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节
心中狂喜,但面上还是竭力克制着,孙跃冲老皇帝躬身拜道:“陛下谬赞,臣实在愧不敢当,只应悉心竭力,为国尽忠……”
老皇帝淡淡一笑,见其恭敬的模样,眼珠一转,闪过少许疑思,问道:“说起来,你家也是三代为官了,你父亲如今是什么情况?”
有些把握不住老皇帝的思维,在孙跃的了解中,自家老父孙谓可与天子没有什么交集,一辈子似乎也只有三次面圣机会,前两次分贝是殿试与琼林宴上,第三次则是升任岳州知州时。
不管心中多么纳罕,对老皇帝的询问孙跃都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答道:“回陛下,家父自致仕之后,一直居江陵老家养老!”
“你叔父也还在职吧!”
“陛下,孙跃叔父孙谠,也是进士及第,时任荆湖北道参政,颇为干练,乃是臣得力助手……”见老皇帝对孙家态度不错,樊知古此时也开口了,轻笑着给孙家卖个好。
闻言,老皇帝目光落在喜悦快上眉梢的孙跃身上,悠悠然地说道:“孙氏,不愧为江陵望族!一门三代三进士,几十年间,都在荆湖北道,且都做至道州大吏,殊为不易啊……”
老皇帝的话多少显得意味深长,赞叹孙氏一门在荆湖北道声望影响的同时,隐隐还带着一丝猜疑。
孙跃听着异样,眉头微蹙,樊知古心头则是一个咯噔,陛下起疑了!该死,怎么忘记“异地为官”这个基本原则了!
在州县以上高官的任命上,朝廷一直在强调异地就职,但事实上,真正做到的,只有道司一级,道司以下,就有些勉强了,似乎孙跃这样同道异州为官的,并不算少见。但是,若真依照朝制深究此来,那从吏部到荆湖北道,都得担责任。
就在这刹那,樊知古已然暗暗决定,孙跃绝对不能再往道司衙门上调了,甚至于,那孙谠也得尽快调离,让那老儿换个地方致仕……
樊知古的反应,总得来说有点大,但是没办法,高处不胜寒啊,涉及到皇帝这种能决定自己命运的人,必须得谨慎,宁肯多想想,也别因为一些大意与忽视而倒楣。
所幸,老皇帝并没有深究此事,提了一嘴,便做出一副疲惫的模样,冲一干恭顺状的湖北官僚道:“今日就到这儿吧,朕乏了,你们可以退下了!”
听此吩咐,樊知古面露迟疑,见状,老皇帝眉头微蹙,道:“怎么,还有事?”
闻问,樊知古赶忙应道:“回陛下,臣等在黄鹤楼设有宴席,斗胆邀请移驾一览……”
听到这等邀请,老皇帝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甚至有些恼怒,他已经三令五申,此番巡视不许地方官府搞铺排浪费,第一站到鄂州就敢犯他的令。
不过,听到是黄鹤楼,老皇帝还是来了些兴趣,便道:“到了江夏城,怎能不去黄鹤楼瞧瞧!”
不知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别人,老皇帝想了想,又吩咐道:“有君有臣,略显不足,还当有士农工商,朕此番南巡,除了考察南国之政,也想看看人间百态,听听士民的酸甜苦辣。
从江夏的士农工商、良民百姓中选取一些代表,让他们一道参加这黄鹤楼夜宴,朕要亲自接见他们!”
“是!”
