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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初见

 

钟裘安想了想,灵机一触也跟在郝守行身後,好像「麻鹰抓小j」里的小j寻求庇护。

当郝守行回头给了他一个困惑的眼神,钟裘安朝他眨了眨眼睛,轻声说:「你舅舅保护你,你保护我,不就刚好了吗?」

看到他们的动作,姚雪盈顿时一阵无语:「有人可以关心一下我的安危吗?」

这时候方利晋代表大会上了一个临时搭建的看台上,民治党所有成员也跟上去了,包括霍祖信。他拿着话筒一脸正经地发表感言:「非常感激来参与游行的广大市民,尤其是带着小孩来的家长,我们向政府的表态相信已经非常明确,五十万这个数字说实话已经超越了我们的预算……」

台上的人都在滔滔不绝地说话,但钟裘安的注意力落在仍然在人群之外不远处正在观看着的防暴警察,手放入k袋里抓着某样防身道具。

今天他走的这段路一直是打醒十二分jg神、一刻也没有松懈,就怕突然有某一个警察认出他,冲过来把他抓走。

如此近的距离,郝守行留意到钟裘安的不安,问他:「怎麽了?」

钟裘安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问你舅舅吧,他可能知道今天警察的布署。」

郝守行转回头盯着站在方利晋附近的霍祖信,表情也是一脸复杂。

他大概猜出来为什麽警察不马上以涉嫌违反非法集结罪拘捕他们,只不过是念着这里人多而已,但一阵子後当大会宣布游行结束後,人一散,那大围捕很可能会再次发生……

大家也明显意识到这点,所以走到终点的人几乎也跟身边的人站得非常接近,家长一定会拖着小孩的手,而同行的陌生人也会彼此交换眼神,无需多言。

钟裘安得意地说:「所以我才跟着你吧!」

郝守行无语,莫名觉得对方凑过来的身t很热,热得脸发红:「……你还是站到一边去吧。」

姚雪盈无暇再管他们,见到在方利晋发言後有两名民间组织的成员上台了,眼睛顿时发直,像看到偶像般兴奋:「你们看,这是谁!」

两名nv生当中走在最前面的nv生步伐好大却走得很稳,颇有一副古代nv将之风范,接过话筒後的发言更是不畏不惧,语气自然却无b峰利:「各位好,我是代表『前金门』的成员卓迎风,身边这位是我的助手张丝思,今天是一个艰难的日子,我们……」

当认清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和面孔後,钟裘安就听不进去周围人的声音了,脑海里再次不由自主地忆起五年前的日子。

那时候的「金门」不过是玫瑰岗学校里的学生会内阁而已,核心成员不过六人,有他、马仲然,还有两名男生,而nv生只有他们两个。

英姿飒爽的卓迎风和娇小可ai的张丝思。

而在五年後的今天,她们两人看起来没怎麽变,但他却变了,变了好多。

姚雪盈回忆道:「我记得这两个nv生还是『关注妇nv权益』的组织代理吧,年纪轻轻做当上这个位置真的太强了。」

郝守行却捕抓到「金门」二字,就马上转过头来关注钟裘安的情绪,见他没什麽波动,也暗暗放松下来。

钟裘安回他一个虚弱的笑,压低声音道:「我没事,你舅舅也告诉了他们我的存在吧,那……」

「暂停!」警察那边却行动了,一声喝令,要求终止这个非合法集会,「你们已经违反了非法集结罪!你们的领头人是──」

「是我!」方利晋毫不犹豫地担下,「你们要抓最好拿出实质证据,根据现成的丰城法例,集会游行是每位市民的合法权益──」

卓迎风仍然手执着话筒,看起来也是非常生气,但仍然用冷静的语气,「要抓的话连我也抓,我也是召集人之一。」

「我也是。」霍祖信走上前,坚定地说。

郝守行虽然高兴但又有点担心,不知道被警察带走後,会有什麽後果。想了想决定也跟着上前,但被霍祖信疯狂用眼神制止。

钟裘安一个箭步把郝守行拉回来,引起对方的不满。

郝守行有些生气,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是一如以往的胆小,但钟裘安只是淡淡地道:「警方抓他们是想令散去的人群没有领头羊会变成一盘散沙,好进行接下来的大围捕,你现在上去就中计了。」

郝守行内心很煎熬,但被姚雪盈以同样的理由制止住冲动看他,他也只能作罢。

警方没有理会顿时愤起来怒骂的游行民众和一直朝着他们拍照的现场记者,迳自带走了方利晋、卓迎风和霍祖信等「领头羊」离开,但仍然派了好多同袍继续留守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临离开时卓迎风下台,经过钟裘安站立的位置,轻轻地用只有他能听得出来的声量说:「欢迎回来。」然後就头也不回地跟着警察的方向走了,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郝守行只感觉自己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心急如焚,虽然深知道他的万能舅舅、unclejoe超人叔叔是绝不可能被警方轻易入罪的,他一定好快被放出来,但仍然心有不安。

因为他早已习惯了霍舅舅在他身边为他指点一切,眼下失去了主心骨,他该何去何从?

