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副驾驶的门被重新打开后,孟决才忽然反应过来车上还有个人。
原野坐回了前面,神色清明地与他对视,眼里情绪讳莫如深。
看着原野年轻的脸庞,孟决胸口一堵,“你醒了?”
原野直言道,“我没睡。”
孟决讽刺地扯了扯嘴角,无话可说。刚刚和他关系有了缓和的原野,听到这些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之为爱情的悲惨往事,又会怎么看待他,怎么看待章北迦呢。
火光中,男人落寞地吸烟,神色苍茫,钝钝地盯着黑夜里虚无的一点。
原野安静地看着他,突然附身向前,他伸出手,抚上了他的嘴角,孟决怔然地回头看他。
许久,他那只因为浸了夜里寒气而发凉的手才收了回去。
“这里蹭到烟灰了。”他捻了捻手指,神色如常地说道。
从派出所把章北迦接回来的北迦打了个电话,念叨了两句,念的章北迦烦的让他滚,说我且活呢!别管我了,玩你的吧!末了又哼哼着说,总有一天玩死你!
孟决看章北迦又能生龙活虎地骂人了,就笑着撂了电话,而在拿着手机发呆的时候,心里却莫名感到一阵空落。
下午开会,孟决就鸣丰医疗的投资策略和基金管理又和财务总监吵了起来,起因是财务那边看完鸣丰的季度报表和年报,说实在是没法儿看,建议青茂及时退出,以免带来更大的损失,而孟决不同意,坚持要继续跟。
实际上企业绝大多数的投资都会失败,这就是社会现实,在风投领域这一现象更为严重,几乎所有的风投公司靠的都是那少数几个能融资并购上市的“龙头股”来维持生计,青茂也不例外。
四年前大家都还觉得鸣丰医疗能成为拉动青茂产能最好的项目,四年后这个项目在公司里荣获了一水儿的排斥,甚至连成烨都说过,不行就算了。但孟决总是不置一词,要么就说再等等看。
鸣丰算是青茂成立以来参股的北迦一样吗,玩世不恭地过了这么些年,还是没能忘了最胆大妄为的那一次短暂恋爱。
孟决这会儿才愿意承认,他其实是有点羡慕章北迦的,羡慕他真切地爱过别人,也被人爱过,尽管搞得彼此一身狼狈,几乎是魂飞魄散了。
看着祝景言,祝景言也宁静地回望向他,孟决缓慢地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像四五年前那样轻狂地嘲笑爱情了,他心里想着,等祝景言过了爱玩的年纪,他们这段轻浮潦草的关系结束了,他会死心塌地地爱上谁呢?他会为了谁喜悦、悲伤、失控或是绝望?
孟决垂下眼睑,勾了勾嘴角,神色有一瞬间的寂寞。
“陪我散会儿步吧。”他说。
祝景言乖巧地走在他身侧,面无表情地抿起嘴角,似乎是有些紧张。
过了一会儿,祝景言从西装外套里伸出一只手,碰了碰孟决的手背,似乎是无意,见孟决毫无反应,就又收了回去。
孟决偶尔会偏头看他一眼,他发现,少年永远会在他投去目光的时候第一时间感应到,然后回望向他,露出一个略带悲伤的完美笑容。
孟决忍住了想亲吻他的冲动,目光炙热幽深地落在祝景言心的窗口。他想,不管祝景言未来在他的想象中会因为爱变成什么不体面的样子,他还是觉得他和当下一样完美,尽管这只羽毛靓丽的青春鸟儿已经从他身边飞走,选择永远地窝在了别人身边。
走过玉虹桥,北边就是东湖了,沿湖北上,绕个一公里,就到了水榭。
祝景言不想走了,他小腿肚子发酸,径直在湖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支起一直腿,等孟决来跟他提分手。
