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微妙的车震/初尝的少年被G到头脑发昏
姜柏给自己滴了几滴眼药水。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半阖眼皮,一滴生理性泪水飞速从眼角滑落。
男人眼皮颤了颤。
目不能视的情况下,听力就会变得尤为清晰。
一道极其细微的吞咽声钻进姜柏耳朵里,紧接着便是一阵生硬的轻咳。
“30号晚上你有空吗?”
话题转变得十分突兀,像是在掩饰些什么。
姜柏用指腹抿掉眼角那抹水痕,懒洋洋回了句,“没空。”
盛裴明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听不懂人话。
“没空也得把时间空出来。”
姜柏哼了声,“干嘛啊,就知道压榨我。”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两条长腿交叠搭在面前矮几上。
“老爷子寿宴,我怎么着都得回去一趟。”
盛裴明很果断地命令道:“你陪我。”
姜柏可有可无地点头“嗯”了声。
参加这种宴会对他来说就是走个过场。
寿宴要是在盛家老宅办,他还能顺路回去看看他爸妈。
想是这么想,姜柏还是好奇问了一嘴,“南希呢?”
以往这事儿怎么算也轮不到他来。
盛裴明冷笑,“她请了产假,回家养胎去了。”
姜柏闻言一怔,随后事不关己地点头哦了声。
“你就哦?”
姜柏有些莫名,“孩子又不是我的,你还想我有什么反应?”
盛裴明呼吸沉了沉,他自己都没想到会问出这样一句话,“她住院了,听说挺严重,你不过去看看她?”
“我过去干嘛,不够招人嫌的。”
盛裴明沉着眸子看他,“你总这样。”
“我哪样了?”
“没心没肺。”
姜柏煞有介事地点头“嗯”了声,不跟盛裴明嘴贱两句他都难受。
“我良心都让你吃了。”
盛裴明突然笑了声。
极其短促的一个笑音,转瞬即逝。
“行,都让我吃了。”
他笑过后,收敛面上情绪,淡淡道:“你好好休息吧,实在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我给你假,别把自己熬死了。”
大少爷关心的话也是这么别出心裁。
盛裴明看了姜柏两眼,转身走了。
他在退出房间后,顺手关上了房门。
姜柏办公室是一个很不典型的套间,由两个相连房间打通构成。
姜柏刚来盛氏上班的时候就时常熬夜通宵,累了就随便倚在沙发上休息。
他长手长脚的,蜷缩着身体才能窝进沙发里,不舒服极了。
后来盛裴明干脆把隔壁办公室打了,修整一番后留给他当休息室用。
姜柏觉得盛裴明这行径纯属是为了更好的压榨他。
是真的没良心。
盛裴明坐在沙发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想到过往种种,他忍不住摇头失笑。
烟雾袅袅升起,模糊地遮住眉眼。
盛裴明笑着笑着,表情又渐渐冷了下去。
可他之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他们俩之前也不是这样的。
在他没回到京市之前,在他没拿到盛家少爷这个身份,在他还不叫盛裴明的时候。
那时候他叫贺铭。
他母亲也不是如今这位矜贵又傲慢的盛夫人。
他妈就是个精神病。
字面意义上的,每天只知道抱着布娃娃喊宝宝的精神病。
16岁的贺铭生活在一个很偏僻的南方小镇上,家里会呼吸的有三口,能赚到钱的劳动力只有他一个。
他外婆一边眼睛坏了,腿脚又不好,找不到赚钱的活计,只能偶尔出门捡捡垃圾。
至于家里的另一位…
她不出门捣乱就谢天谢地了。
贺铭打小就知道他是外婆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他从街坊的闲言碎语里勉强拼凑了一些真相。
他那个头脑不正常的妈,不是一开始就那样的。
她在短短半年内经历了丧父丧夫丧子、一连串的打击,终于没挺过去,疯了。
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一个几乎没有任何劳动能力的老人,一个尚在襁褓中的稚儿。
日子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贺铭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地长大。
知道什么家里情况,他从上小学开始就想方设法地出去赚钱。
一开始只能去道边捡捡垃圾,到后来长大一点就去楼下排档帮工。
周遭邻居知道他家中惨状,平日里也会多加照拂。
但也没好上多少。
初二那年,贺铭鬼使神差地起了个坏心思。
他学着班里那些小混混,放学之后堵在巷子口收过路的保护费。
只可惜出师不利。
保护费没收到,反过来他还让人揍了一顿。
仅能容纳几人通过的昏暗小巷里,一阵凄厉惨叫声传来。
“嗷——”
“草草草,别打了,哥。错了错了,我不收了还不行吗。”
一身蓝白校服的男生,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
他身材消瘦,看起来明显营养不良。
站在贺铭身前,和他穿着同款校服的男生听到这声求饶后,有些好笑地抬脚踢了踢他。
不轻不重的一个力道。
相较于刚刚那股子狠劲儿,他现在踢的这一脚都能称得上是温柔。
男生蹲在贺铭身前,手掌掐在他两颌用力捏着。
“就你这样的还出来吓唬人呢。”
“回家多吃点去吧。”
“昂。”
也许觉得贺铭不说话没意思,男生又掐住他下巴,重重晃了两下,“听到了吗?”
一字一顿,刻意拖长着语调。
“听到了。”贺铭吸了吸鼻子,声音囔囔的。
男生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贺铭下意识偏头躲开,瑟缩着,“你别打我,我真知道错了。”
男生依旧不为所动,一下下戳着他唇边伤口。
贺铭疼得轻嘶一口气,认命般闭上眼,“好吧,那你轻点。”
他说完又小声补了句,“打坏了我没钱治。”
男生表情古怪一瞬。
他沉默半晌,薄唇微张,缓缓吐出两个字,“傻逼。”
谁管你啊。
那是贺铭第一次遇见姜柏。
虽然最初的相遇不太美好,可两人后续发展倒还不错。
姜柏性格不温不火的。
他人缘不错,可又因为过于疏离的个性、也没见他和谁过多要好。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那么奇妙,就连姜柏自己也没想到,他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和自己当初称作“傻逼”的男生交上朋友。
贺铭的家庭环境任谁看了都得叹息一声惨。
姜柏家里比他好不了多少,又或者说,在那个极为偏僻的乡镇里,没有哪一家能过得很富裕。
那时候是真的穷啊,穷得要死。
贺铭放学之后也不得闲,每次下课铃一响,他就拎起书包飞快冲出校门,随后马不停蹄地跑到兼职地方去。
三点一线的日子他数不清过了多久。
暑假时候能稍微轻松点,他在自家楼下找了个兼职,不用到处跑。
贺铭住的那栋楼临近街边,楼下开了个大排档,从早忙到晚,整天都吵得很。
夏天是最忙的时候,不多雇几个人根本管不过来。
贺铭正低头收拾桌子上的碗筷盘子。
他刚叠好一摞盘子,正准备拿起来走人,余光不经意一瞥,一道熟悉身影映入眼帘。
贺铭愣了下,随后加快手上动作,三两下收拾完后抱着一摞盘子走了。
他从后厨出来,看到那抹长身玉立的身影还站在原地,低头正和旁边人说些什么。
过于灼热的视线,终于引起了对方注意。
男生转头朝贺铭所在方向看了看,淡淡的一个眼神,并不包含任何情绪。
贺铭不自在地搓搓手指,等姜柏身边人走了之后他才凑过去和对方说话。
“咳、那个…你吃点什么?”
