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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陪你一起骗过神仙和太阳

 

萃英雅集定在了端午节这日,天光微熹时宁宁便被皇奶奶硬生生拽了起来,摁在梳妆镜前,皇奶奶先是给她系上五色丝,口中念叨着五毒避散,瘟疫不趋。

“嘻嘻好看唔您打我作甚?”宁宁低头观察皇奶奶系五色丝的手法,刚兴冲冲地开口就被老人家曲指敲了下脑门。

“你这丫头,这五色丝要在日出前佩戴好才有效,佩戴时也不可出声讲话,不然就会不灵验的。”

皇奶奶合掌念了几声神仙莫怪,才严厉地瞪了眼宁宁,一边为她梳发一边给她解释。

“好了奶奶,宁宁知晓了,再者说了,有皇奶奶庇佑,宁宁当然会福泽深厚、平安康健啊!”

小姑娘惯会嘴甜,果然几句话便哄得皇奶奶眉眼含笑,老人家拿着梳子细细理开宁宁缠在一起的头发,过了片刻,又悠悠叹了口气,不放心地叮嘱她:“你自幼养在奶奶膝下,哀家能活一日,自然就庇佑你一日。只是人之命数不可强求,哪天我撒手离去,你虽挂着公主的头衔,但母妃早逝,同胞的兄长又同你不甚亲厚。到时候,哀家可怎么放心下你。”

“皇奶奶,您、您会长命百岁的,宁宁要一直赖着你,我给皇奶奶做端茶倒水的小丫鬟,到时候你也不许烦我。”

“你这孩子,一张嘴净学得这些哄人的话了。”皇奶奶被宁宁逗得轻笑出声,方才的愁绪也彻底消散,手上利落地给宁宁梳好个双刀髻,簪上小巧的蝴蝶步摇,额间又以朱砂点出花钿,倒真把宁宁一张稚气可爱的面容妆点得艳丽贵气。

“哎呀,怪不得宁宁是皇奶奶的孙女呢,我可真是太漂亮了!”

宁宁捧着脸站起来,跑到屋子中央特意转了几圈,又笑眯眯地歪进皇奶奶怀里撒娇。

老人家笑出了一朵花,推了推她,无奈道:“你这小泼皮,不说话还好,一开口什么礼仪就全忘了。可记住,待会到了萃英雅集,仔细着端好公主的气派,待到那些世家公子们出风头时,你也相看相看,遇到称心的,记得和皇奶奶说,日后哀家在朝中帮你留意留意。”

“吁,”宁宁不满地噘嘴打岔,抱着皇奶奶的胳膊,小声嘟囔:“那我要是全看上了,皇奶奶还能全给我绑回来不成?”

“你试试,哼,也不是不可以。”皇奶奶斜了宁宁一眼,淡定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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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西园虽然地处阴凉,傍水依山,但因端午潮热,贵人云集,宁宁坐在席上不消半个时辰便觉得里衣都湿透了。

宴席刚开,恩露寺的妙法和尚正在讲经,“如是之后,数千万岁,弥勒当下世间作佛。天下泰平,毒气消除,雨润和适,五谷滋茂,树木长大。人长八丈,皆寿八万四千岁”

宁宁越听越困,今日本就起得早,到这快中午了,实在撑不住,她趁皇奶奶不在,宴席上又没人注意她,便叮嘱了小宫女先在这儿帮她应付,待有人问起来,便说她中了暑热,被扶到厢房去休息了。

“这能行吗?若是陛下知晓了可怎么办?”

“哎呀,你真是,皇兄哪里会特意注意我?”

宁宁从发髻上随手拔下一根金步摇塞给小宫女,然后便猫着腰悄悄退出宴席,一路溜到后山小溪旁。

待到最后一截樱红的裙摆也消失于树影间,宴席末尾的少年终于收回目光,低头将茶盏摆正,他捏了块方才宁宁吃的最多的鲜花饼,填进口中方觉过甜了。于是少年又抿了口茶,周围同窗们都在抄记佛法经义,唯他提笔记下了鲜花饼的配方。