钟裘安拍了拍郝守行的肩膀,一个箭步踏上了看台,成为眼下一片混乱中的唯一焦点。

「请大家冷静。」钟裘安的话并不大声,其带有磁x的声线却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让人暂时停下来听他的话,「今天的游行集会到此结束,请各位有秩序地解散,照顾好自己和身边的人。」

但同时挑起了台下部份人的不满,大声叫道:「我们是来抗议的,这样就走那我们争取到什麽?刚刚还抓了几个人,那我们分开的话不就更危险?」

听到有不少声音附和着,钟裘安也明白每个人的目的不一样,某部份温和派觉得今天的人数已经超出了预期,也达成了用脚投票的目的,可以回去了;但好大部分、尤其是经历过五年前一役的人,根本不相信这麽和平的集会可以让政府收回成命,总得做一些其他事引起激烈的回响,至少真正涉及到利益或挑战政府的底线,才能有机会逆转眼下几乎被警暴挨打的状态。

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以武制暴,但代价非常沉重。

钟裘安的眼神里尽是看不清的情绪,他思考了一下,才道:「明白人各有志,今天我不会阻止你们做任何事去争取自己应有的权益,只是我想说,如果你们需要我,我一定会在。」

他最後向台下一鞠躬,「我叫钟裘安,我是东原区区长霍祖信的助理,有事可以找我们。」

台下人的反应各有不同,有些被他震住了,有些则是心存怀疑,都有很多人根本不理会台上说话的是谁,只在乎今天活动的成效如何,疯狂地刷着手机上的新闻。

还在台上的张丝思整个人也愣住了,最後局面被民治党的其他人收拾,钟裘安也功成身退地下场了。

他不过是心头一动想安抚一下躁动而无助的民众,上台的一刻甚至没有顾及後果,也瞬间忘记了丰城能走到今天靠的是人,是全t上下所有市民,已经不是单靠一个当年的陈立海可以带动的。

自己站出来为自己争取公义,才是正道。

钟裘安一跃跳下台,向前踏了几步,松了口气。正想回到郝守行身边时,衣袖被一只小手拉住,转头一看,是一张快要哭出来的俏脸,令他不禁感叹──明明已经是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了,但长相却停留在中学时代那个少nv青春无敌的年代。

「丝思,好久不见。」钟裘安想替她拭泪,最终还是没有动作,只想仰天长叹。

突然嘭的一声,人群後方一枚催泪弹向天空发s,毒烟雾从飞上天的弹壳喷出,顿时现场烟雾弥漫,人们陷入一片哗然与惊慌。警方也迅速向游行人士集会的方向推进,正式拉起今天的抗争序幕。

由五年前公民觉醒开始,大家都心知肚明,在一个极权社会中是不可能出现和平集会。

现场夹杂着警方高声驱散市民的声音与人们对突然发s催泪弹的警方辱骂的声音,一片混乱中,钟裘安从身边夺过大喇叭,一边阻止自己咳嗽一边坚持大声道:「冷静!大家一定要缓慢离开!要小心不要撞到身边的人!」

郝守行则心里咒骂了警方和其老母无数次。妈的,在人挤人的情况下用催泪弹是要毒si谁?这里还有不少人是一家有大有小出来游行的。

趁催泪烟还未弥漫至他们的位置,钟裘安二话不说拉了郝守行和张丝思快步离开,途中不见姚雪盈的影子,可能是回到何梓晴身边了。三人尽量找一条相对b较少人的道路,不过警慌中的人们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四处乱奔,他们一路也抓着对方的手才不至於走散。

各人走各自旁边最接近的分岔路离开,他们跟着其中一波人一路狂奔,直到跑至附近的一栋商业大楼下才一窝峰的涌进去,吓傻了大堂里的两名保安,但大门好快被最後一个冲入去的人反锁了,警方在外面暂时冲不进来。

三人绕到宽敞的大堂里後面一个b较少人留意的角落才暂时休息下来。

张丝思不顾形象地坐在光洁的地板上,见周围无人留意他们,才激动地问:「阿海,真的是你?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以为你si了後我们有多绝望?当昨天迎风告诉我你还活着我还不相信!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说到最後她已经变成小声地ch0u泣着,「你好坏,真的……」

钟裘安在心里叹了口气,上前轻拍她的头,说:「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一直跟踪我的人会去ga0你们。对了,除了你和迎风,其他人怎麽样?」

张丝思怀疑地看着他,似乎觉得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主要原因只有钟裘安自己深知了。

「你出事後不多久,叶博云出国了,萧浩被判了暴动罪……」张丝思犹豫了一会,说,「要服刑十年,你有机会的话去看一下他,他看到你还活着一定很高兴,毕竟当年他还是你的『小跟班』呢。」