他十分肯定地相信,如果有一天他们见了面却不做爱,那一定是要结束了,孟决说想跟他聊聊,有什么好聊的呢?他其实只需要给他发个短信,说咱们就这样吧,他就能明白了,他就能收拾好自己悄悄离开了,为什么非要当面和他说这些话呢?祝景言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了了,孟决对他的态度太自然了,有时候他都觉得他们和街上走的那些情侣没什么区别,但他又想,或许孟决对他的所有床伴都这么体面。
祝景言揉了揉眼睛。为什么非要打破他的幻想呢,说他们关系的中止甚至连分手这个词都用不上,他会用怎样刻薄冷漠的词汇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孟决也在他身旁坐下了,他盯着祝景言的大腿半晌,说,“你打底裤露出来了。”
随后他伸出手,拽了拽祝景言宽松的球衣短裤,遮住那个白色的轮廓。
祝景言顿了顿,颇为依赖地偏头蹭上了他的肩膀与鬓发,顾左右而言他,“孟决哥,其实每年我生日的时候都会去景山公园。”
“嗯?”孟决动了动肩膀,方便祝景言能姿势舒服地倚靠,但他很快就坐直了身体,肩膀上的热度一下子退去了。
“我就上万春亭去坐着,那时候白玉兰、郁金香、牡丹都开了,能看到白塔尖,故宫也春意盎然,特别漂亮,我一坐就是一下午,就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干,直到晚上园区的工作人员赶我走。”
少年低沉的声音与晚风一起吹来,惬意中带着一丝醉人,孟决一瞬间觉得手心发热,好像喝了一口威士忌为基的橙色气泡鸡尾酒。
这是祝景言第一次在他面前坦白他的倾诉欲。
“你的生日?什么时候?”他问。
“四月十八。”
“为什么想着去景山公园?”孟决问,“香山也很漂亮。”
祝景言说,“我在景山出生。”他停了两秒,道,“早产。”
他回头看孟决,“那年我爸妈去景山踏春,上了万春亭后,我妈突然觉得肚子不太舒服,那时候大家都没多想,因为预产期是在六月初。没想到后来疼的越来越厉害,完全走不了路了,我爸这才叫了救护车,医生来了发现我妈羊水都破了,就直接拉到了北池子大街的那个妇产医院。”
他笑了笑,朝湖面丢了一颗石子,打起了一连串漂亮的水漂,“于是我就来了,我妈也捡回了一条命,我爸说我和景山有缘,非要那时候赶着出来,就起了这么个名字。”
“景言。”孟决说。
祝景言嗯了一声,以为孟决在叫他,但他扭过头去,看到孟决只是平静地盯着湖面。
祝景言自嘲地笑了一声,孟决平常只叫过他兔崽子,宝贝儿,小朋友,和一些七七八八的床上用语,他其实怀疑过孟决是不是已经忘记他的名字了,今天经他这么一提,才突然想了起来。
他继续说道,“本来我妈还特想生个女孩,但经我这么一折腾,她身体不好了,不能再要孩子了,这么多年也就我一个。”他扭头看向孟决,“你家里还有个弟弟吧?上次在电话里听到了。”
他顿了顿说,“真羡慕你。”
祝景言等了半天,孟决都没有说话,他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悲伤,孤寂,最后祝景言一咬牙,终于闭上眼说,“我以后不去缦嘉丽跳舞了。”
“以后一起去景山吧。”
两人同时开口说话,然后同时一愣,祝景言睁开眼睛,看见孟决讶异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去跳舞了?”
祝景言心脏狂跳了两秒,没有回答反而问他,“你说什么以后?”
孟决错愣地盯着他看,几秒之后,终于理清了他的紧张、他莫名涌上的消极情绪是为了什么。
他眼里闪过几丝怔然而意外的神色,“我今天来其实是想问你”
孟决看着祝景言身披自己的西装,表情呆愣地坐在草地上,晚风拂过他跳动的红色发梢,脸颊上不知不觉地染起青涩的红晕。
“如果我以后找你,不光是为了上床,你还愿意吗?”
