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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床

 

“咚咚——”沉闷的钟声在破庙响起,方才安逸的众人如临大敌,狼吞虎咽的将手中的吃食解决。张虎依旧是那粗鲁的吃相,大口啃下,在嘴里鼓动几下,最后咽下。方元净看着,只觉得越看越像父亲豢养的那些蛇宠,也是这般不紧不慢的,却叫人冒汗的吃法。

“少爷,您先歇息了吧。”方管家将还未吃完的饼放置一旁。

张虎以为那小少爷会顶上几句,意料之外的,他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就钻进去被褥中,只留下一道透气的缝隙。家丁们此时也草草解决完吃食,纷纷围到火堆边,将那被褥护在中间,张虎还看到有人将一个绑着红绳的小钟压在被褥一角,看来刚刚的钟声是它传出的。“小兄弟,现在已是入夜时分。”管家见已经安置妥当,这才舒了一口气,转头又叮嘱起张虎起来,“待会外面不论有什么声音,千万不要应答。”张虎想起张元净提起的妖魔,心下不甚在意,于是敷衍应了声,继续吞咽起来。

庙外雨势浩大,雷声时不时响起,听得久了耳道都有些发麻。

“贼老天,我不过抱怨了句太阳毒辣,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张虎揉着双耳,低声抱怨道,回应他的是又一声响雷。

“咚咚——”那小钟再次响起,没人动它,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准时敲响。雨声里似乎掺杂进其他声音,像是有人在泥地中来回蹦跳,又像是重物落地。庙里的人屏声听着,就连那早已睡下的小少爷也从缝隙中探出了一点头,管家右手伸入怀中,警惕着接下来的动静。

“有人在里面吗?”庙外响起一道女声,娇滴滴的,“雨势这么大,让奴家进去避避雨吧。”

没人说话,家丁们靠拢成一圈。

那声音继续说着:“我是梁城李府的二小姐,今日与家父一同出门游玩,被这大雨扰得分开。还望各位让奴家进去烤火驱寒。”黑影贴在门口,显出婀娜的身姿,嗓音娇软,似乎真是位避雨的闺房小姐。

方元净此刻已经将头全部露出,小声嘀咕着,“爹好像提过这李府。”他看向管家,如果外面真是活人,入夜还在屋外,今晚必死无疑。方管家好似没听见,此刻已经将怀中的黄符取出,如临大敌的盯着大门。

庙里又恢复一片死寂,只能听见柴火噼啪作响。“让我进去吧,外面好冷呀。”那道身影好似贴在门上,蒙尘的纸窗被挤压出一道轮廓,黄符无风自动,到底是稳稳贴在上面。那黑影退开几步,“吧嗒吧嗒”的在檐下走动,步伐轻快,每经过一扇门窗必停下,重重贴上去,将轮廓映上,好似在寻找能进去的入口。年久失修的破庙有几处窗口露着小洞,那黑影便凑上去,满是血丝的眼珠咕噜咕噜转动,打量着庙里的活人。

“快开门呀,庙里有鬼!”那黑影还在外面叫喊,不顾庙中人群苍白的脸,自顾自秀着拙劣的演技。

“放心,只要我们不答应它进来,它是进不来的。”方管家擦了把汗,将黄符放入怀中,捡起放在一旁的炊饼继续啃了起来。

“这黄符应该是大府必备的吧?”张虎看着侯在门外的黑影,目光扫过黄符,心中猜想坐实了七八分。“这是自然。”方管家咬着饼,余光分散在被褥上。“能防止外面的进来,是不是也能让里面的出不去。”“什么出不去?”方管家下意识回了句,随后被一双大手摁着向火堆压去,距离之近,甚至被火苗舔舐了一把。

劲风自头顶扇过,火堆哗哗作响。两名家丁被甩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鲜血口中喷出,溅在门上。“庙里有鬼呀,快出来呀!”那黑影还在门外尖声喊着,数十双眼睛贴着小洞往里窥伺。众人乱作一团,管家下意识往被褥里一扯,脸色煞白的方元净此刻傻愣愣的盯着后方,那尊石佛投以回视。粉尘扑簌簌往下掉落,露出那尊石佛的真面目,枯尸般黝黑的血肉还有一半包裹在石块之中,冒着绿光的空洞眼眶紧紧盯着庙里的新鲜血肉。哪有什么石佛,不过是被妖魔鸠占鹊巢的伪装罢了。

“嘿,我就知道。”张虎此刻却笑了起来,难怪自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察觉到的视线来自这尊枯尸。方管家将方元净护在身后,满是汗水的手心捏着黄符,这可真是腹背受敌,里面是枯尸,外面还等着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黑影。他看着还能笑出声的张虎,心里摸不着底,“小兄弟,我们是梁城方府。如果此行能安全到达,必有厚礼相赠!”张虎回头一望,朝那堆鸡骨头努努嘴,“这礼已经收了,哪有不帮的道理。”他在腰际一摸,充当裤腰带的黑鞭便落在了手心,往地上一甩,发出响雷似的炸响。

枯尸再度甩手袭来,黝黑的手臂上长满了黑毛,钢针似的立着,挨上一下怕是要少层皮。张虎不退不闪,离得近了才轻飘飘迎上一拳,长满黑毛的手臂迅速瘪下去,碎骨与死肉横飞。

“啪——”鞭声一响,手指粗细的黑鞭迅速变长,朝着枯尸头颅袭去,只一下,那头颅便如豆腐般被划分为两半,张虎气定神闲的挥舞长鞭,一下接一下将枯尸切开,好似这不是妖魔,而是那热锅里融开的猪油。

“哈哈哈哈!”张虎笑的真切,手中的黑鞭如蛇般舞动,逼的那枯尸往后方退去。庙外的黑影早已不知去向,待枯尸只剩下半边头颅时,庙外已经停了雨声。

“嗬——嗬——”枯尸龇牙咧嘴的蠕动着想要逃离,奈何它的身躯早已在鞭舞中碎成粉尘。张虎踱着步子跟上,“庙里躲雨的是不是都被你半夜吃了啊?”他自言自语着,已经猜想到了在庙中安心入睡却死于睡梦中的路人。

方管家变了脸色,他只防了屋外,却不知道更厉害的就在自己身后,如果不是张虎,恐怕自己一行人全都得进这枯尸石佛的肚子。

“提这些也没意思了。”张虎收回飘散的思绪,一脚将那头颅踢爆。他侧头,正对上惴惴不安紧盯着自己的方元净,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他此刻脸色红润,杏眼微睁,眼底满是张虎魁梧的背影,眼里的人影咧嘴笑着,“你和你父亲还真是像啊。”“咚咚——”不是钟声,那是自己胸膛之中激烈鼓舞着的心动。

时至破晓,薄光自山峦边线延伸开,将夜间寒气驱散的同时更是将活跃的妖魔们逼入黑暗。

虽说张虎在昨晚已经将那枯尸抽的只剩粉尘,但那群家丁却还是被吓得不敢入睡。管家无法,只得安排两人一班轮番守夜,自己则是给那两个被抽扫而出的倒霉蛋敷药。天明就要赶路,众人心惊胆战的度过后半夜,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将他们惊得起身。

“小兄弟,昨晚睡得怎么样?”

方管家正在一旁熬粥,他们此行专门带了厨具,只为了方元净在路上也能吃好。昨晚为了答谢张虎,他更是要将自己的被褥给人垫,只是张虎铁了心拒绝,这才作罢。

张虎揉眼伸腰,懒洋洋回上一句,目光在庙里扫了一圈,众人早已收拾妥当,受伤的两名家丁脸色好了不少,正坐在一旁歇息。

“找我有事吗?”张虎头也不回的开口,身后有如实质的目光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方元净收回视线,语气刻薄:“只是想看看你这人能睡多久。”他一晚都没睡安稳,梦里重复着那具枯尸与自己对视的画面。

“睡得香也不行?”张虎在心底翻着白眼,倒也没想与这小少爷斗嘴,他起身拍拍身上灰尘,呛得方元净直打喷嚏。还没等他发作,张虎便几步走到门口将大门打开,庭院中略显潮湿的土地上留着几行脚步,巨大且细长,前端只有三个趾印,从墙角到庙檐下,密密麻麻的重叠,看来是昨晚黑影留下的了。

身后一行人将这看在眼里,又是一片吸气声。

“小兄弟,昨晚多亏有你。”方管家端着一碗肉粥上前,说着姗姗来迟的谢词。梁城的百姓都知道,入夜后慎言,尤其是后半夜,于是他只得等天亮才敢与张虎搭话寒暄。

张虎也不客气,这人间粮食颇为好吃,虽不饱腹,润润唇舌倒也足够。于是他接过粥碗,咕咚吞咽起来。

“小兄弟,昨晚仓促,还不知道尊姓大名啊?”方管家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将手中肉粥盛给方元净,碗面上浮满着了肉丝。

“叫我张虎就行。”他三两下将粥解决,舌尖将唇边米汤舔舐干净。看得方元净低声又是一句粗鲁,那眼却黏在张虎舌尖,暗戳戳窥伺,颊边泛着红。

方管家自然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将自己打算全盘托出,“张虎兄弟,既然你也是去梁城,不如与我们结伴而行。这样也好有个照顾。”方元净没出声,小口抿着肉粥,分出余光去打量张虎。

“……嗯,当然可以。”张虎毫不在乎这粥滚烫,只觉得热食进到胃里舒服极了,“毕竟我还找这小少爷的爹有事呢。”

今天是末世降临的第八天。

没人知道第一个丧尸是怎么出现的,等到人们发现时,学校遍地都已经开始人咬人。

不论是那灰白僵硬的身躯,还是如野兽般撕咬人类的行为,都在表达他们的身份——丧尸。经过不少影视作品熏陶的人们自然是知道被咬就会被感染,但一直生活在温室中的他们头一次遇上这般血腥的场面,不少人都被吓得愣在原地。

被扑倒在地撕扯下血肉的倒霉蛋们很快便没了声音,颤动着站起身开始执行感染的本能,下手的对象自然是那些呆愣在原地的人们。

好在末世降临的第一天是周末,不少学生都选在操场或是商店里闲逛,因此,惨案发生后幸存者们也是第一时间躲进了宿舍和教学楼里。他们惊恐的传递着外面有丧尸的消息,不论是苍白的面容还是不少人的附和,都让一头雾水的大部分人选择了相信。只是丧尸感染的太快了,除去一些运气好没有出门,或是跑得快的人,留在学校里的大部分人都成为了丧尸。

司阳拨弄着面前的饭勺,早已酸臭腐烂的菜品引来了不少蝇虫,甚至有几盘肉菜生出了蛆虫。前几日还漫无目的绕着他打转的食堂大妈们早在见到活人之后便冲了出去,就连窗口通往食堂大厅的门都被她们撞坏了。

他在窗口守了几天,往日里还算热闹的餐厅除开前几天闯进来的人,已经只剩他了。虽说是在食堂窗口兼职,但几天都没人来打饭,甚至同事们都跑出去了,司阳这才反应过来,会不会是放假了?

他放下饭勺,慢悠悠的解开围裙,动作虽称不上僵直,却也有些呆滞。还没等他将围裙放下,一道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便传进他耳朵里。

司阳下意识的低头,眼里是嗡嗡作响的成团蝇虫,它们在菜里翻涌飞舞,显然舒服极了。他家庭不算富裕,考上高中之后除去学费,已经没多少生活费了。好在食堂窗口也在招人,工资不算多但是包吃,平时也不影响学习。只是他脸皮薄,每次遇上人都会下意识避开视线,甚至看见认识的还会躲到别的窗口去。

我为什么要低头?

司阳在心底疑惑,隐约记起自己是给人打菜的,于是又抬起头来,灰白的眸子瞧向来人。

那人打扮怪异,明明是烈阳高照的天气,却用短袖将全身缠住,生怕露出片空隙来。留着头狼尾,发梢染成红色,长相是锐利张扬的俊气。

司阳觉得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嗬——咳……!”粗粝嘶哑的叫声从司阳口中响起,他一张一合的仿佛在说话,只是配上那对灰白阴翳的眼,分外诡异。若是换成任何一个人,看到这幕的第一眼便会转身逃跑,站在窗口的分明是个块头壮实的丧尸!

“看来柳温书说的没错,你确实在这里。”唐景山站定在司阳对面,目光扫过狼藉恶臭的餐盘,忍不住用手捂着了鼻子。虽说自己是重生归来,但身体还是未经过任何磨砺的新号,冲鼻的臭味险些让他吐了出来。只是想到自己抢先一步将柳温书的“金手指”找到,又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上一世,他被柳温书蒙在鼓里骗了那么久,若不是看他顺风顺水的过于好运起了疑心。跟踪后才发现原来他根本没有异能,那些物资全都是由被他困在暗室里的丧尸创造出来的!

一想到柳温书借着能创造食物的异能周旋于众多男人之中,甚至将自己和家族踩在脚下侮辱,被发现秘密后更是将自己灭口,唐景山便觉得怒火中烧。

好在,他临死前知道了柳温书这个“金手指”的来历,一个守在食堂窗口,对人肉不感兴趣的另类丧尸——司阳。作为同班同学,唐景山自然是知道他的,家庭条件几乎与自家相反,只剩下一个腿脚不便的爷爷。身材高大健壮却性格沉闷,除开学习便是学习,唯一一次发火还是因为和柳温书抢贫困生名额险些打起来。所有人都知道他俩谁更需要这个名额,但最终,名额还是落在了柳温书的头上。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柳温书也是贱,单独喊了司阳出去谈话,说自己家里有钱,他想要名额也不是不行,跪下来学两声狗叫就行了。唐景山正巧躲在附近抽烟,虽说自己是个校霸,但是这种下三滥折辱人的手段多少有些瞧不起,于是也没打算出去。直到听见司阳“汪汪”叫了两声,这才打算掐烟走人。

“哈哈哈哈!学的还挺像啊!不过你不会真以为名额会让给你吧?”尖利讥讽的笑声被掩在嘴边的手消去了几分声量,只是落在唐景山耳中还是恶心极了。他扔掉烟头将它碾灭,还没等气得脸红的司阳动手,他便一脚把柳温书蹬了出去。

身形瘦小的柳温书自然是没想到还有人在,滚了几圈后才慌张的抬头,原本还算的上清秀的脸此刻如同恶鬼,满满都是恶意。

“唐景山?”似乎是没料到居然是他,柳温书立刻将表情掩盖,只是狐疑的问,“你怎么在这?”

“关你吊事。”除了他妈,还没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唐景山呲笑一声,当着司阳的面把柳温书揍了一顿。

虽说贫困生的名额还是没落到司阳身上,但他依旧向唐景山表达了谢意,甚至送了不少自己做的饭菜给他吃。两人的关系谈不上亲密,却也比一般同学好上不少。

联想到这,唐景山不由打量起司阳来,周正的一张脸,除去那对灰白非人的眼眸,几乎看不出是头丧尸。虽说比之前更为壮硕了,却因为脸上懵懂的神情少了不少压迫感。

“嗬……哼……?”司阳见这人半天没有动作,于是微微歪头,随手从一旁拿起个小碗来。饭勺在餐盘里取了一勺,不少蝇虫被吓得飞舞起来,司阳视若无睹,只是将盛满的一碗顺着窗口递给唐景山。

吃。

唐景山听见司阳的心声这般说着。

作为觉醒了异能的人,唐景山愈发觉得自己和司阳是天生一对的好搭档了,除了能读心的自己,还有谁能明白司阳这头丧尸说出的话呢?

虽说是司阳的好意,唐景山却对这碗食物谢之不敏,先不说能不能吃下去,怕是吃完第一口就得升天。于是他只是接过然后将其放在一旁,顺手握住了司阳未收回的手。

唐景山将脸凑上前去,要不是那些蝇虫飞舞嗡响,他非得顺着窗口把身子探进去。他紧紧握着司阳的手,拇指在人的掌心打转,向来狠厉的眸子里盛满柔情,“司阳,是我啊。唐景山。”

唐景山……?

司阳顾不上被抓着的手,微凉的掌心传来一阵阵瘙痒,空白的脑子里却又莫名浮现一个正在揍人的身影。

唐景山——

灰败的眼瞳中闪过一瞬的光亮,快的好似错觉。

司阳小心翼翼的将唐景山的手回握,面无表情的脸庞上浮现出几分别扭的羞赫,他嗫喏着发出吼叫,却在唐景山耳中自动化作了人声,“唐景山,是你呀。”

明明变为丧尸之后会失去所有意识,但司阳仍是从空白贫瘠的大脑中将唐景山挖了出来,并且似乎对他还有点不自知的情感。

一想到自己居然被如此珍重在乎,唐景山只觉得一股电流顺着脊背散向全身,心脏激烈战栗的跳动着,他愈发觉得自己和司阳是命中注定的兄弟了!