钟裘安的心头一动,脑海里闪过五年前的点点滴滴──他跟斯文的叶博云是最好的兄弟,两人从念书到发展兴趣,什麽也要b较一番;萧浩个x很反叛、讨厌念书ai到处玩,那时候却一直跟着他跟叶博云加入金门;卓迎风和张丝思这一对好姐妹则是个x最鲜明,一个勇敢一个柔弱,但两人也怀着一颗关注社会的心;还有马仲然,这小子虽然沉默寡言,但一直安静地陪在他身边,为他打气,无条件支持他做的决定。

时光荏苒,岁月穿梭,虽然人还是当年的人,但处境却不复当年。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当两人开始「深情对望尽诉心中情」时,郝守行忍不住要打断他们,「叙旧还是等我们到安全的环境再说吧,这道玻璃门撑不到好久,到时候那群『黑狗』全冲入来,我们就只能在『臭格』聊一整天了。」

被郝守行一打断,两人也暂时放下遇故人的波动情绪,开始专注在目前的环境上。

这栋商业大楼看起来极巨气派,整个大堂连门带周围也是一道道的落地玻璃,里面能很清楚看出外面的情况──一片烟雾弥漫下有些人群在四处流窜,有些人群则聚集在同一个位置高呼呐喊;而跟他们一起冲入大堂的人有些指着守在外面的警察大骂,有些正在跟想赶他们出去的保安争执起来,而有些人被刚才的催泪弹弄得眼睛刺痛,必须坐下来被周围的同伴为他用水洗眼。

局面一度混乱,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想明天会怎麽过,不能准时上班怎麽办,因为很大可能连今天也很难过。

「这个行不行?」当众人正在思考逃脱方法时,郝守行从不远处的消防设备中拿来一个小锤子。

「你该不会想……打碎玻璃吧?」钟裘安感觉眼皮一直在跳,有些不可思议地道,「你知道刑事毁坏会判多少年吗?」

这个锤子工具本来是用於人们在发生火警时可以及时打破火警钟求救的,现在的情况之下也用於求救用途,颇有异曲同工之意味。

「那非法集结?」郝守行举直了锤子,注视起它来,「叛国罪呢?」

张丝思也被他的大胆举动吓倒了,但很快冷静下来分析:「这里已经被警方包围了,只要打破这面玻璃,再一口气冲出去外面的草坪,跨过栏栅应该还是可以逃的。」

这栋大楼除了大堂装修具气派外,正对着他们位置的落地玻璃窗外是一块草坪组成的小花园,应该是给在这里的上班人士作休憩用途,但今天是假日所以花园没有人。本来这里属於私人地方,警察也不会强行冲进来,他们目前被在大堂锁着前门的示威者x1引了注意,暂时没发现到他们三人在大堂里头的小动作。

聊了几句,钟裘安终是投降了般叹了口气,说:「撞吧!除了打破它我们也没办法了,後门应该已经被警方守住了,我们钻出去都是自投罗网,还不如拚si一博,在这里耗只会引来更多的警力而已。」

郝守行朝他举了一只拇指,「人民英雄要懂得取舍的道理。」说罢,便举起了锤子,一下子朝落地玻璃打下去。

玻璃发出一声巨响,x1引了部份人的注意,但玻璃窗上只是出现了几道裂缝,不足以打碎。

「我们来帮你吧。」有几名年轻人凑过来,用手肘撞了撞那面玻璃,又掏出了钥匙朝裂缝打了两下,有些人则在周围找着有没有能帮上忙的y物工具。

钟裘安在附近找到一辆清洁工人的手推车,朝他们的方向大声喊道:「所有人退开!」

几名年轻人马上反应过来,跑到钟裘安的身边,几个人倒数着三二一,一起朝着落地玻璃撞了过去!

砰呀──玻璃上的裂痕终於扩散了大半,似要碎又还未碎的样子,引起了大堂前面的人的注意。

钟裘安喘了口气,说道:「警察快注意到我们了!我们的动作要更快!」

郝守行再度举起了锤子,用尽气力打下去,终於打出了两个拳头般大的洞。几名年轻人一同合力推着手推车,先後退然後再一鼓作气冲过去撞。

又是一声巨响,连外面的警察都留意到了,他们一群「暴民」竟然在玻璃窗上打出一个刚好弯腰就能跨过的洞口,气愤地举着大喇叭朝他们大吼:「里面的人请马上停止暴力行为!你们已经违反了刑事毁坏罪!马上投降!」

