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濒危
云浅月见青影远去,他压抑着的隐隐激动的情绪似乎还在耳边。可想而知,容景这一句话背后的决定,他应该等了许久,或许比许久还要更久。如他一般的人,应该有很多。
“现在若是反悔,还来得及!”容景见她盯着窗外,温声道。
云浅月瞪了他一眼,“我是那样的人吗?你别到时候给我弄个后宫三千粉黛,满园桃花。我需要做一把多大的剪子,才能剪得掉?”
容景轻笑,“我自带剪子,自剪桃花。”
云浅月满意地扬了扬眉,闭上眼睛,夸奖道:“这还不错!”话落,补充道:“否则的话,我就跑去东海找子书,东海人杰地灵,尽是出些风神秀木的人物,我……唔……”
云浅月话说了一半,容景便堵住了她的嘴,唇齿相缠,惩罚似地吞回去了她要说的话。
云浅月的身子瘫软在容景的怀里,微微动情地任他索取索求。
衣衫散落,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窗外传来青影的声音,已经恢复冷静,“世子,杜子詹来了!”
容景吻着云浅月,含糊地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暗哑。外面的青影愣了一愣,屋中没掌灯,昏昏暗暗,但声音从帘账内传来,他恍然,连忙退了下去。
云浅月的脸有些红,伸手推开容景,压抑着喘息埋怨道:“胡乱应什么?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容景低笑,放开云浅月,轻轻平复喘息,伸手扶住额头,有些无奈道:“食髓知味……险些……本来想……算了……”
云浅月见他喃喃自语有些好笑,再次伸手推他,“还不快去!”
容景“嗯!”了一声,起身站起来,整理衣衫。
云浅月见他衣衫被他抓得散乱,脸更是有些红,但还是舍不得离开眼睛。
容景整理好衣服,看着云浅月,黑暗中,她一双美眸盈盈微光,容颜绚丽如烟霞,他忍不住低下头,在她唇瓣落下一吻,之后又有些不舍地退开,转身向外走去。
云浅月看着容景的身影走出房间,珠帘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伸手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哑然失笑。容景啊,他为了等桃花开,忍得很辛苦吧!
静静躺了一会儿,她忽然披衣起来,走到桌前,掌了灯,目光看向窗外。
已近年关,那一株桃花有了妖娆而开的态势,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开了。
云浅月看了片刻,忽然想起唐伯虎的《桃花诗》,拿起桌子上的笔,铺了宣纸,执笔抒写。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写罢,她放下笔,坐了下来,静静看着。也许是因了心情的原因,落笔行云流水,笔线匀畅,墨汁飘香,筋骨中透出一丝小女儿的柔软秀逸,她笑了笑,以前她最喜欢唐伯虎的这首《桃花诗》,如今虽然一样喜欢,但心境到底是变了。
谁说“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有这么一个人,他天生富贵,尊比天子,雅盖王侯。却愿意为你煎熬十年寒暑相思,愿意为你曾经一度放弃姓氏,愿意为你在大冬天捂暖一株桃花,愿意日日只抱着你入眠,还有什么能抵得过这样的情深似海?她还有什么理由退却让他一退再退?
凡尘一世,不过区区几十载,既然怎么样都是活,自然要活出精彩来。
容景,应该抒写他的华章。
静静中,凌莲的声音响起,“小姐,南梁帝的书信。”
云浅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想笑,从南梁太子到南梁帝,过了数日她还是有些不能适应。不知道将来她是否能适应容景。对外面道:“拿进来。”
凌莲拿着书信进来。
云浅月伸手接过书信,打开看,信中拉拉杂杂写了一大堆,没一句正经的,主要说的是他做了皇帝,真是不好,再没有做太子时候随意了,早知道的话,说什么也要还给云暮寒。如今云暮寒做了王夫,前两天和叶倩那个女人圆了房,估计过不久他就能抱子了,可是他如今后宫连个女人都没有,甚是凄清,实在是有些无颜啊!抱怨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我送过夜轻暖东西吗?不记得了。洛瑶美人不错,离开数日,朕甚是相思啊!”
云浅月看完一封信,翻了好几个白眼。他这个皇帝也真清闲,不用肃清朝内的异己?竟然还知道人家云暮寒和叶倩前几日圆了房。
不过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他对夜轻暖无意,喜欢洛瑶。
云浅月放下信,有些好笑。
“小姐,您这首诗做得真好!”凌莲看着桌面上的诗,念了一遍,赞叹地道。
“不是我做的,是有一个叫做唐伯虎的人。是个风流才子。”云浅月道。
“小姐,这首诗您送了奴婢吧?怎么样?”凌莲拿着那首诗爱不释手,询问道。
“拿去吧!”云浅月摆摆手。
凌莲见她不立即给南凌睿回信,喜滋滋地拿着那首诗走了下去。
云浅月拨了拨灯芯,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屋中静静,只听到她一个人翻书的声音。
不多时,青裳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浅月小姐,世子说他要晚些回来,让您先睡。”
云浅月“嗯”了一声。
青裳走了下去,她并没有去睡,而是依然翻着书页,不知不觉夜已深,一本书看完,容景依然没回来,她放下书,向外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浓郁,她提笔给南凌睿回信。
本来寻常她写信都是极其简短,如今配合时间,也学着南凌睿,拉拉杂杂写了一大堆,不知不觉写了好几张纸,听到外面熟悉的脚步声走来,她才收了尾,放下笔。
容景缓步走进来,珠帘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悦耳的音符,极为清晰。他如玉的手弹了弹身上的凉气,走进来,笑问,“怎么没睡?”
