抬眸看了一眼,随即迅速收回视线。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三个字:别生气。
翁正河则是埋头吃饭,一语不发。
蓝湘不愿去揣测翁正河上次说的话究竟有多少真心,反正她已经习惯这样的对待了。
晚饭过後,她如约下楼去找程木雨一起遛狗。
然而,中间其实还发生了一点小cha曲。
出门前,翁晓星故意挡在门前,不让她出去。她当下情绪起伏不大,只是淡然地推开了对方,随後半句不吭地锁上了门。
二人来到公寓花圃前方的石椅坐下。
蓝湘弯腰把狗抱起时,程木雨的目光掠过她的帽子,迟疑了那麽一秒,便俯低身子,好奇的盯着她的脸问:「为何要带帽子?」
蓝湘微愣,抬眸时撞上程木雨那双黑漆漆的眼瞳正定睛地瞧着她,她下意识回避开,坐直身子,低头替小狗顺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我只是怕被熟人看到。」
「我们又不是在约会。」程木雨说了大实话。
蓝湘抿了抿唇,她很清楚,虽然她嘴上喊程木雨为老师,但却早已把对方当作男人看待。
被一语道破後的羞然令她无所适从,蓝湘立刻脱下帽子,拨了拨头发在耳後,有些窘迫,「谁要跟你约会!」
程木雨也老大不小了,自然是一眼望穿蓝湘的尴尬与不自在,瞥见她微红的耳廓,缓缓敛了容,张口正想说什麽时忽然想起那日她说过的话语。
「但老师已经改邪归正,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不需要这麽久了还苛责自己。」
一想起这番话,他在心中暗笑,那还是头一回被b自己小如此多岁的人安慰。
他伸手拿过帽子重新替她戴上,顺手将帽檐往下一按,低语:「确实遮住b较好。」
蓝湘不明白这行为的意思,但也不想多问,只是转移话题:「对了老师,你跟我妈讲要做我的家教了没?」
程木雨摇头,「我想了想,打算拒绝。」
蓝湘皱了皱眉,x1气後压住内心漫开的失落,面朝他的脸,扯起嘴角问:「为何啊?」
「你很想学吗?」程木雨反问她。
「我??」蓝湘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她说不想,是不是程木雨真的会拒绝?可她不希望他拒绝,也不太清楚是为什麽。
程木雨耐心的重问:「你告诉我,你想学什麽?」
蓝湘默默咀嚼了这番话一阵,依旧听不明白这与教不教她的事有何关系?只好问:「什麽意思?」
「意思是,你想从我这边学到什麽?」
这番话蕴含了许多意涵,蓝湘似懂非懂,绞尽脑汁才挤出话语:「成绩进步?呃数学和理科加强,然後??然後完成我妈的医生梦,大概是这样。」
程木雨的眸子被路灯照的粼粼闪烁,含笑点头:「知道了,想增强成绩,想考上医学系,那很简单,我明天去告诉你妈多买一些题给你。」
蓝湘瞪圆了眼,眼泪差点就要往外冒,她y是压了回去,这才说:「g嘛这样!不想教就直说,都成年人了,g嘛绕圈子!」
「你满十八了?」程木雨抓错重点。
蓝湘不知道程木雨为何突然问年龄,点头:「对啊。」
程木雨「喔」了一声,没再说话。
蓝湘见状,有些气不过他的出尔反尔,故意凑近他的脸,瞪大眼说:「老师,你若是不答应做我的家教,我妈铁定会再找人,到时候一个不认识的人来教我,我大概不会想学。」
「所以,我你就会了?」程木雨神情变得温和,将趴在地上的狗捞起抱在怀中,饶有兴趣道:「我有那麽特别?」
「恩??大概。」蓝湘抿了抿唇,深x1了一口气,手指不自觉捏在一起,鼓起勇气露出灿烂笑容说:「所以,老师,你就答应吧,当作是??我陪你遛狗的报酬?」