可惜里面的人当他们都是在放p,只关心眼前的状况,虽然洞口被打出来了,但要通过那麽多人还是很困难的。

郝守行首当其冲做给你?」

此话一出,引起现场甚至镜头外的一片哗然,所有人没想到霍祖信敢在明知道有直播情况下连珠发pa0攻击雷震霆,这是身为一名公职人员甚少在镜头前做的行为。

当然会有一群人称赞霍祖信勇敢,亦有部份人觉得他太不顾自己身份乱说话。

本来被陆国雄的出现x1引了注意力的郝守行都被霍祖信的话带回来,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钟裘安见他有点疑惑,帮他收走吃完的外卖盒,在他身边解释:「雷震霆的父母曾经是十年代的制衣厂老板,不过後来传统工业在丰城渐渐息微了,他家也没捱得住做不了多久就倒闭了,全家只剩下一所上一代留下来位於西区的祖屋,不过听说近年政府有在这一片旧区重建发展的意思,频频找人说服他们一群老住户谈个价钱好把这一块地卖出来,再建豪宅。」

郝守行皱起眉头,「那他卖了吗?」

钟裘安笑着回答:「雷震霆虽然为人冲动鲁莽,但在涉及到钱的方面,他非常jg明。政府出的价钱远低於他私人把这所祖屋卖给其他人的价钱,而且他想卖,他父母也未必同意吧,再说他现在尚且还能靠收租客入住来勉强维持生活,他把屋子卖给政府,他就只能吃西北风了。」

郝守行不太懂这些门路,只是有些不同意地道:「他要是真的jg明,不至於落得要打劫权叔的餐厅的地步。」

当全场都在注目霍祖信的话时,雷震霆明显被气得脸红了,口不择言地破口大骂:「你以为自己好得过我哪里?一个si破区长,看你怎样被差佬告到坐牢,还得坐几十年!到时候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出来!」

现场的人们都看不过眼,帮霍祖信反过来指责他:「该坐牢的是你!si混混一个!持着有父母庇护的裙脚仔(妈宝)!」

「回家去守你的老家吧,要不然被政府抢了哭也没用罗,呵呵呵……」

「滚出去,这里是来接家属的,关你p事!」

感受到自己受到全场排斥时,雷震霆跟身边的陆国雄不知道在交头接耳说什麽话,陆国雄皱起眉头有点不同意,但被雷震霆一拳打中x口,他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两人开始战略式後退,雷震霆朝人群的方向抛了几句狠话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内。

郝守行以为再次见到这个害他坐了三年牢狱的人应该会非常愤怒,恨不得冲上前狠狠多揍他一顿,不顾身边有没有人在,但当他正想这样做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肘被某gu温暖的力量紧紧捕捉住,虽然温柔却非常有劲,阻止他当场作出任何失去理智的行为。

郝守行再次疑惑地转头望着在他身边的钟裘安,等没有人注意时才甩开他抓住自己的手,没好气地说:「大哥,我不是蛮牛,不会一见到目标就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打人,虽然我真的想,但我是人,尚有些理x的,ok?」

钟裘安抿起唇,饶有意味地打量他,再别过头,「如果你想再次入狱的话,还真的可以再g一次的。」

「切。」

经过一番对传媒的交代後,钟裘安先上前跟卓迎风打了声招呼,跟着卓迎风点点头後回到张丝思和金门成员的身边,方利晋也跟霍祖信交代了一些东西後跟前来接他的民治党党员离开,继续做示威的後续支援。落单的霍祖信跟郝守行和钟裘安先回去公寓商量对策。

沿路中郝守行难掩对霍舅舅的担心,霍舅舅只是说:「没事,他们不能实际检控我什麽。」

一入到公寓,霍祖信这才大大放下了紧绷的情绪,伸了个懒腿,转头对二人说:「对了,我能借一下你们的厕所洗澡吗?在里面关了一个晚上,感觉身上都臭si了。」

钟裘安说:「随便啊,本来这所屋子就是你的,不过你有替换的衣服吗?」

霍祖信歪着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好像有,我要找找。」

当他一枝箭似的冲去厕所,郝守行转头望着钟裘安,钟裘安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洗完澡後霍祖信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差点没有大字型瘫在沙发上,钟裘安和郝守行各自坐在沙发的左右两边,带着充满问号的脸盯着正中央的无骨头动物。

霍祖信重新抬起头,眼皮很沉重,但还是y打着jg神,「你有什麽问题?我告诉你们,我已经被警察和记者问了一整天了,实在没什麽jg力跟你们周旋,见你们一脸问题宝宝似的才勉强应酬一下你们。」

钟裘安单打直入,「直接告诉我鉢是什麽。」

「什麽?」霍祖信等了半天,发现对方没下文,「你刚才说拨什麽?」

「我问的是元素,鉢。」钟裘安重覆,「别告诉我你当两头蛇这麽久,从来没有在哪个党内听过。」

霍祖信一歪头,想了想,突然理智回归,有点严肃地看着钟裘安,问:「你怎麽会知道这个东西?」

钟裘安耸肩,没有说话。郝守行保持视线在两人之中移动,暗自盘算着什麽。

其实他觉得钟裘安没有对他说出全部的真相,关於钟裘安如何被神秘人、疑似蒋派的人救出的事,他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虽然他理智上知道钟裘安跟他认识的时间没有长得足以令钟裘安对他完全放下戒备的地步。

