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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节

 

“宣!”

第4卷 削平诸国

扬州的风波

烟花三月,扬州城中,一片繁盛富庶之景,官员、士民、商贾、百工共同催生了扬州的繁荣,并且在归于汉治的这两年中,更胜从前。

如今的扬州,既是淮东道的治所,精华之地,也是大汉对南唐的唯一口岸,从江东渡江交易的南唐商人,不知凡几,穿梭于运河之上的舟船,有三成都来自南边,仅仅埠头上的税收,就肥了扬州府库。

扬州的繁荣,确实有南唐的三分贡献,同样的,借着民间的贸易往来,江北这边对江南的渗透,也是越来越厉害。仅淮盐这一项,便有制其命脉的意思,这两年多以来,江南的百姓,几乎就没吃过便宜的食盐。

转运司的衙门,单独设立,距离几座大型埠头很近,视野开阔,交通便利。衙门乃新建,造得辉煌大气,作为一个油水充足的司署,拨些款项修得个体面,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正值春暖花开之际,一阵无形的阴云,正笼罩在转运司衙门上头。除了司属的差丁之外,还有上百装备精良的东京卫士,他们是此番查案钦差的随驾卫士,为表重视,刘承祐直接从大内侍卫中,选了两队甲士随行。

而自这些东京来的差使,入驻衙司后,进出办事的僚吏、官差都低调了许多,不复初时的张扬。要知道,转运使赵凤,都被监视起来了。

此番奉诏来扬州查察的,乃是刑部侍郎沈遘与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孙方。孙方是左都御史赵砺的亲信,受他一手提拔,沈遘在朝中素有贤名,受范质举荐南来。

眼下,转运司上下二十余名僚属,都被召集起来了。沈、孙两名朝廷专使,坐在堂案后,转运使赵凤板着一张脸,微低头,袍袖之下,紧握着的双拳,显示着其并不平静的内心。专使查案已历半月,如今看起来,是有个结果了。

看了看,人都到齐了,御史孙方向沈遘示意了,得到其肯定,转过头,看向转运司这一干官吏,下巴都抬高了些,取出一张明档,轻咳了声,唤道:“赵凤!”

赵凤心中更紧,正欲应道,便听到孙方冷硬的命令:“拿下!”

脑子有刹那间的恍惚,在侍卫上前擒缚之时,奋力挣扎:“本官乃一道之转运使,你们就算是朝廷专使,岂敢擅自拿我?”

见其叫嚣,孙方摸了下他上唇的细须,淡淡道:“赵转运使,是在问本官要证据吗?我可以告诉你,我和沈公手中,足有一大叠关于你的罪状,各个查有实据。此案,是皇帝陛下亲自下诏调查的!你若有什么不服,就等到东京,在三法司面陈情吧。但是,如果眼下你若敢抗捕,那就休怪本官无情了。”

听孙方这么说,赵凤的脸色眼见着白了几分,气焰一下子就地沉抑下去。事实上,自从事情被捅到东京之后,他便寝食难安。更令人心惊的是,皇帝与朝廷对此事的重视程度,远超想象,不过数日,查案的专使已至,并迅速将上下控制住,而他应对避难的法子都没想出。

事实上,若是赵凤够聪明的话,当在朝廷专使到来之前,逃到江南去。当然,那是不打自招,并且,即便逃到南边,若是被发现,很可能为了讨好北汉,被金陵朝廷解送北返。

赵凤这样的人,有胆子贪,并且贪欲尤其旺盛,但在事发之后,却没有任何反制脱罪的手段与本事,只会坐以待毙。

而赵凤被拿下之后,剩下的一干人,则更不敢多说什么了,被点到名字的,都老老实实地被收监。甚至有人,直接拜倒认罪。不过片刻的功夫,淮东转运司下诸僚属,几乎被拿下一半。

见大局已定,孙方朝向沈遘:“沈公,你看接下来,如何行事?”

沈遘是个谦和的人,平日都是温言细语,但关键时刻,还是很有威仪的。闻问,略作思量:“我们兵分两路,你带人去抄没这些犯官脏吏的家,老夫去按察司!”

