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见刘承祐面露迟疑,张彦威却是忍不住劝说:“殿下,再犹豫,错过了时机,可就让耿崇美逃掉了!”
“他逃不了!”刘承祐很强势地答了句,语气肯定。
这一回,反倒是张彦威表现得激进,急于表现。刘承祐扫了眼郭荣,却见他也蹙着眉,没有发话。
“若您心存疑虑,末将原率一军,先行叩敌,以作试探!”这个时候,马全义拱手请命。
“听令!”用力地抽了口这夜间的凉气,刘承祐终于发话了。
周边几人,顿时腰背一挺。
“给我严密监视着辽营的动静!”刘承祐手指着南边,下令:“传令各营集结,披坚执锐,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准备出营进攻!”
言罢,刘承祐便转身下得塔楼,回帐去了。
“这就完了?”直到刘承祐走远,张彦威方小声嘀咕道:“殿下平日里也是刚毅果决,怎么到了战场,这般迟疑……”
旁边几人不敢接他这话,各自对视了一眼,还是向训开口:“诸位将军,还是先将殿下将令传达下去吧。”
“只能如此了。”
将令下,“晋军”诸营随之而动,一阵动静过后,又平静了下来,再无声息。就似一条休憩的猛虎,调整好了进攻姿势,露出獠牙,对准猎物,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辽营这边,动静仍在持续,不过在那黑夜下的营垒中,一队队士卒,依着防御木栅,完全做好的应战的准备。枪刃反射着寒光,箭簇闪着星芒,若龙栖军当真杀将过来,绝对讨不了好。
“节帅,晋军似乎无意进攻?”等了许久,眼看着晋营动而复静,牙将打破了有点沉闷的气氛,向耿崇美说道。
耿崇美按剑而立,闻声,沉默的表情上露出了一抹无奈的动容,感慨道:“当真没有想到,那刘承祐用兵竟然如此老道。似乎看破了本帅的计策一般,这样,都还能忍得住!”
刘承祐当然没有看破耿崇美的计策,他也没有想到,耿崇美在这等穷窘之境,还欲设下陷阱来对付他。胜势已定,刘承祐只是对夜战攻,心存疑虑罢了。然而,落在耿崇美眼里,却是“用兵老道”的体现。
“罢了,留一营人殿后,其余各营,依序南撤!”迅速地收起那点感慨,耿崇美严厉下令。
“节帅,我留下!”这个时候,牙将主动请命。
耿崇美看了看这名族人,没有犹豫,点了下头。扭头,扫了眼脚下的团池村,表情变得异常淡漠,冷酷道:“若河东晋军来攻,烧了此村,迟滞敌兵!”
“是!”
这个时候,耿崇美没再提“军纪”这种问题,为了安全撤军,表现出了其隐藏在骨子里的狠辣。
……
大概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与晋营一样,辽营也慢慢平静下来,陷入一片沉寂中。
“殿下还在等什么!”
中军大帐内,刘承祐端坐着,眼微闭,一副沉稳的装x表现。闻得辽营的变化,也未有任何表示,直到李崇矩归来。
李崇矩因是上党本地人,熟悉路径,被遣随李万超南下,带路助战,当然,不排除有点“监军”的意思。
“怎么样?”刘承祐直接盯着李崇矩问。
翻山越岭而归,李崇矩脸上难掩倦态,不过没有一点迟钝,拱手简洁明了地禀道:“李将军,已然率肃锐军攻占高平,断了绝敌军后路!”
短短一句话,十分地提士气,帐中将校,心怀疑问的将校,终于明白刘承祐在等什么了。
刘承祐也站了起来,背着手,缓缓地在众人面前踱起了步子。
“殿下!”张彦威没能忍住,出声打断刘承祐的装x。
面色慢慢地变得平和,刘承祐转身坐到帅案后边,轻描淡写地下着说令:“这一路来,有赖诸君相助,孤方得占潞州而敌辽军。今夜,耿崇美已成败寇,宜穷追之。临阵指挥,非孤所长,追亡逐步北,孤,尽委诸君了!”
“请殿下下令!”帐内众人请令。
“传令,出击!”刘承祐也不再废话,短短地发令。
令下,龙栖全军,在各营将校的率领下,直接扑辽营。马全义所率第一军,仍旧当锋头,锐不可当。在这个时候,耿崇美已然率燕兵主力,顺着山道撤去,虚张声势的辽营一战而破。
很快,伴着团池村火起,一场势如破竹的追击战,展开了。
干脆的胜利
耿崇美大抵是将他麾下最精锐,战斗意志最强的军队,留下来断后了。借着黑夜的掩护,营垒的防御,还是给仰攻的龙栖军造成些麻烦。
不过,损失虽然有,却于大局无甚影响。说得好听点酒殿后,实际上就是弃子,抵挡了小半个时辰过后,终为龙栖军所攻破。然而,经此迟滞,终究给耿崇美所率的大部辽军,争取了不少南撤的时间与空间。
这回没有丝毫犹豫,刘承祐令下,诸军锺迹而追。攻寨的过程中,第一军是主角,但总有不服气者,想要拿下耿崇美这颗大人头立功,比如第四军的杨都头。
唯一算得上意外的,要数火烧团池村了,大火熊起之时,还真牵扯了一部分龙栖军的精力。
当刘承祐踏上团池村的土地之时,周边满目疮痍,大火已然被扑灭,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熏味道。村子被大火吞噬了一大半,宁静的夜下,凄怆的哭泣声不断。不止是家园被毁,还有一些村民因反抗被辽军杀了……
刘承祐几乎是感受着还未散去的热浪,走到耿崇美将台所在,其营帐虽被烧了一半,但仍旧“规规矩矩”地立在那儿。
“殿下,这是燕兵将领的首级!”一名军官提溜着一颗血糊糊的头颅,走到刘承祐面前,撂在地上,有点兴奋地禀道。
这一路来,刘承祐也算是穿过“尸山血海”的,各种残肢断臂,都深深地印入他脑海。这是他头一次近距离接触战场的残酷,不过,心里出奇的平静,似乎十分适应那些血腥一般。
只淡淡地瞥了眼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上了泥土的头颅,刘承祐问:“是个人物?”
军官答道:“听俘虏讲,此獠是耿崇美的牙将,也是耿氏族人。十分地凶悍,带领燕兵拼死拦截我军,杀伤了我们好几名弟兄,被马指挥使一剑刺死,斩下头颅。”
“耿氏的族人,难怪那般为耿崇美卖命。”刘承祐淡淡地说了句。
“耿崇美军那边,可有消息传回?”抬手扇了扇萦绕在鼻间的烟气味,刘承祐问向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