“对,是我。”

两人无言的对视,只是身为丧尸的司阳实在做不出什么表情,那对眸子也瞧不出聚焦点。他肤色本就比常人更深,此刻倒是盖住了丧尸青白的本色。除去那对特征明显的眼睛,司阳看上去几乎与正常人无异。

想到自己宿舍里还放着副墨镜,唐景山顿时心思活络起来,只需要将司阳伪装一番,哪怕自己带着人一起行动也不会引起他人注意。甚至身为丧尸的司阳还能在前方为自己探路,也不需要担心会遇上什么危险。不过若是遇上来自人类方的威胁,那自然是交给他来解决,尤其是那柳温书,迟早得找个机会把他弄死!

“司阳,跟我走吧。”唐景山含情脉脉,加上那只紧握着不愿松开的手,这场面顿时暧昧起来。只是一个自认为是兄弟无意识做的举动,一个是脑子空空的丧尸,因此倒也不觉得尴尬。

“……去哪?”司阳有些困惑,潜意识让他只记住了生前的职责,哪怕成了丧尸也还坚守在岗位。再加上他本就对人类血肉没有同类那般的渴望,于是一直也没想过离开。现下被唐景山这么一说,倒是生出几分雀跃来。

唐景山自然是不知道上辈子柳温书是怎么把司阳拐走带在身边,只是看他对自己的态度,显然不太一般。作为能被司阳惦记到这个程度的兄弟,料想把他哄走也不是件难事。

于是,唐景山先一步松开手,朝食堂门口指了指,“先跟我回宿舍吧。”

“……好。”

——————————————

唐景山挑选的时间确实不错,日光大大减少了丧尸们出没的几率,因为第一天的慌乱,更多人选择待在教学楼和宿舍,食堂这片倒是没有人来,因此丧尸也对这块没什么兴趣。再加上唐景山把全身裹着,衣物上还浸染了不少丧尸血肉,哪怕附近有几头游荡的丧尸,也只是远远的缩在建筑阴影里发愣。

只是出乎唐景山意料的是,司阳对日光的排斥并不明显,甚至还有些许久未出门的散漫感。这种种不同于普通丧尸的表现,让唐景山对司阳的好奇愈发强烈了。

脱下围裙的司阳只穿了件短袖,健硕的肌肉轮廓是衣物也遮掩不了的,他全身干净极了,甚至瞧不出半滴血迹。虽说食堂的人少,但也不是没有丧尸的踪影,排除掉丧尸撕咬导致的感染途径,唐景山还真想不出司阳成为丧尸的原因。

被唐景山盯得久了,司阳便晃悠着脑袋贴了上去,他捏住唐景山的衣角,嗓子眼发出疑惑低沉的叫声,“是我走太慢了吗?”

“……”

不知何时出现在半空中的光屁股小孩举着箭往唐景山心头射,他甚至能看到司阳身边冒出的粉色爱心。

兄弟真可爱,他这样想着。

“没有,已经到了。”

男生宿舍楼离食堂不远,更何况唐景山还带着司阳走了捷径,此时两人蹲在楼栋的背阴处,瞧着一头丧尸原地转圈。和唐景山一样打算出门的人不在少数,只是还不等逃出去便被游荡在附近的丧尸扑倒啃食。他运气好,住的楼层不算太高,观察了几天这才决定从楼背溜走。只是没想到走开一会儿,再回来,楼背居然多了头丧尸。

若是离得远了,唐景山这点伪装还算有用,只是爬墙这般明显的举动肯定会引起丧尸的注意。一头还好,要是动静太大吸引更多丧尸聚过来,恐怕还会引起在操场丧尸的关注。

上一世自己曾经在基地遇到过同校的朋友,几人寒暄时才得知,原来操场上还有只变异丧尸。因为是体育生的缘故,它块头硕大,甚至比其它丧尸更为暴躁聪明,不仅聚拢了丧尸懂得群攻,自身还觉醒了异能。只是因为他过于恐怖的实力,朋友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异能。

要是那头丧尸已经变异甚至把他引了过来,纵使是重生一世的唐景山也没有把握能逃出生天。

“咚。”

一双鞋从二楼扔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不小声响,本来还在转圈的丧尸猛然扭头,朝着鞋子走去。

唐景山知道机会来了,找出藏好的棒球棍掂量两下,一个疾步冲向背对着自己的丧尸。他本就常年打架,再加上上辈子杀丧尸的经验,抡砸脑袋的动作迅疾凶狠。直到丧尸的嘶吼逐渐变小,后脑破裂瘪烂,这才停下了手。

“唐哥,快上来!”二楼阳台露出个脑袋,朝底下两人招手。

唐景山干脆利落的将棍子甩入身后草丛,冲还一脸懵懂的司阳勾指,“跟上我。”说完,边回头边攀着管道爬上了墙。

“……好。”

虽说不懂唐景山在做什么,司阳却还是跟了上去,视线扫过已经不再动弹的尸体,他闷声应着。

唐景山的动作算得上行云流水,只是比起司阳,还是差了点速度。不过是一个眨眼,方才还在楼底的司阳便掠过自己落到了二楼阳台上。蹲守在一旁的人显然没料到还有人比唐景山利落,张大嘴没回过神来。

“行了,合上嘴吧。”唐景山翻了个白眼,对司阳如此迅疾的动作不感意外,他体格本就健壮,再加上成为丧尸后的体质加成,如此轻巧的爬上二楼也在意料之中。

“嗯咕……”司阳在唐景山落地的一瞬便黏了上去,发出类似动物撒娇的咕噜声,倒是没太留意身旁的陌生面孔。

“唐哥,这就是你非得出去的原因?”严化退开几步,自然是注意到了司阳不正常的灰白双眼。跟着唐景山杀过丧尸的他自然认出了丧尸化才有的眼睛,只是想到唐景山一路带着人回来,甚至这头丧尸还颇为怪异的缘故,他又放松了神经。

唐景山自然是不打算隐瞒,点点头拉着司阳进了屋,“对,他就是我兄弟司阳。”

严化也知道外面呆不得,跟在身后进了屋,顺势将窗户关上。

“这是司阳,我同班同学,虽然是丧尸但对人没兴趣。”唐景山将司阳安置在自己床位上,朝严化介绍道。

严化显然被他过于直白干脆的介绍说愣了,缓了缓才接过话头,冲司阳友好的笑笑,“阳哥好。”他长相偏向阴柔,面容白皙却不令人觉得女气,只是听过他名号的都知道,这人下手狠辣,是唐景山身边出名的二把手。

司阳不认识这人,却也因为唐景山的缘故学着咧嘴笑起来,只是表情过于僵硬,到了有些渗人的地步。

“……”唐景山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觉得对视相笑的两人格外不对劲,他没忍住踹了脚严化,“说话就说话,笑什么笑。”

严化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不知道这货又发什么疯,活像那吃兄弟和女友飞醋的操蛋玩意儿。

真是份奇怪的工作。

杜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身旁的中介正满脸笑容的向他阐述这份工作的轻松与高薪,以及待会如何给雇主留下个好印象。

女仆们一言不发的侯在不远处,个个都是青春靓丽的女孩,像是一群漂亮的人偶。

“先生下来了。”年迈的管家轻咳一声,退后几步立于两人对面的沙发后侧。

“真是不好意思,有些私事耽误了。”

雇主是个极为俊逸的男人,绸缎般亮丽的黑发披散在肩头,一丝不苟的西服衬出他的纤长身躯,嘴角微微上扬,面上是客套的笑容。

中介自然没把这番客套话当真,只是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们也没等多久。”他扭头看向杜泰,眼中仿佛亮着光,“这位就是应聘庄园饲养员的杜泰,我已经了解过,没人比他更合适。”

雇主也因这话多看了杜泰几眼,皮肤是日晒的小麦色,身躯高大健壮,坐着都比身旁的中介高出许多,更为惹人注目的是他脸上和脖颈处的疤痕。

杜泰下意识的绷直身子,嗓音低沉沙哑:“这些疤痕是因为事故留下的。”

雇主微微皱眉,中介却还是笑着:“一些邪教祭典。”

就连杜泰都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兴奋。

“原来如此。”出乎意料的,上一秒还冷着脸的雇主在听完后反而露出了笑容,“不过,还是得让那位看看满不满意。”

杜泰闻言悄悄瞥他一眼,这个男人似乎和传言一样古怪,除非饲养物满意,否则一概不接受应聘者。

中介站起身来,对这个听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要求毫不在意,他微微躬身,请求雇主带路:“那就麻烦您领路了,我想,祂这次一定会满意。”他语气笃定,惹得杜泰心底泛起了嘀咕,我本人底气还没你足呢。

这座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古堡比看上去更阴森,波斯地毯和红绸的窗帘铺满长廊,墙角的缝隙一路延伸至天花,被印着纹路的墙纸遮掩。每走几步都能看到装饰在墙壁上的古典名画或是插着鲜花的青瓷道具,灰败的繁华。

从主厅沿着右手的楼梯上到三楼,不同于满是房门的二楼,这一层只在走廊尽头置有一扇宽大红门。

“哦,这是因为祂不喜欢吵闹。”雇主率先开口,步伐轻缓,这一层的地毯更为厚重,哪怕蹦跳恐怕也发不出什么噪音来。

红木大门被雇主打开,露出漆黑的一角,也终于让杜泰看清了需要照顾的生物。一团不规则的黑,周身仿佛有线条蠕动,比黑暗更深寂,宛若光亮也被吞噬,数不清的复眼在黑团上、墙壁上眨动。祂几乎占据了整片空间,肉桂与玫瑰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吸上一口都是令人晕眩的浓重香味,这气味随着祂的蠕动弥漫开来,透着股说不上来的蛊惑意味。

“这?”杜泰愣怔在原地,眼前只会在梦中出现的生物让他难得犹豫起来。

中介和雇主从打开门那会就已经低头垂眼,仿佛房间内的怪物是多么地位崇高,他们诺诺询问:“这次的人选您满意吗?”

像是蚊虫的叮咛声,亦或是猫科动物从胸腔中发出的低吼,那团黑影挥动线条般的触手,手舞足蹈着向杜泰摸索过来。触手末端伸出五个小点,模拟成手掌在杜泰脸庞上来回摩挲,触感像是冰凉的橡胶。

“没人能比你更适合这份工作了!”

不知何时回到主厅的杜泰看着身边的两位狂信徒陷入沉默,他不止一次遇到过这个情况,上次甚至被绑架到祭坛险些被活祭。

或许高额的酬金并不值得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来照顾一头怪物。

雇主像是看出了杜泰的犹豫,他先是对俯下身的管家低语几句,转而又示意一旁的女仆上前给杜泰沏茶。有过被迷晕经历的杜泰只是扫上一眼,没兴趣去试茶水有没有问题,“先生,这份工作我可能胜任不了。我之前只是与一些动物相处过,内容也不过是喂食以及简单的清理而已。”

管家端着托盘凑上前来,将一纸合同以及数量不菲的钞票放置于桌上,随后又退居到了雇主后方。

“叫我菲尔诺就行。”黑发的男人笑着,将那沓钞票往杜泰面前移了移,“这些只是你薪水的三分之一,根据你的表现,之后还有机会加薪。”说完,他便用钢笔在合同上落下了署名。

“看在是老朋友的份上,这次的介绍费我可以不收。”中介也在一旁下着猛料,谁不知道他铁公鸡一只,哪次不是抽走人15%的薪资当中介费。

“那么,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听到这话,菲尔诺终于露出抹真切的笑来,他知道,杜泰已经接下了这份工作。于是他说道:“和你之前的工作大致相同,你只需要送餐和打扫就行。当然,如果能取悦祂更好。”

杜泰不置可否的挑眉,随手将合同拿起阅览,内容寥寥几句,写着丰厚且弹性的薪水以及轻松的工作内容,试用期为一周,通过后会再拟一份正式工合同。

“那么,合作愉快。”杜泰将目光从合同上移开,落到钞票上去,他扯出一抹笑,却只是为其添上几分凶戾。

“合作愉快。”菲尔诺将双方署名的合同卷起,右手一挥,吩咐下去:“带杜泰先生去他的房间。”一名女仆出列,恭敬的弯腰,示意杜泰随她走。

直到杜泰消失在视野中,菲尔诺这才收起了笑脸,他恣意的将双手搭在沙发上,同对面人聊起天来:“看得出来,祂这次很满意。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个极品的?”

中介只是笑笑,端起茶杯猛灌,一杯茶水很快就见了底,“碰巧罢了。”他放下空杯,又将杜泰那杯喝下肚,“明天是不是又送来一批肉食?”

“或许吧,这些都是福伯管辖的。”

“那么,我也该走了。”中介站起身来,朝菲尔诺弯腰一鞠,厚重的大门自动打开,在场没人觉得奇怪,只是目送着中介离开。

杜泰的房间在二楼最深处,楼上就是自己需要照顾的“宠物”,听着上方隐隐传来的动静,他不由得有些后悔起来。然而转头看向豪华宽敞的大床,心中的那点犹豫也散的一干二净。

那名女仆恭敬的守在门旁,对杜泰这位同事客气极了,“杜泰先生,晚膳时间是六点,您可以先收拾一下,到时候会有人来带您去用餐。”

杜泰点头应下,目光从厚重窗帘落到复古油画上,最后看向敞着两扇玻璃门的偌大阳台,“好的,那我正好休息一会。”

女仆低头退至门外,顺手将房门关上,似乎面对的不是同事,而是古堡的另一位主人。

“可算能一个人待着了。”

杜泰砸进柔软的被褥里,顺势一滚,舒服的险些叫出声。身下的被褥大抵是每日都被拿出去晒过,还带着股暖意与不知名的花香,躺上去就能让困意袭来。

“睡一会吧。”他嘀咕着,脱鞋窝进被子里,闭上眼不到两秒便陷入梦乡。

他的天花板上,黑色污迹如同墨水般晕染开,形成一小片痕迹。细小繁多的眼珠咕噜转动着从中冒出,见杜泰已然熟睡,这才停了蔓延安静下来。

杜泰许久没睡的这么舒服过了,要不是被敲门声吵醒,还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候。

“杜泰先生,我来领您去餐厅了。”

“好的,稍等。”

杜泰一面应声,迅速下床穿好鞋,打开门后才发现来的是下午那位女仆,她还是那副默然恭敬的模样。

“请跟我来。”她说着,转身朝楼梯走去。

餐厅在一楼,位于双螺旋楼梯后方的门后,墙壁上的两侧烛台已经被点燃,长桌上方的水晶吊灯折射出光芒。

菲尔诺端坐在上位,面前摆了盘牛排,见杜泰入座,他这才拿起刀叉,斯文的切割起食物。

“杜泰先生,休息的还好吗?”

“很不错,谢谢您的关心。”杜泰将意面卷入口中,微微一顿,随后便加快了进食速度。

真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厨子啊,做饭就是好吃。

菲尔诺像是没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模样,仍是慢条斯理的开口:“那就好,毕竟祂很喜欢你。”

杜泰抬头瞧他一眼,没接话:“请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呢,方便让我和上一位饲养员对接吗?”

“明天就可以开始了,到时候会有人告诉你。”菲尔诺将一小块牛肉递入口中,嘴角上扬,“至于上一位,恐怕你是没机会和他见面了。”

“什么意思?”

菲尔诺却不打算回答,垂眸切割牛排,将话题一转,“明早会有一批新仆人入住庄园,你可以挑一个给自己打下手。”

杜泰迟疑的停下手中动作,询问道:“……会影响我的薪水吗?”

“当然不会。”菲尔诺放下餐具,一副已经吃饱的模样,即使那块牛排只是被动了一口。他用餐巾擦拭嘴角,明明处于灯光下方,半张脸却像是隐匿在黑暗中,“对了,晚上尽量不要出门。女仆们总是喜欢在晚上杀老鼠。”

“好的,我知道了。”杜泰应声,虽然疑惑但也不打算询问,反正自己房间内带了淋浴间,并不需要晚上出门。

“那么,我有事先行一步。如果有事可以摇铃,就在你床头。”菲尔诺说完,起身消失在了门后。

杜泰目送着他离开,估计是他们猜到了一份意面填饱不了他的肚子,旁边还摆了几盘牛排和沙拉。于是他也不再故作矜持,挥舞着刀叉就把食物往嘴里送。

“真好吃。”他衷心赞叹道。

夜晚果然如同菲尔诺说的那般,杜泰是躺在床上听着啮齿类动物发出的叫声和女仆们的拍打声入睡的。

“杜泰先生,早上好。”

走下楼梯,正在打扫的女仆们朝他点头问好,她们一齐转头弯腰的动作整齐僵硬,像是同一批上了发条的娃娃。

“早上好。”杜泰回应着,如果不是昨天下午已经睡过一次,恐怕他也起不来这么早。

管家正领着一行人从门外走来,似乎没想到杜泰会起这么早,微微一愣,随后开口:“早安,杜泰先生。厨房还在准备早点,您得等一会儿了。”

杜泰无语凝噎,想说自己倒也不是那么贪吃。目光落在管家领着的一队人身上,五个面色凝重的年轻人,从进门开始就一个劲打量四周,说是仆人倒不如说是来踩点的贼更贴切。

“他们是?”

“是庄园新来的仆人们,您需要挑选一个当作助手吗?”