说完当下,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知道自己的藉口太牵强了。
程木雨没有给蓝湘答覆。
一直过了整整两日,蓝湘放学回家才收到黎一芬带给她的消息:「楼下那位老师星期六下午两点会来家里教你数理,你记得把房间整一整。」
她面se平静的「恩」了一声,心中的波涛却已经开始涌动,快步走入房间,搁下书包後迅速拨开窗帘,推开窗,探头往二楼的窗户看去。
夕yan西下,余晖仍依旧,但她却对眼前这片熠熠生辉的美景无感,只有满心期待夜幕降临後的见面。
晚饭过後,她提早了整整半个小时下楼,等到程木雨把狗牵到户外时,她其实已然憋不住开心的情绪,却还是y要故作从容地走上前去,和他鞠躬致谢。
程木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像平日一样走到长椅上坐下望着天幕,神容淡漠,问她:「这麽开心?」
蓝湘神采奕奕地跟着他,喜悦的心情无法掩饰,微微弯了弯眼睛,说:「开心。」
「那就好。」程木雨r0u了r0u眉心,神态略显疲惫。
蓝湘注意到程木雨似乎一反常态,那张脸上倦意浓浓,了无平日的温柔,只剩淡漠。
她不敢多问,只能静静的坐在一旁不说话。
今日的气氛很安静,安静到她只闻见自己渐渐失序的心跳声。
待到晚上八点,两人一齐起身,蓝湘悄悄看了程木雨一眼,感觉心脏某个角落产生一gu莫名的酸涩。
今晚几乎没怎麽说上话,感觉距离又远了一些。
是不是因为期待多了几分,所以失落也同等的多了几分。
遛狗时间结束之後,蓝湘独自回到七楼,轻手轻脚的转开门,见翁正河目光丝毫未移地盯着报纸没注意到身旁动静,她趁机溜回了房间。
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发现整个房间如杯盘狼藉一般,像是发生爆炸,而且还这糟糕的事集中在她的书桌周围,她走上去细看,讲义和课本散落一地,书本东倒西歪,笔记本翻开着,几页纸被撕得破烂不堪。她的心倏地一紧,彷佛能听见自己的呼x1声在这片狼藉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木然地盯着翻得乱糟糟的ch0u屉,连朋友送她的生日卡片都被丢在地上。仅仅一瞬间,她怒火攻心,朝最有可能是罪魁祸首的人瞪视:「翁晓星!你是不是又乱翻我的东西?」
「明明是你先藏我东西的!」翁晓星大声回应,毫不示弱。
「谁抢你东西啊!」蓝湘扬声吼回去,气冲冲地上前,一把将翁晓星拽下床,指着地上散落的东西:「给我捡!」
「凭什麽!」翁晓星是用尖叫的方式说。
蓝湘怒斥回去:「凭你把我东西用乱!」
「你先拿我东西的!」翁晓星si命挣脱蓝湘的控制,成功後跑回床上,站在高处大喊:「你是小偷!」
蓝湘冷笑,「我拿你什麽?又偷你什麽?你倒是说啊!」
「你拿我玩具!」
「笑si人了。」蓝湘嘴角嘲弄,「你以为我是你吗?还玩玩具?自己幼稚别把别人一起拖下水,你知不知道自己真的很讨人厌?」
她明明知道不应该这麽对妹妹说话,但还是被怒气冲昏了头。正想改口时,门被重重地敲了两下。
两人还未来得及应声,房门就被一把推开。
「你们大晚上的又在吵什麽?」黎一芬不耐烦地说,看到地上乱七八糟,眉头皱得更紧了。
蓝湘张了张嘴,绞尽脑汁想将事情交代清楚,却见翁晓星已经抢在她面前故技重施,扑进黎一芬怀里,呜咽着,含糊不清地说:「姐姐??姐姐抢我玩具不承认。」
蓝湘整张脸皱起来,方才的愧疚感全数一扫而空,气冲冲上前理论:「翁晓星,你在睁眼说瞎话试试看啊!」