但不知道怎麽的,他有个很理直气壮的想法──钟裘安应该要完全相信他,像他看待卓迎风、张丝思他们一样。

霍祖信终於改变了一下过於松弛的坐姿,变回了谈正事时一本正经的模样,「告诉你没问题,你先告诉我你怎样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钟裘安盯着他,终是说:「这个不重要,但重点是鉢的存在属於未知的、危险的,为什麽政府到现在都不肯宣布?即使它就藏在我们每天踩着的地底下?」

霍祖信也回望着他,良久才说:「因为目前它的数量不算多,以政府的数据来看,发现鉢的来源,都是在已知的、被发掘出来的战时炸弹的弹壳中。」

钟裘安语气好平淡,「但你们是不是隐瞒了什麽?要不是五年前那次立法会大楼爆炸案是什麽回事?」

霍祖信叹气道,「那次是意外,我以人格担保,我救你出来时你已经被爆炸的气流冲击到昏迷过去了,而现场确实找到一些燃烧过的暗红se粉状物t,但幸好它的威力不算好强,你都不至於重伤。当然,除非你说那次爆炸是你自己燃点所致的,不然它绝对是一场意外。」

钟裘安皱起眉头,「叶柏仁那时候就知道鉢的存在?」

霍祖信沉默了一会儿,说:「老实说吧,我怀疑他早知道了。」

郝守行马上把视线转向他,钟裘安则是疑惑地问:「什麽意思?」

霍祖信下意识想做一个向後拿文件的动作,但突然想起自己不在办公室,就此作罢。

「最近听北区那边说他们接到一个奇怪的case,说北石村某栋私人住宅的居民近年来经常感到身t不适,医院都多了很多来自住在这一栋大厦的病人,患者的症状不一,有些会间歇x头痛,有些会经常发烧感冒,有些则是因不明原因患上厌食症,到医院时已经瘦得跟排骨差不多了。」

「你怀疑他们接触过鉢?」钟裘安问,「你怎麽肯定?在哪里接触?」

霍祖信再次叹了口气,「我还未说完呢,经过多次调查後,怀疑他们是接触过不洁的水源所致,因为他们大厦的设计是以同一条公共水管供应食水的,所以派人去检验了水管。」

「结果呢?」

「目前检验了三个单位,其中一个单位的水管确实含有某种重金属,但当居民把这件事告到包办水管的承办商上,他们拿出之前的检验结果出来b对,证实重金属是後来才出现的,当年水管用的设计、物料是通过了安全检测,证实没有任何会影响人t的元素在里面。」

郝守行一瞬间觉得有点头大,「那鉢是人为後来加入的?有个疯子要毒杀整座大厦的人?」

「我更倾向於两种可能。」霍祖信言之凿凿,「一是鉢是新元素,暂时未有准确方法能检验出这种新元素,所以我们错以为是另一种重金属;二是一开始鉢确实不存在食水管中,而是海水管里,或者说,居民不是因为接触食水而出现不良反应,而是厕所里的咸水箱有问题。」

「但还有第三种可能。」钟裘安盯着他,「就是有人知道了鉢通过某些原因泄露出去了,想办法压下来,但要换掉全栋大厦的水管就未免太张扬了,才偷偷加入某种重金属,当引起所有居民的不适後必然会彻查一番,那就有理由重新换掉水管。」

钟裘安看着另外二人,遂说:「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找到当年负责检验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才能有办法确认那份检验报告是真实的,不然在这里放y谋论都没用。」

郝守行终於cha到话了,转头望向霍舅舅问,「那你刚才说叶柏仁可能知道?」

霍祖信随手在茶几找了一张纸,用笔在上面写了一个人名,说:「这个人跟叶柏仁有点关系,就是当年负责审查那份证实安全的检验报告的化验所负责人。」

「这个人约一年前已经辞职离开了丰城,目前在宝岛。」霍祖信说,「我用过所有他曾留下来的联络方式,电话和电邮都找不到他。」

郝守行问:「那怎麽办?我们这不是在大海捞针?」

霍祖信摇摇头,「我们只能在他说过的在某个位於宝岛的住处附近等他,但如果叶柏仁有心让他不要出现在公众面前的话,可能会做得更狠一些,但以上只是我目前的猜测而已,总要出发去宝岛碰碰运气。」

感觉到二人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时,钟裘安摊着手,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别看我,你知道我出不了境,现在的处境跟一只随时被张染扬捏si的蚂蚁差不多。」

郝守行想了一阵子,终於开口:「我去吧。」

霍祖信看着他,语态特别严肃地警告:「可能会很危险,我不懂叶柏仁心里在想什麽,但站在他亲政府的立场,他不能让鉢的存在公诸於世,所以他一定会设法阻止任何人去找当年曾经发现过鉢的档案。」