后山溪水清凉,幽静安适,只能隐约听见宴席上的丝竹管乐之声。

宁宁贿赂了后厨的厨娘,套了个西瓜抱在怀里,绿汪汪、圆滚滚,噗通放在清澈的溪水中,哗啦溅起一片水花,全洒在小姑娘白生生的手臂和脚踝上。

“你这瓜看着不怎么甜呢。”

懒散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宁宁扭头,见到褚慈河靠坐在亭子里的石桌旁,一只手撑着下巴,苍白的面庞在酷热下仍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他另一只手指了指桌子上搁着冰块的果盘,狐狸眼弯了弯,邀请的意思很明显。

宁宁的裤管和衣袖都沾湿了,方才以为后山没人,她便索性大咧咧地露出白生生的脚踝和手臂,这会见到了楮世子,下意识要去整理衣服,但一松手西瓜就做势往下滚。

算了,宁宁到底不是古人,索性便一把捞起西瓜,不管衣襟被水沾湿,反而是赤脚踩着鹅卵石朝亭子里走。

将西瓜彭一声放到石桌上,宁宁挑衅似的睨了眼褚慈河:“世子你且看,”她捏起卷曲的瓜蒂拉了一下,“一般来说蒂头卷曲的瓜就会更甜,还有呀,我挑的这瓜瓜脐也小,纹路更是整齐清晰。”

宁宁像个斗鸡一样,也不知为何就在吃的上面如此较真。于是褚慈河难得坐直了身子配合她,但边笑意一直未减,倒像是在她的话里真品出了天大的趣味一样。

他的目光流连在宁宁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那是独属于少女的清透健康的颜色,日光照耀下,几乎能见血液生机勃勃地流淌。

宁宁简直就像偷走了他的生气一样长得如此之好,褚慈河不禁攥紧手指,咬牙又笑了。

“你听,这个声音!”褚慈河刚回过神,碧绿的西瓜便怼到了他眼前,宁宁一只手托着西瓜,另一只手彭彭拍了两下,眉梢一挑,十分得意地笑了:“楮世子,我敢保证,这瓜保熟。”

“哦?那你开吧,真熟了这腰牌就送给你。”

刻着“褚”字的白玉腰牌被解下来,褚慈河随手丢到石桌上,又摊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腰牌在世家贵族就相当于一个人的身份凭证,见腰牌如见本人,更何况国公府为褚慈河还特制了腰牌纹理,若真拿了这个东西,便等同于能在国公府的势力范围内横着走了。

宁宁吞了吞口水,不能否认自己确实十分眼馋,但她也知道这腰牌意义重大,各方势力牵涉众多,即便是褚慈河这败家子愿意给,她也断不能拿。

“我不要,”宁宁将腰牌推还给他,面上表情未变,翻出匕首利落地在瓜皮上切开一条缝,然后双手顺着这条缝用力一掰,鲜红的果肉霎时便露了出来,清香袭人。

直接捧了一半给褚慈河,宁宁开玩笑般推辞:“我拿了你的腰牌算什么?我又不娶你,倒显得咱们之间不干不净的。”

“我心情好便给你了,这有什么?”褚慈河听到她说娶自己时愣了片刻,也没觉出不对,反倒是颈侧的血管突突跳动了几下。

他克制下莫名的热潮,接过宁宁递来的西瓜,又反手将腰牌扔给她,语气懒散的,倒真像是送出去的是一根簪子、一个镯子那样随便。

“宁宁,你想要什么便拿去就成,反正我有的东西太多了,又不求着你回礼,怕什么?”

【白月光男配宴席得皇帝赏识,剧情推展+20%,舔狗阶段性任务完成,宿主舔狗值+500分。恭喜宿主,进阶白银舔狗,望再接再厉,早日完成舔狗任务!】

叮——礼炮声在脑海里响起,宁宁先是愣了片刻,听清楚系统的提示音后,便猝不及防笑出了声。

她不由地一身轻松,连带着心情也好起来,看到褚慈河仍紧张地盯着自己,唇畔一弯,笑吟吟地接过他的腰牌。

“谢谢锦奴啦,小可定不辜负公子心意。”

她调皮地用话本上的浑话调xi褚慈河,眼瞧着苍白的少年也羞的浮上层粉色,扑哧彻底笑开,她用匕首削下一大块西瓜,探身递到他嘴边:“啊张嘴呀,公子。”

