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痴
他走进厨房里，拿出那把被磨得发亮的菜刀，来到玄关处，穿上了鞋子。
将门轻轻推开，那具屍t还在家门前，他轻轻地走到他面前，然後蹲在他面前。
「我那个母亲，生理学上意义的母亲，好像总觉得我不如大哥。」
「我看她小时候常常被那个男人打，她总是被打到嚎啕大哭，总是很害怕地把我们藏起来。」
「她每次被打完，那个男人就下跪跟他道歉，打自己巴掌，边哭边後悔自己不该打她的，然後两个人突然又哭着和好了。」
他突然笑出了声。
「你知道她在原谅那个男人的时候，常跟我们说甚麽吗？她说明天会更好，她每次被打，每次和好後，都跟我们说。」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手还时不时挥舞着菜刀。
「我一开始也相信她说的，直到我大哥跟我说，你没有发现，我们的明天从来没有变得更好过吗？然後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自欺欺人的人，那个人是我，也是我妈。」
「我大哥啊，甚麽事也没做，他一边哄骗我妈，安慰她那个男人是对她有感情的，一遍却又对我说，不要相信妈妈的话，那个男人该si。」
他又笑了，笑的肆意张狂，眼神含着疯狂的恨意，将刀刺进了屍t里。
「我听信了我哥的话，拿把刀把那个男人给杀了，我还记得那个男人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他说，他是我爸，是我的父亲，我从来没有打过你们，为甚麽你要杀我。」
「我说，像你这样的垃圾，根本不配当我爸。」
恍惚间，他想起将刀刺进男人身t时，一道声音突然在他身後出现，他转过头去，发现是他哥。
「弟，你杀了他？」俊日，也就是他的哥哥，稚neng的脸庞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他不赞同地看着俊永，眼神似乎流露出嫌弃与鄙夷。
俊永那时也因为第一次杀人，而感到紧张害怕，他丢下了刀，想要跑向自己的哥哥，想要他的一个拥抱，想要他的夸奖，想要他告诉自己，你做的没错，你好勇敢。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张脸，那句话，那个语气。
「他是我们的爸爸，你怎麽可以杀他？」随着这句话落下，哥哥的身後出现了妈妈害怕又不敢相信的面孔
这一瞬，俊永的时间彷佛按下了暂停键，他看着平常温柔又坚强的妈妈，一瞬间变得像扭曲变形的恶魔一样，面容可憎。
在一阵空白的耳鸣後，随即而来的是妈妈的哭喊声，和打在身上密密麻麻的拳头，他目光呆滞地看向哥哥，但哥哥的目光却不曾落在他身上。
他温柔地拍打着妈妈的背，并时不时轻声地安慰着他；他像个小大人一样，又是报警又是想替那个男人止血，喧闹的声音惊动了左邻右舍，邻居都纷纷出来，看着他们的脸上带着同情。
他想开口说些甚麽，却发现甚麽话也讲不出来，他委屈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泪水从眼眶滑落。
他想靠近哥哥，但却被妈妈扇了一巴掌。
他想遗忘，却忘不了的那个眼神。
「你这个畜生！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我现在就只有俊日了，你是连你哥也要杀了吗！」
那是个什麽样的眼神呢？俊永那时还小，不知道要怎麽说明那个眼神，但他知道，这可能是妈妈讨厌他的眼神吧。
直到长大後，他才了解那个眼神不是讨厌，而是极度的憎恨与恐惧。
最後，总算是砍到没力了。他将菜刀用力地刺进了屍t的心脏，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
随後他却又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看着天空。
「神啊，我有罪。」闪烁的灯光打在他被血沾上的半边面孔上，一暗一明间，神圣且邪恶。
「我会为我犯的罪，用余生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