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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6节

 

对内虽然在长时间的承平发展中,滋生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与弊病,但也不妨碍国家欣欣向荣的整体格局,大伙都还生活在一个辉煌的时代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当权者们,放下身段去考虑小民百姓,去关心民间疾苦,去反思为政得失,是很不现实的事情。肉食者们没有过度沉湎于盛世繁华之中,并直接、彻底、迅速堕落下去,已经很很难得了。

就这,还是老皇帝二三十年不间断鞭策的结果,南征北战,出海拓殖,固然给国家造成了一定的困弊,但若没有这些,难料近三十年承平时光后是大汉上层统治阶层又是怎样一副面貌。

就是过去以反思作为座右铭的刘皇帝,都逐渐丢了这个习惯,而自符皇后崩逝后,就更不知反思为何物了。刘皇帝如此,遑论旁人,仅靠柳、王等少数“有识之士”的警醒呼吁,显然是不够的,能起到一定积极效果,但无法左右大局。

不过,刘皇帝自个儿虽然懈怠了,对柳、王的理念却也支持的,能否践行先不管,但必须得宣传,这也是一种政治正确。

而刘晖作为皇子,却卷入到这样的纷争中,或许将成为后世人们眼中贪婪、虚伪、腐朽、堕落的剥削阶级代表,刘皇帝对他又岂能生出好感,抱以过高期待。此前若非刘煦薨逝的刺激,又兼刘昭的谦辞,刘皇帝怎么都不会把刘晖放到政事堂,德不配位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事实上,围绕着吴国公刘晖身上,一直便有一个问题,养着那么多的名士,平日里大小宴不断,再加这座瑰丽宏伟的流光园,刘晖哪里来的钱粮支撑?

仅靠朝廷每年发放的俸禄,以及刘皇帝赏赐的庄园、土地,是远远不够的。当然,表面上还是有些说得过去的理由,比如公府经营有方,抑或在海外贸易中赚取了丰厚利润,但实际情况如何,懂的都懂。

只是很多人都讳莫如深,不愿意或者说不敢揭破罢了,否则,天家的颜面都能为之大损。有一说一,在某些方面,向来荒唐无度的老九刘曙都要更有底线些,他至少坦率,事情都做在明处,而刘晖,华美的衣裳下,绚丽的诗篇中,究竟掩藏着多少不堪,谁都不知……

刘皇帝耳目众多,吴国公府少不了眼线,对府上情况,纵然不是一清二楚,多少是有些了解的。然或许是对这个儿子文学方面的喜爱,又或者是源于对其母周淑妃、其妹刘萱的愧疚之情,刘皇帝一直以来都是多加包容,对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这份包容是有限度的,刘晖一道奏章便触及了他的底线,甚至将他心中埋藏多年的不满给一次性勾出来了……

形势不妙

摇光阁,乃是流光园中的主楼之一,也是刘晖平日里宴会饮乐的主要场所。

阁中,甘醇的酒酿香味在空气中弥漫,美貌的舞姬们衣难蔽体地在台上目送秋波,儒士骚客们大多面浮醉意、乐在其中,主案上刘晖最喜爱的一名姬妾也“衣衫褴褛”、眼泛桃花地斜倚着……

若在平日,场面必然是欢腾忘情的,这必然又是一场不醉不归的盛筵,但此时的氛围明显有些不对劲,燥烈的喧嚣声化作浅浅的揣测低语,不少刘晖的“同志”们面面相觑。

只因为宫中来人了,来的还是嵒脱这个内廷大太监,而隔着珠帘的堂庑里,那隐约可见交谈的身影,也几乎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没有多久,只见得嵒脱率先走了出来,还是那一副矜持的表情,稍微扫了眼这阁中之景,不动声色,欲往外去。而刘晖则紧随其后,招着手,有些急切唤道:“还请嵒大官留步!”

闻声,嵒脱犹豫了下,还是停下了,终究是官家的儿子,父子之间的嫌隙又能持续多久呢,没准官家气过了也就好了,过去又不是没发生过,因此,对刘晖嵒脱还是决定再多留出一分恭敬与余地。

时到如今,就是嵒脱这样贴身伺候了老皇帝几十年的老奴,都不免按照他所猜测的刘皇帝的心思而自行其是了,甚至于在不经意间,把他自己的猜想作为皇帝的想法……

回头看着有些彷徨的刘晖,嵒脱拱手一礼,淡淡然地道:“殿下,小的还需回宫缴旨复命!”

“不敢多留大官!”刘晖也不顾在场那许多人了,连忙道:“不知刘晖究竟何事触怒了陛下,还请不吝赐教?”

