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最开始
1997年的6月15号
到了东北赤岗的时候,我才知道许菲菲在娱乐会所陪酒。
不对,应该叫公主。
她说底薪加提成以及小费,一个月能有一千多。
97年的六月,工厂的月薪是几百块,那还是每天加班加点才有的大几百。
我被那一千的高薪迷了眼,所以我去了。
我学着她化妆打扮,穿上低空露胸露脐装,超短裙,黑丝袜,高跟鞋。
对着镜子照的时候,有点不自在,所以手指摩挲着艳红的唇,把唇红抹掉又涂上,来回几次后,等到了许菲菲的催促,才又重新涂上。
再次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那不是我,杏眼白肤红唇,身段高挑丰腴,却有一段细腰。
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去年客车上的女人,又不由自主的窃喜。
我也很好看,跟她一样。
丽华娱乐会所
在我踏进大门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眼我要工作的地方。
夜晚的八点,会所里只有朦胧的灯光,我跟着许菲菲去站台。
没有点单的时候,我便坐在员工休息室的小房间里,拿着纸质的报纸翻看着。
直到一个染了黄发的男孩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用我刚刚经历过不久的淫秽眼神打量着我的身体。
他的眼神赤裸裸的落在了我的胸上,肆意的打量着,再笑嘻嘻的靠过来想搂我的肩膀。
口里说着新来的妹妹,靓妹哦。
说着要凑上来亲我,我反手推着他凑上来的脸,他说我别装样,做了婊子就要做婊子该做的事。
火气突然就上来了,本来就不自在,还有心里的郁气一直不散。
在身体将要被压倒的时候,手摸到了一瓶啤酒。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操着啤酒给他开了个头。
酒液和碎片也溅在了我的身上,凉意和刺痛一直都在影响我。
这份争执闹到了领班那里,我被辞退了。
但我在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客车上的那个漂亮的狐狸精。
哦,不对,我也是浓妆艳抹的狐狸精了。
她比我高了一点点,我跟在她身后的时候,偷偷的打量她。
后知后觉的反应,两年之后我还能一眼认出她,她在我的印象里根深蒂固。
同样的布局,同样名字,只不过前面是丽华娱乐会所,这里是丽华洗浴中心。
有区别,又好像有没有。
她说她叫徐丽,让我叫她丽姐,她把我带进了她的办公室,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看了很久,久到我感觉我的身子在被火烤一样。
而后她跟我说,换套衣服。
古式的红色开叉旗袍,叉开到了大腿处的那种。
她说我浑身都是肉,穿旗袍更显风情,示意我将头发留长,好挽髻。
我的胸鼓囊囊的被堆积在紧致的衣料里,垂头看不到脚尖。
好难为情,我不禁有点驼背,想把胸缩回去,却被她一巴掌拍在了背部上,受惊之余,惊惶的挺直了背,颤巍巍的看她。
拘谨的很。
她让我跟另一个女人学礼仪,头顶水碗的踩着高跟鞋贴墙而站,再学步,要走出旗袍的三分雅韵。
三个月的时间,我半出师了。
站在前台做她口中迎宾的时候,她既让我笑,又不能让我笑的殷勤。
更为难,我不会笑了。
然后我就被饿了两天,在脸皮子都要僵硬的时候,学会了如何含蓄的笑出酒窝里来。
而后我便拿到了我职业生涯里的第一笔小费,虽然被客人占了一点小便宜。
那客人将那两张红色的纸币蜷成烟筒状的透过我胸前开洞的旗袍里塞进了我的双乳之间。
当时,我脸热的像被烫红了一样,却强忍着羞意继续甜甜的笑着道谢。
我成了艳娘。
艳娘是谁?
她是徐丽带我看的电影,影片的女主角。
艳娘是聊斋,是只贪男色的女鬼。
她生前痴情,死后痴情。
一段二十来岁的人生里全是男人,她张开的双腿间里卧的是男人,鼓囊的肚子里睡得是男人,死不瞑目的眼睛里也是男人。
她离不开,所以一丈白绫便是她的归宿。
徐丽要我做她的艳娘,做她的青蛇,做她的莹莹。
所以她教我。
教我如何安身立命,教我眼睛如何看她,教我如何褪衣。
教我如何脱男人的衣服。
她教我用嘴,用舌,用胸脯,用眼睛,最后绕指柔,三寸金莲。
她说这是媚,再张眼,杏眼里要朦雾,要欲语还休。
她说,女人最厉害的武器便是身体与温柔。
所以,我攀附了她。
就如她所说的那样,我做了柔若无骨的菟丝花。
白色与白色一同陷进黑色的床单里,床单上盘绕着黑色的蟒蛇图案,我们陷进去陷进去,就像那蟒蛇在吞食我们。
我们恍若祭品,缠绵的如同蛇类那般交配。
头发纠缠着,分不清彼此,粉色的脚趾不停的绷直抓挠着床单。
我们的肉体契合着,仰颈,香汗淋漓,眼睛里盛满了水雾,痛苦的悲鸣喘息。
就像是离水的鱼。
徐丽她是久经风月的狐狸精,在床笫之间传我床术。
她说,她说,她说。
朦胧的神智里,只有她说。
可她说了什么却记不清了,只记得她贴着我的胸口,咬着我的肉喊着。
莹莹。
可我觉得很茫然无措,女人与女人也是可以做夫妻的……吗?