听到这话的杜泰这才想起菲尔诺昨晚与自己的对话,既然不影响薪水,那选个助手来帮他打下手也没事吧?这么想着,他便开始打量起这一行人,三男两女,个个模样端正,倒是显得他像个另类。

“那就那个高个吧。”杜泰指向五人中的高个男人,他身姿欣长,模样也是斯文白净的,被指到了也只是微微一怔,倒是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管家点点头,示意男人出列,“你以后就跟在杜泰先生身边。其他人,和我走。”

男人自然是应声,在几位同伴的担忧目光中露出个安抚的笑来,他眨眨眼,示意自己没事。

直到剩余几人和管家一同消失在侧门,他这才走向杜泰,用不令人生厌的眼神打量人。是个一米八几的壮汉,脸上和脖颈处留了几道浅疤,像是利器导致。体格魁梧壮硕,即使是他这种升级过几次的力量的,也能从中察觉到这人身上传来的压倒性的压迫感。五官深邃俊朗,只是因为疤痕显得有些凶,再加上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颇有种boss的感觉。

但在已故队友送出的副本情报中,并没有提到过有这人的出现,周远清也不觉得他会是那位身为boss的古堡主人。于是,他微微欠身,态度恭敬的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周远清。”

“叫我杜泰就行。”杜泰并不怎么喜欢被称为先生,颇有种自己与资本被划为一侧的微妙感,“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他说着,朝周远清伸出手。

没想到杜泰比看上去好相处多了,周远清忙不迭与他握手,手掌宽厚,带着干燥的暖意,指腹还有不少老茧,显然是经常干活的人。

“好的,杜泰。”

“喀拉——”

一道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大厅,两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一个女仆打扫时不小心碰倒了花瓶。没有想象中的慌张,那位女仆只是木着脸蹲下身开始收拾碎片,其余的女仆也由一直凝视两人的姿势转为了继续打扫。若不是这点小插曲,周远清还真没意识到这群女仆一直在盯着自己,现下反应过来,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杜泰倒是没太在意这些,他朝最为面熟的那位女仆招手,“你好,现在是我负责喂食了,但是没人和我交接。你知道该去找谁吗?”

她眼珠转动,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发愣,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那位昨晚已经不在了。请跟我来吧,我带您去取餐。”

“好的。”

虽然不知道昨晚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但是杜泰也不是那种好奇心旺盛的人,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才更安全。

女仆领着两人从一楼的右侧长廊一路走到底,直到在一扇满是划痕的门扉前才止住脚步,她敲了敲门,很快便听见屋内传来了一阵不小的动静。

“取餐到这里就可以了,记得进去前要敲门,若是里面没有动静直接离开,有动静的话只需要等一会就好了。”女仆侧头向杜泰讲解,随即又指向临近的电梯,那由一扇雕花镂空的铁门隔着。“乘坐这个可以直达三楼。”

紧闭的门扉在谈话间开了道缝隙,里面泄露出些许红光,一道尖利的声音透过缝传出:“食物已经送上去了,以后直接去三楼就好了。”一只浑浊的眼睛贴在门缝打量几人,似乎在寻找那个能让规则改写的人,“这是那位的意思。”

两人听完也是一怔,还未来得及细想,那扇门扉又重重阖上。

“那我们直接去三楼?”杜泰不住的瞥向那辆电梯,眼中是掩不住的兴奋。

“非常抱歉,这是用于送货的,平时还是不要搭乘比较好。”女仆摇头,企图打消杜泰的想法,她看向周远清,目光沉寂,“这位助手也要与您上三楼吗?”

“当然,反正也是管家领进来的,他知道也无所谓吧。”杜泰耸耸肩,自然打算让这白得来的苦力发挥点作用,昨天看那头怪物的体积就知道食量巨大,自己一个人喂食不知道得忙到什么时候。

“好的,我明白了。”女仆弯腰,伸手示意两人从楼梯上去三楼,似乎是怕杜泰耐不住好奇私自使用电梯,她只是站在原地目送。

“切,我又不是非得用那玩意儿。”杜泰小声嘀咕着,看得出来他确实想乘电梯。

大厅里的女仆们还在打扫着,周远清看得久了便品出了点不对劲来,她们比起活人更像是傀儡,没有半点生机,只会古板的做出几个动作。看来以后的动作还得避开这群女仆了,他这般想着,跟着杜泰上了楼。

“房间在三楼,工作内容也只是和我一起负责喂食和打扫而已,很轻松的。”杜泰一路上都在给周远清做着铺垫,生怕这苦力当场撂担子不干,“昨天我已经和祂接触过了,祂不伤人,就是长得奇怪了些。”

周远清只是微笑着点头,光听这些话来看,自己单独行动的时间和机会都比同伴更多,或许还能借着杜泰的名号将古堡扫个遍。

只是等两人到了三楼时,他这才迟疑的跟上了杜泰,不论是厚重的地毯,还是那扇禁闭着却依然散发出香味的红木大门,都让他眼皮猛跳。若不是杜泰的神情过于自然轻松,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被发现身份,要被处理掉了。

两辆餐车停驻在门的两侧,显然是被先一步送上来的食物,只是两人环顾四周,皆是没发现电梯门在哪。“该干活了。”杜泰伸了个懒腰,先是在门扉上轻敲两下,然后才缓缓打开房门,推着餐车进了屋。

浓重的黑暗将他一步步吞噬,周远清见他没事,这才推着餐车跟在了身后。

黑暗处传来好一阵的簌簌声,类似昆虫爬动的脚步声,肉桂与玫瑰混杂的香味扑鼻而来,蜗居在卧室里侧的庞然巨物循着人影而来。祂直起身,比之昨天清瘦了许多,不似那般臃肿,甚至能窥见几分人形。线条般的触手则粗壮了不少,已经有常人手臂粗,一上一下的两只大眼滴溜溜的转动。祂几乎是走到了杜泰的面前,至于为什么说是走,则是因为下身长出的无数双扭曲在一起形成腿的触手,只不过还不熟练,时不时会散架又定型。

杜泰忍不住多看了祂两眼,没想到这小东西还会挺多花样,随手将餐车上的盖揭开,上面是新鲜的红肉。他也不介意肉块上的血液,抓起一块就递给祂,“张嘴,给你喂完早饭就该轮到我们吃了。”

祂听话的将腹部撕裂开,形成一张巨嘴,延伸的触手则不住的在杜泰的身躯以及脸庞流连触碰,心情好的不行。只是当祂注意到杜泰后方的周远清时,这才僵住了动作,硕大的双眼直直盯着人。随后,祂的双眼猛然隆起破裂,瞳孔中央涌动虫卵般井喷出隐藏起的复眼,祂的身姿不稳的扭曲着,瞬间便膨胀了数倍。

“——!!”

如此近距离的看到祂的模样,充斥鼻腔的香味也在瞬间变为了腥臭味,周远清踉跄着后退,哀嚎两声捂住了眼鼻,鲜红的血液很快便从鼻腔涌出,就连眼球也是被烧灼般的疼痛。

“啊——!!”很快,血液也顺着他张大的嘴中往外涌,周远清蜷缩在地上,如同热锅里的虾仁般不住痉挛。

只需要几秒,他就会死在这里,周远清在心中绝望的下了结论。

“卧槽!我的苦力!你没事吧?”

杜泰吓得不轻,连忙拖起周远清就往屋外跑,也顾不上孤零零立在屋内的祂了。

好在出了屋子之后,周远清的症状便立刻停了,只不过他脸上和身上几乎都是血,看上去凄惨极了。眼球几乎要融化的痛楚令他一时睁不开眼,不过也知道是杜泰将他救了出来,于是他吐出几口血,轻声道谢:“谢谢……”

“没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吐血吧?你这什么情况?”杜泰挠挠头,不住的把视线落到还呆在原地的祂身上。“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我把你送下去吧?”

周远清摆摆手:“不要紧,是旧伤了。你还是先忙吧,我躺会就好了。”他伸手进口袋里,将空间中的急救胶囊传送进掌心,随后吞入口中。

“好,那我喂完祂再带你下去。”杜泰自然也不客气,毕竟周远清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起来,就连血都止住了。他转身进了屋,任由周远清瘫在地毯上,洒出的血液蜿蜒,直至被下方的地毯完全吸收。

“没想到那小子还有这种病,对不住啊,刚刚没顾得上你。”杜泰往身上擦了把手,又抓起一块肉往祂面前递,只是祂此刻有些萎靡,似乎还沉浸在杜泰转身就选择了他人的现实中。有过不少经验的杜泰自然知道这是祂对于饲养员的独占欲,于是他也只是好脾气的拍了拍祂,咧嘴笑起来:“乖啊,毕竟他都吐血了,总不能不管他吧?再说了,你也想和我单独相处吧?”

祂这才晃了晃身躯,膨胀开的身姿隐隐有了凝聚的现象,触手卷住了杜泰的腰腹,将他与自己拉近不少,一边盯着杜泰一边张嘴吃了起来。

躺在不远处的周远清缓了半天,这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来,只是不敢再去看屋内,扭头权当自己是具尸体。真是造孽,还以为自己走运得了个轻松的活,没想到看一眼就差点暴毙。听到杜泰哄人般的话,周远清更是险些起一身鸡皮疙瘩,谁家好人能这么对待这种非人之物啊!

不过,或许之后完成任务可以利用一下这位好说话的杜泰了。

3099年,距离异界风暴漩涡结束已经过去二十余年,没人知道那场灾难是为何降临。全球各地都因为天灾而消逝了许多生命,但好在,更多人活了下来,并且有不少人觉醒了异能。

起初,觉醒异能的人们还只是略感兴奋,紧接着,得到力量的人开始不安现状。他们瞧不起普通人,觉得自己是进化后的新人类,甚至有不少异能者凭借便利的能力开始践踏法律。

官方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类群体,在重建社会秩序的同时也颁发了针对异能者的新法律:凡是觉醒的异能者,统统都要到官方机构登记,并且在身上安装定位仪。虽然是为了群众安全,但这不顾个人隐私的做法还是激怒了异能者们,不少人觉得被冒犯,私下商议着举行抗议游行。

两个群体的碰撞正是因此爆发,那日官方与异能者的冲突被定义为镇压暴乱分子,本就对异能者们恐惧不满的普通人更是愈发不待见他们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异能者们的处境每况愈下,他们虽有能力却不被社会接纳,甚至是被不少人嫌恶。平日里更是不能随意使用能力,若是被举报证实,则会被官方人员带走监禁。

异类,这是社会给他们打上的标签。

所以,当一条内容是“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短信闯入盖可手机里时,他立刻慌乱了起来。他是个孤儿,父母早已随着天灾离去,年岁已高的奶奶也在十四岁时离开。唯一的好事大概是他觉醒异能召唤出来的家人,一只不该存在于现实里的小怪物。

发送短信的陌生人像是能看到盖可的一举一动,他不顾盖可的慌张,紧接着又发了一条消息:别担心,除了我没人知道你的秘密。

盖可立刻回复:你是谁?这是什么恶作剧吗?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别紧张,我们可是同类。如果你不想再继续小偷小摸的活着,可以来找我。】

对方随即发了个地址过来,是郊区的一处烂尾楼,早在几年前就被开发商抛弃,平时除了野猫野狗没人会去。

盖可捏紧了手机,他也不是没想过与同为异能者的群体汇聚,只是他太过害怕了。像他这般隐藏能力装作普通人的异能者不在少数,官方为了将他们揪出时常会在网上装作吸纳异能者的组织。倒是真有不少急于抱团的异能者上当,若不是有个逃脱的同类在网上发帖警告,盖可说不定也被骗去了。

“我该相信吗?”他自言自语道,目光停留在自动删除的短信上,直到屏幕兀的暗下,他这才瘫倒在床上。躲在被子里鼓成一团的皮蛋蠕动着冒出头来,它体型与大型犬一般,有着身漆黑的鳞片,背部两侧微微隆起,仿佛什么东西隐藏在皮肉之下。头颅圆润小巧,湿濡的大眼占据了半张脸,下方没有鼻子,只有一张裂缝似的嘴。它睁开眼,眼球漆黑,绚丽的蓝色与紫色以递进的圈状形成瞳孔,它直愣愣的看向盖可,眼里盛满了他的倒影。

“怎么了亲爱的?”皮蛋歪了歪脑袋,没有开口,声音却直接在盖可的脑子里响起。

已经习惯这般交流的盖可只是顺手摸了摸它的身子,鳞片早已在手落下时化作了轻柔的绒毛,任由他来回抚弄。

“我们的身份好像暴露了。亲爱的,我们应该去见见那个人吗?”

皮蛋眨了眨眼,咧嘴伸出几根蛇信,深蓝色的长舌分别落在盖可的眼角、脸颊以及丰润的唇上,它贪婪的舔舐着,语气轻松。

“你不是一直想去找其他异能者吗?这次就是好机会,如果对方是骗子,我不介意晚上吃人。”

“嘿!你说过不吃人的!”盖可眉头一皱,避开了皮蛋舔弄自己的舌头,“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知道盖可这是生气了,皮蛋原本躺卧在床的姿势立刻转为站立,触手自背部冒出,讨好的从被子底下掏出一个首饰盒来。它将准备好的礼物打开,露出镶嵌其中的钻戒,“亲爱的,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不要生气好吗?”

盖可忍不住将视线落到钻戒上,迅速将其拿起,右手无名指上的金戒不过昨日才被他戴在手上,现下却被摘下换成了闪亮的钻戒。盖可笑着吻上了皮蛋的脸颊,举起右手对着窗外来回摆弄,怎么看怎么喜欢。

“谢谢老公,我好喜欢它!”

皮蛋只是宠溺的凝望他,自从学着电视里送给伴侣戒指之后,盖可笑起来的次数多了不少。虽说他俩的关系并不需要这点小东西维护,但是既能博盖可开心又能宣告主权,它自然是愿意做的。与之款式相同的对戒卡在它的前肢脚趾上,生怕戒指掉了,正被鳞片死死卡着。

皮蛋塌腰弓背,目光落在墙壁上,一个泛着紫色光影的漩涡便凭空出现,它看向自己的伴侣,询问道:“亲爱的,你应该知道地方吧?”

“当然,我们之前去过。”盖可收回欣赏的动作,戴好帽子与口罩,将手机塞进兜里。他抱起皮蛋,下意识用脸蹭了蹭,“把门开在角落里吧,别被人看到了。”

“茉莉姐,你说那小子真的会来吗?”

烂尾楼内,一个少年疑惑的询问着。

靠着墙发呆的茉莉只是看他一眼,她戴着铁质的面具,只挡住了下半张脸。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眉眼凌厉,带着上位者的气势。

“当然。”她说,嗓音是略沙哑的中性。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少年这才郁闷的瘪了瘪嘴,作为组织里的新成员,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能让茉莉亲自邀请的异能者。明明就连他也不过是组织里的外围人士带领入门的!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地位超然的茉莉出马!

少年这么想着,随着茉莉一起转身看向身后。

“你们好。”

自黑暗中走出的青年冲他们招手,笑得格外灿烂。他足有一米八五,戴着顶黑色鸭舌帽,口罩在见到他们之后被顺势摘下,露出那张周正硬朗的脸来。看上去不过刚成年,眉眼间还带着未散去的天真,身材健硕,露在空气中的手臂紧实有力,怀里还抱着一只怪模怪样的黑狗。

这就是茉莉姐看好的新成员?

还没等少年问出口,茉莉提前一步散发善意,她点点头,将面具摘下,露出那张布满疤痕的下半张脸。见盖可惊诧的瞪大眼之后,这才不慌不忙的重新戴上,她解释道:“这是以前留下的伤,摘下来是怕你误会我不敢露脸。”

盖可恍然大悟,将在怀里扭动了两下的皮蛋放下来,也没管它警惕的审视动作。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你不需要知道。”少年满不在意的回答,挑剔的目光将盖可上下打量,实在看不出这人除了壮实之外有哪里值得茉莉亲自出马。

这番轻视的话语自然是没引起盖可的在意,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同类,此刻心底只剩下欣喜。他走上前,友好的递去右手,钻戒在阳光下耀眼极了,“你们好,我是盖可!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异能者见面!”

或许是异能者之间的独有天赋,他们在见面的第一眼就能感觉出对方是否为同类,因此,盖可这才会确信两人不是官方的鱼饵。

一贯以冷漠待人出名的茉莉此刻却像是换了个人,眯眼笑着和盖可握上了手,眼神柔和,“你好,盖可。我是茉莉,他是风信子。加入组织之后,大家用的都是称号,这代表着将过去抛弃,迎接新的人生。”

风信子并不打算和盖可握手,只是将视线放在那颗惹眼的钻戒上,看款式这是女戒吧?难不成这家伙连这都不知道?这么想着,他难免嘲笑起来:“新人,你手上的是女戒吧,是不是偷的时候不识货啊?”

作为社会底层的异能者,风信子以前自然是没少借助异能偷盗钱财度日,只是加入组织之后,这才没有继续。倒不是他道德高尚,只是组织明令禁止了这一行为,通过完成任务就有赏金领取,不得将能力用于任务之外。

眼下遇到和他并无甚区别的盖可,风信子心中的嫉妒便转为了耻笑,就算是茉莉看好的人,和他也并无不同啊!