“我不是过来吃饭的。”
“啊?”贺铭茫然眨眼,“那你过来干什么?”
姜柏语气随意,“你过来干什么我就过来干什么咯。”
他过来打工赚钱的……
贺铭脑子慢了一拍,还有点没转过这个弯来。
一旁刚收拾好的空位上很快坐满了人。
姜柏先贺铭一步动作,从他手中抽走记菜本,用单薄本子敲了敲他脑袋,“别发呆了,笔给我一只。”
贺铭愣愣地把口袋里圆珠笔掏出来递给他。
两人一整晚都很忙,忙到没时间说闲话。
一直忙碌到后半夜,眼见着人稍微少了点,贺铭终于能抽出时间跟姜柏说话了。
姜柏正捧着罐冰镇啤酒,倚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喝。
他这工作没什么具体下班时间,等到什么时候人少、不忙了他才能走。
也正因为如此,在人不多的时候,稍微偷一点懒,老板也不会管。
贺铭慢吞吞挪步走过去,没话找话地闲聊,“你也出来打工啊?”
姜柏偏头看他一眼,嗯了声。
“你缺钱啊?”
姜柏有点无语,一脸看傻逼的表情看他,“废话,谁不缺钱。”
“不是、我是说…好不容易放几天假,你在家里待着多好,出来干嘛,又赚不了多少钱。”
贺铭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脚尖踢开地面碎石子。
被学习压榨着,整天累得要死,好不容易放一回假,都撒了欢地出去玩,很少有人会像他俩似的,还出来打工赚钱。
姜柏家庭算不上富裕,但也没穷困到需要他出来赚钱补贴家用的地步。
他问姜柏,“你要买什么东西吗?”
要买的很贵,零用钱不够花,所以要出来赚。
姜柏晃晃啤酒罐子,仅剩的一点液体碰撞罐身,发出清脆水声。
他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酒,捏扁易拉罐,随手掷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在空中划过,紧接着便是有些沉闷的,“咚”的一声。
贺铭盯着姜柏喉结发呆,脑中不期然想起刚刚它一下下滚动的样子,嗓子莫名有点干,也想找点什么东西喝进去解解渴。
这太奇怪了,他下意识偏过脑袋,不敢继续看下去。
耳畔突然响起一道散漫男声。
“没想好要买什么。”姜柏垂眸瞥了他一眼,“不过剩下钱我可以考虑一下给你交学费。”
“草。”贺铭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手足无措地摆弄桌上陈设,把一个啤酒瓶子变着花样挪来挪去,“你别、你别总说这种话。”
“我不用你…”
姜柏啧了声,打断他,“顺便,我说的是顺便。”
他曲指敲击桌面,清脆的“咚咚”声掩盖过贺铭几乎漫到喉咙眼的心跳。
强劲有力的年轻心脏蹦跳着,将名为紧张的新鲜血液供给全身,心肌剧烈收缩,躁动的鼓点声掩盖周遭一切。
他听不清姜柏在说什么,只能看到那张淡色薄唇不停张合。
“你懂不懂顺便什么意思?要是不剩的话我就不给你交了。”
贺铭显然不明白。
他不自在极了,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唇角的弧度却是压都压不下去。
“草,你不用这样、我其实…靠…”他支吾半天,还是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姜柏照旧骂了他一句傻逼,“自作多情,懒得理你。”
饭店的排班时间没什么规律,白天晚上两班轮着来,休息时间全看什么时候能忙完。
第二天中午。
挨过人最多那阵,两人好不容易能得空闲下来。
贺铭蹲在马路边看着车来车往,目光盯在虚空中一点上,神色渐渐放空。
青春期男生身体拔高得很快,几天不见,就是一个大变样。
相较于初中那个营养不良的弱鸡,贺铭长高了不少。
在各种体力劳动的加持下,他身材也结实了许多。
一脚踹上去,也不会再像之前一样站都站不起来。
姜柏走过去的时候,没忍住,又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力道轻飘飘的,相较于之前来说,不知道温柔上多少。
他一向惯有的、表达友好的方式。
贺铭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头顶阳光太过刺眼,他什么都看不清。
姜柏走到贺铭身边坐下,顺手把手里一根冰棍递过去。
两人就这样蹲在路边啃着冰棍,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黑眼圈这么重,你昨天晚上没睡觉,做贼去了啊?”
贺铭抬手摸摸眼睛,咀嚼的动作顿了顿,他叹口气,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昨晚出了点事儿。”
姜柏没傻逼兮兮地问他出了什么事,用头发丝想都能猜出来,贺铭今天还能出来,那就说明问题不大。
他嗯了声,一时竟也沉默下去。
姜柏是真的很不会安慰人,他在心里酝酿半晌,最后只干巴巴吐出来一句,“以后都会好的。”
贺铭三两下把冰棍吃完,牙齿冰得直打颤。
他叼着那根细长棍子,不置可否地哼笑一声。
可当着姜柏的面,他还是违心地附和了句,“但愿吧。”
“你对待人生的态度就这么消极吗?”
贺铭看着挺有冲劲,但姜柏觉得他这状态很不对。
他完全没有一丁点对于未来的规划,得过且过、活一天算一天。
贺铭死犟,完全不肯承认姜柏这句话,“谁消极了。”
“我挺有规划的。”
姜柏瞥他一眼,一切尽在未言中。
“真的,”贺铭不服气,“我又没打算一辈子都留在这儿,你等我出去的…”“我以后发达了肯定记着你。”
姜柏嗤笑一声,“你靠什么发达啊,你那16分的数学吗?”
“靠。”贺铭涨红着脸反驳,“上回考试纯属是意外好嘛,我那是不小心睡着了。”
晚上没办法休息,他困到只能去考场上补觉。
“别再有下次了。”
贺铭闷闷应了下,“哦。”
他小声嘟囔了句,“我也不想…”
声调一点点降低,最后消散在空中,这句话从一开始就叫人听不真切。
以后的事说不准,贺铭那句报答的允诺什么能实现还是个未知数。
可他现在就有个能兑现的机会。
贺铭打工的这家饭店老板性子好,对他们两人也不错,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是,那家饭店老板的女儿跟贺铭是同班同学。
她叫闻诗嘉。
一天下午,她神秘兮兮地把贺铭拽到一个没人角落里,偷偷说悄悄话。
贺铭莫名其妙的,“你干嘛?”