但我顺从了她,因为她对我很好。
这是与长辈们不一样的好。
我喜欢她的这份好,便纵容她吻着我的唇,吃着我的舌,尝着我的口红。
她用手指描绘着我的身体,酥麻的电流刺激着肉体,我的声音开始急促喘息起来。
下面的穴儿在她的挑逗之下开始了乏湿。
空虚与饥渴萦绕在殷红的眼里,它们似春情里泛着波,水光粼粼的看着徐丽。
将她那张脸,那双眼,以及身体上香味都烙印在灵魂之上。
她咬我的唇,手指拉扯着我的乳头,我的身体青涩且不堪一击,瘫软了在她的身下。
任她的手指把玩着我的躯体,指腹磨着阴蒂,引着淫水越深的同时,大腿内侧得肌肉不停抖动,想夹拢,却被她挤的更开。
面红耳赤里的情潮泛滥。
我在她手指模仿性爱那般抽插我的阴穴里,穴肉肉壁贪婪的吸吮绞缠着,却被她的手指猛然撞开,撞得浑身战战栗栗,淫水湿了她的指尖,落在黑色的床单上。
快感的电流惹的这具青涩的肉体抬起了腰,去追逐一个更销魂的刺激。
软肉蠕动,水声颤颤,一声绵长破碎的哭腔自仰起的颈,喉咙里闷出。
倾泻之后绵软,黑色床单交织的肉体还未分开,颤巍巍的,含苞待放的惹出一场春雨。
这是我的第一次高潮。
她在肉欲里一声又一声的喊着莹莹。
却在日常的教学里严格在我身上烙印下礼仪与情欲的痕迹。
她把我架在镜子前,丹寇的指抵住我染了红的唇。
她教我,唇微启,露一点白,舌尖要若隐若现。
她教我,吸烟,指要端得好看,要显侧脸,要在烟雾里妖娆。
她说我是她的青蛇,是她的登天阶。
徐丽喊我莹莹,可却把我送上了肖厉成的床,她把我当做刀,打磨出了锋锐便被呈了上面。
肖厉成有老婆的,徐丽是他的第三房。
如今我是第六房。
肖厉成这男人符合了我对言情里男主的畅想,他斯文,他温柔,他说话举止尽是一派缱卷。
他搂着我的腰,拱着我的颈,唤着我娇妮儿。
他不叫我莹莹,只叫我娇妮儿,而后给我手里送上了鞭。
他说老满洲的姑奶奶都能甩得一手好鞭,他让我把鞭甩他身上去。
尤其是背部,那背上绣了青龙花臂,平日里又学着西方,穿的西装革履,外套一脱,衬衫一扯,光着膀子跪我脚边,捧着我的脚放他肩膀上,让我蹬他。
我伏在榻上的小几桌上俏俏的笑,笑得娇。
这时候他不让我穿衣服,我只披了衫,黑发白肤红唇的看着他。
看他吻我的脚背,吻我的脚踝,而后倾身压上,来了一场云山雾雨的交欢。
事后,他教我吸烟,将烟灰抖在他的掌心里,烟蒂灭他肩膀上。
他吃痛的肌肉紧绷,扎实的紧,好似越疼他就越舒服。
再次覆上了我的身体,捉腰扣乳,好似要将我融进他的怀里去,成为他的骨血。
徐丽教我做刀,下了我的心,肖厉成给我递了鞭,盛了我的气焰。
我开始肆意,娇纵,一言不合甩他耳光,逼他跪,用东西砸他。
最重的一次,我用凳子的脚砸破了他的头皮,而后我三天没下床。
从偏僻的小农村到城里人的小老婆,随波追流?不对,是顺其自然。
也是贪心与野望。
我想成为城里人,想花枝招展而不被指指点点,想要富裕,想吃前十八年来吃不到的东西。
我吃不饱,所以很饿,很饿。
饿到我也想做老板,试试老板娘的威风。
所以我取代了徐丽,肖厉成帮了我,他帮我架了台,添了火,我只要借东风走上一遭。
可我见她的时候,仍然把自己当弱者。
我与她哭,在她婚后的第六个月且有孕的第三个月。
我问她。
你说你喜欢女人,可现在你却为人妇为人母。
我呢,被你领上这条路,我想跟着你,就算你拿我的真心喂狗,我也乐意。
可你呢,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把我丢下了,还跟我说无奈。
徐丽,我们的故事结束了。
你去好好的做人妻,人母,好吗?
