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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节

 

郭廷渭没有选择围攻,而是选择东、南夹击,辅以水军在海上支援。耶律海率领剩下的四千多卒北逃,他没有其他选择,要么只有做困兽之斗。

至于援军,他并不指望,耶律斜轸一共就给了他这近两万的军队。出城之后,有些理所应当的,遭到了汉军伏兵的截杀,郭廷渭的三个儿子立了大功,穷追猛打,又留下半数的败军后,方才脱离战斗。

逃亡了整整一日,一溃百里,如今方得喘息之机。

席卷半岛

见着横七竖八,散布在四周的麾下将士,耶律海狼狈的面容间闪过一丝怒意,张了张嘴,终是没有骂出口。

他自认尽力了,也身先士卒,冒死苦战,但都掩盖不了战败的结局,还是一败涂地,败得这么凄惨。随他从辽阳来的一万辽军,在汉军连攻带杀之下,也只剩下这些人,他们还能跟着他,没有彻底溃散掉,就已经算难得了,哪里还敢再苛责什么呢?

最终,也只下了个原地休息的命令,并安排人警戒与统计人数。这一路北遁,路途中有逃散了不少人,如今已是人困马乏,饥渴交加。

冷静下来之后,方觉身体上的疼痛,这前前后后的交锋,他身上添了不少创伤,也就是身上的甲胄比较坚实,帮他避过了大量致命伤害。

不过,勇士虽然不惧创伤与痛楚,但身体的反应却是很诚实的,耶律海一张粗粝而坚毅的面庞明显少了些血色,只是在黑夜之下不那么明显罢了。

几堆篝火被生了起来,不是为了驱寒取暖,照明的作用要更大些,更为了稍稍稳定军心。漫长的黑夜,总归令人感到压抑,尤其在遭逢此等败绩的情况下。

当然,也不怕吸引汉军来追,就这么一条大路,汉军真追了上来,布置的哨卒也能示警,有足够的反应时间。不就是跑嘛,几乎跑了一个白日了,继续就是,另外,就耶律海自己的判断,汉军是不会再追了。

耶律海正值壮年,才三十多岁,虽然姓耶律,但在契丹皇族中,属于旁支中的旁支,偏得不能再偏了。年轻的时候,是参与过汉辽战争的,不过那时候还只是一名中级军官,也是在辽南作战,在高勋的率领下,将来犯的郭廷渭军给赶下了海。

只是风水轮流转,如今掉了个头,这回他是深受南院大王信任的辽南主将,结果大败亏输,丧师失城。面对的还是那个对手,只是战争的模式与进展都有些超乎他的认识,他真的有点被打懵了。

汉军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就像不要钱一般,有的是早有戒备的,有的则没有任何认识,迎头直面,自然撞了个头破血流。

耶律海是随耶律斜轸参与过西征的,也参与过数场大战,辽军西征的成就,可以称为一个军事奇迹了,但作为亲身参与其中的将领,耶律海却深切地知道其间的不易。

尤其是在同黑汗国的鏖战中,其中最残酷的焉耆之战,当时就是他负责守城吸引消耗敌军,从而给耶律斜轸创造了大破黑汗军队的机会,从而避免了西域东部的沦陷,守住了西征的战果。

因此,在防守作战上,耶律海是有足够的自信的,耶律斜轸给他定的目标,他甚至觉得定得小了。

然而,结果却与他的设想完全相反,就十天的时间,水军覆灭,城池丢失,近两万军队十去八九。

败也就败了,还是败在对方的水军手里,哪怕给对方造成大量的死伤,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一切都不如意,这对拼死奋战的耶律海来说,实在是个巨大的打击。

至于给汉军造成的损失,虽然没有统计,但耶律海确定,并不大,绝对不超过三千。最残酷的城池攻防,死得可都是那些炮灰。

“如何向大王交待?”望着头顶显得黯淡的月亮,耶律海双目通红,喃喃道。

感到口干舌燥,取出水袋,却发现破个洞,水早就漏光了,一股子烦躁涌上心头,耶律海给了自己一耳光,声音清脆而响亮,周边的辽军都望了过来。

“将军,清点过了,就剩一千七百余人了!”麾下军校靠了上来,稍微解了他的尴尬,沉着声音禀道:“汉军虽然没有再追击,饮水、食物、兵甲丢失大半,急需补给,现如今何去何从?”