喉结上下滚动,褚慈河不明白宁宁开怀的原因,但他能清晰地辨认出自己如鼓的心跳。

像是要证明自己孱弱的身子还有生机一样,他按耐下心跳,启咬住西瓜尖,继而粉色的she头一卷,将将擦过刀片边缘,鲜红的果肉被他han进口中。

狐狸眼一挑,孱弱的气质中便添了几分风流,褚慈河望着宁宁笑,玉白的指尖抿过角的汁水:“很甜,宁宁,你赢了。”

宁宁陪着褚慈河一共也就吃了半个西瓜,揉着肚子躺在阴凉处,山涧的凉气丝丝往上冒,宁宁觉得实在舒服,便有一搭没一搭和褚慈河胡扯倩女幽魂的故事,其实就是故意憋坏要吓一吓他。

褚慈河靠在石桌旁,温凉的手心搭在宁宁额头,又或是一下下拂过她闷红的脸颊,触感柔软沁凉,舒服得宁宁几次都忘了自己正讲到了哪儿。

于是宁宁索性想到哪就讲到哪,也不管究竟是哪个版本的故事了,总之故事的结局都是女鬼投胎轮回,而书生独活在人间,无法相守。

手心抚着宁宁后颈,褚慈河久久没有说话,眼睫半垂着,郁气沉沉的,像是要化成树荫一样躲回暗处。

“你、哎呀,锦奴,这只是、只是个故事,都是瞎编的,你别伤心呀。”宁宁忙撑着身子,双手胡乱地去摸他的脸,发现褚慈河并没有哭才终于松了口气。

“无事的,”褚慈河仰着脸任宁宁打量,苍白的脖颈上依稀可见青紫的血管,他声音有些自嘲,开口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这书生,必然没有那么好心,多半会自杀,然后再和女鬼作对天不管地不收的有情鬼。”

“你、”宁宁一时语塞,半晌后捏了捏褚慈河的下巴,轻笑道:“你最近都看了什么混书,说话这样不知羞。”

褚慈河抿着唇也笑,并没有解释,只是下巴又蹭了蹭宁宁的手心。

“锦奴这么貌美,你才合该是勾人的女鬼,嘻嘻嘻嘻,春风一度,惹得书生魂牵梦萦。”

“我做女鬼吗?唉,”狐狸眼不知为何就半垂了下来,褚慈河望着宁宁叹了口气,认命一般道:“那我可就舍不得书生,”他探身,温凉的贴在少女滚烫的脖颈,像夏日的一点冰泉,清爽得让人觉得是个幻觉。

褚慈河又直起身,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睫羽颤了颤,他无辜地笑起来:“我必然是要缠着书生一生一世,投胎轮回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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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琢春就西北边塞军防与通商给出的策论赢得皇帝的青眼,特许他在国子监大考过后,可特赦进翰林院。

在朝为官的,皆知翰林院的清贵,翰林学士虽然没有单独品级,但为皇帝草拟制诏,参议政事,位卑权重。所以又有一说法,做过翰林,才能叫作朝廷的心腹。

宁宁虽然早有预料,但仍是十分高兴,甚至有些与有荣焉,像是自己教出来了个清北的学生一样。

所以她一定要为柳琢春好好庆祝一番不可。

雅集结束时正值傍晚,宁宁特意回宫换上了平常的发饰和衣物,清清爽爽的一身,又是稚气灵动的小姑娘了,让人见了就生出无限亲近。

她和皇奶奶说要出宫给柳琢春庆祝,今晚多半会回来晚一些。

老人家还记得宴席上清风霁月的少年郎,骤然发现他就是宁宁嘴里经常念叨的阿春,神色变了变,但又很快掩饰下去,只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笑道:“既然是朋友,在一起玩耍庆祝也是使得的。只不过户部尚书一门是清流人家,这小公子就自幼熟读圣贤书,只怕是极其看重礼法教养。你同人家接触千万收敛性子。”

“他呀,和你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宁宁一路上都在琢磨皇奶奶临走前说的一番话,她其实明白她老人家是在敲打自己不要惦记上柳琢春,但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喜欢原着中女主都为之倾心的白月光少年。

皇奶奶不是计较出身的人,所以这样说,难道是看出了柳琢春最终会移情别恋女主?

