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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节

 

龟山镇,原本只是龟山脚下的一座小村落,不过在龟山运河开通之后,逐渐兴盛起来。毕竟处在龟头部位,优良的地理条件,给它飞速的发展提供了便利。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便聚民2000有余,人烟稠密,百业发达。在乾祐10年的时候,泗州上报朝廷,正式设置龟山镇。

而此时,登上龟山,俯视着脚下繁庶的小镇,北流的运河,王朴十分地感慨。运河之上,视线之中,始终有航行的船只,自镇中传来的人声仿佛是对他的赞歌。纵目眺去,隐约还能望见北面的洪泽湖,那眼波荡漾的景象早已长记其心中。

“当初我力主修复洪泽,开凿运河之时,上下多有反对,以治安不固,怕劳民伤财!”王朴说道:“然而,只需爱惜民力,御以仁道,再惠及百姓,焉生民怨!”

站在王朴身旁的,乃是新任的布政使王溥,他此番是随着王朴一路北上,既为巡视,也为送行,顺便还能交接、议政。

听其言,王溥指着运河、大泽,轻笑道:“而今淮泗之民,都在享受文伯公的恩泽啊!”

“这些都是陛下的恩泽,我只代为布施罢了!洪泽之命,都是陛下所取,若无陛下当年的鼎立支持,岂有今日这肥水沃土!”

从王朴的话里可以知道,虽然性情有些刚烈,但政治觉悟,可一点都不低……

“过了盱眙,就该转入汴水了,齐物这一路相送,此番情谊,我感激不尽,就在此地告别吧!”感慨了一番,王朴似乎释去心头最后一点怅惘,认真地看着王溥,拱手道:“淮东诸事,就拜托你了!”

见状,王溥自然不敢托大,连忙回礼:“文伯公放心!陛下所委,公之叮嘱,溥岂敢懈怠!”

看着王溥,见其威仪正派,气度英伟,王朴心中又不禁生出一番感慨。他们二人,同为乾祐元年进士及第,如今王溥正风华正茂,仕途顺利,一路向上,而他却已垂垂老矣了。

王朴如今也就五十出头,但是,常年的夙兴夜寐,劳神费心,使他苍老得十分快。

大概是感受到了王朴的迟暮心态,王溥不由笑道:“文伯公坐镇扬州六载,于国于民,功勋卓著,此番进京,当进拜相位了!”

对于这一点,王朴倒也有几分自信,看着王溥,却笑道:“我老矣,齐物深受陛下看重,今为封疆大吏,他日亦为朝廷栋梁啊!”

事实上,皇帝对于王溥的欣赏,是众人皆知的,只要不犯错,将来位及宰相,是顺理成章的事。比起那些苦心钻营的人,王溥实在过于幸运,别人孜孜以求而不得的名声与地位,他得之却是毫不费力,晋升之途,一路畅通,早已被安排好了一般。

当然,除了运道之外,前提也得有被看重的资本。就像此番接替王朴为淮东布政使,除了受皇帝钟意的因素外,王溥本身的履历政绩也很出众,从知濠州,到转运使,一应事务,都是办得从容不迫,井井有条,成绩斐然。

一艘官船在龟山镇的埠头停靠,吸引了王朴的注意,停住了登船的脚步。甲士护卫,军将随行,这等架势,显然来头不小,并且很快打听出来了,是南下扬州赴任的使相李谷。

李谷此次到扬州,刘承祐给李谷改了个临时差遣——江淮巡阅使,持节全权负责对江南的军务,江淮之水陆兵马,都有调动的权力。关心其身体,刘承祐还特意给他次子李拱加官,令其随行侍奉。并且,以殿直赵延进做他的随行武官,赵延进可是已故陕国公赵晖的儿子,常年侍驾的武臣。

闻之,王朴与王溥二人,立刻前去拜访,对此巧遇,李谷也无任何托大拿捏,不顾舟船的劳顿,亲自会面。

在乾祐前期的数年中,大汉一南一北,有两名最受皇帝信重的大臣,李谷在河北,王朴在淮东。李谷能知人,王朴能荐才,以此并称。

此前一直未有谋面,如今,在这龟山镇巧遇,两个名臣头一次会面,场面虽然不大,但却有种风云际会的恢弘壮丽。

“李使相!”王朴肃容,拱手拜道。

“王使君!”李谷含笑,躬身回礼。

两个年岁相仿,名气相当,功绩相称的时代人物,会面之后,竟如老友一般,坐而论道,相谈甚欢,竟少生疏。

纡尊降贵

“小的恭迎王公!”开封南郊,汴河码头上,刚从官船上落地,便见到张德钧挺身直立,恭候着。

张德钧实则长相十分出众,也颇有姿仪,风度翩翩,若非知其底细的人,谁人想到,这个气度不凡、贵公子一般的男子,会是个宦官,无根之人。

一身穿着也透着贵气,锦服玉冠,身边跟着数名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卫士。王朴当然是认识张德钧的,打量了他几眼,见他恭敬的模样,抬手回了个礼:“原来是张中官,哦,现在应该是司使了!”