“到哪里了?”压抑的气氛中,耶律海终是开口了。

“前方两里外就是三岔口,往西是复州,往北是宁州!”军官禀道。

“我们去宁州!”耶律海冷酷地吩咐道:“派人去复州,把那里的守军全部调出来,退往宁州,告诉他们,把所有丁壮都带上,老弱留下,粮食能带多少带多少,其余全部焚毁!”

听其言,面对其气势,军官都忍不住感到一阵寒意,迟疑道:“将军打算靠宁州继续坚守吗?”

痛定思痛,耶律海显然已经冷静下来了,摇头道:“苏州的防御,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一步错,步步错,失了方寸,致此大败。

如今,大军覆没,士气不再,仅靠我们这点人,与复、宁二州的军力,汉军继续北上,仍旧是抵挡不住的。必须得集中力量,再向大王请罪求援!”

“得抓紧时间了,汉军随时可能北上!”耶律海站了起来,仿佛恢复了斗志一般,严肃地下令:“传令下去,继续起行,宁州不远了,告诉将士们,到了宁州城再休整!”

前有吃喝与休息的勾引,现有军令的催压,这支败军,在耶律海的率领下,快速地向北面的宁州撤去。

汉军的速度比耶律海想象得还要快,就在第二日,史延德已然领军北上了,同时海军舰船也分出一支,陪其北上。

耶律海的绝户计,在复州没能完全奏效,时间上没来得及,最终只有驻守在那里的千余守卒,匆忙北逃了,还是放了一把火,被城中的百姓给扑灭了。

但是宁州,却让耶律海做绝了,所有壮丁被聚集起来,仅带一些口粮,然后焚城毁粮,丝毫不加留恋,继续向北撤去。

耶律海显然也清楚,守是守不住的,与其在南边力抗,不如果断放弃,集中力量,拉长汉军战线的同时,也给他们增添麻烦。毁坏的城垣,以及那些老弱,不论汉军如何处置,都是麻烦。

也就是时间不够,否则耶律海还能把坚壁清野做得更彻底些。这样的情况,自然让沿后北进的汉军大骂不已,虽然汉军后勤补给主要来源于海上,但岸上让辽军这么糟蹋,愤怒总是免不了的。

耶律海那边,一直撤到了更北的辰州,一路北撤,一路破坏,而经过休整补充的汉军,也随后而至,整个辽东半岛也基本落入汉军守中,大汉的水师也自由地深入辽东湾内。

挡在汉军面前的,只有辰州与耀州二地,就如西面锦州一般,属于战略要地,扼辽东咽喉,是辽阳南面的门户,如欲进取,必经此路。

在郭廷渭这边,席卷半岛、兵叩门户之时,锦州那边,同样激战正酣,一时间,对辽而言,辽东局势已然岌岌可危。

形势危急

谈到辽东,辽河是避不开的一个点,这条辽东地区最大的水脉,孕育着这片土地的文明,平原以此得名。当然,这个时期的辽河水况并不算好,水患频发。

而作为辽国在东北政治、军事、经济中心的辽阳城,并不在辽河边上,而是滨临其中一条支脉,东梁河。倘若大汉军队顺利挺进,兵临东梁河下,或许也可以用“东梁河之战”来命名那场战役。

夏季的辽阳,比起南方的天下,少了一丝沉闷,多了许多清凉,一场大雨之后,消去了不断滋生的炎热,也暂时缓解了来自西、南两方汉军的压力。

不过,这也只是激烈交锋过程中的一个短暂停罢了,可以想见的是,短暂的休整过后,汉军的攻势将会更加猛烈,辽国在汉军两路夹击的压力下,守卫辽东的形势依旧严峻。

辽河地区也算是形胜之地,夹在辽西、辽东两片丘陵之间,地形上是有所依仗的,西面的锦州,南面的辰州与耀州。

锦州距辽阳不足三百里,耀州距辽阳不足两百里,而一旦越过这两道门户,便是一马平川,整个辽河平原都将成为汉军驰骋的花园。

因此,要守御辽东,保卫东京,这两道关口是辽军必争之地,绝不可能轻易放弃。

辽东京留守府衙内,耶律斜轸满脸沉凝地矗立在巨大的军事地图前,那张刚毅的面庞间笼罩一层厚重的阴云。关乎国家兴衰乃至生死存亡的重担压在身上,带来的压力是格外沉重的,对于防御辽东,他心中有一套对策,然而战争的进展,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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