闻诗嘉咳了声,“那个…”
她看了贺铭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扭捏半晌都没说清楚来意。
贺铭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我这边忙着呢,你到底要干嘛?”
闻诗嘉抿了抿嘴唇,深呼吸一口气,做好了极大心理准备后开口,“那个,你跟姜柏是不是关系挺好的?”
不知道姜柏怎么想,反正贺铭是单方面认可了这句话。
他一脸坦荡地点了点头,“当然了。”
“你帮我给他带个话呗。”
“什么话?”
“你就说我想请他吃饭,明天下午七点,我在海韵等他。”
贺铭愣了一下,脑子慢了半拍没反应过来,“你请他吃饭干嘛不自己跟他说。”
“我…”闻诗嘉吞吞吐吐的,“我不好意思嘛。”
贺铭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闻诗嘉一跺脚,面上晕开一抹绯红,“哎呀,你过去说就好了嘛。”
贺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他心里有点不舒服,不是很想去,“干嘛非要我说。”
“你帮我去探探口风,他要是说不去就算了。”
说到最后闻诗嘉已经开始试图利诱他,“我让我爸给你加工资!”
“……我像是这么见钱眼开的人吗。”
闻诗嘉端详他半晌,最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像。”
“草。”贺铭没好气骂了句,最后还是应下了。
倒不是为了那点工资,主要是他看自己好哥们脱单有望,也没道理不帮。
至于心里那点不舒服是为什么,贺铭暂时想不到。
临走前闻诗嘉还不忘叮嘱他,“他去不去你都要告诉我哦。”
走路这段时间,贺铭在心里暗搓搓想着,他干脆不告诉姜柏好了,然后转头可以跟闻诗嘉讲,姜柏说他不去。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他又为什么会不开心?
桩桩件件,贺铭捋不清。
纠结半晌,他最后还是一五一十地把闻诗嘉的话转述给姜柏,后者点头哦了声表示知道了。
姜柏没过多表态,给贺铭急得不行,“哦是什么意思啊?”
“哦就是我知道了。”
贺铭忍不住追问,“那你到底去不去?”
“去啊。”姜柏很坦然,“有人请客吃饭我干嘛不去。”
贺铭急了,“你傻啊,那是单纯吃饭吗。”
她是想吃你。
这句话在他喉咙里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咽下去没说。
姜柏慢悠悠回了句,“我知道啊。”
贺铭气结,“你知道个什么?”
姜柏笑吟吟的,“她喜欢我嘛。”
小姑娘面皮薄,不好意思将话倾述于口,只好选择这种委婉方式来表达心意。
不同意的话不去就好了。
贺铭怔然,无言片刻后,他又问,“那你也喜欢她吗?”
在那一秒,他也许比躲在旁边偷听的另一位当事人还要紧张。
“喜欢?”姜柏低喃着重复了一句,有些困惑地蹙起眉心,“我不知道。”
贺铭更懵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至于我不讨厌她。”
贺铭满脸不赞同,“不讨厌就可以吗?”
姜柏好笑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谁都可以一样。”
他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给贺铭听,也给躲在柜台后面努力装蘑菇的闻诗嘉听。
“我不讨厌她,所以我可以相处着试一试。感情不都是培养出来的嘛,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我就爱她爱到无法自拔了。”
“可是,你这样……”直觉姜柏这话有点不对,可贺铭又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
他支吾半晌,最后有些泄气地闷头应了声,“哦,我知道了,我会告诉她的。”
也许已经不用告诉了。
贺铭扯扯嘴角,心中的气恼已经如惊涛骇浪般彻底淹没了他。
他还是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气些什么。
姜柏的初恋如花期般短暂,最后还是落了个无疾而终的下场。
短短半月过去,当初那个满眼桃心的妙龄少女,现在眉眼间皆是倦怠。
她在晚休时找到贺铭,开门见山道:“你帮我跟姜柏说句话。”
贺铭无语,“我是你们两个人的传话筒吗?”
闻诗嘉叹气,“最后一次了。”
贺铭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行吧,你又要说什么?”
闻诗嘉咬牙,“我要跟他分手。”
贺铭怔了下,心中掠过一抹窃喜,他强压住上翘的唇角,努力装作一副关心兄弟感情的体贴模样,“好端端的怎么要提分手了?”
“你管我呢。”
“那他要问我什么原因,我怎么说啊?”
闻诗嘉咬了咬唇,眸色暗了一瞬。
他不会问的。
她当初爱死了姜柏那副万事不过心的冷清模样,但在相处之后,她也恨极了。
姜柏虽然性格冷淡,但他对谁都很有礼貌。
客套又疏离,清高却不傲慢,很难不让人对其心生好感。
作为预备男友,他无疑是合格的。
合格到近乎完美,闻诗嘉找不出一点错处。
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女孩子心思格外敏感,一丁点细节都会被其无限放大。
两人间第一次接吻。
是闻诗嘉主动的。
夜晚不似白日里那般燥热,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清爽。
耳畔蝉鸣声响个不停,心脏也一下比一下跳得更快。
双眸含情的少女半阖眼皮,小心翼翼递上一个吻。
如羽毛般轻飘掠过,一个转瞬即逝的轻吻,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闻诗嘉耳朵根都开始发烫。
她满怀憧憬地抬眸,在看到身前少年的那一刻,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击碎了她所有妄念。
姜柏还是那副冷淡模样,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瞳孔漆黑似墨,清晰映出少女怔然的脸。
闻诗嘉恍然回过神来,这场闹剧般的恋爱,似乎只有自己沉溺其中。
可偏偏姜柏还在关切地看着她,“怎么了吗?”
闻诗嘉强撑着挤出一个笑来,“没事儿,我有点不舒服。”、
说完之后,她便匆匆转身离开。
闻诗嘉三两句解释完,贺铭似懂非懂地点头哦了声,“意思是你不喜欢他了呗。”
闻诗嘉被他气到窒息,但她实在没精力和对方解释,摆摆手示意让他赶紧走。
贺铭说什么是什么吧。
死直男。
她要是不喜欢,就能光明正大地亲口去说了。
对着姜柏那张脸,她怕到时候自己说不出口。
贺铭乐颠颠地当了个这个传声筒。
和他所预想不同,姜柏没什么特别表示,就像当初一样,点头哦了声,之后便再没有下文。
贺铭小心翼翼开口,“你不难受吗?”
姜柏有些莫名,“我难受什么?”
“你都让人家单方面分手了,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吗。”
姜柏好整以暇地看他,好奇问了句,“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贺铭“呃”了一声。
其实他也不知道,但至少得表现点伤心难过什么的吧。
姜柏笑了下,“我早就知道她要和我分手了。”
贺铭一脸“你在扯什么”的表情。
姜柏弯起眼眸,凑到贺铭身边,神秘兮兮地刻意压低声音,“其实我能预知未来。”
“我早就知道她会和我分手,所以我不难过。”
温热呼吸打在耳侧,酥麻感顺着脊椎直窜到天灵盖。
贺铭脑子都不会转了,让他唬得一楞一愣的,“真的假的?”
