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节
不过,有王兄领军前来,我这悬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张岩话里,仍旧不着痕迹地捧着王蒙,王蒙听着自然也很满意,当即说道:“张兄且安心,我此番奉命而来,正为此事,国公的意思,一定要保证黄羊平的稳定!”
“如此甚好!”
“李继迁那贼子,胆大妄为,竟敢公然举叛,背反朝廷,简直罪不容诛!”王蒙嘴里骂道:“因为他两次逃脱追剿,连国公都受到了朝廷的申斥,说我们剿匪不力,国公心情很坏。
朝廷又哪里知道,李继迁人虽少,但狡猾善变,见势不妙,便果断弃逃,在这茫茫沙碛间,想要将之彻底剿灭,也得看运气。不是我等剿匪不尽力,而贼首实在太狡猾!
国公此番是下定了决心,出大兵围剿,定要消灭这个祸害!”王蒙感慨道。
“李继迁逆势而为,妄图螳臂当车,反叛朝廷,定然死无葬身之地!”张岩附和道。
饮了一杯酒,王蒙又道:“张兄是自己人,我也不相瞒,此番驻军黄羊平,除了弹压地方之外,另有命令。李继迁匪众,如今活动在北面流沙,这黄羊平乃是其能直接接触到的党项聚居处,国公有意将此地打造成为剿匪前哨,后续还有兵马、军械、粮草输送而来,张兄可要做好准备,配合大军行事!”
“责无旁贷!”一听这话,张岩当即应道,甚至面露欣喜:“州府曾下令,对下辖党项部民进行清理盘查,消灭那些心怀贰逆之徒。只是迫于手中人手不够,力量不足,哪怕明知有些党项人心向叛逆,甚至与其勾连,也无法进行有效的整顿,王兄既来,还请襄助一二!”
对此,王蒙自然没有二话,点头道:“这是应该的,国公是会亲临黄羊平的,此地的情况,也需要改变,不能这么乱糟糟的。我看,就先把这镇堡内外周边的党项人清理一遍吧!”
“就依王兄之言!”张岩很是认可。
“另外,我看这镇子不大,容纳有限,我们这一千步骑好说,但要容纳大军,还需要张兄想想办法!”王蒙提醒道。
“王兄放心!”张岩笑道:“我明日即安排人手,在镇外搭建营垒堡寨,那些党项人,正可控制使用,免得给他们投奔李继迁的机会!”
“如此甚好!”
对于张岩的表现,王蒙更加满意了,脸上笑容也更多了。推杯换盏,不亦乐乎,酒至酣处,王张二人,已由称兄道弟变为勾肩搭背了。
又同王蒙碰了一杯,张岩笑眯眯地道:“王兄,请恕我说一句实话!”
王蒙的酒量是不错,但与张岩这种酒场老手相比,还是差了许多,因此已经有些醉意,闻言,也来了些兴趣,随意道:“你说!”
张岩:“李继迁叛乱,虽然可恨,对朝廷是坏事,但对王兄这样的军中俊才而言,却未必如此。
须知,如今想要升职加官,可是越来越难了,若是寻常时光,可没有这样的机会,那岂不是虚耗光阴。
如今,李继迁叛了,王兄正可籍此收获平叛剿贼之功,你受国公看重,只要在平叛上有所建树,自然前程远大,若是能取得李继迁首级,就是连升三级,也未必没有可能。
这样的机遇,可不是苦熬资历或者剿剿马匪,所能相提并论的!因此,王兄不该愤恨,而是该高兴才是!”
张岩这番话说完,王蒙两眼一亮,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人都清醒了许多,好奇地打量了张岩一眼,道:“没曾想,张兄竟有如此见识,说得好!若依此论,我是不是还得感谢李继迁,给了我等建功立业的机会?”
“希望那李继迁,不要落到别人手上,他那颗人头,我可要争取一番!”王蒙哈哈笑道,又用力地拍了下张岩肩膀:“大军进剿,选黄羊平为前哨,这同样也是张兄的机会呀!升职,也指日可待啊!”
“借王兄吉言!”张岩陪着笑,应道:“能为朝廷与国公效力,尽尽本分之事,张某已然足矣,岂能别做奢望?”
“张兄真忠臣也!”
“王兄有将军之才啊!”