最后的最后她恨我,因为她是奉子成婚,而她的丈夫是我为她选的。
下岗的工人,一个有点怯弱的男人。
再后来,她生子了,我去探望了她。
她的面色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我们是陌生人。
从她家出来的时候,走到了车前,在上车的瞬间,我回了头。
我回头看的时候,徐丽抱着六个月的幼儿站在阳台上看下面。
我们的视线若即若离,飘飘忽忽的,就如同她教我的眼要朦雾。
她穿着普通的家居服,头发没梳,脸色有点苍白还有点憔悴。
很显老态。
我与她没有胜者,她带我入行,我让她安稳下半生,这也是报答。
如果,她安分的话。
回到了家,我把这事跟肖厉成说了,他搂着我的腰,让我坐他腿上,送上了半边脸,示意我摸摸他的脸。
我摸着他眼角的皱纹想把它们碾顺,他说我。
娇妮儿,还是心太软。
我跟了肖厉成一年左右,他今年48,大我29岁。
如果我爸爸还活着,他也该是这个岁数。
我分不清我对肖厉成的感情,每次与他相处,不同于徐丽的酸涩与茫然,我与他相处是被娇惯的,是欢喜与雀跃的。
还有眼泪。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
可能是在情事之间的被汗水刺激的眼睛流出的眼泪,还是天性的依赖心理,我觉得满足而哭。
我不知道。
我一直“肖厉成”“肖厉成”的喊着,不管是嘶声力竭,还是嬉笑怒骂。
我气盛的时候,我抄着鞭子甩他,甩的自身热汗淋漓,甩得他上半身满是鞭痕的红淤。
我会心疼,会在气消之后,哭着用舌头去舔他的伤口。
这时候,他会把我摁在他的怀里,掌心搭着我的头顶,我在他怦怦的心跳声里,听他说。
养不熟的小野猫。
我面红耳赤,心脏却随着他的心跳与宠溺的语气雀跃的叫唤着。
这时候,我便会挣扎而出,将他撞倒在地毯上,匍匐在他的怀里,学着猫科生物那般去咬他的喉结。
等着他喉结里闷出的笑意,震颤的,再被他提着腰坐上他的胯部。
自上而下的吞吃他。
我们在欲浪里翻滚,快感就如同海潮,一阵又一阵的拍打着身体。
浑身湿淋淋的,在炎热的六月室内,滚出了一身热汗。
有时候,我在想,我和他在谈对象。
但他有老婆。
乡下人有着固执的本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把他当我男人看的。
但我又有自知之明,老宅里的姑婆说过。
以色侍人不长久。
所以我在他默许的范围去骗他的钱,骗他的房。
我学他,我攀附他。
像藤蔓那般缠绕着大树汲取着大树的养料。
他允许,我便做。
我把我的野心昭露在他的眼底,看他大掌揉着我的头顶,弄乱我的发丝。
我便有由头甩他记耳光,其实手掌火辣辣的疼。
但他啊,把我当玩意儿。
我知道,也顺从,也张牙舞爪。
任他逗弄。
娇妮儿
娇妮儿
肖厉成咬着我的指尖那样的叫着,我就如他愿的蹬开了他。
薄衫轻飘飘的挂我身上,长发垂在胸脯上遮了一点朱红。
我的背部绣了一只朱雀,朱砂开智的朱雀,火焰般的的羽毛爬满了整个背,尾巴全部蔓延往后点缀着腰窝,尾脊骨,以及腰侧盛开至右侧下腹。
他会吻我的背,顺着纹路一步一步的抚摸,他的手指上布满了老茧,那茧会刮弄细腻的皮肉,恍若一场大火炙烤着我的整个背,那些火儿冒啊冒。
而后便成了燎原大火。
我赤脚踩着他的脑袋,半俯身的撑着身体,掉着眼泪,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他会握住我的脚腕,用那双布满茧的手将它撑起,换了姿势,脸颊贴着地面,却仍然将我的足放在他的脸上。
他说重重的踩,用力踩。
我也没那么不聪明,我从他的态度里揣测到了什么。
他把我当玩意儿。
老生常谈的字眼儿,但能对他这样的玩意儿也只有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