孟决说起这话的时候确实还有几分忐忑,他像祝景言这么大的时候还停留在追求感官刺激的年纪,无法理解除了性以外衍生出的任何暧昧关系,但他现在却想在这段关系中追加一些别的东西,或许是陪伴,或许是依赖,他其实也说不清楚。
只见祝景言微微张开了嘴,眼角洇起了潮气,同时弥漫着几分不敢置信,显然,祝景言的心理要比他那时成熟一点,他的喉结轻微地抖动着,半晌,才发出了一声干瘪的单音节词汇。
“我”
要说什么?我愿意?孟决这家伙太坏了,为什么非要用这样的遣词造句让他回答?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出口?于是他最终眨了眨眼睛,红着脸支起身子,跪坐在草坪上,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按在孟决另一侧肩膀上,低下头急切地吻了上去。
孟决身形一顿,明白了他简单直接的回答,于是伸手从西装里紧紧捆住他的腰,仰头回吻了过去。
祝景言动情地压着他的肩膀,含着他的嘴唇把他往草坪上推,孟决拗不过,搂着他躺下了,草地柔软,还有下午被太阳曝晒时没有散去的热气。两人沉重的身体连带压弯了身下一连片含羞的小草。
旖旎了半晌,祝景言被爱意扰乱的的脑袋终于清醒一点了,他睁开眼,看到孟决一脸笑意地看着他喘气,爱人的脸庞近在咫尺,在日暮中显得温柔动人。祝景言不好意思地直起身子,拉着孟决坐了起来,拽了拽他衣服上粘着的杂草。
“所以为什么不去缦嘉丽跳舞了?”孟决问。
祝景言有些犹豫地看着他,在孟决强势的目光下,他终于破罐子破摔似的,说,“我不喜欢跳钢管舞。”
“不喜欢?”孟决愣了。能把一种舞蹈跳的出神入化,不是因为打心里喜欢,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那为什么”孟决问到一半,看到祝景言一言难尽的躲闪表情,他心中一动,“因为我?”
大部分情况下祝景言都是一个直接坦荡的人,孟决很少见过他会逃避或者真的害羞。
而此时祝景言却因孟决的话而红了脸,他移开了目光,仿佛是被人说中了心事的窘迫。
九点半整,公园里的广播通知闭园并开始播放梁祝小提琴协奏曲,在这舒缓的古典音乐里,祝景言呼出了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突然站起来,在孟决疑惑的目光中后退了两步,他说,“如果你觉得跟我玩没意思了,那我就没必要去缦嘉丽跳舞了。”
他停顿两秒,抬起一只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再次开口,“如果你也喜欢我跳古典舞,那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再去缦嘉丽了。”
随后他闭上眼睛,跟着梁祝乐曲的节拍和旋律跃起了舞。
湖面映出他背光的剪影,他的身影在路灯下绵长、温柔,他的身姿挺拔而柔美,如同峰峦起伏的山峰,又如同翩翩起舞的飞鸟。他的手臂轻轻飘动,宛如柳枝在微风中摇曳。他踮脚、下腰、旋转、踢腿,流动的动作好像有情感似的,气质深沉而优雅,勾勒出爱情的甜蜜和悲伤。
他对身体的控制是那么流畅,刚中有柔,韧中有脆,急中有缓,这芭蕾似的轻柔舞步让孟决呆住了,和性感妖冶的钢管舞全然不同,他端庄而深邃,感觉下一秒他延伸的肢干就要向着东方化蝶而飞。
祝景言这时睁开了眼睛,与孟决对视,他的眼神清澈而深邃,在夜里熠熠发光,透露着对舞蹈的热爱和对眼前之人的眷恋,眼睑一抬一落,仿佛能够穿透时空,直达人心。
这是他在跳钢管舞时从未有过的神情,在动感的舞池里,他只有漫不经心的勾引,没有任何形式的陶醉。而此时他毫不吝啬地展示着自己的舞蹈功力,也包括隐藏在背后长达十几年的汗水与眼泪。他的热爱,他极端的热情,他决绝的信念,他所有有关情感的表达完美地融合在了舞蹈动作当中。
皓月当空,微风浮动艳野的花香,湖边吹来咸淡的湿气,他用绝望的舞蹈告诉孟决,他的身体就是一切。
祝景言勾着腿,垂落下双手的时候孟决站了起来,他看了他一眼后,浅浅地鞠了一躬。
音乐暂停了,舞蹈结束了。
孟决的喉结微微颤动,他说,“原来是这样。”
祝景言站在原地,阴影下因出汗而绯红的脸,没有任何的羞怯与扭捏,他看着孟决,目光坦荡、大胆而直白,“孟决哥,现在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什么了。”
孟决从不否认那一瞬间他感到久违的心动,生猛而勇敢的少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他身上猛扑,他会为了认识他而去不喜欢的地方跳不喜欢的舞,怎么可能对他毫无反应。
可是,这种喜欢,又是从哪里来?
