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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节

 

“是!”

刘皇帝言罢之时,肆虐的寒风冷雨,似乎又猛烈了些,冰冷的雨滴,几乎扑他一脸。见状,张德钧赶忙撑起伞,挡在他面前。

发落了一干人等,刘皇帝的心情似乎也好转了不少,那些本就很少显露在他身上的负面情绪也消散无踪。

也站够了,看够了,感受到有些难受的双腿,刘皇帝道:“走吧!”

“官家起驾,传辇!”张德钧对旁边的宫人吩咐着。

“你这里,有没有什么新鲜的消息?”刘皇帝又好奇地问张德钧。

看了看皇帝,张德钧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襄阳王府上,将内宅仆役,悉数阉割,此为逾制之举!”

安审琦此举,当然是犯忌讳的事情,一般的臣下,岂能用宦人伺候,哪怕他是事出有“因”。刘皇帝又笑了笑,说道:“改日到襄阳王府上赏玩一番……”

对夏绥事宜

“雨还在下?”万岁殿内,静悄悄的,刘承祐默默地翻阅着各部司呈上来的奏章,突然抬头问道。

皇帝一句话,紧张的是侍候的宫人,一名内侍立刻前去查看,而后迅速回来密语喦脱,再由喦脱向刘皇帝禀道:“官家,寒雨未止,不过已然小多了!”

刘皇帝点了下头,难怪几乎听不到雨声了。恰逢崇政殿大学士石熙载前来觐见,宣之。这两年,石熙载更进一步,主掌崇政殿事务,成为真正的隐相。

“凝绩来了,坐了!”对石熙载,刘皇帝还是比较器重的。

朝中的官吏形形色色,不乏庸碌小人,也不缺谦谦君子,而石熙载则是少数能够做到高官的君子。

“谢陛下!”就如往常,谨守礼节,拜谢一番,石熙载方才落座。

身上还沾染着雨露,笼罩在明显的水汽之中,刘皇帝见了,立刻吩咐喦脱给他盛上一碗热汤。看着石熙载,刘承祐说道:“这场雨连续下了好几日了,仍不见停,汴水都涨了,不知河水情况如何,希望不要再发生什么决口溃堤的祸事……”

“陛下忧心的是,中枢已然布告诸道,让沿河州县严加巡视戒备!”石熙载说道。

“朝廷这边,当遣些专使御史,下去走走!”刘皇帝吩咐着。

“是!”

“卿来此,有什么要紧事?”刘承祐问。

石熙载呈上表章,道:“夏州的奏报,党项诸部,陆续遣使表示归附,王祐于夏州设宴,邀请诸部首领会商,代表朝廷与其盟誓。诸部皆表示,愿意永远臣服大汉,效忠朝廷。至此,夏绥悉安。”

“这倒算是则喜讯!”对此,刘皇帝的反应倒显得平淡,说道:“只是盟誓这种事情,我们守信,对胡虏的约束又能有多强?大汉强盛,他们固然俯首称臣,朕还能期望他们永远效忠?”

见刘皇帝言语冷淡,石熙载一时倒也不知如何接这话了,只能附和着说:“陛下所言甚是,夷狄畏威而不怀德,如今党项诸部因畏惧大汉的强势,迫于军威,这才争相表附,不足轻信。”

刘承祐笑了笑,翻开奏章的同时,问道:“对于推行汉制,缴税贡赋,这些党项人有何反应?”

“一概应允!”

“答应得这般痛快?”刘承祐玩味道。

“据说,盟誓之时,杨都帅派了一千甲士维持秩序!”石熙载应道。

经过多年的了解与熟悉,大汉君臣早就有一个认识,那就是夏绥的问题,定难军好解决,难的是对几十万党项人的治理。

与散布在河陇地的那些零散党项部族不一样,夏州党项聚落当地,时日已久,且凝聚力较高,再经过拓跋李氏将近百年的经营,完全具备产生一个独立政权的基础。

只是有大汉这头猛虎在侧,生生地打断其独立的进程,甚至扼杀这种可能。要知道在正史上,哪怕面对是赵宋,西夏的建国也是经过半个多世纪与大宋的鏖战争锋,方才实现。

如今,针对初步收复的夏绥以及生存其间的党项人,刘皇帝首先要消灭的,就是其独立的可能,削弱定难军经营近百年的底蕴。

此前,在刘承祐的授意下,经过政事堂诸公的综合考虑,反复商讨,最终拿出了一套夏绥的善后办法以及治理策略。

基本上,是在国舅李业建议的框架下进行调整,那毕竟符合皇帝心意,也是朝廷收治夏州的最终目标。只是,不像李业所求的那般急切,一步到位。

然而,即便手段相对柔和,却有一则基本的底线,那就是党项人要真正纳入大的统治体系,要服从官府的管理,要向朝廷缴纳赋税。

有了这个前提,在其他事务上,商量的余地也就大了。党项人可以保留自己的风俗习俗,不需要强行推动改发易服,但是,大汉律法制度的推行,也是势在必行的。

为安抚党项人,朝廷也给予一定的优惠,比如三年之内,不收取任何赋税。各部党项人,仍旧允许其以部落的形式存在,尤其原首领管理,朝廷挑选恭顺朝廷者授予官职。党项人所依赖的青白盐,朝廷不直接剥夺,但会派盐监前去“指导”,同时加强党项人与汉人之间的贸易往来、经济联系。

总体而言,对于党项人,朝廷采取的绥靖政策,在稳定局面的基础上,逐步同化。绥靖的意义在后世已经变成了软弱、投降,为人所鄙弃,然而,其本意绝不是一味的退让与妥协,只是顾全大局的一种政策罢了。

魏仁溥这干宰臣,自是老成谋国,在大局抵定的情况下,不欲采取急切的政策与过激的手段,以免节外生枝,也是可以理解的。

刘皇帝也理解,因而认同了他们的想法。当然,最主要的是,众臣深明皇帝吞并消化党项人的目标,也是朝着那个方向却努力。

有了这个认识,与刘皇帝达成共识,也就不难了。

相较之下,对于拓跋李氏,就不那么客气了,其三代以内,不论嫡旁系,悉数迁出,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经过商讨,决定将自李光睿以下的李氏族人,全部迁到河北。在集中安置还是分散安置上,最终选择了集中,无他,方便管理,迁徙的目的地,则是相州。

银州与绥州,并没有出乎意料,很快就陆续投降归附。毕竟,此前一直表现得强硬,实力也最雄厚的李光睿都投降了,他们哪里还能有其他选择,都老老实实的。

在夏绥四州尽复之后,朝廷的善后命令也相继而到,没有任何的拖延,杨业与王祐便按照朝廷的政策方针,再结合当地的具体情况,进行落实。

迁族的事情,在拓跋李氏内部,自然引起了强烈不满,重土念家,可不是汉人独有,党项人同样舍不得离开自己的故土。

尤其是李氏,他们早已是脱离了传统游牧生产方式的“新党项人”。同时,对李氏进行大迁徙,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其怨声载道,再加上,拓跋原本就是党项大部,而李氏嫡系自李思恭开始,也是旺盛繁衍,仅家族就是一大堆人,想要把这干人迁出,可想而知其中难度。

当然,人为刀俎,彼为鱼肉,在大汉的强权下,李氏内部有再大的怨气与不满,在汉军横行的时代,也容不得他们有更多的选择。

杨业可是得到了皇帝的授意,顺昌逆亡,他的战刀,可还未怎么开刃了。

另一方面,则是对原定难军军队的处理事项,在此事方面,要谨慎得多,没有任何事务,比军队出了问题,造成的破坏还要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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