刘晖脸上的醉意还是很重的,只是突然的打击让他本能地保持着清醒,迎着那双渴求的眼睛,嵒脱叹了口气,凑近身子,压低声音道:“殿下何必趟那淌浑水?”

刘晖一惊,有些难以置信道:“莫非是那道谏章?”

“话已至此,殿下留步,小的告退了!”嵒脱却不肯再多言,行个礼,快步而去。

见状,刘晖的脸色白了两分,显然就是了,然而,他却有些不明白,一封谏章,何至于此,难道皇帝老子还不准人进言了?蒋穆可以,他堂堂吴公、政事堂宰臣却没资格,岂不可笑?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刘晖喃喃道。

事实上,那蒋穆也是刘晖的座上宾之一,还是属于优质资源,毕竟官不算小了,是都察院中的实权御史,当初调那李亶到都察院,过程中也有蒋穆的出力。

由此可见,在刘晖上那道以废置皇城司为主旨的谏章背后,究竟有怎样的枝节。就在嵒脱光临之前,刘晖还在同他的宾客们谈论此事,脸厚的已经夸了起来,说刘晖那是一篇雄文、一道忠言,敢为天下计,也必然为天下景仰云云。

如今,刘皇帝一巴掌拍下来了,打得刘晖是昏头转向,不知所以。“聪明”的脑瓜子,此时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想不明白,但刘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就冲嵒脱那老阉奴适才的态度便可知,完全一副不愿过分亲近的样子,连礼物都不收了。

“谏章?浑水?何处出了岔子?”刘晖想得有些头疼,不禁抬手用力地敲着脑袋。

“殿下!不可!”他这举动,可惊到了在场众多,惊呼与劝阻声大起。

刘晖已经有些站不稳了,被搀扶着坐下,喘息不已,一张俊朗的面孔,此时显得难看极了。就是再没眼力劲儿的人,也能知道,这是出大事了,一个个朝刘晖发去关切“问候”。

但偏偏有个“奇人”,醉醺醺地坐到刘晖身边,不知死活地问道:“殿下,歌舞停罢已久,大伙都等着,是否该继续了?”

这句话,彻底刺激到了刘晖,就像打开了克制的阀门,拾起边上的一樽酒器,照着其人脑袋便狠狠砸过去,“咚”的一声,沉闷却格外清晰,就像一柄重锤敲在人心。

所有人都呆了,风度翩翩、涵养过人,让人如沐春风的吴国公殿下,怎能如此失态,做出当众“行凶”的事来。还是听到那惨嚎声,眼瞧着刘晖还不罢休,方才反应过来,附近的人,拉的拉,劝的劝,方才没让刘晖把人直接打死。

一阵手忙脚乱后,刘晖也勉强冷静下来,醉眼看着聚拢在身边的一干“贤才名士”,略显无力地挥挥手,道:“都退下吧!”

“殿下……”

“滚!”

见刘晖时刻处在爆发边缘,众人再不敢多嘴,陆续散去,不过在看着面色阴沉如水的刘晖,又瞧着那血流如注已然昏死过去的宾客,大多产生了一种心悸之感。同时,关于嵒脱那模糊的来意,猜测之心也更加强烈了。

众人各怀心思,陆续散去,包括那被砸昏的倒霉蛋也被两名仆侍抬下去疗伤,看其伤情,能否救过来都还说不准。人气散尽,阁堂内立时变得冷清起来,不过,狼藉的席面上,却还有一人,撑着食案,自珍自酌。

这是一名老者,约莫五六十岁,老态很重,眼圈泛黑,面部浮肿,肚腩也高高地凸起,一副醉眼迷离,沉醉其中的模样。很难为外人想象的是,这么一个满身油腻颓丧的人,便是那写出了无数优美动情诗词篇章的“隐侯”李煜。

一晃眼,自投降入朝也有快三十年了,在多年的岁月浮沉中,李煜的爵位也发生了数次变动,从彭国公到如今的平安侯,爵三等。“词帝”这样的称号是不合适在当代叫的,因此人们更习惯于称呼李煜为“词侯”、“隐侯”,后者要更为广泛些,因李煜曾号钟隐先生,故而呼之。

留下来的李煜,刘晖自然也注意到了,看着他那略显滑稽的醉态,不由冷声道:“隐侯何故逗留?”

对李煜的才情,刘晖也时有羡慕嫉妒之情,但总体而言,还是很佩服的,二者之间也有种心心相惜之感,算得上是忘年之交。虽然李煜并非刘晖圈子里的核心任务,但每有宴会,总会派人去邀请一番,而李煜也很少拒绝。

闻问,李煜用手指敲了敲手中的酒杯,冲刘晖道:“如此美酒,不饮尽,岂不可惜?”

刘晖微愣,旋即摆了摆手,笑道:“隐侯若喜欢,可带几坛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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