姜柏慢吞吞直起腰身,面无表情回了句,“假的,傻逼。”
“我要是能预知未来早买彩票去了。”
时间如流水般滑过,暑假很快过去。
开学之后,贺铭发现闻诗嘉交了个新男朋友,他由此便更加笃定对方移情别恋、不喜欢姜柏这件事了。
可姜柏却好像还对闻诗嘉旧情未了似的,问了他许多奇怪问题。
“她和她男朋友怎么认识的?”
贺铭木着张脸,心情不爽到极点,“……我怎么知道。”
姜柏没理他,皱着眉头,自顾自又问了句,“是在什么酒吧里吗?”
“都分手了,你怎么还这么关心她?!”
小道消息一向传得很快,姜柏好奇的这个问题不到半天便有了答案。
闻诗嘉分手之后成天郁郁寡欢,她心里不舒服,壮着胆子第一次去了酒吧,想学电视上那些大人来个借酒消愁。
只可惜愁没消到,她因为没钱结账还让人扣那了。
闻诗嘉哭丧着一张脸,眼泪簌簌留下,冲散了脸上的劣质彩妆。
活像个脏兮兮的小花猫。
一个故事结束,另一个故事很快开始。
闻诗嘉在那里碰到了大她一届的学长。
学长一开始还没认出来面前这位脏兮兮的醉鬼是谁,等他认出来后,又不免有些好笑。
他替闻诗嘉结了账,又贴心地把她送回家。
之前事情发展便是众人皆知的了。
姜柏若有所悟,“原来如此。”
贺铭觉得姜柏这两天一直奇奇怪怪的,“什么原来如此?”
“我前几天总是做梦,那些梦很奇怪,醒来之后也忘得差不多,我就没去想。”
贺铭好奇,“你梦到什么了?”
姜柏不愿意深谈,“我记不清了,有很多很多零碎的片段。”
一道颇有些幽怨的声音从旁边飘过,“这些和你旧情难忘有什么关系?”
姜柏目光深远地凝在一处,没有回答他。
他和闻诗嘉认识的契机在于贺铭。
那他呢?
他又是谁的契机。
他的存在,他所经历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帮旁人做嫁妆吗。
姜柏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他第一次逃了课,躲到天台上抽烟。
太阳西落,在漫天余晖下,天地间所有事物都被罩上了一层橘黄色的滤镜。
老旧的天台门“咯吱”响了一声。
姜柏皱眉,刚想把烟掐熄,余光瞥到门边那抹熟悉身影时,动作一顿。
他倚在摇摇欲坠的护栏上,右手夹烟,重重吸了一口。
烟雾含在嘴巴里,仰头面向天空,缓缓吐出一口气后,一团白雾飘逸地四散开。
“你说,如果我没跟她分手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去那间酒吧了。”
他很好奇,自己在这个故事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没有回答,耳畔只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本就不结实的铁门被人重重甩了一下。
贺铭臭着一张脸,一整天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他干巴巴撂下一句,“我怎么知道。”
姜柏叹口气。缓过一会儿,他又突兀轻笑了下,“算了,现在计较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贺铭慢吞吞走到天台边,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个馊主意,“你要真那么喜欢她、再去追回来不就行了。”
短短一句话,他别别扭扭、说得无比艰难。
姜柏挑了挑眉,在心里无声咀嚼这两个字,
喜欢?
倒也谈不上。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喜欢上那个带着盈盈笑意的少女。
但不是现在。
总要给他一点时间。
她太急了。
姜柏曲指弹了弹积攒出很长一截的烟灰,漫不经心道:“我没兴趣做这种横刀夺爱的事。”
贺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无端升起一抹戾气。
“失个恋而已,你至于嘛……”他瞥了眼姜柏手上夹的那根烟,有些郁闷地踢了踢脚边石子,“你什么时候还学会抽烟了?”
在贺铭眼里,姜柏现在已经是个为情所困、借烟消愁的倒霉鬼了。
胸腔内涌进一汪苦水,不断挤压着心脏,又胀又涩,烦闷感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压垮了。
姜柏把只剩下短短一截的香烟递到贺铭面前,怂恿道:“试试。”
一副和好朋友分享新奇玩具的样子。
湿润的滤嘴烟纸,尾端有一抹鲜明的牙印。
贺铭盯着那道凹陷痕迹看得出神,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去接。
姜柏顺着对方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那抹印记。
他啧了一声,“麻烦。”
说着就要从口袋里掏一根新的出来。
贺铭先他一步动作,夺过姜柏手中那根抽到一半的烟,含进嘴巴里,用牙齿浅浅咬住。
姜柏好整以暇地看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吸一口试试。”
星火点点,浓郁的尼古丁气息涌入鼻腔,贺铭小心翼翼用舌尖舔了舔湿润的滤嘴,竟奇异得尝到了一点薄荷甜味。
甜的……
他依言小口吸了一下,烟雾含在嘴巴里,不知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姜柏指挥他,“咽下去。”
……
耳畔很快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给姜柏乐得不行。
“笨死了。”
他好笑说着,随后身姿灵巧地跳下台阶,背过身朝门边走去。
听出对方话音间的嘲弄,贺铭眉眼间躁意更甚。
他扬起手,抓住嘴里那半截正在燃烧的香烟,心烦地揉成一团,死死攥紧在手心里。
右手掌心传来一阵强烈灼烧感,胸腔满溢的苦水几乎将他整个人溺毙其中。
贺铭慢吞吞摊开手掌,刺眼的火星灭了,掌心里只余下一团难看的灰烬。
姜柏走到门边,没听见身后动静。他好奇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贺铭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低头盯着自己手掌心发呆。
他往嘴里扔了颗薄荷糖,懒洋洋问了句,“你在那傻站着干嘛呢?”