郝守行说:「对,尤其在立法会选举前,他会找人盯紧你们,预防你们走出他的计划之外,但你看看我。」他突然指了指自己,「一张新面孔,一张只会惹事生非、不g任何好事的坏孩子的标准脸蛋,你觉得叶柏仁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天天忙着大事大非的成功人士,会没事找人盯着这麽一个无法入流的坏孩子?」

此话一落,另外两人同时盯着他。霍祖信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轻轻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别这麽说,守行,你还是很有用,例如,呃……你很会打架?」

钟裘安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不是更印证了坏孩子理论吗?」

霍祖信嘘了他一声,「你这张嘴,别老是打击人,怎麽?不服气我外甥有一天可能会超越你,成为未来的社会栋梁?」

钟裘安轻抿着唇,点头认同,「嗯,确实很有机会。」

郝守行突然惭愧起来,刚才他还能厚脸皮地自圆其说,但被钟裘安一说,他又觉得自己跟他相b还差很远。

霍祖信深知自己劝不了他,只能妥协,说:「你要去都可以,我会派人跟你一起去,不然你一个小余孽热血上头横冲直撞的,没找到人就先闯出祸来。」

钟裘安接着说:「叶柏仁一定会盯紧你们,派金门的人去吧,低调很多。」

众人无异议,出发去宝岛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霍祖信离开後,钟裘安接到金门那边打来的电话,另一端传来刚被释放出来的卓迎风的声音:「昨天的游行警方一共拘捕了三千人,当中有543个被捕人士报称被警方暴力对待,有35个则是受到ao扰,另外还有3个躺在医院被警方严密看守。」

钟裘安虽然心有预料,但还是听得心往下沉,沉默了一会才问:「有多少人还没有律师跟进?」

「民治党那边联络了一些律师,我这边也发散我的人脉去找,务求让所有被捕人士也能受到合理的待遇。」卓迎风的声线低沉,「但这五年以来,警方怎样针对我们,尤其是有份出面游行和抗争的,他们一概不会放过,找任何理由也要将我们一一检控,到时候上法庭还不一定能得到公正的裁决。你身边那位不就是这样?」

钟裘安转头看了看沉默地坐着的郝守行,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又对卓迎风说:「你们知道鉢吗?」

经过一番娓娓道来,卓迎风总算知道丰城面临一个怎样的环境,大骂一句,「fuck,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地下城计划是一定不能实行的,张染扬和叶柏仁还有那群尸位素餐的政客,穿起西装真的没有一个是人,这麽大的事都能隐瞒我们,是要把我们通通毒si到时候再让铁路通关,到时候丰城的本土人还剩多少?」

下删一万字的咒骂,卓迎风转头跟金门成员说了几句後,又话峰一转问钟裘安:「那你想我帮你什麽?我们还有用的话就出句声吧,不至於让你变成独行侠。」

钟裘安笑了笑,说:「借两个人就行。」

当挂上线後,钟裘安趁郝守行不注意时一下子搭在他的肩膀,吓得郝守行一阵激灵。

郝守行两眼斜视过去,钟裘安一脸得意地道:「怎麽?是不是後悔了?放心,我会让迎风找两个成员跟着你,你不会孤军作战的。」说罢,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父亲自豪地看着长大ren的儿子般。

郝守行想了好久,最终还是问了,「既然要我以命相搏的话,你是不是应该也透露一下你的底细呢?你很清楚我,但我不清楚你,这对我不太公平吧?。」

「好。」钟裘安一下子跃至沙发上,双脚呈蹲姿,特别难看,「我今晚充当一下问题宝宝的答题天使,问吧。」

郝守行单刀直入地问:「你是怎样逃出来的、那个跟踪你的陌生人救你的时候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什麽?他带你去废弃仓库除了让你知道鉢外,真的没有其他目的?所有细节,我也要知道得一清一楚。」

钟裘安一阵咋舌,想不到郝守行这个家伙四肢发达但心思细密,有些他想模糊过去的细节,对方还是能够直视他心底,把它们通通挖出来,b得他无法糊弄过去。

钟裘安在心底叹气,突然觉得自己老了一圈,已经敌不过那群急起直上的热血新人了,在金门总部面对着不少还在读书的莘莘学子,令他这个在这几年毫无长进的「老人」不禁自惭形hui。

见钟裘安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郝守行又说,「你真的不想说,谁也强迫不到你,只是……」

只是什麽呢?郝守行也不知道。

钟裘安把两条腿放下来,重新变回端正的坐姿,正经严厉的模样跟五年前的陈立海的形象重合起来,他的声线低沉而浑厚,多了一gu想说服人的味道,「有很多事,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不知道,用怎样的方式告诉你才是合适,政治格局背後关系着不少人的利益关系,我们每个人的身份地位和人生际遇不同,导致观看事物的角度也不一致,因而令社会出现了不同的政治光谱,充斥着不同持份者的争论,所以执掌政权的人通常很难跟出身草根的平民取得共识,因为他们对社会的关注点都不同。」