“王公还京,小的特奉官家之命,前来迎候!”张德钧笑眯眯的,虽则轻言细语,却也没有宦官特务的阴柔。

闻之,王朴立刻正肃容,北向宫城,郑重一拜。

扫了眼汴河之景,水岸绿柳成荫,闾舍绵延,人烟稠密,水上舟船络绎,新增的几座虹桥高悬,沟通两岸。再看着矗立眼前,面积倍增,雄伟壮丽的开封城,王朴长叹一声:“一去六七载,京中已大换新貌了,令人咋舌啊!”

“东京变化之大,王公日后可细细体会!”张德钧说道:“官家有谕,赐王公沐浴、紫服,入宫觐见。王公旧宅狭小,不堪入住,官家于皇城东南,另赐宅邸一座,安顿家眷。王公这便随小的进宫吧!”

对于皇帝细心照顾,王朴难免感激,再度拜谢。张德钧又指着随行的几名卫士,说道:“知道王公僮仆不多,小的特地带了几名下属,别的做不了,帮王公一家抬箱扛包,还是足够的!”

听其言,王朴深深地看了张德钧一眼,这是把自己的情况都了解清楚了啊。东京的变化确实大,眼前的张德钧就是个例子,以前只有个武德司,如今又添了个皇城司。

心中虽生异样,但还是拱手称谢:“多谢张司使一番美意了!”

几个大箱子,自船上卸下,看着卫士费力地将之抬到车上,张德钧语带玩味地道:“何物如此沉重?”

瞥了他一眼,王朴淡淡地说道:“张司使要检查一番吗?”

“王公说笑了,小的岂敢行此冒犯之举,唐突之处,还望见谅!”张德钧赶忙赔礼。

王朴带回的几口箱子,当然不会是什么金银珠宝了,除了一些家私之外,都是些书籍图册。不过,也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以王朴的脾性与身份,对于张德钧这宦官+特务的身份,始终抱有一定的戒备与鄙视心理。但人家背后站着皇帝,对此,他也不便多说什么。

沐浴,洗去尘埃,换上一身新装,王朴直接入宫。开封郭城、皇城虽然大变样,但宫城还是那般熟悉。

觐见的地方是文华殿,皇帝刘承祐正在这边察看考校皇子们的学习。得知王朴求见,刘承祐当即口谕传召,并正衣冠,表现得十分郑重。

殿内,刘承祐正坐书案,文华殿大学士张昭侍候在侧,六名皇子也都规规矩矩地站在下边。

“臣王朴,参见陛下!”入内,见到皇帝,王朴大礼拜倒。

见状,刘承祐当即起身,离座亲自将他扶起,紧握着他的双手,动情地说道:“卿这些年在扬州,可是让朕好生想念啊!”

不管刘承祐的心情是否真的这般激动,但他这番表现,还是十分让人感慨的,论迹不论心,即便沽名钓誉,这副礼贤下士的气度,也值的人传扬赞佩。

而王朴对此,也是十分感动,虽然被刘承祐有力的双手托着,仍旧躬身再拜:“有劳陛下惦念,臣感激万分!”

注意道王朴苍老的面容,斑白的头发,刘承祐长叹一声:“卿鬓间灰白,纹如沟壑,其老如此,可见操劳之剧,朕心中,着实不忍啊!”

王朴则洒然应道:“臣虽老,但意满足,得遇明君,一展所用,乃臣之幸事。陛下龙行虎步,神采依旧,才是大汉之福!”

“卿治淮多年,废寝忘食,鞠躬尽瘁,忠直勤恳,名传京师,虽远僻千里,但你我君臣之间,实心若比邻啊!”握着王朴的手,刘承祐似乎舍不得松开,又是激动,又是感慨,做足了姿态。

闻之,王朴说:“陛下盛赞,臣不敢当。陛下付臣以大任,重责在肩,唯恐失政,不能扬陛下恩泽于民,辜负陛下的信任,但悉心尽职,竭力以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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