「翁蓝湘,我在这你是在大声什麽?黎一芬将翁晓星护在身後,昂首站上前挡在两人之间,批评道:「没见过你这麽当姐姐的,整天就是你的声音,吵吵吵!吵不停,没个做姐姐的样子。」
蓝湘将这番话重复在脑子播放数遍,顷刻间理智线几乎全数断裂,走到书桌前将全部书拨到地上。
书页翻飞在空中的那一刹那,黎一芬吓了一跳,房间内瞬间陷入一片si寂。
翁晓星又开始哭。
然而,即使只是浅浅的哭泣声,但传进蓝湘的耳中也刺耳至极。她冲过去将那对母nv推出房间,然後上锁。不久後,她听见翁正河用很小的声音说:「以後,晓星搬到我们两的房间,蓝湘就快考试了,你们整天在那边吵!翁晓星,我讲的就是你,收起你的公主病。还有你,做人母亲的偏心成这样,蓝湘以後要和你断绝关系我都相信。」
後来,房门外的三人还在争喋不休,她已无心力去听,只是关上灯,躲回被窝,含泪且哭着入睡。
她依旧觉得很失落,当她面对不公平待遇时,翁正河永远不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为她说话。
她明白理由,因为在父亲心里,母亲始终是第一位,他不可能真的和母亲闹翻。
b起孩子,父亲更ai母亲,这真的很少见。
她也好希望有天,她能成为别人的第一选择。
星期五打扫完後,又到了一年一度高三生毕业前夕的丢书时间。
蓝湘开心的分着别人的课本,也想亲自t会丢书的感觉。
然而,她本来只想拿连子安和龙育芬的书去丢,可没想到回教室後发现,桌上莫名其妙的叠满了教科书。
她困惑之际,高举着其中一本大喊:「谁丢在我桌上的?」喊完之後,她仰头瞧一眼班级姓名座号的位置,瞬间气愤的将课本丢还给主人,「陈一铭,你在乱丢你的课本到我桌上就试试看。」
原本背对着她玩球的陈一铭被书角砸中背脊,疼得他哀哀叫,转头怨瞪出手之人:「翁蓝湘,你g嘛!」
「什麽g嘛?这本也是你的。」话音刚落,蓝湘又丢了一本,这次是砸到陈一铭侧脸,她暗暗为自己百发百中感到开心。
陈一铭朝她走来,随即她又丢了一本,砸中他的正脸。
龙育芬噗哧一声,仰头大笑:「你完全被碾压欸。」
陈一铭不惧阻拦的冲上前,正准备伸手报一箭之仇时,一只腕骨线条清晰的手从两人面前伸出,那只手jg准的往陈一铭的脸一推。
陈一铭「吼」了一声,看着手的主人,哀怨道:「又英雄救美,你既是英雄要讲道理啊!连子安,你都没看到翁蓝湘怎麽对我。」
「你怎麽不怪自己懒惰?让你跟我们去丢书,你找了一群人跑去打球,活该被砸。」连子安凉凉的说。
「不是!我——」陈一铭yu为自己辩驳,却被连子安拉至一旁悄声细语。
「反正,别欺负她。」连子安语气中饱含许多令人难以忽视的认真。
坐在位置上的龙育芬一脸吃瓜样,左看一下蓝湘,右看一下连子安。
最终,陈一铭悻悻地朝教室门走去,前脚跨出时还不忘转头对蓝湘b一根中指才甘愿离开。
连子安转身回到蓝湘面前,忍俊不禁:「你桌上怎麽多了那麽多?」
「我也想知道。」蓝湘不自在的退了一步,努力让自己语气听上去轻松。为了转移这份尴尬,她随意再拿起一本,发现又是陈一铭的,她有些无言,瞥了眼连子安紧盯的目光,她礼貌x地微弯下腰,然後绕开他,将刚才丢在地上的通通捡起,从书叠中数了几本陈一铭的全放回主人桌上。
蓝湘经过龙育芬身旁时,眯眼说:「看什麽看,你眼睛ch0u蓄吗?」
龙育芬不停眨右眼,一下瞧她一下瞧连子安,她瞬间明白了什麽,送出一记白眼继续把桌上大叠的书还给对应的主人。
到了最後一本是连子安的数学课本,她犹豫了一下,同样将其递给书本的主人:「你??还要吗?」
「我想说你会要。」连子安神情有些失落,接过後放在自己桌上。
「我??」
她忽然困惑,曾几何时,她面对连子安也变得不直接了?