然而盖可并不知道风信子心中所想,还以为这是他好奇自己与伴侣的关系。于是,他屈臂张开五指展示钻戒,眼神落在一旁的皮蛋身上,笑得甜蜜极了:“这是我老公送给我的礼物哦!对吧,老公。”

半人高的皮蛋闻言点点头,细长如鞭子般的尾巴盘在了盖可的大腿上,两人亲昵极了,显然并不是玩笑。

饶是冷静如茉莉此刻也愣住了,她的视线落在皮蛋身上,随后瞳孔地震,明显被这不该存在于地球上的物种惊到。

为什么我直到现在才开始注意到它?!

不同于茉莉天然防备的震撼,风信子则是对这一人一宠的伦理关系感到恶心,身为进化后的人类,居然管一条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狗叫老公?!

“你这人真恶心!”风信子毫不掩饰的谩骂道,清秀的面容也因摆出作呕的表情而显得狰狞,“居然和畜生是这种关系!”

茉莉心头一颤,手搭在风信子肩上,目光却依旧死死盯着皮蛋。她的直觉告诉她,再不阻止他,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好了,这是盖可的私事。我们没有资格议论。”

“我、我才不恶心!”盖可气愤的辩论道,自从召唤出皮蛋之后,自己终于摆脱了孤身一人的处境,不需要担心有人会背叛或离去。只有皮蛋会一直陪着自己,爱着自己,他们俩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对!他下意识握住了缠在自己大腿上的尾巴,像是从中汲取勇气,“老公就是我的异能召唤来的!我们俩是天生一对!”

“荒谬!你还不如和野狗呢!”风信子不可置信的尖叫起来,从心底觉得盖可惹人厌弃,“哪有人会和……”

“啪——”清脆的巴掌落在风信子脸上,力度大的将他扇坐在地,茉莉握紧拳头,冰冷的眼神几乎将风信子冻死在原地。

“我说了,闭嘴!”

经这一巴掌,风信子显然安静了不少,只是捂着脸委屈极了。

盖可被这人一顿狂轰乱炸,心底又急又气,蹲下身抱着皮蛋开始抽噎,眼泪要掉不掉的在眼眶中打转。

“别哭了,宝贝。”皮蛋在他脑中说话,心疼的张大嘴,露出螺旋状布满尖牙的口腔,它几乎将盖可的脖颈全数含住,动作轻缓的吸吮安抚,“他敢惹哭你,那我就把他杀掉。”

“……”盖可收紧了手臂,却只是闷声摇头,“不用了老公,我才没哭呢。”

茉莉也知道这是风信子做的不对,因此踢了还坐在地上的人一脚,催促道:“还不快给盖可他们道歉。”她现在自然是能察觉到皮蛋的不对劲之处了,对盖可的兴趣也愈发高涨。

风信子张了张嘴,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茉莉的目光中低下了头,他咬牙切齿:“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对!”

盖可只是抱着皮蛋站起身来,本来因同伴相见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揩了把眼泪,转移话题:“茉莉姐,你们找我是为了邀请我进组织吗?”

“是的。”茉莉也不愿两人再度吵起来,于是点点头,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古铜色的,末端勾勒着一只眼睛的钥匙。她将钥匙对准一侧的墙壁,如同魔术般,一扇古朴大门随之浮现。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一圈之后拧开门把,门后是一条纯白的长廊。

茉莉转头望向好奇探望的盖可,解释道:“这是组织里一位通行者的能力。走吧,门后就是你的新家了。”

她没有问盖可是否愿意加入组织,他来了,见到了他们之后并没有离开,这就是最好的回答。身为异能者,他们最渴望和同类相聚,这样才能避开被视为异类的现实。

茉莉首先进入门内,盖可紧随其后,风信子落在队伍末端,他的异能是能覆盖一片区域,并将其布置幻境。因此,茉莉才会在他的恳求下同意将其带上,并且不怕有人注意到他们。

组织的基地宽敞庞大,明亮的长廊四通八达,时不时还能在路上遇见同他们打招呼的同伴。好在一路上都有标识指引,茉莉偶尔也会停下给盖可介绍一下房间。

“这是食堂。”她停住脚步,随手指向一扇紧闭的门扉,上方挂着食堂的牌子。她拧开把手,露出宛若另一个世界的空间,整洁宽敞的餐厅人来人往。不少人端着餐盘坐在椅子上吃饭,几步远的地方还有人通过门进入餐厅。

“这也是异能吗?”盖可询问道。

“是的,他的能力比较特别。”茉莉回应着,顺势将门扉阖上,指了指附近的几个挂着牌子的门,“门后的空间都在上面标注了,你以后想去哪看看上面的字就行。走吧,我先带你去登记,之后就可以在基地四处走动了。”

风信子一言不发的缀在队伍末尾,低着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登记?是和官方那种登记一样吗?”

盖可在网络上看到过官方的登记过程,抽血、录指纹以及虹膜,最后是测试能力,一切结束之后便是被植入追踪器。

茉莉推开一扇标着前台的门,闻言只好回头解释:“当然不是,我们都是自己人。你放心,只是给你登记一下组织身份。”

前台是个喧嚣的大厅,桌椅沙发呈包围咨询前台的布置,不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好不热闹。前台是个头尾衔接的长桌,中间立着一根圆柱,上面挂着不少半透明的窗口。

“这里是前台大厅,接取任务以及领取必需品都是在这。”茉莉边走边向盖可介绍,“登记完之后,你会有一个专属手机,大部分的问题你都可以在上面找到。”

“好的。”盖可自然明白这是茉莉不想费口舌给自己介绍,只是不住张望四周,对这一切都感到新奇。

“茉莉,是来领取任务吗?”长相甜美的前台热情的打着招呼,她与茉莉显然是相识已久,面对组织的名人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不,这回是带新人来登记。”茉莉摇摇头,示意前台看向身后的盖可。

“麻烦你了。”盖可拘谨的上前一步,好在怀里的皮蛋给了他不少安心感,“我是盖可。”

前台略感意外的张大嘴,没想到任务狂魔茉莉也会给新人领路,不过职业操守还是让她迅速调整了状态。她微笑着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平板,将它往盖可的方向推了推,说道:“可以先在上面填写一下资料。如果不知道填什么可以先空着哦。”

盖可接过平板,皮蛋看了一眼内容,顺势从老婆怀里跳到地上。需要填写的资料过于普通,无非是些姓名家庭状况之类的,其余则是是否需要住宿等问题,最末端则是需要录入指纹,便于在基地里行动。

“好的,请问异能是什么类型呢?等级是多少呢?代号想好了吗?”

“我的异能是召唤出亲爱的。”盖可弯腰将皮蛋举起,在前台的疑惑目光中解释,“我给它起名皮蛋,是我老公哦。代号我还没想好。”

“……”前台呆滞了两秒,与冷冷盯着她的皮蛋对上视线,原本打算调侃的话语统统被咽回肚子,她从抽屉里掏出手机,“代号需要在三天内决定好,并且录入手机里。给,这是你的专属机,有问题可以在自带的系统里查询。如果还有问题可以来前台咨询哦。”

盖可接过手机,乖巧的道谢:“哇,谢谢。”他现在对组织充满了好奇,不论是这个基地,还是这些新奇的任务,总觉得有不少秘密等着他揭开。

突然,一路沉默的风信子冷不丁开口,语气森然:“新人不都是需要测试异能以及等级的吗?不如我来帮他?”

茉莉与前台皆是眉头一皱,却没说话。新人进入组织确实需要测试,这也是为了更好了解新人的异能,对于发布给他们的任务也更好安排。一般测试异能的都是些设置好的假人,只需要朝他们释放能力就好,只是异能是召唤物的特殊些,为了更好定级,一般都是由组织老人们亲自上场测试。

风信子这番话虽说挑不出什么毛病,却总觉得不怀好意。

茉莉回想起之前从皮蛋身上感到的异常,还未回绝风信子的提议,便被兴致盎然的盖可打断。

“测试人员由其他人……”

“好啊好啊。”

风信子露出个满意的笑来,似乎已经想好待会怎么在测试中途捣乱,他的能力对于活物来说可算得上天克。或许可以用幻觉让那只召唤物把盖可当作目标,让他们俩互相厮杀?

测试的场地设在训练室,现下正是不少人准备操练的时间段,眼下看到两个陌生面孔齐齐上台一副打架的模样,皆是好奇的围观起来。

为了安全起见,训练室都是单独的空间,除开训练大厅里的屏幕能看到以外,只剩下二楼的观赏厅。

当然,作为刚进组织的新人来说,盖可显然是不知道测试能被别人围观的。他紧紧搂着皮蛋,不住的蹭着它的脖颈,嘀嘀咕咕的说着些什么,时不时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风信子已经想好了待会的测试内容,首先利用幻觉让盖可接近他的召唤物,接着等两人距离得当,再用幻觉让召唤物把盖可看作是目标,上演一番主仆厮杀的场面。一想到待会会发生些什么,他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盖可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看着逐渐活动起来的机器人问道:“是怎么测试呢?攻击这些机器人就可以了吗?”

“对,你只需要让召唤物狠狠攻击他们就行。我会看情况划分等级的。”风信子回答,眼底的恶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随着训练室的门扉关闭,测试正式开始,眼中冒红光的机器人四散开来,有的朝盖可靠近,有的则是朝场地边缘靠近。

“老公,你加油啊。”盖可在皮蛋的嘴上亲了亲,末了还伸出舌头舔了一把。

“亲爱的,你离远点。”

皮蛋轻盈落地,信心十足的伸展躯干。血肉涌动,漆黑锐利的鳞片如炸毛般直立,骨头以一副要刺穿身躯的架势扭曲耸动;细长如鞭的尾巴兀的冒出尖刺,末端则是一弯镰刃。它从一只半人高的黑犬长到两米多高,原本算得上可爱的脑袋此刻也覆满了鳞甲,额间生着几根锐利粗壮的不规则黑角;蓝紫色的兽瞳缓缓分裂,直到瞳孔塞满眼眶,裂缝般的唇从中一分为二,如同花瓣般绽开,露出镶嵌着利齿的腔壁。钢刀般的长爪自肉垫内伸出,落在地板上发出噪音,背部的隆起扭动,从中冒出无数条有如成人手臂粗的触手,它们像是迎风招展的嫩芽,鼓动着从血肉中长出刃片,远远看去,就像是肉色的链刃。

还未靠近,那几个机器人便被甩动的触手撕烂,钢铁的躯壳脆弱的宛如薄纸,露出内里呲呲作响的电线电板。原本还带着得意笑容的风信子此刻瞪大了双眼,他被吓得僵在原地,只是直视皮蛋就已经耗光了他的勇气。此刻哪里还有半分想耍花招的模样,光是控制着别尿出来都算拼命,四散在他周围的机器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巴不得它们离自己越远越好。

“老公,你好帅啊!”盖可在原地高声喊着,一个壮实魁梧的青年化身迷妹的场景放在平时早被人们嫌弃了。只是现下见到了皮蛋撕破伪装的真面容,围观的众人皆是被惊得头皮发麻,没人有自信能和那种怪物对上几招。

听到老婆给自己呐喊助威的声音,皮蛋显然更为兴奋,它前扑奔驰,张合的恐怖口器中时不时伸出一簇蓝舌。风信子看着直冲自己而来的怪物湿了裤裆,眼眶瞪到几乎撕裂,在极具的恐怖面前,他早已忘了使用异能。

“呲呲——”

又是几个机器人被一掌拍碎,它们仿佛有了意识,吓得逃离愣在原地的风信子。于是一开始就冲着机器人而去的皮蛋只是贴着地板转弯,带过的风压将面前的风信子扫倒在地。

“啊——”

风信子惨叫一声,脸颊上传来割裂的刺痛,他光顾着傻站,没有及时避开皮蛋尾巴末端的弯刃,本算清秀的面容顿时被血染红。

风信子的受伤在意料之中,若不是皮蛋收了力气,恐怕他早已在刚才被削去了脑袋。余下几个机器人不过几秒便被毁了个干净,皮蛋还没尽兴,咆哮着想要让人往训练室内多投放点玩具。

“老公!亲爱的!你好厉害啊!”盖可欢天喜地的叫喊着,眼底是狂热的痴迷,他张开双手,冲着皮蛋示意,“快过来让我亲亲!”

原本还盘踞在脑中的暴力顿时烟消云散,皮蛋原地蹦了起来,兴冲冲往盖可那边冲,在离人三步远的地方这才刹住脚步,生怕不小心顶到了老婆。

盖可哪里在乎这些,主动上前抱住了皮蛋的头颅,他两手掰开紧闭的口器,张嘴含住了湿濡的舌头。他饥渴的用舌头迎接探入嘴中的异物,放松喉口企图让它们进的更深,他和皮蛋对视着,瞳孔逐渐亮起蓝紫色的光芒。

“伤者抬去医务室!”

打破旖旎的是冲进训练室的茉莉以及紧随其后的异能者们,他们探究的眼神止不住往盖可及皮蛋身上放。其中自然有不少人嫌恶的目光,但是碍于皮蛋的威慑,他们只能低头掩藏。

盖可和皮蛋吻的难舍难分,却也因为突然涌进来的人群不得不分开,他对测试结果好奇极了:“怎么样?测试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啊?”

“这个……”茉莉难得语塞,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评级为好,她叹了口气,只能岔开话题,“这个得等几天才知道结果。你们应该累了吧,不如我先带你们去住所看看。”

她说完,也顾不上盖可的回答,抢先一步掏出钥匙在墙上唤出门来。

盖可巴不得早点和皮蛋亲热,于是示意皮蛋披上伪装,见它在瞬息间恢复成家犬大小,这才忙不迭抱住它跟在了茉莉身后。

住所是比盖可原本的家更为华丽宽敞的,似乎是考虑到皮蛋的真实大小,并没有墙壁隔开房间,只是将客厅与卧室相通,用屏风挡住了些许视线。

“谢谢,我们很喜欢这里。”盖可满意极了,头一次想把这装饰成婚房,然后和皮蛋在这干上一天。

“你们喜欢就好。”茉莉藏于身后的手松了又紧,到底还是忍住了对皮蛋的好奇,她指了指墙壁上的电子屏,“这里可以在食堂下单,下单之后会有机器人送上门来。晚上可以看看手机里的资料,明天中午我会来找你,如果有问题,可以明天问我。”

“好的,真是麻烦你了,茉莉姐。”

盖可抱着皮蛋下意识撸毛,见茉莉看了自己一眼又移开视线,这才后知后觉的嘴上带甜。直到将茉莉送出房门,他才低头和皮蛋吻了起来。

“亲爱的,我表现的怎么样?”

盖可含着它的舌头不忘夸赞:“当、当然是最棒的!我可是彻底着迷了。”

皮蛋发出满意的咕噜声,它从盖可的怀中跳下,眨眼间便涨大了身形,鳞片宛如波涛泛动,统统化成柔顺的毛发。它抬起右爪指向位于房间中央的大床,兴致盎然的提议道:“宝贝,不如在吃饭前,我们先去感受一下新床吧。”

若是以往,盖可肯定是迫不及待的脱衣服准备上床,但此时他只是眯着眼站在原地。甚至毫不收力的拽了把皮蛋的尾巴,虽说这点力气算不上疼,却还是让皮蛋立刻僵住了身子。

“亲爱的,你的戒指呢?”

“……”

对戒早已在训练室被撑大破碎,估计在皮蛋跑动时带起的劲风中扫到角落,它也是结束热身之后才发现不对,生怕盖可发现这才找理由转移他的注意。

没想到还是被盖可注意到了。

皮蛋耸着肩膀凑到盖可身前,覆盖着短毛的头颅贴在人腰腹间摩擦,低沉的咕噜声像是马达。它控制着力度,背上的肉触缠上盖可,将他温柔的托至身上,它语气恳切,饱含悔恨:“对不起,宝贝。那枚戒指被我撑坏了,不过我想表达爱意的方式不止那一种,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展示!”