“好!”孙方也不啰嗦,甚至有意气张扬。

此番来扬州查案,可是孙方主动向赵砺请命的,就是有意做一番事业,在其履历上添一笔功劳,这可是难得皇帝特意关注的案件。

而到扬州后,他立刻便将淮东的几名御史给控制住了,手段很强硬,在内部清查上,更是做得得心应手,没有废太多精力便揪出了两名涉案御史。

大汉立国,满打满算,也不足十年,在这开国之初,沿袭旧代之陋习风气,奸吏们的贪渎行为,实则还是很肤浅、张扬,根本经不住查察、推敲。或许再过个十年,大汉的贪官们,在经过与监察、执法部司的斗争之后,做起事来会更“艺术”些。

三月初四的这一日,扬州城内的气氛始终紧张着,自上而下,由官府到民间,议论纷纷。对于落马的那些扬州及淮东官吏,大部分平民黔首,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议论纷纷。而那些与官府有利益牵连的豪强商贾,则惴惴难安了,生怕牵连到自己。

傍晚的时候,布政使王朴回扬州了,一点也不张扬,秘密还衙。刚回衙,还没喝口热茶,下属参议张懿便找了上来:“使君,你终于回来了!”

王朴此番北去,却是为了巡视在泗、楚的洪泽湖工程,经过一年半的发掘,役夫数万,已然进展不错。当然,王朴选择这么个时机北上,未必没有避过扬州这场政治风波的想法。

但是,不管怎么说,扬州如今,怎么都算是他的地盘,出了事,想要独善其身,也不是件容易事。

“出了什么事?”见张懿一脸急色,王朴还是吹了吹茶盏的热气,不急不缓地问道。

这张懿,原本是寿州的唐军将校,降将徐象的属下,当初力劝徐象投降,表现出非凡“器量”的那位。

归汉之后,也被委以官职,后被王朴发掘,觉得此人为人干练,做事果断,是个难得的人才,逐步提拔。如今,已是一道高官,在投诚的南唐文武之中,算是混得比较好的了。

看王朴那慢条斯理的模样,张懿也稍稍平复了下心情,禀道:“今日,沈、方二人,在城中大作批捕、抄家,转运司自赵凤以下,半数的职吏被拿下,已然影响司务之运行。按察司那边,也有几名官员,被当着郑公的面拿下!

沈、方二人,虽然背负朝廷使命,却也太跋扈专横了,几视我淮东官吏如无物啊!尤其是那孙方,阴刻狡诈,一心想要立功。使君,我们得做些什么,否则只怕他会把火烧到布政司衙门这边!”

听其言,王朴把着差盏,沉吟了一会儿,抬手以作安抚之意:“依你之见,我该做什么?沈、方为专使,背负诏命,我还能带头去做对抗之事吗?再者,两司被拿之职吏,是冤枉的吗?沈、方二人难道是不问是非而拿人?”

张懿也逐渐冷静下来,琢磨了一会儿,表情严肃地道:“然而,如今扬州城内,是人心惶惶,诸司署官吏,都无心理事了!”

其言落,王朴神色顿时转厉,道:“既如此,我们该做的,当是谆告上下,让他们各守其职,安分理事!若心中坦然,又何须疑惧!”

王、郑二公

春夜下的烛火,柔和而明亮,光线照在王朴侧颊上,映照出的脸色显得并不怎么轻松。沉吟少许,王朴喟然而叹:“淮东出了此等贪弊之事,虽在转运司,但我身为布政使,主掌一道之大小庶务,又岂能置身事外,独善起身。转运司就在扬州城内,若说失察之罪,我也该担一份。

此前,固然知道转运司有些问题,只是碍于权责,未加插手纠察。却怎么也没想到赵凤此人,贪欲竟然如此之大,不知死活,一捅出来,就直接上达东京,引得陛下震怒!

天子一怒,岂是寻常?陛下乃不世出的雄主,御极以来,励精图治,改弦更张,去三代以来之积弊,方有当今大汉天下之治安。

然而,如今北边尚有契丹据我形胜,西北沦于杂虏,南方诸国未灭,天下未平,治下官吏已然腐化,陛下焉能不怒,不恼?

以我看来,陛下此番如此兴师动众,遣专使调查此事,只怕也有借机整顿吏治之意。漕运案发,我们能做的,只有尽量配合,如若意图稽延乃至对抗,只会遭到朝廷更严厉的打击。

淮东一道,归汉不足三载,地域虽不广,但尽括膏腴之地,坐拥交通粮盐之利,已为朝廷财税重地。陛下对此地的看重,可想而知。

这样的情况下,诏命南来,我们唯有俯首听命,而不当作任何他想……”

听王朴这么一番长篇大论,张懿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体会了一番,叹道:“使君目光开阔,所虑深远,下官见识浅陋,失了公心,还请见谅!”

“不过,因此次风波,诸衙人心不定,已然影响公务之正常运转!”张懿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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