……
开宝二十一年(983年),夏四月,迫于朝廷的压力,兖国公、榆林道都指挥使王侁,一改此前被动应对的姿态,主动进军,陈兵黄羊平,分三路兵马,北进流沙,意图以犁庭扫穴之势,一举消灭叛贼李继迁。
第三次西征
在王侁于榆林道调兵遣将,大张声势,准备对叛匪李继迁“分进合击”之时,数千里外,一场国战正如火如荼地展开。
事实上,李继迁的叛乱,只是小打小闹,其影响恶劣之处,也只是把西北地区的胡汉矛盾给挑明了,对朝廷实在谈不上有多大的影响。
之所以郑重其事,也只是因为刘皇帝上了心,从上到下,不得不有所表示,在很多当权者看来,李逆只是疥癣之疾,成不了什么气候。
哪怕从榆林道来看,针对李继迁的小股叛乱,都没有竭尽全力,当地的官兵虽然察觉到其人滑溜,却也没有将之放在眼中,在很多人看来,只要他们下定决心进剿,那李继迁只有覆亡的结局。
相比之下,发生在安西的战事,则要更引人瞩目,毕竟,这是一场以灭国为目的的战争,是自开宝北伐之后,执行收缩战略十多年后,大汉又一次发动对外扩张。
哪怕只以发兵规模来看,在大汉的战争史上,也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从开宝二十年冬刘皇帝下诏征讨黑汗,到今年末春,经过足足五个月的时间,筹备完毕之后,在魏王刘旻的统帅下,大汉正式开启了第三次西征。
在过去的二十年中,大汉曾经发起了两次西征。第一次是在开宝元年,那时朝廷刚刚一统天下,南方尽复,刘皇帝进取之心尤盛,自认天下无敌,放眼四海,契丹暂不可图,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西北,岂容一隅有缺。
而还未从战争年代走出的汉军,正处在巅峰,又由柴荣统帅,王彦升、郭进辅助,虽小有波折,但仍旧摧枯拉朽,不只覆灭了甘州回鹘,还让归义军曹氏重归中原怀抱,尽复河西走廊,疆域西抵至玉门、阳关。
第二次则是在开宝八年,朝廷大举北伐,由郭进统率。不过,那一次西征,属于整个开宝北伐的组成部分,郭进为主将,率一偏师,挺进西域,旨在消灭盘踞在西域的契丹军队。
结果,同样成功地实现了目标,不只消灭了契丹人,基本全复高昌回鹘辖地,还向西打退了黑汗的侵扰,成功保住了胜利成果。
而这第三次西征的性质,实事求是地说,掺杂了一些复杂的东西,既是大汉开拓进取的体现,也有收复中国故地这样堂堂正正的理由,然再结合起开宝二十年的纷扰,就难免给人一种刘皇帝好大喜功、泄私愤的印象。
朝廷上层,支持的人并不多,毕竟,与黑汗的冲突,大汉这边“理亏”,哪怕能找出大量证据来证明西征的正义性,但总免不了一些保守派“兴无理征伐”的念头。
当然,有人保守,就有人激进,对于参与此次西征的将帅们而言,却是一个难得的建功的机会。这些年,海军在不断崛起,通过欺负南洋的土著,为帝国攫取了大量财富。
对于这样的情况,作为当家做主的马步军,岂能不看着眼馋,然而放眼四顾,似乎又没有多少用武之地了。
漠北的契丹残余勉强称得上是个对手,但毕竟太远了,不好打,恰逢汉黑交恶,这就给渴望建功的将帅们一个宣泄志气的目标与方向。
至少对于长戍西北的汉军而言,他们亲眼见证了丝绸之路繁荣复兴,也一直维护着,他们本身也从中获得了不少的好处。
哪怕只冲这一点,也值得他们出手,去教训教训那夜郎自大、不知所谓的黑汗国。
此次西征,除了魏王刘旻以亲王之尊挂帅之外,驸马杨延昭为副帅,同时又以郭仪为行营都虞侯,王申钧为行营排阵使,向德明为行营粮料使,慕容继业为壕阵使……
从以上用人,就可以看出,这一次西征与以往相比的特殊性。西征行营的主要将帅、要职,都是启用年轻一代的杰出人才,且个个出身不凡。
刘旻、杨延昭这正副二帅就不说了,郭仪是邢国公郭威的幼子,王申钧是已故平南公王全斌的长子,向德明是温国公向训的长子,慕容继业则是滦国公慕容彦超之孙、时任京畿都指挥使慕容承泰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