唉,好吧,宁宁忽然有些泄气,方才与有荣焉的兴奋也消散了。

移情别恋个屁呀,她想,自己和柳琢春的关系分明就是舔狗和小白菜,她负责流口水,柳琢春负责长好后送上门被别人拱了。

因为宁宁说过一会就出宫,所以柳琢春从琅西园出来后也没有回府,只是在街边逛了逛,又早早等在宫门口。

宁宁磨磨蹭蹭地走出宫门,见着了等在太阳下的青衣少年,咧嘴笑了笑,不怎么真诚。

她已经想好随便找个酒楼,点好菜尝一尝就赶紧溜回来看话本子了,嗯或许还可以去找锦奴一起去夜市上淘旧书

柳琢春等得久了,端午的日头又晒,他脸有些红,像白玉里沁出一点血色。

因为心心念念得久,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宁宁的心不在焉,与方才分别时的眉飞色舞几乎判若两人。

柳琢春不由蹙眉,有些担忧是太后训斥了宁宁。

“宁宁,哥哥带你去吃粽子好不好?”他从衣襟里摸出自己从小宫女手里买过来的蝴蝶步摇,扶着宁宁后颈,重新把它簪回她的发髻里。

“你怎么把这个买回来了呀?其实我还有”

“我知道你不缺这个首饰,”柳琢春忽然笑着打断她,抬手轻轻碰了下步摇上蝴蝶的翅膀,语气柔柔的,仔细听有些软弱可怜,“可是这支步摇是宁宁的首饰,那对哥哥来说,意义就大不相同。”

“啧,”宁宁有些受不住他这样说话,心底那些别扭也暂且搁置了,她又快活起来,走在柳琢春前面,笑嘻嘻地安排:“一会咱们去尚品香吃饭,听说他们家的金丝蜜饯最佳,还有酥山,冰冰凉凉的最好当饭后点心了。”

“你倒是给哥哥庆祝呢?话里话外竟是半点都不与哥哥相关。”

柳琢春追上宁宁,偏头嗔了她一眼,目光既然柔软地落在她发间的步摇上。

宁宁被他说得脸红,忙耍赖抱住柳琢春的腰,贴着他笑嘻嘻地躲进偏僻的小巷子里。

柳琢春被她抵在墙上,身子刚开始还有些紧绷,现在却已经熟练地舒展开,他伸手露出宁宁的脖子,眼尾轻轻地撩起,冰冷无心的脸也被染上媚色。

“坏东西,就会欺负哥哥是不是?”

他笑着抱怨了一句,但青色的衣摆却和宁宁的裙子交叠更甚。

“没有的事,我最怕哥哥哭了。”宁宁认真地解释,又拉过柳琢春的手腕,看到上面空荡荡的,心头揪了一下,忽然有些难过。

这么聪明貌美的少年,却没有长辈在端午节这天给他系上一根五色丝,也没有长辈为他祈福避祸。甚至在雅集大大出了风头,却还得不到家里人的重视。

小可怜儿。

“哥哥,你知不知道五色丝又叫长命缕?”

宁宁抽了一下鼻子,拇指摩挲着少年的手腕,声音有些沉闷。

感受得到宁宁情绪又低落下去,柳琢春有些无措,低头抵住她的额头,语气放得愈发柔软,带上小心翼翼地讨好:“哥哥听说过的,端午节戴上长命缕,寓意平平安安,快乐康健。”

他瞥见小姑娘手腕上的五色丝,还特意串了颗小巧的金铃铛,于是柳琢春心头不由舒展了一下。

他就知道,宁宁这么可爱的孩子,全京都不该有人不喜欢她。

但还没等柳琢春再说些什么安慰宁宁,就看到她果断解开手腕上的五色丝,一边脱下了自己的外衣,一边扯着他藏进小巷里昏暗的角落。

“宁宁,哥哥不”

还没说完,宁宁很凶地瞪了他一眼,无声地堵住了柳琢春后面的话。

他不由又紧张起来,反复思考宁宁讨厌自己的可能,一颗心在短短的时间内揉皱又展开。

算了,只要宁宁开心,她要他什么,他就给她什么就是了

柳琢春睫羽颤动了厉害,呼吸在外衣罩下的黑暗中清晰绵,他知道自己要撑不住了,手指无助地攥紧宁宁的衣袖。

“好了。”