“在等你。”云浅月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问道:“怎么样?”
“早知道我便带着你去了,免得让你在这里苦等。”容景坐下来,温声道:“当年天下乱世之时,慕容氏四大将军不服夜氏,离开了京城,一直隐姓埋名私下寻找慕容后裔,当年荣王华盖天下,容颜有几分慕容氏的风骨,他们本要去找荣王,却得知荣王在夜卓岚七拜燕环山之后出山相助他,便打消了疑虑,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荣王会相助夜氏谋自己家的天下不是?于是便转移了视线,后来夜卓岚夺得了天下,天下大定,他们依然未找到当年的太子极其子孙,迫于夜氏遍布天下的隐卫,只能去了东海,但一直没放弃寻找,东海并无慕容后裔踪迹,他们几乎灰心,却在四十多年前,从一僧一道口中得知当年太子被救出活着的事情,却没告诉他们具体在哪里,他们便又继续燃起了希望,暗中潜回了天圣,三十年前,杜子詹和他的两个妹妹在天女峰遇到了南梁王和南疆王,正逢那二人对他的两位妹妹有意,他们的身份位于两国王爵,便于查询下落,于是,他思索之后,见两位妹妹也心仪二人,便应允了南疆王和南梁王的婚事儿,将两个妹妹下嫁了,一个成为了南梁王后,一个成为了南疆王后。”
云浅月唏嘘了一声,感慨道:“如此忠诚,延续子孙,你们慕容氏的祖宗该是何等的洪德天下啊!”
容景淡淡一笑,“如何洪德天下,不用看慕容氏的子孙,只看一个荣王就够了。他不想慕容家的江山遍布鲜血,赔了夫人又折兵,算是洪德无限吧!”
云浅月点点头,荣王当然算!问道:“那杜子詹呢?留在荣王府了?”
容景摇头,“我让青影陪他离开了。”
“离开?”云浅月疑惑地看着他。
“他既然找到我,就要去联络慕容氏旧部子孙集合,自然需要离开京城,而且如今京城太平,临近年关,左右无事,不止我闲了下来,摄政王和染小王爷也闲了下来,他不能久留在这里,我让青影陪了他去,有墨阁在,他会顺利一些。”容景道。
云浅月点点头,笑问:“他知道是你,什么表情?”
容景摆弄着手中的玉佩,笑了笑,吐出四个字,“不敢置信!”
云浅月可以想象得到他拿出玉佩时南疆国舅的表情,苦苦寻觅,原来荣王府一直站在高处,百年来,大隐隐于市,受天下人仰望。她也有些好笑,问道:“然后呢?”
“然后……”容景顿了顿,淡淡一笑道,“很快就接受了,除了荣王府的男人,天下还有谁配为慕容子孙?”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你可真不谦虚。”
“谦虚都是给别人看的,在你面前,哪里需要谦虚?”容景伸手,环过云浅月的脖颈,将她脖颈上的玉佩摘下来,将他手中的玉佩戴在了她的脖颈上,柔声道:“以后你不用藏着捂着了,可以带出来了,就跟那只桃花玉凤钗一样。”
云浅月低头,就见那个景字正贴在她心口,她伸手摸了摸,之后指了指他手里从她脖颈上摘下的玉佩,问道:“那这个呢?”
“我帮你收着!”容景将玉佩揣进怀里。
云浅月眨眨眼睛,心里想着,容景啊,你的心思即便藏着我就不知道吗?她身上佩戴的那块玉佩是她娘和老皇帝当年交换的信物龙凤佩,如今他用自己的玉佩换下了这块玉佩,还帮她收着,等他娘来了大约他就会帮她还回去了。她有些好笑,拉长音道:“容公子,你一定要收好了呀,这块玉佩很贵重的,别摔了或者丢了,免得到时候还不回去。”
容景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道:“不会摔了,也不会丢了,一定会完璧归赵。”
云浅月不再说话,将脖子上佩戴的玉佩塞进衣服内。
“小睿哥哥来的信?”容景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信,笑着问。
“嗯,你的小睿哥哥来的信。”云浅月好笑地道。
容景大致浏览了一下信的内容,有些好笑地道:“南梁有一顾少卿,缘叔叔又在南梁,看来他这个皇帝做得很轻松。”
云浅月不置可否。
容景又拿起桌子上云浅月写的书信看了一遍,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挑眉,“你长胖了三斤这样的小事儿也需要向他说吗?”
“这怎么是小事儿?大事儿一件,我半年没长一斤肉,还掉了好多,如今在荣王府一个月就长了三斤,多么大的一件事情,怎能不说?”云浅月看着他。
容景“唔”了一声,上下看了她一眼,点头,“说得也对!半年来长三斤,的确是大事儿一桩。”话落,他对外面喊,“弦歌!”
“世子!”弦歌在外面应声。
容景将云浅月的回信扔了出去,吩咐道:“传去南梁给皇宫里那位孤枕难眠的皇帝。”
“是!”弦歌接住信应声。
容景拿起南凌睿的信,看着最后一句话对云浅月道,“你不觉得这封信该让东海国那个人看看吗?估计也同样孤枕难眠。”
云浅月摆摆手,“那你传给子书,让他给洛瑶吧!”
容景将信复又扔出窗外,对弦歌吩咐,“这封信传去东海给玉太子,转交洛瑶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