他既不明白祝景言的喜欢,也不明白他自己的喜欢。
孟决走近了,把他搂进怀里,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急促的吻。
“不要再去缦嘉丽了,宝贝,那里配不上你。”
祝景言看着他,无声地等待着,孟决却不再有言语,于是祝景言笑了笑,说,好啊。
夜幕下的陶然亭凉风习习,祝景言又碰了碰孟决的手背,孟决勾起了他的手指,他们的手心微热,令人动容地交叠在一起,祝景言耸了耸鼻头问,你喜欢我跳舞吗?孟决坦白说,喜欢,任何一种。祝景言的嘴唇又凑了上来,孟决笑着照单全收。
二零零六年八月六号二十一点三十一分,他们在东湖边的松林下旁若无人地拥吻时,孟决没有想过,人生中确有无数不起眼但细小的变故,而如此热爱舞蹈的祝景言,有一天竟会选择放弃跳舞,就像他后来决定放弃青茂那样。
孟决拉着祝景言从陶然亭公园里出来,黑灯瞎火地钻进了孤零零的车里,这条街道偏僻,临近公园的窄门,路上已经几乎没有了行人。
孟决点火的时候动作一顿,偏过头去,颇为遗憾地扫了一眼祝景言的全身,问了句,“还累吗?”
祝景言正坐在副驾,裹着西装,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他从侧框里拿了瓶矿泉水仰头灌了大半,舔了舔发肿的嘴角说,“累。”
孟决笑了笑,视线下移,问他,“想更累吗?”
祝景言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甜蜜笑容,似乎早就知道他要这么问。
“想。”他说。
孟决凑过去轻柔地亲了亲他红肿的下嘴唇,低声道,“我是不是又说话不算话了。”
祝景言搂着他的脖子回应了一下,手指穿过他丝绒般的黑发,最后从耳边滑落,发出一声轻轻长长的叹息,“我早都习惯了。”
孟决微微眯起眼睛,指腹轻慢地捻过他唇间晶莹的液体,带着一点色情的味道,随后冲他扬了扬下巴,“下车,后面去。”
祝景言拉开副驾的门,动作利落地钻进了车后座。
他刚坐进去,一个长方形的硬块就硌在了他的大腿下方,他伸手掏出来,发现是一个三星手机的包装盒。
祝景言愣了愣,问孟决,“你买的?”
孟决一边关车门,一边看了向这边看了一眼,似乎是才想起来,他随口答道,“哦,公司对面就是三星,顺手买了,耽误了会儿时间,没等我太久吧?”
翻平了三排的电动沙发床,孟决坐过去,扯着祝景言坐到他腿上,手从球衣里钻进去搂着他的腰,咬了口他凸起的喉结说,“乖,先放一边儿去,待会儿再说。”
祝景言认真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说,“哥,我手机没坏啊。”
孟决停了停,坏心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掌,咬着牙说道,“没坏你半天不说话,怎么,生我气了?”
祝景言被孟决说话间喷洒在他脖颈的气息扫得脖子发痒,他摇摇头,耍赖似的把头埋在孟决的颈窝里,双手环着他的腰,停了一会儿,语气轻柔地呢喃道,“孟决哥,我好想你。”
好想你这样认真又随便地对待我。
孟决轻佻地哼了一声,“哪儿想我啊?”