柳琢春几乎要溺毙了,但一双手又拼命揽住了他的脖颈,小姑娘温热的身子挤进了他怀里。

宁宁也在颤抖,柳琢春意识到,她在和他共情。

她在感受他的一切。

惊才绝艳的少年在这一刻难得露出了茫然无措的神态,眼瞳在黑暗中睁大。

外面天光明亮,但他们却躲在黑暗中相拥。

“宁宁?”

“阿春,长命缕要在天亮之前佩戴才能灵验。现在虽然完了,但没关系的。”

宁宁的脸颊蹭了蹭他,小猫一样。

柳琢春的心跳随着她的每一句话无限放大。

他听见宁宁说:“没关系的,哥哥,我陪着你一起骗一骗太阳和神仙。”

咚咚咚

柳琢春他要抱着宁宁一起溺死在这片黑暗中了。

京都城里没有宵禁,宁宁和柳琢春从尚品香出来时,正值月上柳梢头,街面上许多小娘子斜伴出游,迎面遇上俊俏的小公子,隔着帷帽脸颊便羞的通红,念念不舍地走出好远,才敢托小侍细细打听年龄几何、家室婚配又如何。

还没出润芳街,柳琢春怀里便多了好几支石榴花,多是女郎们心动下随手攀折的,正衬出少年郎濯风漱雪的容貌,更惹得满街春风浮动了。

宁宁觉得很新奇,平时总和柳琢春去国子监附近的几条街市,倒没机会见到这么些热情的小娘子。

“祸、水。”

偏头睨着眉头微蹙的少年,宁宁逗弄似地笑起来,抽过他怀里的一支石榴花,簪在了柳琢春耳边。

玉面红花,少年脸颊到耳畔像是被花枝染上了一层胭脂,凤眼横波,他有些无措又有些恼怒地瞪了眼身边的女郎:“没良心的,有这空闲来打趣哥哥,倒不见你替哥哥拦一拦。”

“为什么要拦?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阿春生得一副好颜色,难不成还吝啬得不许旁人多看几眼?赏识一番?”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柳琢春望着宁宁戏谑的眼睛,脸上薄红褪尽,像是被兜头到了一盆冷水,眼神湿漉漉得可怜,面上一片冰冷无情,不肯露怯。

“呵,你真可笑。我做什么要去猜你的心思?”宁宁见他生气,不明所以,冷笑一声索性背过身往人群里走,也不管柳琢春抱着一堆花能不能追上来。

夜晚的人群像一片沸腾的水,宁宁钻进去闻着香粉瓜果的味道,郁气散了些,正好又走到花萼楼前,京都许多小娘子会在这儿挑选衣裳、脂粉、首饰,宁宁挤出人群,在台阶上等了一会不见柳琢春人影,心想多半是怄气回府了。

还白月光呢!

分明就是河豚!河豚!一戳就变气鼓鼓,宁宁心里不忿,正好店门口老板娘又招呼她进店逛一逛,于是转身她又进了花萼楼,只留人群中东冲西撞的小公子一个背影,满地的石榴花便踩进泥里,正像他的脸色一般颓败。

“怎么方才见女郎不开心?可是有什么心事?”

老板娘是个精明的商人,从宁宁的穿着便隐隐猜出她的身家,于是难免多分了心,陪着她温声闲聊,倒真像是知心的姐姐似的。

宁宁自觉没什么避讳的,便一边心不在焉地试着口脂,一边抱怨:“唉,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有一个小郎君你知道吗?总是和我怄气,去找他时,他说不合礼数。真不找他了,他又说我没良心。合着道理都是他那边的呗!”

“哈哈哈这倒是有趣”老板娘摇着团扇,不禁被逗笑了,心想这对小情人倒像是性别调换了似的,古怪之余却实在可爱。

“还有呢!”宁宁见有人应和自己,更憋不住,索性坐在店里,倒豆子似的抱怨不停:“今晚明明我都把人给哄得掉眼泪了,结果刚才从尚品香出来,不过是几个小娘子见他生得漂亮,便折了几枝石榴花送给他。我打趣几句,嘿,他却骂我没良心!巧娘,你说我怎么没良心了?”