「所以呢?」郝守行等待下文,「跟你怎样回来有什麽关系?」

「这就要从那个男人带我去仓库後说起。」钟裘安回忆着,思绪彷佛回到了那个渗透着鉢的气味的废弃仓库中──

他第一反应根本来不及想什麽,调头就打算拔腿就跑,因为这gu熟悉的气味令他回到五年前的立法会大楼,他在爆炸中侥幸存活,不代表他想经历第二次。

男人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彷佛按停他躁动的心,说:「要知道真相就要入虎x,不然你以为我带你来g嘛?」

钟裘安盯着他,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但看到仓库里的环境,他着实不得不惊讶。

整个仓库中央摆放着几张大桌,上面放着他在打游戏才会见到的枪械,他虽然不太熟悉,但仍然能分出来哪枝是狙击枪、步枪等等,但当一上前再仔细看,就发现里面连警方专用的型号都有。

钟裘安的脑袋好像叮了一声,灵机一触想通了什麽,转头望向那个脸上带着不明笑意的男人,「你混入警队就是为了这个?」

男人g起嘴角,缓缓走近,跟他并肩站在一起,问了个玩笑,「如果你身处在一部电视剧里,大概现在就要因为知道得太多秘密而si了,明不明白?陈同学。」

钟裘安面无表情,丝毫没有为自己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军火库而恐惧,只是严肃地问:「蒋老知不知道?」

男人笑了一声,「你只关心蒋老吗?还不如关心一下我们身处的社会吧,政府为求利益不惜一切榨乾市民的血,上面官官相卫,下面的执法者沦为打压异见的工具。司法制度崩坏之下人人自危,连说半句反对政府的话都可能被扣上叛国的罪名,挺身而出的人被秋後算帐,一个做坏人有奖赏、做好人si全家的畸型社会中,人是扭曲的,我们的思想也是扭曲的。」

钟裘安沉默了,这一次他无法说出任何反驳的话。

虽然在逃出来的路上跟男人的对话中,他多少能猜出这个男人有双重身份,他表面上是归顺於国内反对派蒋老的门下,但实际上还是一个激进的……

男人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对方继续说:「时代改变了,我们都要改变了,思考的东西跟做的事情不可能再回到和理非的启蒙阶段,你应该知道任何和平的抗议方式都对政府无效,尤其是对付张染扬那个冷血的傀儡,他做事从来我行我素,连同事下属的话都不会听。要彻彻底底的改变社会,不用些激烈的手段是没可能的。」

此话一落,仓库里陆续有些人从隐藏的角落里冒出来,一开始只有寥寥几人,但越冒越多,大家也朝他们二人围拢过来,眼神直直地盯着钟裘安,彷佛他是组织里的异类似的。

男人自顾自地说,叹了口气,「其实你应该很清楚这点,丰城已经完了,自从主权移交後,g国这个极权政府根本没能力管好自己的国家和国民,就别提我们这个弹丸之地了,二十年间不论是经济发展还是民生状况都每况愈下,丰城的本土市民每天怨声载道,有些已经受不住移民了。我们究竟还要忍这个颠倒是非黑白、抹杀自由的政府多久?」

钟裘安没有管他的长篇大论,只是感觉到这里的人对他的敌意,警觉地缓缓退後:「你说得对,但这不是你想以用暴力推翻政府的理由,如果这是你的未来布署,那你最好要想好对策,如果有人在你们跟警方的对峙中受伤甚至si亡那怎麽办?还有……你们手上还有鉢!」

这真是一个疯狂的想法,以暴亦暴虽然达到以牙还牙的效果,但它对己方的杀伤力都很大,不像和平示威只是站着抗议,还要亲自动手ga0定对方的警力,一条直路冲入行政总部跟政权主脑当面对质!

男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说:「我以为深受其害的你应该很明白,这不叫以暴亦暴,是以武制暴,只是现在的时机未成熟,蒋老那边还不成气候,所以我们还只是一群隐匿在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人,但总有一天你会懂,丰城要真正地享有自由和民主,就必须脱离中央控制,成为一个国家,那才是唯一的出路。」

钟裘安望着男人眼中既疯狂又冷静的矛盾情绪,突然感到一gu热血直冲脑门,震得他整个人也怔住了。

他老实承认,在过去教育制度下,他从小被贯输了要「ai国ai家」的慨念,如同洗脑般僵化了他的思维,但在遭受多次挫败中,他确实曾经有一刻希望丰城是一个国。

当这个念头从这个男人的口中说出,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是异类,应该说这颗名为反抗的种子在二十年间已经悄悄植入了每个丰城人民的心中,只是大家装作不觉,继续如常地生活。