盖可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直到被送到柔软的床榻上,这才消气的抱住了皮蛋的身躯。它远没有出现在训练室那般大,只是有如雄狮,触感极佳的皮毛覆盖全身,为接下来的交媾做好准备。

毕竟,它可不想在做爱的途中将伴侣割伤。

躺在皮蛋身下的盖可自发脱去衣物,露出那身蜜色的健壮身躯,昨晚遗留在身上的情爱痕迹还未消散,齿痕以及嘬弄出的吻痕遍布在胸膛以及腰腹。盖可低声喘着,双手探向皮蛋胯间,那根狰狞滚烫的性器早已勃起,在他的掌心弹动两下。

“光是摸着,我下面就湿了。”

盖可不自知的说着骚话,他抬起臀,任由触手探向后穴,滑腻的肉触进去的轻松极了。不仅是因为昨晚已经开发过的缘故,还因为盖可愈发渴望和皮蛋结合,温暖热情的肠肉自发裹挟着它。触手很快便由一根增添至三根,它们细心的来回拓展,分泌出的粘液顺着动作从后穴溢出。

“快点进来吧……”盖可催促,光是触手已经无法满足他了,更何况肠道已经将催情的粘液吸收,此刻正饥渴着。

皮蛋自然是不会拒绝,它塌腰将硕大的肉棒顶在身下人的穴口,趁着触手退出后穴还未合拢的间隙,一寸寸将其插了进去。

“额……啊啊……好舒服……”盖可呜咽一声,终于吃进肉棒的满足感让他又露出个笑来,他自发将腿缠在皮蛋的腰处,交叉着往下一压,便将还留了半截的鸡巴全数撞进穴里。他不耐的扭动腰臀,伸出舌头舔弄兽唇,灵活的撬开唇齿,与探出的长舌交织共舞。

深知盖可动情的皮蛋自然不会继续逗弄,它挺弄腰身,以一种将鸡巴镶进肉穴的力度狠狠抽插。被粘液催熟的后穴吐出一股股液体,随着狰狞肉棒的动作溅射在两人交合的位置。

“我爱你……我爱你!”

皮蛋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喉咙间发出阵阵闷响,簇拥一团的蓝舌几乎全数塞入盖可的嘴中,它们舔过牙龈、腔壁,随后深入紧窄的咽喉。生理性的干呕以及窒息感让盖可脸上覆满了红,但是他只是吞咽着,将嘴化成另一处肉穴。

娇媚的喘息通过鼻腔传出,魁梧结实的青年温驯的任由雄兽侵犯的场面实在难以想象,囊袋与臀肉撞击产生的啪嗒声在房间内回荡。盖可早已熟透的肉体因这激烈的交媾欢愉起来,蜜色的皮肉沁出热汗,亮津津的如同淋上了层蜂蜜,看得人胃口大开。位于心脏处的蓝紫色细鳞微微颤动,像是在呼吸般一张一合,它与皮蛋愈发绚烂的兽瞳呼应着,双双泛着光芒。

两人的性事持续了许久,直到盖可被干的双眼翻白,丰腴的臀肉被撞出一片绯红,整个人散发出醉人的芬芳,皮蛋这才抽出舌头咬在他肩头射出精来。浓稠的白精显然不是肉穴可以吞下的,不少精液从穴口迸出,顺着腿根落到床单上。

皮蛋见盖可的肚子被灌满撑起一片弧度,这才怜惜的抽出鸡巴打算带人去洗浴,谁知才抽出一半,本来还沉醉在高潮中的盖可却自己又顶了上去。半软的兽茎分量依旧可观,随着抽出又深入的动作带出一大滩精液,发出粘腻的“咕啾”声响。

“不要拔出去好不好,我们再来一次。”

盖可恋恋不舍的询问,本来颇具男子气概的一张脸现下带着媚意,迷醉的眼中几乎要冒出心形,他像是被肏上瘾了。

皮蛋愈发觉得盖可诱人了,只是想到他还没吃饭,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若是再胡闹下去恐怕明天得睡上一天。茉莉明天中午还会来找他们,估计也是有事要说,这么顾虑着,皮蛋便不顾盖可的留恋将鸡巴全数抽出。

它的声音在盖可脑中响起,温柔极了:“亲爱的,下次再继续吧。明天还得逛逛新地盘不是吗?”

“嗯……”这番话显然是戳中了盖可的理智,他不情不愿的哼唧着,却还是没阻止皮蛋的起身,“好吧,那我们下次再继续。”

住所配备齐全,就连浴室内都有个不小的崭新浴缸,皮蛋用触手拨弄着,放满热水准备给盖可清洗。好在它理智尚存,这才没和盖可在浴缸里肏上一回。

洗漱完毕的盖可拾回了理智,半点不见床上的骚浪,他裹着浴袍躺在沙发上,点好外卖之后便开始摆弄手机。

组织的手机桌面整洁,除去通讯与自带的浏览器外便是些系统软件,通讯里录入了标为热线的号码,估计是前台那般的存在吧。浏览器的页面则是些关于组织的介绍,盖可点进去看了几则,这才对组织以及世界有了番新的认知。

原来异界风暴漩涡并未彻底离去,只是分为无数小的漩涡,漩涡内是一处新的空间,类似于蛮荒世界。除了不知名的怪物植物以外,那处世界更是有着不少丰富的矿产资源,若是能得以利用,成为第二个地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为了避免社会恐慌,官方将这些消息彻底封闭,若是发现了漩涡也会第一时间派人驻守。

随着对异界的研究,他们发现,异能者更像是为了适应那方世界才进化的,不仅不会像普通人那般出现不适,甚至觉得如鱼得水。为此,不少国家组织了异能者们前去探寻,只是因经验及知识匮乏的原因,多数人都因此丧命。越来越多的异能者开始退缩,他们同样是平凡度日的普通人,凭什么要为了造福别人前去送命。

但是尝到了甜头的官方和不少集团哪里会轻易放弃这块香饽饽,他们封锁消息,并且借由登记异能的理由筛选能力更强的人选。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异能者被诱骗着前往异界,为了人类的欲望献身。

建立组织的正是被强行征召探寻异界的几位异能者,他们通过一处相联的漩涡逃回现实,好在那时还不曾注射皮下追踪器,官方只以为他们死在了异界。于是几人为了揭露真相,也为了报复迫害过他们的人,开始私下笼络异能者们,一步步将组织壮大到现在这个模样。

虽说是知道了不少被官方掩盖的真相,但盖可却没有多少气愤的情绪,只要能和皮蛋一起生活,他是觉得在哪都没差啦。正想着这个出神,房门便被敲响,还不等盖可起身,皮蛋一溜烟打开了门,接过门外送餐机器人的餐包后关上门,生怕有人把只穿着浴袍的盖可看了去。

伙食还算不错,运动过一番的两人将饭菜吃的一干二净,倒是不担心饭里下药之类的。

一夜无话,或许是新床过于舒服,盖可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赖了会床再起来洗漱,还没等盖可与皮蛋进行个日常起床吻,茉莉便找上门要带他去基地四处逛逛。

“你想好代号了吗?”茉莉领着人前往食堂,一人一兽亲昵舌吻的画面权当自己没看见。

盖可收回舌头,与皮蛋又是一阵耳厮鬓磨,听到茉莉的询问这才思索起来,他是个起名废,不然也不会给皮蛋起这么个名字。

“代号是有什么讲究吗?我看你和风信子都是花名。”

“代号只是为了掩饰身份而已,出任务时免不了要和官方碰面,用代号互称能避免不少麻烦。用花名不过也是因为暂时还没人用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想好了,就叫蓖麻好了。”

盖可绞尽脑汁,终于从贫瘠的认知中找出个有印象的植物来,圆圆的,还和皮蛋一样长满小刺。

茉莉顿住脚步,略显诧异的看向他,打心底认可这个代号,“那还挺适合你们的。”

浑身带刺还致命的危险植物。

昏暗沉寂的洞窟,宛若天穹般的高壁悬于头顶,数量众多的矿物水晶充当着照明物。龙窟内植被丰富茂盛,盘根纠错的古树与土地融为一体,它们形成了远远瞧去仿佛飘在空中的岛屿。

作为幼龙与亚龙们生存的洞窟,它几乎天天被寻宝者闯入。进入者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化为洞窟的养料,要么满载而归。

“对不起,我以为它是无主的。”穿着破烂的中年男人揣揣不安,他身形消瘦,蓬头垢面还有股异味。身旁的亚种飞龙躁动着,若不是他阻拦,恐怕早已扑到已经死去的幼龙身上啃食了。

“呜呜呜呜。”青年只是站在原地哭着,他长得极为高大,强壮结实的肌肉覆盖全身。只剩短茬的黑发贴在头皮上,五官硬朗却又充斥违和的天真,他只有一条兽皮裙围在胯间。笔直流畅的双腿微微岔开,透明的液体顺着腿一路滴落,似乎是被吓失禁了。

身旁已然死去的幼龙身体还带着余温,是头血统不错的红龙,只是脖颈处被嚯开个大洞,血液不住往外淌。半阖上的瞳中还倒映着青年的身影,它蜷缩着,死在了不设防的偷袭下。

身为贪婪的寻宝者,他们虽对矿物资源和猎物极为看重,却也不得不遵守洞窟内的规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得对拉贡动手。没人知道拉贡的身世,只知道他一直生活在洞窟中,明明与人类并无什么区别,却并不会被龙族们攻击。并且在他长待的地方,还会生产出比寻常更多的矿物资源。曾经也有人打算将拉贡带出去,只是还没走到出口,便被成群的飞龙们撕咬致死了。渐渐的,外头的人便将拉贡视为了洞窟的孩子,为了更多的资源,他们甚至颁布了规则。

茂盛的树林中传出了躁动,似乎有不少野兽循着血腥味找来了。男人自知理亏,自己虽说没将拉贡伤了,却也算是主动招惹了他,甚至将他的玩宠杀了。“对不起,对不起!”随着野兽的喘息声越发沉重逼近,男人终于还是决定逃离,他骑上亚龙的背,控制着缰绳打算起飞。

拉贡还愣在原地哭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脚下汇聚了一洼液体,它们缓缓渗入土壤中,随后便是如笋般破出的水晶。

他的伴侣死了,甚至还未开始进行交配。

茂盛树林中钻出了三四头异种龙,为首的是只形似八爪鱼般的存在,硕大的兽瞳直愣愣盯着拉贡,却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身后的几头异种倒是不安分的躁动着,拱着脑袋要往拉贡那边探。

“”拉贡掀起眼帘瞧了它们一眼,很快便没兴趣的收回了视线。他走到死去的红龙身边,坐在地上半是依恋的抚摸着,眼眶中噙着泪。

或许是知道拉贡对它们没兴趣,那几头龙对视几眼,渐渐没了心思,转身就钻回了树林。头部类似八爪鱼的异种龙则是缓缓行至拉贡的身边,长满触手的吻部如花瓣绽开,猛然从中吐出团庞大灼人的火焰来。拉贡歪头偷瞧着,看着那团火焰逐渐凝固成黑铁状的块,砸在地上发出道不小的响声。

八爪异种用头拱动那块矿物,殷勤的将它推到了拉贡的手边,只是被献殷勤的对象扭着头,就是不与它对视。

两者正僵持着,那几头异种便叼着一头身形庞大的猎物回来了。它们将猎物安置在拉贡右上方的一处坡上,便于进食时欣赏拉贡。八爪异种被同伴唤了几声,这才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离开,算是放弃了。

只是很快,拉贡便发现自己饿了,更别提一旁聚首敞开肚皮吃肉的异种们吃上几口还得腾出几秒来欣赏自己,倒是颇有种当下饭菜的感觉。知道自己饿不得,拉贡只能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趁八爪异种还在啃食的机会,拖着那块有半人高的矿物往不远处的河流走。

矿物被扔下水,砸起不小的水花,随着水流的冲刷,矿物便逐渐分解开,露出内里漂亮的纹路来。拉贡抓起一小块,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起来,“唔、嗯。”

还没等他朝下一块动手,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八爪异种便猛地扎入了河流中,它兴奋地舞动触手,欢天喜地的叫唤:“亲爱的,你吃了我的食物,那就意味着你同意和我交配了!”

拉贡不情不愿的停了动作,半弯下腰掀起兽皮裙,露出底下的真空来。肥美硕大的屁股宛若蜜桃,冲着八爪异种晃荡,“那那你轻点。”

话音刚落,八爪异种便急不可耐的压了上去,触手紧贴在拉贡身上,沿着他的肌肉轮廓仔细摩挲着。蜜色的肌肤也因它舔后留下的唾液而晶晶发亮,粗长的兽茎自胯下勃然,顺着幽深的臀缝来回抽查。

“这样我好累呀。”拉贡小声抱怨着,期期艾艾的回头与八爪异种对视。

生怕累到伴侣的八爪异种自然不会那么粗鲁,它躺倒在河中,将拉贡的身子放平在自己身上。吻部的触手依旧紧紧贴着,动作却温柔细腻,一点不让拉贡害怕。随着兽茎几次点在穴口却迟迟不进,拉贡这才不满地自己蹭了上去,“插进去吧,我可以的。”

八爪异种等的就是这句话。小臂粗的兽茎前端较细,从中间才开始变得粗壮起来,它借着水流一路顺滑的插到底,几乎要将两颗蛋也塞进去。肠道温热主动,内壁仿佛无数张嘴嘬弄,惹得八爪异种只是呆了下便猛然抽插起来。随着交合处的激烈进出,拉贡也开始随着频率叫出声来,他的嗓音低沉,尾音像把钩子。

“嗯好舒服啊”拉贡一手抓着八爪异种的触手,主动侧脸去亲。另一只手则去捞离得近的矿物,偶尔趁着间隙往嘴里塞,腹部时不时顶起的轮廓看着唬人,实在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做到这么游刃有余。

a市的气温在近日持续增高,明明是二月的天,却已经有不少人换上了夏装。单勇一贯怕热,就算在冬日也不过是披件外套便足以御寒,当下更是被热得成了第一批穿短袖短裤的人。

“哎,阿勇,那家伙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啊?”同伴在一旁小声念叨,时不时往单勇的身后瞥去视线。

“唔?”单勇抬起头,他正致力于将桌面上的蛋糕甜点们消灭,嘴角还沾着奶油。听到同伴的话也只是纳闷地朝后看了一眼,随后便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继续往嘴里塞蛋糕,“不知道,自从他住院以后就没和我联系过了。”

“啧,我早就说过他是海王!”同伴愤愤不平地抱怨着,随手将单勇嘴角的奶油用手指揩去,“你非不信,还可怜巴巴的被人玩了这么久。”

“哪有,我们最多只是牵个手而已。”

同伴懒得理会单勇的狡辩,在他眼里,单勇就是个有点自卑的傻白甜,光长了一身肌肉却没长脑子。身高足有一米八五,强壮结实的身躯,虽说长相并不出众,却也算得上阳刚硬朗。按理说,若是单勇真打算找个男朋友,那也绝不缺人,奈何他对颜修玉一见钟情,愣是追求了人好几个月。

颜修玉是出了名的玩咖,身世显赫不说,就连那张脸都是老天赏饭吃。艳丽却不俗气,桃花眼,高鼻梁,加上高挑的身形,往那一站就有成批的人往上扑。好在他性格恶劣,眼比天高,虽说身边人多却还没传出和谁有过关系,这却成了单勇一心追求他的理由。

在得到颜修玉的微信之后,单勇便开始了单方面的示好,不仅给人带一日三餐,更是随叫随到当起了跑腿小弟。也不是没人这么追求过,只是在颜修玉的刁难和刻薄态度下,还从没人能坚持半个月以上。然而单勇做到了,体贴完美得甚至能让颜修玉身边的狐朋狗友们侧目,不少人暗地里劝他放弃,何必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

颜修玉却罕见地发了火,不仅把身边朋友骂了一通,还连夜发了条朋友圈宣布单勇正式进入对象考核期。这个消息着实把不少人惊到,只是想想单勇付出的这些,便也释怀了,连连夸赞再冷的心也会被捂热。

然而好景不长,颜修玉发了朋友圈不到三天便将其删除,对待单勇的态度也更是刻薄不屑,甚至有人看到他与校花交谈甚密。等同寝的人将消息告诉单勇时,他反倒是释然了,打算给颜修玉发了条不再追求的道歉声明后便将之删除。

谁知道准备发出消息的当晚,颜修玉便出事了,据说是飙车时出了意外,人被连夜送去了医院。

等再次睁开眼,单勇却发现眼前这人似乎并不是颜修玉,虽说长相和之前如出一辙,但单勇就是觉得不对劲。因此在病房内探视时,他便将自己结束追求的打算告知了颜修玉,谁知道病床上的人愣愣地瞧着他,玻璃似的眼珠空洞极了。

“我很喜欢你。”他说。

不是疑问也不是调笑,是陈述句。

“啊?”单勇被他的话说懵了,杵在床边不知如何回应。

颜修玉却从半躺着的姿势坐了起来,动作僵硬呆滞,像个没被上发条的玩偶。他的惹眼容貌在此刻蒙上了一层怪异,单勇甚至止不住发颤,自顾自地逃跑了。

那之后,单勇便再也没去看过颜修玉,直到在学校里再见到他,这才知道人已经没事出院了。只是单勇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论是食堂、宿舍、教学楼还是操场,几乎每一处地方都能见到颜修玉的身影。他下意识将这定义为巧合,却因一次玩闹时躲在厕所隔间明白了颜修玉在跟踪他。

不过是下意识的抬头,单勇便与隔间上方露出的脑袋对上了视线,颜修玉一贯冷冽的面容朝他绽开笑,他像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温声说道:“不用担心,他们还在外面找你呢,没人发现你。”

自那以后,单勇便开始躲着颜修玉了,而颜修玉则始终如一地跟在他身后。

“我靠,他过来了!”同伴惊呼了一声,随后便挺直腰,嘬弄饮料掩饰尴尬。

“勇,好巧啊。”颜修玉凑上前来打招呼,他并不懂得所谓的社交距离,说话时几乎要将脸贴到单勇的面前。然而与想象中的美颜暴击不同,单勇只在这过度亲近的距离中看到了颜修玉眼底的偏执,那对曾是琥珀色的眸子现在是死寂的黑,宛若无底的深渊。

“嗯,好巧。”单勇不得不将身子往后仰去,拉开两人距离后便挪动屁股往里面坐。然而这一举动却被颜修玉误以为是邀请自己坐下,于是他笑着,在两人惊诧的目光中落座,几乎与单勇手贴着手。

同伴愈发觉得颜修玉是肚子里憋了坏水,早在他们进店不到一分钟,这人便跟着坐到了后桌,全程眼也不眨地盯着单勇足足有半小时。现在凑上来装什么偶遇啊?