贺铭这才回过神来。
他拍拍手掌心,将灰烬抖落,沉默着抬脚跟上去。
掌心留下了一道难以消除的刺眼印记,抹都抹不掉。
…………
陷入沉思的盛总,显然没注意到夹在指尖那根烟已经快烧没了。
一阵强烈灼烧感传来,盛裴明手指尖被烫得抖了抖,他一个不小心,那只正在燃烧着的香烟就掉到了裤子上。
西裤被烧出了一小块难看的印。
沙发上刚好搭了一条和他尺码相同的黑色西装裤,盛裴明顺手拿过来换上,像做过了无数遍一样,动作十分自然。
换好衣服的盛总,心情微妙得变好了许多,也有精力去处理那些讨人厌的公事了。
盛裴明办公室靠近大厦顶楼,和16楼有一段距离。
造成这个现状的罪魁祸首还是姜柏本人。刚进公司的时候,他跟盛裴明闹了点小矛盾,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挑办公室都得挑离他远的。
幼稚死了。
*****
姜柏这一觉睡得很沉,并且罕见的没有继续做梦了。
他睁开眼睛,入目一片昏暗。
勉强打起精神搓了搓脸,姜柏拿过搁在枕头边的手机,按下开机键。
几秒过后,无数个消息弹窗涌了出来。
他坐在床上回了几条消息,又点开邮箱看了看,没什么特别需要他处理的要紧事,就也没急着回。
盛裴明倒是给他发了几条消息,不过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垃圾话,姜柏都懒得继续往上翻。
和公司里其他996的员工不同,姜柏他根本没有确切的下班时间。
什么时候能走,全看他顶头上司心情。
现在盛裴明没来找他,姜柏就权当他那边没事。
简单收拾了下,他决定给自己提前下班。
姜柏心情颇好的等着电梯,手机铃声这时候不长眼地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上那个熟悉名字,他脸上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更臭了点。
缓了两秒他才去接。
电话刚接通,另一头男声便不满抱怨着,“你有空回群消息,就没空回我的消息?”
“你自己看看你发的那几句话,有哪一个是需要我特意回的吗。”
盛裴明理直气壮地表示,“都需要。”
“我问你睡醒没,你怎么不回我?”
“怕你又压榨我。”
听到姜柏这边“叮”的一声电梯门响,盛裴明愣了下,随后急匆匆问道:“你要走啦?”
姜柏“嗯”了声,走进电梯后,顺势按了-1楼层。
“哎,你等我一会儿。”
盛裴明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噪音,像是什么东西落了一地。
“等你干嘛?”
“我送你回去呗。”
“得了,不劳您大驾。”
“晚上一块吃个饭呗,我请你。”盛裴明说着,顺手捞过一件外套穿上,他犹不放心似的,急匆匆叮嘱,“你先别走,我马上下来,等我啊。”
姜柏懒洋洋问了句,“等你多久?”
“两分钟,就两分钟。”
姜柏嗤了一声,原本想说他可没这个闲工夫等,可话到嘴边,他犹豫了下又咽回去,改口道:“那你快点吧。”
姜柏在车库等了一会儿,也许还没有两分钟,一道熟悉身影便映入眼帘。
坐上盛总那辆有些张扬的黑色超跑时,姜柏系紧了安全带。
“你开车的时候再骂人,我就把你踹下去。”
盛裴明敷衍点头,“嗯嗯嗯,好,不骂。”
话是这么说,等他真把车开上路,面对晚高峰堪忧的路况,漫到喉咙口的怒意压都压不住。
盛裴明手死死握住方向盘,用力到骨节凸起,几个呼吸下来,他还是没忍住,“妈的,这帮逼人,不会开车他妈的别开。”
姜柏支着下巴偏头看他,奇怪地笑了一下。
盛裴明莫名其妙的,“你笑什么?”
姜柏摇摇头,“没什么。”
前面那辆白车慢悠悠的,姜柏一开始只以为对方是单纯车速慢,可每次盛裴明想变道超车的时候,白车又会不偏不倚地拦路堵上,摆明了不想让。
搁到以前…
身边这位路怒症患者百分百得往上撞。
姜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座椅里,漫不经心想着,
现在倒是长进了点。
窗外街景逐渐熟悉起来,姜柏挑眉好奇道:“你这打算去哪儿啊?”
盛裴明转过脑袋,玩味地勾起唇角笑了下,“去你家。”
姜柏眉心禁不住跳了下,“去我家干嘛?”
盛裴明说话语调慢吞吞的,“你金屋藏娇,还怕看啊?”
在姜柏开口试图反驳之前,他颇有闲心地跟对方解释,“我车库里的每一台车上面都有定位。”
他问姜柏,“你到华麓干嘛去了?”
回到京市之后,两人在华麓读过一年书。
姜柏无数次想从脑子里删掉那一年的记忆,只可惜没找到实践方法。
听到这两个字,姜柏呼吸沉了下,没回答他。
盛裴明仰头看了下视镜上闪烁的一点红光,戏谑笑道:“你把我车里摄像头都砸了,有点欲盖弥彰了吧。”
视频是联网的,但他还没抽出时间去看。
盛裴明不太喜欢做这种自虐的事。
他原本真打算跟姜柏去吃饭的。
可车开到一半,盛裴明心里那股好奇的念头彻底压不住了,他迫切想要知道,昨晚跟姜柏搞得那么野的人到底是谁。
他这时候还心情颇好地挨个猜着,“陈老师吗?”
说出这个名字后,盛裴明又不屑地嗤笑一声,显然很嫌弃姜柏的品味,“也亏你还能看得上他。”
姜柏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姿态散漫,丝毫不担心似的,“就算我把人带到家里,现在也早走了。”
他那破地方有什么好呆的。
盛裴明用力咬住牙齿,颊边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强压住心底戾气,从鼻腔里哼出一道气音,“呵。”
他早晚要弄死陈絮那个傻逼。
正愁没什么发作借口呢。
盛裴明对周遭路线显然很熟悉,他驾轻就熟地开车直奔姜柏住的那栋公寓楼。
几分钟后。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黑色超跑一个漂亮甩尾,不偏不倚的刚好卡进车位。
引擎声消失,安静车厢内只能听到两人匀称的呼吸声。
盛裴明双手把住方向盘,手指蜷缩收紧,力道过重,腕骨清晰得凸了出来。
他缓了口气,尽量用一种平稳语气说着,“昨晚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你在哪儿?”
姜柏盯着盛裴明右手那块腕表看了一会儿,没出声。
机械指针尽职尽责地运作着,秒针划过大半圈的时候,盛裴明偏头看了姜柏一眼,“是在这里吗。”
姜柏瞥他一眼,眼皮又倦倦垂下,靠在车座上,从鼻腔里哼出一道微不可察的气音。
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身侧男人突兀笑起来,他探过身子,用拇指指腹轻轻抿了下姜柏的唇角,眸色淡然,竟奇异的没有半点侵略性。
姜柏皱眉,下意识仰头往后躲了躲,可他身后只有冰冷座椅,避无可避。
好在盛裴明没做更多过分的事,他松开手,捻捻指尖,慢吞吞道:“还是红的。”
姜柏整个人陷在座位里,声音略显乏惫,“把车门打开,让我下去。”
盛裴明笑吟吟的,“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随便你,”姜柏看都没看他,“愿意坐就坐。”
盛裴明撇撇嘴巴,行吧,他现在算是相信姜柏楼上没藏人了。
心情颇好的盛总下了车,比身后这位房主还要熟悉回家路线,先一步走在了前头。
姜柏这间公寓楼房门的指纹锁只录入了三个人。
他自己、白天来清扫的阿姨、还有身边这位扬言不让他进去就把房子拆了的黑心上司。
盛裴明刚一推开门,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便“嗖”地一声冲到他脚边,鼻尖耸动,轻嗅着熟悉味道,边吐舌头、边兴奋地在他脚边绕起了圈。
“哟,”盛裴明扬起眉毛,趁着弯腰换鞋的功夫,顺手上去撸了一把,“还活着呢。”
“你再咒它一句试试?”
