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三爷的事要紧,军中诸事,三爷往后得空,叫了臣等入宫问话便是。”
朱允熥见他们这般说,也不再迟疑,冲着孙成点点头,便往常家祭堂那边赶过去。
等等到了祭堂那边,未曾见到太子,便听常家的人提及太子已经回宫。
今日是丧礼的第一天,按照规矩,丧礼还要办好些天,朱标自是不必一直留在常家。
见朱允炆也不在,只当他也是随着朱标回宫去了。
朱允熥这才与常家的人交代了几声,便领着孙成忙不过的出了常家。
一路上,都是孙成在前头领路。
此时的应天城,大抵是夺过了当初盛唐之时长安城居不易的名头。
朱允熥随着孙成一路向着西城方向赶过去,穿过整个中城后,放在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地带。
前面,是一片不算奢遮,但也算得上精致典雅的民居屋舍。
孙成指向巷子里不远处的一座庭院:“殿下,那位先生如今便是住在此处。这座庭院,是那位先生故交好友的产业。”
朱允熥看过去。
只见这是庭院里,刚好有一位身着青衫麻衣的男子,正腋下夹着一卷书,双手捧着一捆湿漉漉的柴火,从一旁的杂货屋里走出来。
朱允熥当即上前,站在不到胸前的栅栏院墙外,双手抱拳,恭敬作揖行礼。
“朱允熥,请先生入宫为宗室师!”
为大明赴死
“入宫为大明宗室师。”
在雨幕下,腋下夹书,怀中抱柴的方孝孺,只觉得外头那少年人,定然是昏了头。
他抬头看向院墙外,雨雾之中的少年并未撑伞,身边跟着一名护卫,几缕蓄满雨水的发丝垂在额前,目光真挚的注视着自己。
定然是哪家的贵公子,闲着无事,又开始寻那普通百姓逗乐了。
方孝孺将怀里湿了水的柴火和腋下的书,放到了廊下避雨的地方,然后拎着一把伞到了院墙下,高举着手将雨伞递到了墙外。
“这位小公子,雨天湿气重,莫要在外逗留。”
朱允熥顿时露出苦笑,颇为怪异的盯着手中握着伞的方孝孺。
跟在他身边的孙成脸色一振,低声道:“先生,这位是大明皇嫡孙,允熥郡王!”
方孝孺举着伞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在孙成的注视下,却并没有如他想象的一样,露出欣喜激动的表情,更没有当即打开院门,将他们请进去。
只见方孝孺脸色一沉,冷哼一声。
那先前递出院墙的雨伞,也被他收了回去,撑开顶在了自己的头上。
“你!”
孙成顿时一气,张口就要责骂,却是被一旁的朱允熥给遏止住。
他看向站在伞下冷着脸的方孝孺,心中微微一想,便知道这位……固执的先生,想必是已经听说了黄子澄被赶到宣府镇开平卫的事情了。
朱允熥稍稍思索,当下开口:“希直先生是因原太常寺卿、东宫伴读黄子澄,被皇爷爷贬谪直宣府镇一事气恼?”
希直是方孝孺的字。
朱允熥今日做出这番冒雨淋雨前来求学的举动,为的便是将方孝孺给收入自己的夹带中,说起话来自是不加掩饰。
对付方孝孺这样的人,说假话,弄虚客套的事情,远不如表现正直一些的好。
方孝孺显然没有想到,朱允熥会这般直白的切入到话题之中。
他仍是不满的冷哼一声:“先前草民不知是殿下前来,多有得罪之处,还请郡王见谅。草民无才无德,难以堪当大任,唯恐愚昧宗室。郡王言请授业师长,草民不敢接任,还请郡王另请高明。”
亦是直截了当的拒绝。
方孝孺不给朱允熥留有一丝余地。
说着话,就要转身回屋。
见此情形,朱允熥当即开口:“希直先生!为大明社稷计,为天下黎民计,学生请先生入宫教学授业!”
“黄子澄之事,学生可以解释!”
嗯?
方孝孺停下了脚步,回正身子看向院墙外的还在淋着雨的朱允熥。
他绝不是因为朱允熥所说的大明社稷和天下黎民,他只是想知道为何黄子澄在东宫授业,好端端的却被贬谪到了宣府镇去了。
至今,朝廷里头都未曾有过一个正式的解释。
方孝孺撑着伞,脸色板正的站在院墙后看着朱允熥:“还请郡王为草民开释。”
这便是迂腐……或说是正直古板之人的通病。
就如同方孝孺最后,情愿为了心目中的大明正统,冒死忤逆朱棣,最后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这样的人,品行的高尚是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