注:和理非=和平、理x、非暴力

「独派。」郝守行不知道什麽时侯手上多了一本笔记本,摘下了丰城各方势力人士的名字,「再这样下去,我怕我还未到宝岛,我的头就先炸掉了。」

钟裘安本来因为回来前的回忆而陷入了低cha0,听到郝守行的话却不知怎麽的笑了,上前拍了一下他的头,「政治的派别不需要记那麽多,你只需要记住哪一方胜利会对你有利就好。」说罢,从茶几的水果盘上拿了一个苹果,「要不要吃饭後水果?」

郝守行本来想站起来到厨房拿刀给苹果批皮,却被钟裘安按住了肩膀坐下,他自己则拿着苹果到厨房洗。

厨房传来了水流动的声音,郝守行坐在沙发上,面对着笔记上自己写的东西,不知道多少次产生了想得头快爆炸想逃离这个世界的冲动,他开始後悔刚才在霍舅舅面前逞一时之勇答应到宝岛寻这位化验所负责人,他不过是一个刚出狱不久的「冲动派」,还是学习不好头脑一般,想到什麽做什麽,他有什麽办法可以说服到那位愿意作证指控政府,只怕他本人在宝岛过得快活,根本没想过要回来。

钟裘安很快已经洗好苹果,乾净俐落把它切成了几片,摆放在水果盘里,再放到郝守行面前。

郝守行放下笔记,身子往前,烦恼地用双手掩着自己的脸。钟裘安直接拿起一片苹果靠近他掩着脸的双手之间缝隙间,问他:「吃吗?」

郝守行顺势凑前咬了一口,钟裘安等他咬稳了不会掉下来才松手,自己手上都拿了一片,喃喃自语,「怎麽感觉我在投喂动物?」

「对了,重点你还说完。」郝守行边咀嚼苹果r0u边说,「那个男人怎麽放你回来?」

钟裘安说:「他们步步进b,我已深感不妙,我只能说独派的处境是所有政治光谱中最危险的,而那个男人既然身为独派的一分子,还有可能是首领,那他的这层身份是绝不能曝光,也不可能让蒋老知道。」

「说起来,蒋老算是什麽?」郝守行问完才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古怪,赶紧转了个形式,「我的意思是,我当然知道他是上面的人,但他对丰城的取态实在不太明确,而且还养着一群不管在明处还是暗处也非常刺眼的党羽,真不怕国家领导人会趁机抓他出来?」

钟裘安见话题又转了,叹气道,「你试试从一个国家元首的角度出发,身在其位,你就会发现对付敌人不可以像你一样动手动脚动刀动枪的,因为你有权力,权力大得可以扭曲法治的定义,不只可以玩弄权贵在掌心中,还可以命令手下的人为自己做任何事。」

郝守行本想再说什麽,钟裘安再补充道:「有权有势的人要杀人不需要用刀,是用人。」

郝守行停顿了一下,又问:「那个男人还说了什麽?除了鉢的定义和独派的存在,说真的,他这样自爆跟自杀真没分别,还是他觉得他长期跟踪你,实在太了解你了,即使在你面前自爆身份也无所畏惧,反正得过叛国罪又在社会上毫无地位的你,做不到什麽,即使临时被笃灰都没有人相信你,我说得对吧?」

钟裘安长舒了口气,不知出自讽刺还是真诚地说:「你真是个老实人。」然後又补充道,「他能告诉我的只都说了,不管他的理由是什麽,现在最重要的是做好这两件事:我要继续关注游行时被捕人士的後续情况,你要负责去宝岛找那名化验所负责人,至於其他事……」

他松了手,朝後仰在沙发上,说,「交给你舅舅处理,反正他好像开了外挂一样,都能预知未来会发生什麽事。」

沉重的话题结束了,两人各就其位,郝守行趁着同居的方便,抓住钟裘安问了不少出发前的准备工作上的问题,钟裘安也一一回答了。最後郝守行注意到他有些心不在焉,问了他一个关键的问题:「你呢?你说了那麽多其他人的立场,那你自己呢?你站在哪一边?」

「嗯?」钟裘安一时间没听懂他的问题,然後又笑道,「我站在自己那一边。」

郝守行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有问下去,因为他觉得自己不会问到钟裘安内心真正想回答的答案。

他只是隐约觉得,钟裘安是认同「独派」的激进做法的,所以他没有过问那个男人的名字,不管他愿不愿意说。如果对方真的支持,以现在政府的作风,实在把他抓去枪毙十次都不够。

在以前开放自由的社会中应该不会发生,但现在的丰城已经今非昔b了。

东区走廊属於连接东区与西区的大条重要街道,中间是直通的大马路,四周则布满了年轻男nv最ai的「买、食、行」铺头,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其中一条小路叫「东角巷」,不少的「红营」市民纷纷进驻并在店铺外贴出不少反暴政标语与文宣,望大家生活歇息时还不会忘记为抗争而入狱的人士。

姚雪盈担忧地看着地铁站外被撕得七七八八的「连侬墙」,从刚才在一所店舖里拿来了一些便条贴,重新写上字句,并贴在一块尚见到上一手纸张残余的空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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