这话一出,倒不止巧娘了,店里的客人也忍不住笑了出声,放下手里的首饰围到宁宁身边。

“看小女郎生得挺机灵的,怎的这事儿上如此迟钝?”

巧娘轻轻点了下宁宁的额角,无奈解释:“那小郎君心思多半是个曲折细腻的,你自然要多体谅他些”

“等等,”另一个小娘子忽然打断巧娘,捏着裙角激动地问宁宁:“这小郎君生得可好看?”

咕咚。

宁宁想了想柳琢春欺霜赛雪的清艳面容,点了点头,诚恳道:“京中绝色。”

“好了,那可以体谅他了,巧娘你继续说!”小娘子重重舒了口气,眼睛兴奋地直发光。

巧娘嗔了她一眼,又转向宁宁,接着说:“这郎君若是性子敏感,咳咳咳,又如此貌美,那女郎便把他当做娇气些的内室哄着嘛,我且问你,若是你是夫君,在外游学时家中娘子来信说自己病了,但不劳你担忧,那你可就真不回去?”

“当然不能!要不回去估计见面好一通要闹呢。”

小娘子们笑作一团,推攘着宁宁嬉笑:“这你倒体贴,若妹妹是个郎君,姐姐们都嫁与你就好了。”

“嘻嘻,娘子们软玉温香,嫁我一个朽木,可是委屈了。”宁宁也不羞,眼眸弯弯地攀上巧娘的胳膊撒娇。

“不正经,”巧娘笑着嗔她,继续问她:“那今晚呢,且说若是你的内室被男子当时示爱,你做夫君的可醋不醋?生不生气?”

吃醋?

宁宁光听着舌尖便不由地冒出一股酸味,一个激灵起身,也顾不上打招呼,拿上方才随手挑的衣裳和首饰,又多付了几锭银子,直冲到街上,逆着人群往回走。

“唉,你这孩子,话还没说完,又火急火燎地去哪?”

“来不及了!巧娘,我回去捡老婆!有空带他来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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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柳琢春分别的地方原是有许多做凉饮的摊子,但因前街有西域来的的杂耍摊子,客人都引到了那儿去,于是原本热闹的一条街,骤然便清冷下来。

待到宁宁找过去,果然见到柳琢春一人伶仃地站在榕树下,手中捧着一个竹筒,夜风拂过,斑驳的树影落在少年脸上,像是半面繁复的面具。

原本兴冲冲的心情顿住,宁宁站在街口,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同柳琢春破冰。

她没从见过像阿春这样敏感又冰冷的性子,分明就该是冷淡无心的月光,却偏要黏在她的发丝、黏在她的裙角,拂了一身还满。

但不等宁宁想出办法来,树下的少年先回头看见了她。

殷红的眼尾在树影下像抹血一样,柳琢春应是哭了许久,鼻尖和唇角又透出红,他怀里的石榴花不见了,只捧着个竹筒,顿了顿,抿唇忍下一声呜咽朝她忽然跑过来。

“别、别急,我来,我来拿着。”

宁宁跑起来,扶着柳琢春的手臂,试探地去看他的眼神。

少年还是有些惶恐的,泪湿的眼睫一簇簇翘起,颊边连到耳畔都染上湿漉漉的软红,宁宁呼吸有些滞住,手指不由用力捏痛了他。

月光,月光被她碾碎了泡在花汁里。

这不能不让她兴奋。

感受胳膊上传来的疼痛,柳琢春才真正地松了口气,反手攥住了宁宁的手腕,他又垂下眼睫,雪白的脖颈任树影泼上一团团墨。

“我想着我想着你不来找哥哥了。”

哭过的声音有些软,柳琢春抿着唇,想装出不在意的豁达模样,但泪水就一直在眼底晃呀晃,他止不住,便侧过身不去看宁宁。

“哥哥,我、我好像又惹你难过了是不是?”盯着他抓着自己的手,宁宁有些愧疚,便又绕到柳琢春面前,果然看到满面的泪痕,他慌乱地抬手擦,却止不住小声抽泣,更加狼狈了。

“我找不到你,宁宁,人太多了,他们都在挤着我,宁宁,你这么小,一错眼哥哥就找不到你”