盛裴明讲话阴阳怪气的,“至于嘛,看得和你祖宗一样。”
姜柏进门之后就把外套脱了,他边解着衬衫扣子,边往旁边浴室走。
“我先去洗个澡,你自己慢慢跟它玩吧。”
姜柏走后,盛裴明百无聊赖地坐到沙发上摆弄手机。
他刚把屏幕按亮,裤脚便被一阵力道扯了扯。
男人不动如山坐着,半点不受影响,动都懒得动,“傻狗,谁跟你玩。”
……
“……草,你再咬我一下试试?”
他口中那条“傻狗”哈嗤哈嗤吐着舌头,尾巴简直要甩到天上去。
见男人终于低头看向自己,它尾巴甩得更欢实了。
它象征性咬咬男人裤脚,而后飞快跑开来到一个柜子边,短促地“汪”了两声,像是在催促着。
盛裴明照旧没搭理它,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那条傻狗跟不知道累一样、重复相同动作,来回折返着跑了好几圈,仰起脑袋,眼巴巴看着他。
盛裴明翘起腿,视线虚虚落到它身上,“谁理你啊,你是他祖宗,又不是我祖宗。”
……
“汪、汪汪汪——”
良久。
他实在受不了耳边响个不停的“噔噔”声,还有那不消停的狗叫。
“啧,真服了你。”
盛裴明起身走到那排柜子边,弯腰蹲下去打开矮柜门,看到里面整齐码了一排的各类罐头,他又嗤了声,“傻狗。”
身边狗子尾巴摇得更欢了。
盛裴明把罐头打开放到地上,而后就看见刚还对他态度热切的蠢狗,现在一下子不搭理人了,埋头只知道吃,瞟都不瞟他一眼。
他气笑了,“你个没良心的,还真是物随其主。”
盛裴明撑住膝盖刚准备起身,余光不经意一瞥,发现那条蠢狗的尾巴上有一小块红色。
他好奇地伸手捻了捻那簇短毛,发现上面是未干的红色颜料。
盛裴明起身倚在柜边,皱眉看着指尖那点鲜红颜料,有点纳闷姜柏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没等他寻思明白呢,身后突然想起一阵窸窣脚步声。
盛裴明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待他看清面前一幕,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眼神跟刀子似的剐在来人身上,恨不得把他活剥了。
慢吞吞从姜柏卧室里走出来那人,头发乱糟糟的,套了一件明显不合尺码的白衬衫,松松垮垮罩在身上,扣子没有系紧,裸露出大片皮肤。
白皙皮肉上满是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锁骨处有一道尤为明显的牙印,现在还没有消下去。
上半身勉强遮住,下半身却是一丝不挂。
少年赤脚踩在地上,两条长腿又细又直,腿弯处有几道明显的指印,像是被人狠狠攥过。
他半阖眼皮,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你怎么才回……”
眼尾晕起一层薄薄雾气,很快又被身体主人曲指拭去。
喻星延揉着眼睛,话说到一半才发现面前这人不是姜柏。
虽是如此,他也没什么多余反应,动作依旧懒散,伸手扯了扯滑落至肩头的衬衫,眼神打在盛裴明身上轻轻一扫,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轻飘飘一眼,满是嫌恶,仿佛看他一下都觉晦气似的。
喻星延很不喜欢盛裴明。
巧的是,盛裴明也很不待见自己这位便宜弟弟。
两人关系一度恶劣到相看两厌的程度。
盛裴明眼皮垂下、又慢吞吞挑起,上下端详喻星延一圈后,语带讥诮,“真贱。”
“你就这么缺男人吗?”
喻星延对这句嘲讽不以为意,他煞有介事地耸耸肩膀,“没办法嘛。”
少年有意炫耀,脸上扬起一抹挑衅的笑,“和他做爱很爽的。”
他笑吟吟的,话音和刀尖似的直往盛裴明心口扎。
“盛裴明。你这些年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也就是这个了。”
把姜柏带回来。
那是他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一件事。
盛裴明努力克制想要把喻星延从窗户扔下去的念头,胸膛起伏、缓缓呼了口气,不耐烦道,“赶紧滚,别逼我抽你。”
喻星延好整以暇地看他,忍不住反唇相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啊,来这里管东管西,这是你家吗?我凭什么走?”
他还在笑着,可眼中尽是蔑视。
做足了傲慢姿态。
“行。”盛裴明淡淡说着,低头慢条斯理挽起袖口,“我看你也听不懂人话。”
***
姜柏洗澡很快,三两下冲完就出来了。
他顺了顺半湿的头发,一整个捋到脑后,没有额前碎发遮挡,清晰露出锐利眉眼。因为是在家,姜柏也懒得换衣服,随手抓了件浴袍套上,将腰带系紧。
宽松款式的浴袍,并不能完美遮挡住身体,结实胸肌将前襟撑出一道深v,露出精致锁骨还有一小片胸膛,细腻皮肤上星星点点、满是暧昧红痕。
初尝情欲滋味的少年热情又粘人,趴在姜柏身上,小口小口吮着,留下一个又一个吻印。
像是努力圈地盘的小狗。
姜柏走出浴室,耳边霎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各类物品掉落,“噼里啪啦”噪音响个不停。
一连串不和谐的国骂里,还夹杂了几声呜咽狗叫。
姜柏加快步伐,走到客厅便看到屋里那两位不速之客,开始拆他的家。
桌椅歪斜倒在地上,他上周刚买的一个青瓷摆件碎得四分五裂、余下满目狼藉,姜柏已经没心情去猜那些东西原样是什么。
布丁胆子很小,只有在闻到熟悉气味时,才敢跑出来玩。
两个人打架,时不时发出尖锐噪音。它想凑上前去,又被突然砸落在地的重物吓到,急得在原地绕来绕去转圈,小小声发出细碎呜咽。
姜柏看到落在它脚边的碎瓷片,忍不住眉心一跳。
他三两步走过去,把躲在沙发后面的那只傻狗抱起来,小心检查着。
“没事吧,乖乖。”
姜柏捏了捏它爪子上的肉垫,四只挨个翻了一下,没在上面发现什么细小伤口,他下意识松了口气。
几十斤的成年中型犬抱在怀里分量不算轻,而且姜柏也不想蹭一身毛,转头再去洗一遍澡。
他把怀里的狗搁到沙发上,轻轻拍了拍它毛茸茸脑袋,权做安抚。
喻星延看到姜柏出来,立刻换了副泫然若泣的表情,见缝插针开口告状,“呜…哥哥,你看他……”
盛裴明没惯着他,趁着喻星延收劲这会儿功夫,伸手掐住他后颈,跟提弄小狗崽一样,一路把他拖拽到门边。
喻星延身体本来就不舒服,不仅腰酸、腿还软,动作幅度稍微大点,后穴位置便撕裂般的疼。
姜柏昨晚顾及他是第一次,肏得没那么狠,等轮到喻星延自己来的时候,他完全不管不顾、怎么爽怎么弄。
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吃下,每一次都直直坐到最深。
他昨晚正在兴头上,根本体会不到疼痛。清醒之后才发觉身体哪哪都不舒服,动都懒得动,身体惫乏、只想靠在床上躺着。
很会给自己找苦头吃。
盛裴明推开防盗门,跟甩垃圾一样把他那便宜弟弟往门外扔。