等等,他有眨过眼吗?

同伴的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起对面的颜修玉,他仍是那副眼也不眨的模样,侧头定定望着单勇。一种毛骨悚然的冷意顺着尾椎一路往上,激得他头皮发麻。

“这位是勇的朋友吗?”颜修玉似乎是察觉到了打量的视线,这才转过头问出声,只是他腔调古怪,像在念台词一般。漆黑的眸子也将单勇的同伴自上而下的打量,冰冷的目光仿佛透过皮肉直视灵魂。

单勇放下叉子,不情愿地点点头,“嗯,我们从高中就认识了。”

“啊。”颜修玉恍然大悟,“你们感情真好。”

气氛就此凝滞,空气中充斥着尴尬,三人面面相觑却又找不出话题。

打破沉默的是一位意外之客,曾经与颜修玉交谈甚密的校花。她精心打扮过一番,穿着现下流行的短裙,波浪大卷衬得脸更为小巧,俏丽青春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修玉,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呀?”

过于亲昵的称呼,她熟捻自然的开口,余光却落在一旁的单勇身上。

“滚开。”颜修玉眼也不抬,得体的微笑也在外人介入的瞬间崩塌,他此刻倒是和单勇记忆中的人一模一样。“不要打扰我和勇的约会!”

“啊?”其余三人的表情如出一辙,几乎要将问号印在脸上。

单勇下意识将手覆在颜修玉的手背,他急急忙忙的开口解释:“不好意思,他前段时间刚出院,所以说话有点奇怪。”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我朋友还在等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女孩干笑两声,被人当众拂了面子已经足够丢脸,哪怕是颜修玉,她也得甩脸色把他晾上几天!

直到她蹬着高跟消失在店外,单勇这才察觉到了掌心中轻颤的手,他连忙收回手,道歉的话被颜修玉的脸吓得噎在喉咙里。

颜修玉侧脸盯着他,瞳孔溃散又收缩,薄红自脖颈上浮至整张脸,他扯着嘴角露出个扭曲又压抑的笑容来,像是在极力抑制着什么,看上去极为吓人。

“喜、喜欢。”他颤抖着,从齿缝间泄出声,“我们爱你。”

同伴更加确定颜修玉有问题了,不是撞坏了脑子就是被鬼上身了。

“阿勇,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就回去吧。”光是呆在颜修玉身边就已经令他毛骨悚然,同伴此刻巴不得早点与他分开。

单勇被颜修玉这一吓也弄得没了胃口,于是点点头,“嗯,那你先去结账吧。晚点我把钱转你。”随后,他又看向颜修玉,“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当然!”颜修玉亢奋极了,若不是这张脸的颜值,恐怕会被当作痴汉了。

————————————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吧。”单勇直截了当地开口。

自从与同伴在甜品店外分开后,颜修玉便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一所住处,位于市中心的高层,透过落地窗能将底下的车水马龙收入眼底,高昂且安静。

正在厨房的颜修玉动作微微一顿,他没说话,只是端着一杯咖啡放在了单勇面前。为了照顾到单勇,里面加了不少奶。

“为什么?”

单勇只是无措地玩弄手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继续,只是想到自己曾单方面的付出却换不来半点真心,再加上现在的颜修玉只让自己感到恐惧。他犹豫几番还是继续道:“我不喜欢你了。曾经的事还是让它翻篇吧。”

“你不喜欢曾经的我吗?”颜修玉轻声确认着,面无表情的脸令人分辨不出喜怒。

“对不起,但我认为感情是对等的。”单勇深呼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解释着。只是想象中的失控并未到来,原以为颜修玉会说些什么“你果然只是喜欢我这张脸罢了”或者“那你就滚吧”,诸如此类的话语,但他听完后反而露出了个夸张的笑容。

薄唇高高扬起,嘴角几乎要撕裂,他红的宛如熟透的大虾,瞳孔猛烈震动,化作液体带着晶体一同流淌至脸颊上。本是微长的狼尾簌簌作响,它们蠕动生长着,似树根又似蛇群。苍白的肌肤显出几分青,一道裂缝般的红线缓缓浮现,将颜修玉的身躯一分为二。原本与单勇相差无几的身高随着不详的碎裂声拔高,皮下有东西在动,那道红线愈发明显,此刻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无限的黑来。

单勇呆呆的望着,看着颜修玉从人类转变为不明存在的过程,他张大嘴,像只傻掉的小土狗。

“这么说、这么说!”颜修玉亢奋地念叨着,“你拒绝了颜修玉对吗!?那我可以追求你吗?喜欢、喜欢!我爱你!”

“虽然一开始我把这份感情误以为是颜修玉残留下来的,但是随着全天注视你之后,我明白了,这是我自己的感情!是我在爱着你,而不是这副死去的肉体!”

显露出一部分真身的存在大声嚎叫着,混着急促的兽嚎,它开始不住地踱步,漆黑的眼眶中生长出鎏金色的眸子,它死死盯着单勇。

得到这副躯壳之前,它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感情,还是爱上一个人类。不过是在夜晚时散步于山林,因为刺耳的摩擦声和撞击声它才会被吸引过去,等它到时,这才发现一个已经死去并且肢体扭曲的人类。或许是心血来潮,它钻入了尸体中,将多余的血肉与内脏吞噬,披上人皮便开始汲取记忆。它很快便知晓了这副身躯的名字、性格、过往,以及多余的感情,只是在记忆中尤为亮眼的一个人类引起了它的注意,健壮却又温驯,注视着“自己”的眼亮晶晶的。

不知名的情感充斥着胸膛,原本打算退出皮囊的决定也因此搁置,它打算连带着这具躯壳一同去爱单勇,双倍的爱,单勇值得。只是随着愈发多的注视,它开始妒嫉,妒嫉这副躯壳,单勇眼中的自己,它开始全天侯地守在单勇身边,愈发妒恨颜修玉就愈是明白自己对单勇的爱。

但是现在不一样,单勇亲口拒绝了颜修玉,他不爱颜修玉了。自己终于可以独占他了!

单勇在翻来覆去的表白中回过神来,自己以为颜修玉只是车祸后伤到了脑子,或者出现了什么所谓的第二人格,没想到眼前这个甚至称不上是人类。

“爱?”

他嗫喏的轻语。

“是的!我爱你!”它毫不犹豫的回着,炽热诚挚的感情一如曾经追求颜修玉的单勇,它弯下腰,眼眸仿佛是蜜糖凝固的结晶。淌着涎水的兽齿、锋利的爪,无处不在显示它的非人及危险。

“好啊。”

单勇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那些东西吗?”朋友故作神秘的凑上前来,压低声线在耳边低语,“不是蜥蜴人或者鬼魂之类的。”

苍毅适时地在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仿佛眼前人突然变成了疯子。

“欸!”林安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清秀的脸上透着几分怒意,“我是认真的!你这是什么表情呀!”

苍毅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这是他紧张时一贯会有的小动作,“我以为你睡迷糊了呢。”

“啧,我是认真的!”林安皱着眉头,示意苍毅朝后方看去。那是个缩在角落里的男生,毫不起眼地占据了教室的一角。厚重的刘海遮掩了半张脸,尖利的下巴和苍白没有血色的唇,欣长的身形被包裹在衣服中。

“什么意思?”

“我怀疑。”林安再一次凑近,眼神坚定,“他不是人。”

“蛤——?”

你没事吧?这句话苍毅只敢憋在心里,眼前的朋友正盯着自己,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我知道你短时间内也不会相信我。”林安冷哼一声,懒洋洋的趴回桌子上,瞪着前方发呆。

“怎么会呢。”苍毅干笑两声,捏着耳垂用余光打量角落的人,“你说的我肯定都相信啊。”

“真的?”林安侧目,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那我们就去证明吧!”

“什么?”

“他不是人的证据。”少年眯眼笑着,日光将他的轮廓晕染开,晃得人眼疼,“我记得他给你写过情书呀。”

苍毅的笑容僵在脸上,显然没想到这事会被林安知晓,几乎全班人都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自己的同桌,一直被人娇惯的林安。他正想着怎么解释,却被林安眼底真切的调笑与鄙夷刺得张不开嘴。

“你好?”清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方才话题的主角将脑袋从双臂中抬起,或许是优等生的特权,能在课上睡觉的只有他一个。

离的近了,林安才注意到这人油得发亮的乱发,甚至还有股异味,像是机油味,却又透着点清新的柠檬味,不像是正常人会有的体味。

“我记得是,雷迪同学,对吗?”林安自顾自说着,顺势坐在了他对面。

“什么事?”冷淡的回应声,雷迪似乎对谁都是这副样子。

“其实啊,是苍毅让我来的。”林安漫不经心地扯谎,左手在背后打着手势,不远处观望的苍毅只得扯出一抹笑。“这不是马上要放假了吗?我们打算去明晚的烟火大会。”

“原来是这样。”雷迪瞬间挺直背,以一种绷直的状态探向苍毅的方向,帘布似的刘海也遮掩不住强烈的视线。仿佛是盯上了猎物的野兽,幽绿的寒芒从发隙间透出。林安注意到他喉头滚动,后颈处似乎有着一小片不规则的鳞片,它们很快隐没在衣领下,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他邀请了我吗?”毫不遮掩的兴奋,雷迪还在以那个姿势望着苍毅,那股异味愈发浓重。

“”林安张着嘴,冷汗顺着背脊滑下,打湿了后背,他的大脑发出逃跑的强烈信号,身体却被麻痹住似的粘在椅子上,“没错,明天在学校门口集合。”

“哈哈哈哈——”雷迪笑得止不住后仰,“我一定准时到!”

“怎么样?”苍毅揣揣不安的询问,身后犹如实质的视线从林安离开后也没有消失。

“很顺利,他果然只对你有兴趣啊。”林安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对着身高体壮宛如熊精的朋友投去好奇的目光,难不成是肉多吃起来味道更好?

“别开玩笑了。”苍毅捏着耳垂,眼底是难掩的无措,他侧头避开林安的视线,询问着明天的计划,“你打算干什么?”

“保密。”林安神秘莫测的笑,像只即将恶作剧成功的小猫,看得苍毅心脏乱套。

应该会没事吧。苍毅下意识回头望去,角落里的雷迪与自己一样,揉搓着耳垂,嘴角夸张地咧着。这副样子吓得苍毅立刻放下手来,收回视线不敢再回头了。

事情一如林安计划的那般顺利进行,三人在校门口碰面,随后乘坐出租抵达了烟火大会的现场。雷迪一改往日的形象,略长的头发被理成短发,穿着时髦的夹克和牛仔裤,脚下的球鞋也是苍毅心动了许久的款。苍白的肤色配上那张浓颜系的俊挺脸,高挑欣长的身形宛如模特,雷迪只是站在那便能将人们的注意吸引。

真帅啊。苍毅从心底感叹了一句,但也只是欣赏,他虽说是gay,却对这种过于耀眼的美男没什么想法。

所以,当他们被一群混混打扮的人围着找茬时,下意识地护在了林安身前。烟火大会的场地就在不远处,喧闹拥挤的人群聚在一起,没人料想到会有人趁乱作祟。

“你们要干什么?”苍毅咽了口口水,他虽说高大魁梧,长得也是周正朴素,板着脸的时候显得有几分冷冽唬人,但性子却是众所周知的温驯。

然而领头的只是翻着白眼斜了他一眼,仿佛知道他不过是个样子货,手指向一旁的雷迪,语气不善:“这里没你事,识趣的话就赶紧滚!我们是找这小子的。”

被护在身后的林安极小幅度地戳着苍毅的后背,催着人和他一起离开,他仍是那副天真的模样,只是眼中的笑几乎要溢出来:“别担心,他们是我找来的。”说完,也顾不得苍毅惊诧的神情,一把拽过他的手腕就将人带出了包围圈。

雷迪只是站在原地瞧着,一路上都在笑的脸终于恢复了原本的冷漠,那对压迫感十足的眸子里静静燃烧着火焰。

“林安,这是怎么回事!”苍毅甩开身边人的手,语气难得沾上了火气,他原本还以为这次约雷迪来看烟火是为了与他拉近关系,等到几人熟识之后再从日常中找寻他不是人的证据。谁知道众人眼中纯良俏皮的林安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林安只是无所谓地耸肩,他们占据的是个无人在意的角落,几步远的地方是处台阶,最高的一阶足够将雷迪挨打的场景拍下。于是他迅速占领了最佳观众位,掏出手机对准目标开始录像,“哎呀,这不过是为了找到他不是人的证据。我观察他好长时间了,发现他只有在情绪波动大的时候才会露出马脚。放心,等我拍到证据就会让他们停手的。”

这番话险些把苍毅气红脸,他攥紧拳头,抬头张望四周,希望能有人注意到这边。但是烟火大会足够盛大,人们都被绚丽漂亮的烟火吸引了所有目光,没有一人在意这处小角落。一想到雷迪是被林安以自己的名义骗出来的,苍毅便觉得愧疚不已,他不再理会兴致盎然的林安,扭头冲进了人堆中。

只是与料想中的画面不同,雷迪仍然站在原地,就连姿势都与方才一样,倒是领头那人捂着拳头不住惨叫着。“妈的,这小子是石头做的吗?这么硬!”

几个小弟倒是忠心,闻言纷纷神色不善地捏着拳头准备替老大找回面子,不知是谁先动的手,苍毅眼睁睁瞧着两个混混冲上去,随后被雷迪一掌一个扇了回去。两人哀叫一声,倒飞出去,连带着砸倒了几个倒霉蛋。

顿时一片寂静,就连苍毅都止住了动作,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吗?

然而打破沉默的还是雷迪,他一眼就将苍毅找出,难掩喜悦的嘴角高高扬起,他一个箭步冲到苍毅身前,璀璨的眸子将他自上而下地打量。他双手捧着苍毅的脸,以几乎要吻上的姿势贴住额头,嘴里更是滔滔不绝:“苍毅,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抛下我不管的!真好,你回来找我是选择了我的意思对吗?虽然我们的初次约会有点被打搅了,但是我相信心地善良的你肯定不会介意这点小瑕疵的!”

一连串炮弹般的话语砸得苍毅说不出话来,他愣愣的与雷迪对视着,羞耻与难堪不知道哪方占据上风。

“妈的,原来还是基佬!”不知道是谁高声骂了一句。众人神情怪异,仿佛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倒是退开了不少距离。

“唔!”

苍毅闷哼一声,下意识捂住了被砸的后脑,一个瓶身凹陷的可乐罐在他脚边滚动。

上一秒还在滔滔不绝的雷迪兀的止了声,眼珠定在袭击苍毅的罐子上,薄唇抿起,随后猛然撕裂至耳根。愤怒的咆哮声自他口中传出,无数不规则的鳞片如波涛般自皮下浮现钻出,原本欣长的身形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撕开伪装的雷迪显然将现场所有人吓懵了,就连终于得到证据的林安也只是傻傻地举着手机,瞠目结舌地仰头看着雷迪逐渐超过八米的身躯。

天空中绽放无数图案各异的烟火,震耳欲聋的响声更是将人群的惨叫声盖过,苍毅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被巨掌捏成肉泥。那些瑰丽如翡翠的鳞片如同锋利的锯齿,手臂挥动时,只是碰上一下,脆弱的人体便会被划断。内脏肠子与肢体乱飞,喷射的温热血液更是将这片空间染红,有人在逃,有人在哭,但在下一秒都成了死者。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人!”林安站在台阶上,高举着手机,脸上是扭曲的狰狞笑容。苍毅抬头看去,看着他与手机一同被拍成了碎片。

身躯庞大恐怖的雷迪早已没了人形,那张华丽俊美的脸也被阴影及血液覆盖,他单膝跪地,双手撑在地上,青翠的眼眸映出苍毅。他将苍毅来回仔细看了个遍,确认他无碍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对不起,但是他们居然敢这么对你!苍毅,你喜欢烟花吗?我在这向你求婚会不会太草率了?你会答应我吗?啊,我当然不是要你现在就给我答案!但是我真的好爱你,和我结婚好不好?婚礼想在哪里举办呢?地球、月球还是我的母星?你喜欢孩子吗?”