抱着面前成熟男人可靠的身体,祝景言没有说话。跳舞时常常扬起的修长双臂密不透风地缠在男人的胸口、侧腰,自由向外的延伸动作变为了向内凶狠的禁锢,孟决被勒得有点痛了,他蹙起了眉头。
祝景言在很多情况下都不是一个忧郁的人,他帅气明媚,轻狂烂漫,对所有事情都不放在心上,这个所有包括孟决。而那天是孟决第一次在祝景言的脸上看到了真实的忧郁。
可紧接着他又如精虫上脑似的暴露本性,让孟决根本抓不住他转瞬即逝的思绪,也摸不出话语里有几分真假。
祝景言下一秒便把手放在孟决的皮带上,抬起脑袋,露出妖精捕猎的神情,用气音小声说,“想吃你。”
孟决的性器一看到他露出这种表情就会条件反射似的自动起立,就像被人戳到了膝腱时踢起的小腿。
只有和他睡过的人才知道,祝景言在床上和床下完全是两种风格,平常生活中他是个明媚阳光、青春洋溢的男大学生,感觉还能转着笔头跟你讲会儿应用物理,上了床就坏了,他的身体好像具有某种特殊的权力,让孟决进去了就退出不来,感觉不在他身上进行无休止的掠夺就是一种罪过。
孟决顺着他的裤边儿把手伸进他的短裤里,捏着他屁股上赋有弹性的软肉说,“嘴巴都肿成那样了,你今天消停点儿。”
也怪孟决没注意到祝景言的嘴唇裂口了,在湖边接吻的时候总觉得嘴里有股甜腥气儿,亲完才发现那人的嘴肿了,祝景言解释是他训练完急匆匆地跑出来,忘记了喝水。
孟决扯掉他的短裤和打底,它们一同跌落在他的球鞋边,祝景言抬抬腿,蹬掉了,然后捏着球衣下摆正要一并脱了,孟决按住他的手说,“穿着。”
祝景言此时赤裸着大腿坐在孟决身上,球衣的长度微微遮住他的下体,只露出他劲瘦的腿部肌肉线条,球衣背心被暧昧地揉搓后,松垮地挂在一边,露出他一侧胸前的红点。
孟决的呼吸声粗重了起来,他扯开了领带,想解几颗扣子,祝景言却也按着他的手,挑了挑眉说,“你也穿着。”
孟决不知道一件通勤的白衬衣有什么可穿着的,但他也没空再掰扯这些,祝景言扯着他的领带低头和他接吻,孟决用手臂撑起他的球衣下摆,贪婪地在他身体上各个部位爱抚揉弄,捏到他的乳尖的时候祝景言的大腿抖了一下,然后又挺着腰往孟决怀里蹭了蹭,孟决松开他的舌头,舔吻他的脖颈和锁骨,祝景言喘着粗气儿撩开他的衬衣,摸他的腹肌解他的皮带,还用大腿时不时地蹭着他的侧腰。
孟决手上使了劲,祝景言大腿和侧腰被捏红了,落下了一连串指印,他哼哼了两声,不知是爽快还是不满。
在封闭的空间里一切声音都被放大了,唇舌交缠的水声,欲望流窜的喘息,抑制不住的渴望的轻吟。
“操,真想干死你。”孟决在吐息的过程中克制着低声骂了一句,他厌烦地皱起眉,喉结隐忍地上下滚动着。
祝景言突然笑了,笑孟决只在他面前露出禽兽和败类的一面,笑他非要用端正的衣冠掩盖原始的性欲,笑他体面的背后同他一样经受着欲望的匮乏。
祝景言被孟决亲的往后倒去,上半身要摇摇欲坠了,孟决才搂着腰把人放倒在座椅上,他动作着急而不够温柔,祝景言的后脑勺被皮质座椅磕的发晕,不满地叫了一声。
孟决只当没听见,弯下身就要撩他的衣服,祝景言迷瞪着眼睛,用胳膊肘推他,孟决没法儿,咬着他的耳垂哄着说,错了,哥错了。
祝景言红着脸瞪他,他熟悉孟决每一个情动的表情,也知道相比于他,孟决对他的情寡而单薄。如果没有这份“情”的话,他到底在为何而动呢?他不会被困在粘稠的精液里无法呼吸,感到茫然、悲伤、空洞,甚至绝望吗?