喻星延当然不干,反身就想往门内跑。
只可惜他刚抬脚迈出一步,身前便是一道凌厉腿风乍现。
盛裴明丝毫不顾及眼前这位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胞弟,没收着劲,那一脚要是踹实了,对方肋骨少说得折一根。
也得亏喻星延反应及时,十分惊险地将将躲开,避免了一出兄弟相残的悲剧发生。
“我操你大爷。”喻星延也怒了,他吼了一声,火气蹭地一下蹿上来,“盛裴明,你他妈……”
他狠话没撂完,面前大门砰的一声合上,将所有怒骂阻拦门外。
姜柏家里装的这扇防盗门质量很好,能充分隔绝大部分噪音。
可它实在没办法阻止门外那人对着铁门又敲又砸,顺带着放狠话。
“盛裴明,你他妈有本事出来。”
“你就是个祸害,精神病,你等着的,我早晚有一天弄死你。”
……
姜柏坐在沙发上,顺手给布丁喂了两颗冻干零食。
他对身后惨烈视若无睹,头也没抬,跟盛裴明说,“你先让他进来。”
喻星延那一身约等于无的穿着,连双鞋子都没有。
他可不想明天在社会新闻上看到对方。
“哈?!”盛裴明从喉咙里咕出一道气音,他不可置信转头,“你没听见吗?他都要弄死我了,我贱啊,我让他进来。”
两颗冻干喂完,姜柏从罐子里又取了一颗,递到布丁嘴边。在它仰起脑袋准备用嘴巴接的时候,那颗捏住冻干的手又慢悠悠移开,变着法逗它玩。
“你还天天叫嚣着要掐死我呢。”
“你跟那个小屁孩瞎计较什么。”
约炮后不留宿是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之后便老死不相往来、平日里见面也能笑着寒暄。
姜柏算来算去,愣是没预料到会有今天这副尴尬局面。
这套理论对未成年无效。
“小屁孩,”盛裴明冷笑一声,随即质问道,“我还没说你呢,姜柏,你也离了男人活不了是吧?谁你都睡啊,能不能管好你那下半身。”
姜柏悬在半空的手指一顿,他身边那条傻狗看准时机扑了过去,一口把冻干叼进嘴里。
他搓了搓沾到口水,湿漉漉的手指尖,慢吞吞抬眸,用一种很不能理解的语气反问回去,“我也挺好奇的,盛裴明,我和谁上床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有闹出什么事情来,哭着喊着求盛裴明帮他吗?
没有。
姜柏无比认同喻星延对他这位兄长的评价。
对方脑子确实不太正常。
盛裴明性生活寥寥无几,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控制不住自己。平日里还能人模狗样地披上一层淡漠伪装,待到夜深人静、四下无人之际,他装都懒得装。
暴虐性子一览无遗地展露出来。
每次都差点把人玩死在床上。
在宾大读书那会,姜柏天天跟在盛裴明身后给他擦屁股。
烦都烦死。
盛裴明倚在墙边,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声一下比一下沉。他死死咬住牙关,下颌肌肉绷紧,视线盯在虚空一个点上,像是在和自己较劲。
姜柏喂到第五颗冻干的时候,盛裴明终于不自我折磨了。
他喘了口气,垂下脑袋骂了一句,“草。”
终于妥协般,音调都降低了不少,“是跟我没关系。”
“我他妈就单纯看他不顺眼。”
他没消停一会儿,又开始瞎逼作。
拿起柜子上一尊琉璃摆件,猛地往墙上砸过去。
“操。”
砸完一个还不解气,他又扔了一个。
直到柜子上一整套摆件都让他砸了个粉碎,盛裴明终于不折腾了。
姜柏对此习以为常,理都懒得理他。
他顶多就是在盛裴明发完疯的时候问一嘴,“消气没?”
“消气了就出去把人带回来。”
盛裴明没搭腔。
姜柏看了眼地上的青瓷碎片,漫不经心补了句,“哦,对了。你刚砸的那套茶具挺贵的,记得赔我。”
盛裴明不屑嗤了声,“多少钱?”
姜柏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内,回忆一下那套茶具的价格,在报价时面无表情多加了几个零。
盛裴明无语,“你那嘴是金子做的啊?”
姜柏起身,掸掸衣服上的浮毛,点头嗯了声,“是啊,所以我不喜欢用便宜货。”
姜柏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
喻星延说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香气,如果非要描述的话,他闻到这个气味,脑海中一瞬间浮现的场景便是清冽的冷风。
想象中那抹气息是冷的。
可面前真实存在的男人,肉体却是火热的。
喻星延一开始只是松松圈住姜柏的腰,到后来他的手越来越不老实,慢吞吞在男人腰腹间游移着,不动声色解开浴袍系紧的腰带。
姜柏洗完澡后,随手套了件长浴袍就出来了,里面根本没有穿其他东西。
裹紧衣袍的系带松散开,男人赤裸的身体一寸寸暴露在空气中。
喻星延坐在沙发上,姜柏刚好站在他身前。因为这个微妙姿势,最先映入喻星延眼帘的,便是男人不着寸缕的下体。
健康的蜜皮、结实的大腿肌肉,每一丝线条都完美得恰到好处。
是真的很漂亮。
喻星延喉结颤动着,小心捧起男人腿间那根疲软的性器。
干净的、没有一点难闻味道,涌入鼻腔的,只有淡淡沐浴液香气。
姜柏仅是在少年伸出舌尖舔舐龟头的时候,眉梢动了动。
喻星延抬眼看他,见男人并未面露不愠,这才低头继续弄下去。
阴茎颜色没有深到很难看的地步,喻星延先是试探着用舌头舔了两口,把深红的伞状龟头舔得湿漉漉的。他一下下用嘴巴嗦吸着性器前端,随后又伸手握住光滑茎身、慢吞吞上下撸动着。
性器在手中一点点胀大勃起,直到这时,浓郁的腥膻气息才灌满口鼻。
除了刚刚那一下皱眉,姜柏表情再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他就只是静静地、冷眼看身前少年动作。
盛裴明从浴室出来,看到客厅这淫乱一幕时,心中甚至已经提不起太多波澜。
他只觉得可笑。
他定定看着那个从始至终没把目光搁到自己身上哪怕一秒的男人,冷笑一声,不住点头赞道:“姜柏,你真他妈是好样的。”
姜柏还是没看他。
只有他那位便宜弟弟忙里抽闲,闻言斜睨了他一眼。
模样狼狈的少年弯唇笑着,眉眼间尽是赤裸裸的挑衅。
盛裴明胸腔那口郁气沉了下去,再开口时,他声音竟带上了一丝困恼。
“我有时候是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人比姜柏先一步搭腔,“他想些什么还要跟你汇报……”
趁他没说出更多会激怒男人话语之前,姜柏当机立断地让喻星延闭了嘴。
手指卡在少年唇齿间,指腹牢牢压住那条湿软红舌。
不远处传来一道极其细微的嗤音,嘈杂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钻进姜柏耳朵里的,只有身后房门开启、又被大力砸上的刺耳噪音。
偌大房间又一次恢复静谧。
“喻星延。”姜柏抓住那只在身上四处作乱的手,半阖下眼帘,双眸直直看向他。
“唔、”喻星延漫不经心应下,抬眼回望过去。
他轻挑眉梢、无声询问,怎么了?