“我”苍毅缓缓开口,气若悬丝。

“同意?结婚?已经想好要几个孩子了吗?!”雷迪仍在喋喋不休,身后仿佛出现甩成螺旋桨的狗尾巴。

“”苍毅轰然倒地,俨然是被吓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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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在威胁我吗?如果不是因为苍毅,我早就把地球”

耳熟的吵闹声,苍毅混沌的头脑逐渐清醒,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雷迪与人争论的模样。雪白的天花板,绑着蓝色窗帘的窗户,窗外的枝头上还站着两只看热闹的鸟。

记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激得苍毅忍不住扶额呻吟了一声,林安与那群人惨死的模样过于深刻,他后知后觉的感到有些恶心。

将苍毅吵醒的谈话声戛然而止,雷迪的脸猛然出现在枕边,他欣喜极了,恢复成了之前的人类模样。

“苍毅,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肯定是那个朝你扔罐子的人把你砸出事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记得我是谁吗?”

苍毅懵然地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紧张地将视线落到病房里的另一拨人身上。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室内也不摘下的墨镜,看着犹如黑衣人的打扮。显然方才就是他们在与雷迪交流。

“怎么会这样?”雷迪挫败地抬眼,语气诚挚,“即使你把我忘了也没事。我是你的丈夫、半身,灵魂的伴侣,顺带一提,婚礼的事就交给我吧!”

“……”即使是苍毅也被这人睁眼说瞎话的表演节目惊到了,他摇了摇头,企图离得远些,“我的意思是记得你,身体没有哪里不舒服。”

“噗嗤——”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笑声。

经过黑衣人的一番解释,苍毅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雷迪确实不是人类,而是在宇宙中旅游的泰坦星人。身为宇宙中转站之一,地球与外星人的接触自然不少,更是有着专门处理这方面的组织。早在雷迪降临地球的第一天,外星管理局的人便盯上了他,无它,只因为泰坦星人是出了名的暴力战争犯。虽说种族人数并不算多,然而每位都是身高四十余米的巨人,再加上他们能够在宇宙中旅游的肉身,几乎被每一种文明都打上了危险的标签。

一开始,雷迪确实是打算将地球的坐标发送给族人们,企图用暴力将地球犁一遍,然而还没等外星管理局的人与他进行接触,一位人类便打乱了双方的计划。对于初到地球并表现得略为狼狈的雷迪,那人只是主动上前搭话,并表情别扭地将一袋热乎的包子递到了雷迪怀中,“吃吧。要是遇上什么难事可以和我说,我会尽自己所能帮你的。”

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雷迪陷入了茫然,然后在对方关切温和的目光中沦陷了恋心,至于战争犁地什么的,更是被他甩在了脑后。

“啊——”苍毅捂着嘴叫出声来,前段时间自己在大街上遇到的流浪汉原来是雷迪吗?那时候他还因为流浪汉奇异破烂的衣服以及杂乱的长发而心升不忍,将自己的早餐送给对方后还主动搭了话,只是还没等他问出什么来,几位穿着制服的男人便不知从何处出现,一个劲表示这件事他们会处理,自己便离开了。没想到那居然是自己和外星人的第一次接触吗?!

未免也太过寒酸戏剧性了。

雷迪兴奋地握住了苍毅的双手,难以忽略的容貌更是因近距离而显得夺目,他咧嘴笑着,倒是没想到自己那时只是被当成了流浪汉。“亲爱的,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对你一见钟情了!虽然在这群人的帮助下成功获取了你的身份,但是在参考了不少与影视剧之后,我还是决定从神秘转校生的身份邂逅你。虽然和剧本不一样的是有只苍蝇在你身边打转,但是没关系!我已经帮你解决掉他了!怎么样,你能接受我吗?”

暴力战争犯?难道不应该是话痨杀人狂吗?

“雷迪,你昨晚的行为已经造成了十余人死亡,按照条例,你是会被驱逐出地球的。”一名黑衣人冷冷开口,他看上去有三四十岁,两鬓生着几根白发。一手摁在腰侧,作出一副时刻警惕的防备姿态,看来是几位黑衣人的领头者。

“你是要因为几只蚂蚁的死向我宣战吗?”雷迪扭头看向他,漆黑的眸子逐渐亮起绿芒,两侧脸颊更是冒出了几片鳞片。

安静宽敞的单人病房,透过窗户射进室内的阳光温暖舒适,微风轻拂,窗帘的一角飘动。如此清新只在动漫中才会出现的场景,苍毅没想到居然会被自己遇上,并且他还处于人类与外星人对峙的战场中心。

“别忘了,苍毅也是你口中的蚂蚁!”

雷迪听完只是不屑地呲笑一声,紧紧握着苍毅的手并未放开,他神情悠哉地坐上病床,几乎与苍毅脸贴着脸。“很快就不是了!可不要小看我们爱的力量啊!区区同化的能力我们也是有的!”

蛤?

苍毅忍住了退开的动作,不可置信地回望雷迪,却只得到了他相当认可的肯定笑容,“啊,苍毅你还不知道吧?昨晚向你告白之后,我趁机给你测试了一下同化的概率哦!成功率相当高的!并且啊,是六十米往上的新纪录呢,比我还高出不少呢!”

泰坦星人,一般是在四十五米的巨型外星人,肉体是能够独自进行宇宙旅游的强悍程度。身为五十五米的雷迪在族人中已经算是佼佼者,更是被授予了“远征者”的头衔,若是再加上个六十米的家伙——

队长猛然从身侧拔出枪来,流畅的银色枪身不同于地球上的任何一种,它显然是某种外星科技,只会在幻想中出现的武器。他并未对准雷迪,反而是对着还在状况外的苍毅。

“那我会在你动手之前把你的伴侣消灭。”

啊,不对吧?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啊,不应该是保护我吗?

“伴、伴侣?”雷迪站起身来,脸和脖子红成一片,他弓腰捂嘴笑着,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呼、没想到已经被你们给承认了吗!看来你们地球人并不都是那么惹人厌的啊。”

大概是队长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便能将剑拔弩张的气氛转成这般,一时之间与队员们举着枪陷入了沉默。

性取向为男,但是为人类男性的苍毅几乎要从床的另一侧摔到地上,先不提自己的暗恋对象在昨晚被砸成了肉泥,自己更是会有被变成外星人的可能性。世界是这么魔幻的吗?他不由得在心底发出疑问。

“可我不喜欢你。”他说。

雷迪头也不回地接上了话,只是狂笑不止的脸显然证明他还游淌在爱河中并未回神,“那我就把地球毁灭了,这样你就只能选择我了。”

“”

“”

果然不能让恋爱脑上桌吃饭。

“嗯?抱歉,苍毅你要是喜欢的话,我还是可以留下几个人给我们的婚礼充当见证人的!”雷迪回过神来,意外的接着话题继续下去,仿佛真的在考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当然,我不是那种没有仪式感的人!在你接受我的追求之前,我会每天给你送花,一日三餐,喜欢的礼物。24小时跟在你身边,免得有苍蝇继续利用你的善良,当然,你上厕所或是洗澡的时候我也会给你点私人空间的!和你隔开一米怎么样?”

“”苍毅再次昏了过去。

此时,距离外星管理局派人与苍毅对话,并让其与雷迪结婚还有一小时。

昏暗的空间,扭曲幽深的分岔小径不知终点为何处。

晏安跟在人群中移动,明明是高大魁梧的壮汉,却畏畏缩缩地紧贴在队尾。

“你能离我远点吗!”一个男人压低声,恶狠狠地朝晏安瞪眼。

“我、我怕。”晏安显然是被吓了一跳,憋着嘴不情愿地退开一步。他身高一米九,长相也是极具男子气概的阳刚,只穿了条皱巴的白色连衣裙。

“好了,要是把他吓跑了,待会遇上怪物你去引开吗?”位于队伍中心位置的少年开了口,他长相清秀,身上是沾血的校服。

男人的抱怨声顿时消失不见,他们之所以能存活到现在还都是多亏了晏安。一开始,他们对这个穿着怪异的壮汉充满了警惕,生怕这是某种怪物的伪装。只是晏安含糊且翻来覆去的话语却让少年有了兴趣,原来是个傻子。于是他们一群人一合计,打算将晏安当作诱饵,若是遇到未知的空间则让晏安前去探索,碰上怪物更是毫不犹豫地将他抛弃。

“等等,前面有人。”队伍前方的一人小声开口,用手势拦住了人群的步伐。

“怕什么,让傻子去勾引啊。”

“咱们离远点等他们完事就好了。”

人群里的调笑声响起,轻松惬意到让躲藏埋伏的怪物也迷惑住了。它从漆黑的拐角处现身,主动走进带有光亮的空间,光洁纤长的身形有一米八五,银发垂至腰间。巴掌大的脸上是锐利明艳的五官,它太过美貌,再加上白皙的人躯,仿若周身散发微光。

“不会也是个傻子吧?”有了晏安这个前例存在,人群中被美貌迷惑的人出了声。

“妈的,别光顾着看脸!你见过哪个人下面什么都不长的?”嫌弃过晏安的男人再次开口,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惹人不快。

人们听到这话忍不住朝它下体看去,光洁平坦,就像是橱窗里的模特。

“太好了,没有鸡鸡。”晏安忍不住松了口气。

少年和男人在下一刻一齐往后跑去,也顾不得被他们推搡至地上的倒霉蛋。经他们这一撞,人们这才回过神来,要是这个怪物没有下体,晏安要怎么勾引啊?

两名猎物的逃跑总算是唤起了它的捕猎本能,它咧嘴笑起来,露出满嘴的利齿,垂至腰间的银发犹如蛇一般抬头。它迅速冲入人群,修长的手臂如同锋利的长刀,轻轻划过人体便能将其切断。

一时间,人们的凄厉叫声与横飞的肢体血肉铺满这一小片空间,晏安呆傻地站在原地,印着雏菊的连衣裙也被沾染上了血。

“救命救我”浑身是血的女人匍匐在地,仅存的右手紧紧扣在晏安的脚踝处,她吐出血,被银发穿透了头颅。

晏安抬头,放眼望去,在场只剩自己与这位银发男人站着,暴涨疯狂的银发将人们的躯体贯穿,吊在半空中晃荡着。就像粘满了猎物的蛛网。

“呜呜额”眼泪溢出眶,将视野模糊,晏安打起了哭嗝。他不是第一次遇上怪物,却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残酷的厮杀,以往遇上的怪物们只是掀起他的裙底,舔他、吻他、进入他,每一个都是那么温柔。

它歪头,不太明白眼前这位同类为什么要从眼部分泌液体,并且露出和猎物们一样的神情,它才从巢穴中苏醒,脑海中只有杀戮吞食的本能。它抬手准备抚上晏安的额头,却被中途改了方向,最终落在了厚实温热的胸上。

“?”它惊得颤了下,就连钢针般的银发都猛地软塌下,连带着那些肢体也摔在地上。

“呜、不是要摸吗?”晏安自然察觉到对方的不自然,于是连忙松开手,甚至后退了几步给两人足够的空间。

“”相当于刚出生的怪物宝宝陷入了混乱,它的本能还只有填饱肚子,却下意识对晏安的亲昵接触感到欢愉。

它不明白,于是它跟着本能开始吞食肢体。

晏安停住了眼泪,瞪大眼瞧着它进食,看了几眼觉得无聊后便将目光停在了地上,那里凭空出现了好几个宝箱。

晏安先是摸了摸肚子,随后便走到箱子边将它们打开,除了一个箱子里放着食物外,其余几个箱子里都是些悬浮的武器。晏安看了眼就知道不能吃,于是将箱子再次关上,抱着装满食物的宝箱准备离开。

“唔”它仍在进食,随着饥饿感被逐渐填满,愈多的知识涌入脑海,等它意识到晏安是位可以与自己交媾的母体而兴奋抬头时,晏安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它想锤爆自己的头。

而另一边,选择抛弃队友以换取活下去资格的两人终于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他们选的是一条从未走过的长廊,比之前呆过的空间更为明亮,长廊的尽头则是一扇紧闭的木门。

“怎么样,要不要去打开?或许门后就是出口。”男人提议道。

然而少年只是戒备地与之退开几步,神色揶揄:“行啊,你去开呗,我胆子小。”

两人无声对峙着,心底都清楚对方是什么人,绝对不会当第一个开门的家伙。初到地下城时,他们还只是感到郁闷好奇,只是在看到有人毫无戒备地将门打开,并被躲藏在其后的怪物撕裂后,这才惊慌逃窜起来。本来以为捡到了晏安可以有个诱饵,谁知道那些怪物们都仿佛发情的野兽,与晏安交媾之后便会满足离开。发现这个情况后,他俩一拍即合,当下便决定将晏安当作护身符。

谁知道怪物里居然还有下身没用的!

正互相戒备时,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则是吓得他们险些跳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无声朝门扉靠近。

“安、是安安。”

脚步的主人开了口,他正堵在长廊的另一头,手里还抱着个宝箱。傻乐呵的脸上是见到熟人之后的放松,他光脚“吧嗒吧嗒”地跑向两人,献宝似的将箱子递上前,“是安安!别怕。”

“你个傻子能不能小点动静!我还以为是怪物呢!”男人压低声线骂骂咧咧,目光却放在了高举的箱子上。虽说他们嫌弃晏安不假,却也离不开他,只有晏安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地下城里游荡,还能带回来不少食物。

少年倒是不客气,踢了晏安的小腿一脚,“举这么高我怎么拿,放下来!”

晏安仍是笑吟吟的,只是居高临下睨着两人的眸子有些冷,两人被他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更为不满的瞪了他几眼。

到底是个傻子,谅他也生不起风浪。

箱子里的食物这次倒是十分丰盛,除了用锡纸包裹的烧鸡,还有几块肥美多汁的牛排,饮料则是椰汁。晏安馋得不行,却也只能等着他俩给自己分配食物。食物很快便被分配好了,除了一块牛排和连着脖子的一块鸡身,其余的都被两人分走。

晏安拨弄着眼前的食物,可怜巴巴地看向两人,他头一次鼓起勇气表示不满:“吃不饱。我还要。”

“有东西给你吃就不错了!你饿了再去找不就行了,反正遇到怪物也不过是被肏一顿!”少年正忙着往嘴里塞肉,天知道他有多久没吃到一顿正经的肉食!在他看来,晏安不过是用身体换取安全的婊子,能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已经算是仁慈。

好在男人只是嘴臭,听到晏安的话思虑几秒便将自己的鸡腿与椰汁分给了他,临了还不忘嘴硬一句,“别想太多,我只是不爱吃。”

有晏安在,他们自然是不怕会有怪物出现了,因此等到几人将食物吃完,他们这才开始商量是否要将那扇门打开。至于晏安是怎么找到他们,其他人是否还活着,他们则并未询问。

“晏安,你去开门。”少年指了指还在吸吮手指的晏安,脸上是少有的魇足。

晏安对这种趟雷的行动倒是已经习惯,将指尖的肉油吸吮干净之后便起身朝门扉走去,他毫无戒备地打开门,随后愣在了原地。

“人、其他人。”他兴奋地朝身后两人笑道。

只是还不等两人反应,门后便传来一阵惊恐的惨叫声,随后便是几个面色惨白的人挤开门从那头跑过来。

“怪物!有怪物!”他们大声囔囔着。

直到惨叫声结束,门后再也没人过来后,晏安这才慢悠悠地将门阖上。

男人和少年第一时间迎了上去,观察这几人的同时不忘扬起标准的友善笑脸,他们早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将几人安抚下来后,这才介绍起了自己。

“那他呢?叫什么?”

晏安正想着要不要开门去找点吃点,他已经摸清了规律,只要是有人死去的地方,就会出现那些装着食物的宝箱。没想到那群自我介绍完的人反倒将话题指向了他,一个个戒备地盯着他,生怕他也是个伪装成人类混进队伍里的怪物。

“他啊,是个傻子。”少年满不在意的介绍,话语中的轻蔑浓重到晏安握紧了门把手,“一路上不知道被怪物干了多少回了,要不也活不到现在。”

果不其然,人群中顿时响起了几道不可思议的吸气声,甚至有人用目光打量起他来。

“虽说怪物不会开门,但我们聚在这也不是办法。”男人上前一步挡在晏安身前,将众人的注意转移到自己身上,“先去其他地方吧。”

少年没再说话,只是双眼微眯,露出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然而晏安则下定了决心,一路上被轻视虐待的次数并不比曾生活的村子少,与其为了热闹和安心感跟在人群里,他现在倒是更情愿一个人呆着。这么想着,他手下动作也快,拉开门之后便钻了进去,也没顾得上少年与男人霎时变得难看至极的脸。

“晏安,别走!”