柳琢春的眼泪一滴一滴全顺着下巴砸到宁宁手背上,她不太懂少年的委屈,却还是圈着他的腰,将自己挤进他怀里。

少年的头低下来,脸颊埋在了宁宁颈侧,他哭也是小声的,拼命地克制颤抖。

“我还给你买了荔枝膏水,宁宁,你说过想喝的,可是买来冰块都要化了,你你还是不来找哥哥。”

宁宁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攥着竹筒了,心绪蓦然有些复杂。

圈着他腰肢的手收紧了一些,宁宁便听到柳琢春低低哼了声,然后又贴她更近了。

月光也被她用花汁给裹住了,像困住琥珀里的飞虫一样,美丽又生动,宁宁几乎控制不止地要动心。

“哥哥,”她小声地,几乎天真地贴在柳琢春耳边请求:“你扮成仙子给宁宁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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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迟。

柳琢春幼时便深谙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因为记得娘亲镜前梳妆的期望与失望,所以他更比旁人嫉恨美貌带来的罂/su般的宠爱。

但身后宁宁就坐在台阶上,他能听见她翘着鞋尖一下一下轻晃,发簪微微晃动时会传来清越的声响。

他仍不明白刚才的心情,但可以确定,是他自己想要答应宁宁的。

她那样哄着他,他如何也舍不得拒绝。

少年的身量本就纤细单薄,正好宁宁方才随手拿的衣裙又有些宽大了,穿在柳琢春身上便恰好,从背后偷看,正勾勒出一段柔美的腰肢。

宁宁几乎按捺不住了,眼前流萤乱舞,破庙前一片冷清,只有台阶下少年摆弄的衣裙边点缀着月光。

“哥哥,我帮你穿”

她一跃就从台阶上跳下去,从背后揽住柳琢春的腰,正好抓住他还没系好的丝绦。

“坏孩子,就会消遣哥哥。”

转过身被宁宁圈在身前,柳琢春垂眼,神色一贯冷淡无心,但胳膊却顺从地搭在了小姑娘的肩头,青丝也被夜风撩起,勾勾缠缠在两人之间。

因为宁宁钟爱碧色,便特意选了翡翠烟罗绮云裙,此刻穿在柳琢春身上,碧玉缀白浪,倒真像极了话本里柳树成精,妖妖娆娆地勾引来往的书生。

“哥哥”她是真的看痴了,声音也有些迟钝,指尖缠着他的丝绦,喃喃道:“你当真不是天上的仙子吗?”

“傻。”

“仙子”垂首抵住宁宁的额头,发丝水似淌进她的衣襟,手腕上缠着宁宁的长命缕,耳畔坠着宁宁送的红玉坠子,身上穿着宁宁赠的翡翠裙

他全身上下都是宁宁的了,她还要问他是哪里来的。

“呆瓜,”古庙内外一片死寂,柳琢春听不清自己与宁宁混杂的心跳声,松散的衣裙像偷听了他的心意一样,顺着雪白的肩头滑落。

苍劲的翠竹露出凝白的芯子,清甜的味道也顺着呼吸飘散。

柳琢春面对着月光下青苔遍生的佛像,脖颈微扬,揽着宁宁靠近自己。

他的衣裙遮不住流淌的意,月光照出少年雪fu上的yan红。

“哥哥才不做天上的仙子呢,哥哥要做宁宁心上的仙子。”

【警示!警示!舔狗系统提醒宿主,禁止对重要角色做出违规举动,否则将按情况扣除积分!严重违规的情况直接抹杀!】

刺耳的尖哨声瞬间撕破宁宁眼底的迷蒙,瓣贴在柳琢春颊边,湿re的气息几乎要将黑夜也烫出洞来。

她被迫清醒怀来,she尖死死抵着齿关,宁宁攥紧指尖的丝绦,低头飞快将柳琢春的衣裙系好。

“宁宁?”手指摸到她脸上,柳琢春声音仍哑着,一点点替她抿去汗珠,不安地问:“怎么了?贴太近是不是热了?”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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