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节
而行营之中,携带了两百三十万贯钱,可不是为了刘皇帝巡途所用,这是专为救灾所用。从水灾以来,朝廷灾抗灾赈济方面,前前后后,已然拨款超过千万了。
虽然相信潘佑拟制的能力,在中枢当职的这段时间,潘佑在这方面也从来没有出过岔子。不过,赵普还是接过,仔细地阅览一遍过后,方才露出笑容,吩咐用印。
“可以发布出去了!”赵普看着潘佑,道:“至于钱资,就从行营专款支取!”
“是!”
“你去吧!”
“相公!”潘佑驻足不动,又轻轻地唤了声。
赵普的注意被引起了,看着他,态度依旧温和,道:“还有何事?”
“下官有一请……”潘佑张了张嘴,似乎有些为难,迟疑了片刻,低声道。
“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直言无妨!”赵普道。
潘佑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拱手道:“禀相公,濮州知州人选,至今未定!”
赵普眉毛一挑,道:“还在斟酌之中,不过也该定了,那边的灾情也不轻,缺少一个主事者,也不能一直依靠佐官们救急料理。怎么,你有举荐的人选?”
潘佑正色道:“回相公,下官想去试试!”
“哦?”赵普这下是真的诧异了,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审视:“你这个舍人的位置,可有不少人盯着,去中枢而就地方,这样的选择更是少见,为何有这等想法?”
潘佑叹息道:“诏制诰命,非下官所长,既无用武之地,下官宁愿到濮州,为百姓们做些实事!”
也就是赵普了,换个人听潘佑这么说,怕是难以容忍了。中书舍人,掌握朝廷机要,这是何等重要的位置,在潘佑口中,仿佛是务虚之事,这可是他主张提拔的。
“心意已决?”赵普倒也没有继续追问缘由,具体为何,心里也明白,沉吟了下,问。
“若相公不嫌下官鄙薄,还望成全!”潘佑道。
“当面向老夫要官的,大概也就你潘佑了!”赵普轻叹一声,半开玩笑道。
“相公提拔之恩,下官永不敢忘怀!”潘佑道。
“好了,我用你,看重的也是你的才干!你很有主见,但唯此个性,过于刚烈了!”赵普叹道。
“天性难改,让相公为难了!”潘佑道。
“你先下去,此事,老夫会考虑的!”赵普没有应允,也没有拒绝。
见状,潘佑面色一急,想要再说些什么,被赵普一个眼神便止住了。而对其表现,赵普多少是有些失望了,同时,也莫名地有种轻松之感。
这个潘佑,还是不适合在如今的朝廷为官,也就是个能做事的人,否则就这察言观色的能力,早就被赵普扫除出去了。
但毕竟算是自己提拔起来的人,不论如何,总要力挺的。此前,或许还有所忧虑,要是潘佑出了什么事,牵连到自己。
如今他自请就任地方,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至少,地方上不像在中枢这么引人瞩目,容易受人针对。
难产的封禅
最终,濮州知州的任命顺利定下了,有赵普安的支持,显然不会是什么大问题。也就是赵普了,前者方提,次日便把事情定下了,当然,也有濮州之任悬而未决本就需要定下。
潘佑得如其愿,则没有顾虑那么多,兴冲冲地拿着官凭文书拍马东出,往濮州赴任去了。明显给人一种解脱束缚的感觉,当然,或许别人的态度,也是乐于见此。
中书舍人额定四人,潘佑此一去,便立刻空出一个位置,赵普少了一只可以吸引火力的羽翼,同时朝廷的整体颜值水平也能够回升一些。
临出发前,刘皇帝还是对潘佑进行了单独接见,虽然此人有太多不受刘皇帝待见的地方,但排除一些偏见因素,却也发现潘佑并没有如他长相那般可憎。
当然,刘皇帝也仅是做了些场面上的叮嘱,表现他对潘佑的期盼以及对濮州官民的关怀。潘佑则一副感念圣恩的模样,当殿立下军令状,言濮州若是在三年之内不能大治,他便自请退位让贤,入狱问罪。
言辞激切,一点余地也不给自己留,也符合他的性格,那副决绝然的表现,甚至差点逗乐了刘皇帝。
而潘佑不知道的是,赵普还提前就濮州之任向刘皇帝禀报过,得到了刘皇帝的首肯之后,方才下达制命。哪怕只是区区一个知州职,赵普还是很贴心先向刘皇帝请示。
刘皇帝则问了句:掌握诏制诰命则可,一州民政,潘佑能够堪任?显然,对于潘佑实际的执政能力,刘皇帝这里还是心存疑问的,毕竟,能高谈阔论、议时政者,在实际处理政务的能力上,未必有多强。
刘皇帝有时也难逃脱固有印象的影响,在他看来,或许这潘佑只适合清谈。不过,赵普的面子,总归是要给的,于潘佑濮州之任,得以真正畅通无阻。
刘皇帝在开封的日子,最终还是变成了养尊处优。当然,并没有把自己拘束在东京的宫墙之内,他喜欢出游,畅游东京,阅尽风华,虽然打着道“体察民情”的幌子,但不掩游玩的本质。
让赵普随驾散心放松的目的也没有达成,这一路来,除了途中时时伴驾之外,赵普基本都沉浸在各项事务当中,到了开封,大部分时间也待在广政殿。
刘皇帝并不强求,赵普也甘于辛勤,君臣二人,各顾各的,倒也相得益彰。也不得不说,有赵普这样的宰相帮着处理国务,对皇帝来说,是很友好的,至少得以摆脱那些繁琐俗务的负担。
曾经的刘皇帝,当然是勤政的典范,但时隔多年,再让他回到过去那般的工作强度,怕是半个月都难以坚持下来了。
赵普算是替刘皇帝分担着那些不必要的繁重与负累,但是,甘之如饴,这是作为一名宰相的价值体现。
赵普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再繁琐的事也难乱其心,再沉重的责任也难压垮他,再困难的问题也总能提出解决的办法。
给他充足的信任与舞台,就能还刘皇帝一个世界,安享太平。虽然有些吹捧的嫌疑,但就刘皇帝个人观感,在历任宰相中,还得属赵普最合他心意。
当然,这并不代表其他几人宰相就不如赵普,只是时运使然,国势国情包括刘皇帝都在变化,而赵普虽然不是完人,但是他秉政,刘皇帝确实少操了太多心。
不过,难不倒的赵相公也终有遇到难题的时候,也总有一些事情让他顾虑迟疑。
宽大的公案上堆积着奏书章程,其中一篇带有明显翻阅痕迹,静静地摊开着,赵普斜靠在案边,微微有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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