孟决的身体向后退去,他低下头用下巴碰了碰祝景言鼓起的裆部,祝景言喘着气低头看了他一眼,眼波流动,似乎是有些难为情,但还是遵从本性说,“快点。”
孟决笑说,“真不客气。”说话间他的呼吸打在祝景言的小腹上,让他的下身又涨大了一圈,那玩意儿弹了弹,在孟决的下巴上划出一道暧昧的水迹。
“以后还你十次。”他的喉结微颤,有些急不可待地说。
“真的假的。”孟决一边伸出手暧昧地揉搓着它的形状,一边享受地听着祝景言压抑的喘息。
祝景言哼了一声,意有所指地说,“我可是说话算话的,不像你。”
再聊下去孟决又该认错了,他只好干脆利落地扯掉他最后这块薄布,用手撸动了两下他坚挺的性器,祝景言果然是闭上了嘴,绷紧了身体,不说什么了。
孟决伸出舌尖碰了碰它的顶部,然后顺着柱身一路舔到了根部,另一只手揉捏着他的睾丸,祝景言轻轻地呻吟了一声,孟决扯着他的大腿把他的身子往下拉了拉,张嘴含了进去。
祝景言嘶了一声,他顶了顶胯,把一只腿搭在孟决的肩膀上,孟决顺势握住了他的大腿,冰凉的手表带在他炙热的皮肤上小幅度地摩擦,刺激得他忍不住喘息出声。
孟总的口活也不是盖的,祝景言甚至觉得自己已经顶到了他的喉咙眼里,那里又深又热,时不时还有湿滑的舌头在他的柱身上勾弄两下,没一会儿他就爽得直哼哼,抬着屁股把性器往他嘴里送,孟决这时捏住他的臀瓣,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地捅了进去,祝景言前面爽到他没察觉到后面有什么异样,直到孟决突然弯了弯指节,祝景言一抖,惊呼了一声,身体下意识地向上躲,孟决扣着他的大腿把他扯了回来,又伸进去了第二根手指,小幅度地抽动着。
感觉到后穴的发胀,祝景言有些难耐地夹紧了双腿,孟决的发梢落在他的小腹上,有着轻柔的触感。他看着他的性器在孟决湿润的口腔里进出,后穴也被他有技巧地来回抽插。
祝景言感觉自己受不了了,他身体急切地向后躲,呻吟着叫道,“孟决哥”
不知道是不是名字所带有的蛊力,祝景言话音刚落就射了出来,孟决没有完全躲开,精液一半落在他脸上,一半洒落在车座上。
射精后,祝景言剧烈地喘气,他拉着孟决的胳膊,把人扯了过来,孟决的眼睫毛上都挂着他白色的液体,在这黑白相间里,祝景言觉得孟决性感极了,于是他亲了亲孟决的眼睛,又亲了亲他的眉毛,随后把他脸上一切污浊的痕迹都一点一点舔了个干净。
孟决觉得祝景言的舌头像小猫的舌头,湿湿软软,甚至还带点粘人的软刺,他撩起祝景言被汗水濡湿的红色头发,顶了顶发酸的口腔内壁,开口时声音沙哑,“小馋猫,该我了吧?”
这称呼让祝景言有些脸红,但此时已经看不出来他是否在害羞了,车内封闭的空气闷热,车窗上凝结了薄薄的一层水汽,空气中充满了汗水与膻腥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他们大汗淋漓,红着脸,赤着膊,在欲望的缠斗中相互凝视。
祝景言这时坐起来,半跪在车座上,一只手撑着车窗玻璃,一只手向后探了探,肠壁在刚才已经被搅的松软,不需要再做什么扩张了。
他刚叫了一声,“孟”
后面的字儿还没吐出来,孟决蓬勃的性器就从后面撑开他的臀缝,直挺挺地进去了,这一下捅的有点深,祝景言还是觉得痛,他啊了一声,另一只支撑在地上的小腿随之开始发抖。
孟决从背后抱着他,心满意足地喘着粗气儿,他拉开祝景言的球衣,吻他汗津津的后背,“真乖。”
孟决确实喜欢听话的,但不喜欢太听话的,像祝景言这种带点小脾气但不至于脱离掌控的最令他上瘾。
祝景言却不再说话,他配合着孟决对他的侵略,时不时扬起脖子,回过头去迷离地看他一眼。
以前他的身体在被孟决填满的时候,内心就愈发显得空荡,可是今天不一样,他的内心被可怜的爱意涨满了,就像看着他的性器狰狞地进入他的身体而克制不住溢出的精液一样。而孟决呢,祝景言知道,他对他从来没有那么实在的感情,那么在做爱的时候,他会不会同他一样身体满足而内心感到空洞呢?