她不喜欢这样。
「恩,我要。」她刻意jg简句子好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那麽尴尬。
连子安见蓝湘伸手讨回,瞬间弯起了嘴角,回身将课本拿过轻放至蓝湘手中,「要是之後放假有不会的都可以问我。」
「恩。」她发出一个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单音节。
「还是我们一起读书?」
「蛤?」蓝湘没想到连子安又提到陪读的事。
连子安提议:「我陪你去图书馆,之後放假还会有半个月的时间。」
「不用啦!我在家读就好。」蓝湘快速挥手,「去图书馆还要搭车,再走十分钟路程,大夏天是要热si人喔?」
「那不然??我每天打电话陪你读书?」连子安意外地坚持。
蓝湘无奈地说:「这样电话费太贵了,不用啦,你是有多怕我不读书?我还不至於混吃等si,该读但还是会读啦。」说完,蓝湘想赶紧带过陪读的话题,转身朝龙育芬说:「欸,去厕所。」
龙育芬放下手中的饼乾,拿着水壶起身,用大拇指朝向後门一指:「走吧。」
离开教室後,她瞧见蓝湘的脸se不太对,心有余悸地睨了她一眼,认真道:「欸,你真的要拒绝连子安吗?其实??我真的觉得他挺好。我看你还他课本时他脸se超失望的,感觉他很在意你的每一个举动和想法。我真心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啦,不用把自己後路都斩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况且你们的感情已经有高中三年的基础了,对彼此的了解也b其他人来的深,所以你好好想想吧,别一鼓作气把人往外推得很远。」
蓝湘沉默三秒後,压抑住内心的那gu无名的焦躁,放轻了声音:「你不知道,就算我再怎麽努力,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对我失望的,而且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又怎麽能轻易接受身旁的人不完美?
一直以来,她都不停的在逃避,包括刚才她倏然间心软了,终究收下了连子安的课本,即使她再清楚不过,失望才是人生常态,但她却生出了一延再延的想法,只因为现在,她还不想看见连子安对她露出失望的神情。
无庸置疑,她是个自私的人。
「欸?」
来到公车站前,蓝湘本来边走边滑手机,可一抬眼就见到不远处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手腕上挂着一把伞,也同时看向她。
过了一秒,她呼x1开始变得有些紊乱,心想:好巧。
是程木雨。
「恩?」程木雨发出疑惑的闷声。
蓝湘走了上去,站到他身旁仰望着天空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郑重其事的感慨:「今天没下雨呢。」
程木雨用伞尖轻敲地面发出哒哒声响,嘴角一弯,「怎麽听上去你很失望?」
「确实。」她不太明白那种不悦感从何而来。
「为何?」
「不知道。」
程木雨轻笑:「是因为觉得太yan出来也不过如此,对吗?」
蓝湘眼中泛开困惑,他们现在是在讨论什麽哲学问题吗?她不自觉歪头表示:「这是怎麽得出的结论?」
「完美看似完美却并不美,大概是这个意思。」
蓝湘深呼x1一下,低头努力思考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倘若b起下雨,太yan出来等於完美,而遇见太yan以後又觉得不过如此,是不是等於远观和幻想的时候很美,但近看和拥有的时候又觉得仅此而已?
如果是这个意思,那好像有这麽一点道理。
可不得不说,她还是觉得难以理解。
又或是,她还太年轻。
她苦笑後诚恳的说:「我觉得老师还是教数学好。」
「为何这麽说?」程木雨面上挂着浅淡的笑意。
「都说理科生b较理x,头脑简单逻辑清晰,我以为不可能讲出那种文诌诌的话。」
程木雨瞬间挑起眉梢,像是在思考什麽,眼珠上瞟,顿了几秒才发出质疑:「我看起来头脑简单?」
蓝湘生怕他误会,用力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指说因为你上了年纪,所以有一些人生感慨合t悟,但我还年轻,你说得太绕弯子我理解不了。」
「我上了年纪?」程木雨对此话深感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