黄鹤楼的名气如何,不需多说,从崔颢登楼题下那首《黄鹤楼》开始,便成为天下名楼,引无数文人骚客慕名。
黄鹤楼曾经的辉煌,属于盛唐,也见证着开天时期大唐的强盛与富足,那时人们登楼见识不只是黄鹤楼的繁庶,更是大唐帝国地的璀璨与瑰丽。
当然了,如今屹立在蛇山之巅的黄鹤楼,是重新建造的,是属于大汉的黄鹤楼。重建于乾祐十五年,由当时的鄂州官府主导拨款,再加州城各贤达、富户捐资,官民齐心,一起重建黄鹤楼,作为老皇帝一统天下的献礼工程。
老皇帝对此事有些记忆,而在黄鹤楼下的牌坊边,立着一座碑文,除了一篇记录重建黄鹤楼的赋文之外,还凿刻着当时所有捐资人的姓名。
不知觉间,距离黄鹤楼重建也整整三十年过去了,也是几经修葺,考虑到老皇帝南巡,前不久州衙又紧急拨款,征调工匠,对楼体进行了一番大规模的翻新。
楼是新楼,但三十年沧桑变化,黄鹤新楼也见证着又一个康平盛世的到来。
历史就是一个轮回,当初在盛唐时期出现的景象,在大汉开宝盛世,也同样出现在黄鹤楼。
夜幕之上,星光暗淡,但黄鹤楼上下,却是灯火通明,气氛高涨。沿江两岸,更是热闹不已,整个一片灯火辉煌的景象,江上有游船,岸边有灯市,头顶夜空不时还有烟花绽放。
站在三楼,凭栏远眺,既能感受江景之宜人,又能见识江夏城池之绚丽。满目的繁荣之象,充耳的喧闹之音,老皇帝还真有那么刹那的陶醉。
这才是开宝盛世该有的景象,哪个时代没有矛盾,哪个社会没有阴暗,哪个国家没有丑恶,他此前所见识的那些,只能是大汉帝国某一方面的缩影,绝不能代表整个大汉。
这个由他一手打造并发展至今的庞大帝国,也是有其辉煌璀璨的一面,也是有诸多可取之处。他刘皇帝,甭管个人有什么非议之处,但他的成就总是实实在在的。
王朝周期论!即便他的大汉帝国,终有走向覆亡的一日,但就冲他结束百年乱世,一统天下,还芸芸众生几十年的安定与太平,这份功绩总是不容抹杀的吧!
过去四十余年的历史画卷,总归是由他亲手描绘;亿万臣民,总归是在他的带领下,造就这个时代。他刘皇帝,对历史,是尽了责任的……
念及此,老皇帝那双浑浊已久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其中反映着黄鹤楼外的绚丽江景,闪烁着一种压抑已久的兴奋。
此时,只有樊知古一个外臣陪侍在老皇帝身边,也一直小心翼翼地关注着老皇帝的表现,心情几乎随着他表情的变化而起伏。
突然,老皇帝指着远方江畔的江夏城,说道:“樊卿,这江夏新城,就是在你的主持下修建的吧!”
开宝年后的江夏,经过了二十多年的高速发展,在城建方面虽有不小进步,但小修小建,始终难以真正满足士民所需。一直到樊知古担任鄂州知州时,方才果断拍板,动员全州,筹集款项,统一规划,在旧城的基础上,进行大改建、大扩张。
而樊知古在鄂州任上,最主要的功绩,就是对江夏新城的修建,正是有他的果断拍板,方才有今日新城之气象,也真正使鄂州的大州地位名副其实。
此时,听老皇帝提起,樊知古却是满脸的感慨,捋着胡须道:“恕臣直言,当年兴建新城时,实在不容易,遇到了许多困境,能够功成,离不开上下踊跃支持!臣在鄂州三载,旁的事没做,就是大兴土木,至今仍有人责臣劳民伤财……”
“这是劳民伤财,当年两京之修建,那又算什么?”听他这么说,老皇帝当即道:“庸人之谈,不需理会,三年筑一城,苦一时,长久得利的却是江夏士民!看看这人间烟火吧,着实让人陶醉!”
“多谢陛下!”樊知古拱手道。
老皇帝偏过头看向他,目光中带着欣赏:“宣州促进宣纸大发展,鄂州营建新城,知道朕为何屡屡捉拔于你,就是看准了你这办成事的能力!”
“陛下恩遇,臣终生铭记,无以为报!”樊知古立刻表忠道。
“酒!”
老皇帝朝后吆喝了一声,很快胡德把酒奉上。举杯相邀,老皇帝慨然地冲樊知古道:“与朕同饮,敬黄鹤楼,敬江夏城,也敬这个康平世界……”
最后的旅途3
黄鹤楼聚宴后,老皇帝又在江夏逗留了两日。一天用来观察这座华中商业大埠,八方辐辏,舟船相接,空前繁荣的商业情景与老皇帝预计相去弗远,甚至犹有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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