干到一半孟决才发现祝景言的小腿肚子抖个不停,但却还是硬撑着跪在那里,肩胛耸动,随着撞击发出几声勾人的嘤咛。
他的情色里总是带着一丝绝望和极端,总要把自己累到筋疲力尽才甘愿停下。
孟决一只手抱着将他翻了个身,让他卸下力气半躺在车座上,孟决捏着他的脚踝把他颤抖不已的小腿搭在自己的肩头,祝景言穿着球鞋的脚自然而然地踩在对面的车窗上,时不时上下摩擦跳动着。
没一会儿,孟决说,“我觉得我有点亵渎你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身下的动作并没有停止,祝景言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为什么”
孟决想了想,说,“因为你跳的从来都不是钢管舞。”
“你你不觉得我奇怪吗?”
“哪里奇怪?”孟决喘着粗气儿,抬高了他的大腿。
“跳古典舞基本都是女孩儿”祝景言扒着孟决的肩膀,迷瞪着眼睛,一边喘息一边说。
他听见孟决在他耳边轻轻笑了笑,声音中弥漫着忧愁与陶醉,“宝贝,你不知道刚才你眼睛里都在发光,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
祝景言眼眶一热,鼻尖发酸。
感觉到孟决的性器在他体内生猛地向前顶了一下,那种被占有的强烈快感从身体蔓延到心里,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被身后这个男人残忍地掠夺。
他憋住的眼泪忍不住抖落了下来,砸在孟决车里的某个角落,或许在几分钟之后,他留下的一点点痕迹便会随空气蒸发而消散。
“可是我喜欢”祝景言闭着眼无助地喘息道。
他神情痛苦,似乎被某种情绪无止尽的挤压而早已无法忍耐。
“我知道你喜欢。”孟决吻他发烫的脸颊。
“我喜欢你。”
孟决的动作顿住了。
祝景言睁开眼睛,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他湿漉漉的眼睛落在孟决被阴影包裹的脸上,漆黑一片中,他抬手环上孟决的脖子,胸口对着胸口贴了上去,他仰起头安静地吻他,轻轻地摆着跨往他身上撞。
他一边呻吟一边说,我喜欢你亵渎我。
窗户上布满了潮湿的水汽,在绝对密闭的空间中,他们贪婪地呼吸着从彼此喉间吐出的二氧化碳气体,祝景言像一条跌落海岸的鱼,衣服和头发都被海水无情地打湿了,孟决抱他起来,让他重新跪趴在车座上,在最后的高潮中,他闭着眼伸出一只手,潮红颤抖的指节按下了座椅扶手的黑色金属按钮,在猛然打开的车窗玻璃的缝隙中,他贴近车门大口喘息,身体剧烈地抖动,绯红的眼尾洒落下两滴生理眼泪。
接着,他短促地惊叫了一声,孟决滚烫的精液泼洒在他的肠壁内部,落在他肩上的炙热手掌在射精的那一刻抓紧了,祝景言虚虚地张开眼睛,尾椎骨颤抖着被孟决姿势亲密地紧抱着,从那拥挤的缝隙中看到一轮圆月高挂在清冷的天空。
孟决从背后抱着他大幅度喘气,感觉到怀里的身体逐渐平静了下来后,他吻了吻祝景言汗津津的鬓发和后背,这时祝景言张开嘴说了句什么,孟决没有听清,他把阴茎从他体内湿淋淋地抽出来,凑近他的耳边问,“刚说什么。”
祝景言湿漉漉的眼睛扫过他的脸,随后又凝视着窗外。
“月亮好圆。”他说。
孟决看了一眼窗外,垂下头吻了吻他的脸颊,发出一声听上去很像是“爱”的叹息。
祝景言的一切疑问似乎是找到了答案,但轻飘飘的叹息又像是他高潮过后产生的幻觉。
在令人惊惶的爱意里,他总能及时刹车,默不作声地扮演着孟决心中最完美妥帖的情人。
于是他转过身来,撩起湿发,轻佻地咬着孟决的喉结,哼笑着说,“姓孟的,再来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