姜柏抽出手指,将沾染到指尖的那点水意尽数涂抹到少年脸侧,“我不是你的玩具。”
男人慢吞吞说着,嗓音一如既往的淡漠。
他使的力气不大,只是松松将手腕扣住,稍微一扯便能挣开。
喻星延愣了下,眉毛微不可察地蹙起,嘴唇几番蠕动,都没有吐出一个完整音节。
“我……”
半晌,他有些泄气地收回手,闷闷撂下一句,“我才没有。”
*****
凌晨两点。
位于市中心的豪华别墅内。
某位被圈养在家中的小金丝雀计划出门觅食。
他刚走到一楼大厅,正对着楼梯的厚重大门便猝不及防开启。
一张熟悉面孔映入眼帘,单是看着就令他心肝打颤。
模样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身形单薄的小男生站在楼梯边、瞳孔中不自觉浮起惧意,他不动声色后撤,意图在男人发觉到自己的存在前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想法是好的,只可惜在这个被灯光映照得明晃晃的大堂里,他所有踪迹都无处遁形。
“长本事了,看到我就跑?”
男人音量不大,甚至语气也十分平和。
可这句话落进宋暄耳朵里,还是让他脑袋“嗡”的一下炸开。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犹如魔鬼般的男人一步步逼近自己,腿脚一阵发软,连转身逃跑都忘记了。
又或者说,就算他有力气也不敢转身逃跑,不然下一次得来的一定会是更加严苛的对待。
宋暄强撑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盛先生。”
盛裴明走近他,看到他这副表情便不满皱眉。
他伸手掐住宋暄的脸,手指重重箍在青年两颌。
“天天摆出这张死人脸给谁看呢?”他一边说着,手指再一次缓缓收紧,丝毫不加收敛的力道,勒得人生疼,“我早就受够你了,你不就是仗着……”
话说到一半,盛裴明缓了口气。他死死咬住牙齿,力气大到下颌肌肉都不断颤动。
宋暄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支吾求饶道:“盛先生,我知道错了,下次肯定不会了。”
盛裴明没说话,呼吸声一下比一下沉。
宋暄从对方身上闻到了无比浓郁的酒气,吐息间温热湿气洒到面上,让他不自觉蹙眉。
钳在两颌的手指缓缓松开。
男人眸色有些恍惚,随后将脑袋重重磕到他肩上。沉重身躯猝不及防压下来,宋暄身形踉跄一下,好悬没站稳。
“谁稀罕啊,你他妈不就是仗着……”
话音粘腻、咬词也十分不清晰,以至于宋暄根本听不清男人到底在说些什么,那抹啜音似的鼻息也许只是他的错觉。
他小心翼翼开口,“盛总,要不我先扶您上去吧。”
话音刚落,身前男人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怪异笑了起来。
一道极其短促的笑音,满含讥诮。
几分钟后,当身体被砸到冰冷地面,身上衣服一件件被人暴力撕裂开来的时候,宋暄依旧不明白事态为什么会发生成这样。
第二天早上。
宋暄是硬生生疼醒的。
肉体仿佛被重物碾压过一般,稍微动一下,下半身便传来一阵撕裂感,钻心的疼。
昨夜他几乎一晚没睡,几次陷入黑暗都是疼到晕厥过去。
刺目阳光从落地窗洒落进来,晃得他眼睛更晕了。
宋暄缓了好一会儿,身体才勉强适应这阵疼痛。
他刚想撑住身体起身,准备抬手时,发现右手手腕怎么都动不了。
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宋暄记忆十分模糊,因为看到扣在腕上那个手铐时,他还稍微懵了一下。
一边手铐扣住右手手腕,另一边被扣在镂空的实木床头上。
他几次挣扎都没办法挣脱这副手铐。
房间里除了他再无别人,宋暄试着叫了几声,如他预料般,没有一点回应。
盛裴明不是第一次把自己这样扔在这儿了,宋暄怕和上次一样,又好些天没人理他。
他又累又饿、高烧不退,昏昏沉沉的,好悬没死在床上。
苟活下来全靠他命大。
盛裴明根本不会管他死活。
宋暄折腾好半天,还是没能摆脱那副手铐。
就在他近乎绝望之际,在凌乱床铺间看到亮起的手机时,宋暄跟见到救命稻草一样,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费力用另一只没被铐住的手拿过手机,用密码解开锁屏,看着屏幕右上角所显示仅剩不多的电量,在打给谁这个问题上,宋暄纠结了好半晌。
他思忖良久,久到手机屏幕上出现了电量不足的提示。
宋暄咬咬牙,拨通了一个存进通讯录不久的陌生号码。
……
与此同时,某座位于市中心不远的公寓楼。
静谧房间里,一阵急躁的电话铃声突兀响起。
厚实窗帘密不透光,室内一片昏暗,只有零星一点光线从没有关紧的房门渗进来。
肌肉分明的手臂从被子里探出,准确无误摸索到发出恼人噪音的手机。男人半眯起眼睛,打量着屏幕上那个陌生号码,犹豫一会儿,还是接了。
“喂,哪位?”
电话另一头的人闻言松了口气,他磕磕巴巴说明来意,得到男人不解询问,“为什么要找我?”
宋暄实在不知道该去找谁,只好病急乱投医,眼见唯一的救命稻草又有要拒绝的倾向,他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姜先生……”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隐带啜意,听得姜柏头都大了。
“行了你先别哭,我想办法。”
混沌大脑清醒过来,他挂断电话后从床上坐起身,掀开被子利索穿衣服。
在此期间,他给造成此状的罪魁祸首打去了不少电话,无一例外的石沉大海。
穿戴整齐、已经洗漱一番从卧室走出来的姜柏,看着桌上依旧毫无动静的手机,认命叹了口气。
啧。
就知道给他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