有人在后面喊他。

狄安是奥斯汀公爵的独子,继承了早逝生母的血脉,有着一副少见的亚洲面孔。健硕高大的身躯,与父母们出众的外貌截然不同,他的长相只能称得上朴素,不过是周正刚毅的常人模样。

曾有不少下仆在私底下议论过狄安,只不过还没等传到当事人耳中,那些嘴碎的人便接连出了意外。虽说都是些自己没注意才导致的小伤,却还是有不少人怀疑到了狄安头上,毕竟他的生母可是一直被外界谣传为魔女的存在。就在众人猜疑不定时,平日里最爱在背后轻辱狄安的家伙吊死在自己房中,舌头被剜去,全身都刻上了道歉的字样。

奥斯汀公爵对此事冷漠极了,只吩咐人将尸体与赔偿金一同送回死者家中,并且不得将消息告知狄安,便轻描淡写的将之翻篇。

自此,再也没人敢对狄安私下议论了。

“狄安,你想要兄弟吗?”餐桌上,奥斯汀公爵突然开口,他位居长桌的一侧,目光落在主位的青年身上。他已然四十,却并不显颓胖,俊挺的脸仿佛并未被时光触碰,反倒在他身上沉淀出成熟男人的味道。

狄安正将牛排送入口中,闻言也不过是顿了下。

奥斯汀已然习惯了狄安的寡言,知道这是没有拒绝的意思,便接着往下说道:“他也算是你表弟,因为家中长辈去世,没办法这才找到了我。”

“”

“他年纪与你相仿,性格也不错,想必你们相处起来也不会太难。”奥斯汀一面说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狄安的表情,生怕他露出个不满的神情来。然而狄安的脸只是如平日里那般毫无起伏,只是鼓着腮帮子咀嚼。

餐厅里一时只剩下刀叉碰撞盘子的声响,管家垂首侯在奥斯汀身后,几人安静极了。

半响,狄安这才作出了回应:“父亲,我的意见重要吗?人不是已经在客厅了吗?”

奥斯汀攥紧了手,身体为之一颤,只得露出个略显尴尬的笑容。

“既然人已经到了,自然没有不见的道理。”狄安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拭嘴角,倒是没有奥斯汀预料中的抗拒,“不过比起兄弟,还是先当客人对待吧。”

“抱歉,是我考虑欠佳。”奥斯汀连忙低头道歉,若是陌生人瞧见这场面,恐怕还分不清谁是公爵了。

——————————————

富丽堂皇。

这是艾菲对庄园的第一印象,先不论乘坐马车经过时看到的喷泉,还是修剪得体的园林,就连接待的客厅都摆满了价值不菲的装饰品们。脚下的地毯厚重软乎,哪怕隔着鞋底都能想象到赤脚踩上去的极佳触感。靛蓝与金色为主的沙发放着不少靠枕,矫健的黑色猎犬正卧在沙发的一角,听到声响立刻警惕地抬起头来。

“公爵与少爷正在用餐,还请您再次稍等。”领路的女仆躬身,将待客的红茶与糕点备至好便退到了一旁。

“好的,多谢。”艾菲微微一笑,他本就长得精致,再配上这身特意挑选的华贵服饰,愈发衬得他像个人偶。微卷的金发在阳光下闪着光,一时之间倒是令女仆看红了脸。

“艾菲!”极为耳熟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正是迫不及待要介绍两人认识的奥斯汀公爵,他不见平时的得体,倒是显出几分狂热来。自从上次的家族聚会后,奥斯汀便对艾菲念念不忘,一听到他想要找个能接纳自己的家庭后,便派人表达了自己的意向。结果如他预料的那般,艾菲果然来了。

“奥斯汀公爵,日安。”艾菲连忙站起身来,显得有些腼腆,“希望我没打扰到您。”

“怎么会呢!”奥斯汀摇头,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忙退到一旁,将身后的狄安露出。他虽说兴奋,却也不敢在狄安面前露出马脚,若是惹得狄安不快将人赶出去那就糟了,“这位是我的儿子,狄安。”

艾菲腼腆的笑容一滞,随即笑得更为无害柔弱,他眨着眼,冲狄安打招呼:“你好,我是艾菲。公爵应该有提起过我吧?”只是,在看清狄安之后,他便陷入了呆滞中。

高大健硕的青年有着一头略短的黑发,比寻常人略深的肤色,朴素周正的面孔怎么看都是个男人,但他却穿着一身柔软奢华的裙装。那显然是特意裁制的,银黑渐变的斜肩长裙贴身却并不显得臃肿,上半身的银色部分有如鱼鳞,折射出银白的亮光,黑色的下摆逐渐宽松,垂直脚踝,裙摆上缝着一层黑纱。

“父亲刚才和我提起过。是会在这待上一段时间的客人。”狄安点点头,倒是对艾菲不可置信的神情并无什么想法,他赤足走到沙发旁坐下。缠绕在颈间的珍珠项链随着动作发出不小的声响,一开始还显得戒备无比的猎犬立刻朝他怀里拱去,将头颅枕在鼓囊的胸脯上,乖顺得像个孩子。

“”艾菲的厌恶转瞬即逝,他很清楚自己想要长久呆在这肯定不能得罪狄安,于是他很快便转换了表情,欲言又止地朝奥斯汀瞥去几眼。

然而一向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奥斯汀却在此刻掉了链子,他只是尴尬的站在原地,眼中虽有挣扎,却并不敢说出什么训斥的话来。这副模样显然不是一个父亲以及公爵会有的。

“父亲,不如先安排他在客房休息吧。”狄安一边顺着猎犬的毛发,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我记得上一位客人离开后就收拾出来了。”

“好的。”奥斯汀忙不迭点头,面上不见半分不满,他朝艾菲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跟我来,艾菲。顺便和你说下需要注意的事项。”

“我的荣幸,奥斯汀公爵。”艾菲甜腻的笑着。

************

这幢建筑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艾菲跟在奥斯汀的身后想着。客房是在三楼,自楼梯一层层上去,好在行李有下仆拿着,并不需要艾菲亲自动手。没有狄安在身边后,奥斯汀显然大胆了许多,他与艾菲并行走着,颇有几分暧昧。

“艾菲,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和诺威管家。”奥斯汀将手搭在艾菲肩头,拇指不住地摩梭着,并不像是要将艾菲当作养子看待。“在这你千万要记住几点,入夜之后不要出门游荡,不要在花园独处,晚上不能看月亮,尤其是满月的时候。”他举止轻浮,却在讲这几个注意点时神色认真,显然不是玩笑话。

“为什么?”艾菲忍不住问了一句,他还从未听过如此古怪的要求。前两点他多少还能理解,但这最后一点,为什么不能看月亮?

奥斯汀搭在他肩膀处的手猛然收紧,他扭头看向艾菲,在此刻显得有几分陌生。

“月亮也会看着你。”他说。

拎着行李的下仆们踉跄了下,随后又稳住了身形,眼底的恐惧却一闪而过。

走在前方的艾菲自然是没注意到这分不对劲,权当这是奥斯汀吓唬自己的把戏,于是他也十分识趣地点点头,将头靠向了身边人的臂膀。“好的,我知道了。”

虽说是客房,但卧室内的装潢设计仍比艾菲所住过的都好,尤其是那张宽大的床榻,足以想象躺上去会是多么舒服。窗外是一片漂亮的花园,怒放的蔷薇玫瑰惹眼极了,它们拥簇在一起,鲜艳到如同涂了颜料。不规则形状的园林则是和喷泉在稍远处,象牙白的大道将之横贯分开,艾菲站在这还能见到不少忙着修剪打扫的人影。

突然,他注意到了在花园不远的地方有个玻璃房,呈圆球状,里面养着不少种类各异的花卉,中心则摆放着桌椅,俨然是个喝下午茶的好去处。

“奥斯汀,那可真美,我们下午能去那喝下午茶吗?”

奥斯汀走到床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瞬间便将笑容凝固。他轻微颤抖着,将艾菲的手指拍下,“不行!那里只有狄安可以去!不能靠近那里,知道吗!”

艾菲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模样,一时间竟被吓得傻了眼,倒是安置好行李的几位下仆毫无波澜,还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

“你想去吗?”突然出现的狄安插上话,他倚靠在门框处,或许正是因为赤足所以才没人听见他的脚步声。这幢建筑里都铺满了地毯,看成色及款式,显然并不是与建筑一个时代的老旧款。再加上狄安一副习惯了赤足的模样,这地毯是为了谁特意铺垫的便显而易见了。

“可以吗?”好奇心颇重的艾菲顾不上奥斯汀示意拒绝的眼神暗示,小跑着停在了狄安面前。他不过一米七,因此矮了狄安不少,用一贯的仰头憧憬脸魅惑人。

然而狄安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灰绿色的眸子令人不安,最终,他只是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来,显得那张脸都生动了不少。“当然,我已经让人准备好甜点了,一起下去吧。”

说完,狄安便转身准备离开,然而他停住脚步,侧头看向奥斯汀,“父亲,你也一起来吧。”

“好的。”

艾菲跟在狄安几步远的地方走着,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前方宽厚的肩背,以及隐没在裙装中的丰腴翘臀,它弧度极佳,走动时扭着,看得人想往上面狠狠落下一掌。然而艾菲不敢,先不论动手之后狄安会不会一拳给他送去见上帝,光是一旁神色严肃到要赴刑场的奥斯汀都能让他灭了心思。

“到了。”

好在玻璃房离得并不远,狄安推开门,示意两人跟着自己进去。

与外面娇艳无比的蔷薇玫瑰相比,里面的花卉显得更为秀雅淡然,它们毫无秩序的摆放着,颜色混杂却又显出另一种美。而在花卉与绿植中央,用于摆放甜品的小桌处则有个人影已经入座,他闭眼假寐,手侧是琳琅满目堆着甜点的餐车。

银色的长发,象牙白的肌肤在日光下泛光,纯黑的礼服与手套将他全身遮盖的严严实实。那张脸太过俊美,每一处仿佛都是被精雕细琢过,就连睫毛也是银白,宛如油画中的男神,完美到不似人类。

他睁开眼,露出那对璀璨妖异的黄金瞳,与之对视的一瞬间,艾菲好像被什么庞大到无边的东西盯上了。素雅的花朵们摇曳着、窃语着,并在逐渐嘈杂的声音中高声尖笑起来,斑点状的黑色污渍自花叶的缝隙间漂浮而起。

“月光!”男人在下一瞬移开了目光,他难以抑制地笑了起来,站起身朝众人走来,每一步都向有着规律,光是盯着就会有种眩晕感。他的目光温柔深情,却不再像方才那般带着摄魂的迫力,“亲爱的、我的月光,你真漂亮。”

被如此带着魔力的美男子告白,纵使是只把钱财看得最重的艾菲也显出了几分娇羞,他微微侧身,扭捏的想着如何在奥斯汀和他之间徘徊。

“或许你该换双眼睛了。”狄安颇有些无语,若是放在以前,或许自己还会红着脸给这家伙一拳,但是现在,不理睬才是最好的办法。

“我的月光,你喜欢什么眼睛?这双已经看腻了吗?”男人却顺着狄安的手一把摸了上去,顾不得他的反抗将之拦腰抱起,“你怎么不让我进去接你?走路要是伤到了怎么办?那些地毯还好吗?需要我把室外也都铺上吗?”

看着精瘦的男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好似怀里公主抱着的不是壮硕的男人而是脆弱的花朵,他步伐稳健轻快,很快便将狄安抱到了小桌前。若不是狄安明显不想和他黏在一起,恐怕他就不是将人放下,而是搂在怀里了。

自作多情的艾菲目睹了全过程,瞠目结舌的表情已然暴露无遗,他不明白,为什么比起一个壮汉,精致娇柔的自己反倒被无视了!

奥斯汀也是回过神来,他连忙垂首,不敢直视眼前之人,“您,您好。大人,或许只让狄安陪着您就好了,我们两人可以离开!”

相比之奥斯汀,艾菲则显得更为不情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妖异的男人,或许自己只需要多和他相处,便能让他回到正轨,迷上自己才是对的!

男人正忙着高速抚摸狄安的手背,痴痴笑着目光深情,对这两人的存在并不打算分出半点心思,“我的月光、我的宝贝,你可真迷人”

狄安皱紧眉头,不耐烦地扇了他一掌,不满地将手抽出,“痛死了,笨蛋。”

这点力度对他来说比蚊虫叮咬还更加轻柔,他探身将脸凑到狄安面前,兴致盎然的提议道:“你喜欢这样吗?那这边也给你扇!手疼不疼?要不然我自己用脸扇你的手吧?”

奥斯汀知道这位对狄安的喜爱,却没想到能狂热到这种地步,饶是一贯宠溺情人的他也被秀到头皮发麻了。

“大人,我想起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奥斯汀将头低得更深,生怕与之对上视线,说完,也不等狄安反应,一把拉过还一个劲盯着男人的艾菲离开了。

直至两人离开,玻璃房中这才恢复了平静。恬静的植物们热烈地舞动着,如同虫卵般繁密的眼珠自叶片上浮出,嘈杂尖利的私语很快便填满了空间,它们狂欢着、兴奋着,连带着与之隔了几步的花园也热闹起来。鲜艳欲滴的花瓣由绽放合拢成花苞,随后层层叠叠中溢出黑红的液体,它们顺着枝干淌入土壤,直至将整块花园染成与花朵一般的鲜艳色彩。

狄安仿佛没注意到这些异常,只是将一块糕点塞入口中,鼓着腮帮子左右咀嚼,“又是花肥吗?”

“是的,只要亲爱的想,今晚我就可以把他种在花园里。”男人眯眼笑起来,攥住狄安的手腕将手指含入口中,细长漆黑的舌头将指尖的碎屑舔舐。

狄安这回倒是没收回手,瞧着正唱成一片的花朵们走神。

“那晚上就动手吧,毕竟盯着我的屁股盯了一路。”

“”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四周仿佛已经死去。

男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璀璨的黄金瞳很快便被瞳孔中央流淌出的银色污染,锯齿状的裂缝自脸颊浮现,它逐渐扩大,露出之中炫目如星芒的光彩。

“我保证、他会付出代价。”

这是元英被带回父亲身边的第二天。

他望着面前的食物发楞,与母亲分别时的场景还在脑海中回放。自懂事起,母亲便带着自己一路躲藏,好像害怕被什么人找到。哪怕元英询问,也不过是看到母亲难掩惊恐的神情以及不变的那句话,“要躲好,不能被抓回去!”自此,元英便不会再问了。

打破两人平静生活的,则是临近元英成年礼的那日。

一位穿着考究的老者带着几个男人敲开了家门,在母亲颤抖惊恐的注视下送来了礼物,满满一箱的钞票。“这是先生送来的礼物。”他将箱子敞开放在餐桌上,狭小的屋内并不足以容纳所有人,于是有两个守在了门口。

“你们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母亲歇斯揭底地扯着头发哭喊,一个劲往元英身后躲。

不知什么原因,哪怕食量与普通人一般,元英的体格依然在一年年变大,直到现在已然有一米八几,健实的肌肉再配上那张周正硬朗的脸,很难相信他还未成年。

“你们是谁?”元英带着些好奇的问,这群陌生人的身上有股淡淡的熟悉气息,是他从未接触过的。

老者只是扬起个笑脸,只是一个劲打量起元英来,“我们是您父亲派来接您回家的。”

“滚!我不要回去!我就是死也不要回去!”母亲哭喊着。

有邻居听见动静开了门,本想来询问发生了什么,却被守在门口的两个男人吓得回了屋。

“先生只要求我们把少爷带回去,你可没有价值。”

话音刚落,元英便被身后的母亲一把推了出去,她目光闪躲却难掩喜色,好似元英是个烫手山芋般。“那你们快带他走吧!桌上的钱就当这些年的抚养费好了!”

于是,元英便在母亲的迫不及待中被老者带回了庄园。

“元英少爷,是不合您口味吗?”将他带回的老者面露关切,他是庄园中的老管家,地位颇高。

“不,我只是在想父亲在哪?昨天也没有看到他。”元英叹了口气,他对父亲实在没什么印象,能翻找的记忆中只有寥寥几张面孔。拥有豪华庄园的父亲以及面色枯槁精神不佳的母亲,两者并不像是会有什么交集的机会,为什么能生下他呢?

管家闻言看了下时钟,提议道:“既然元英少爷想见先生,那就和我一起来吧。先生现在应该在庄园门口呢。”

“谢谢管家!”

待两人从主馆走到庄园门口时,一队佣人已经等在了那,为首的是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

“先生,元英少爷想见见您。”管家在几步远的地方便开口,将男人的视线吸引至身后。

“父亲,我是元英。”

“嗯,很抱歉昨天没有迎接你。”男人轻笑,“本来打算等午饭时再和你联络感情的。”

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绸缎般的金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眉眼深邃多情,立体的面部轮廓再加上那双蓝眼睛,是个带着欧洲血统的俊美男人。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点上位者的从容,他自然也在端详元英,这位名义上的儿子。

并没有之前那批孩子的精致外貌,体格健壮高大,哪怕穿着特意挑选的衬衣都显得有几分紧。黑发黑眸,硬朗的五官称不上漂亮,然而他只是站在那望着,身上却仿佛透着股道不明的异样感。

“没关系,父亲。”元英摇摇头,他上前几步凑到父亲面前,稍矮一头的身高使得他下意识抬头,“您在这等谁吗?”

“你的另一个兄弟。”槐序收回打量的视线,好似脑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的开口,“他到了。”

仿佛预告般,一辆马车从不远处赶了过来,不一会儿便停在了庄园门口。马夫显然是庄园的熟人,他先是朝槐序打了声招呼之后便是与管家的寒暄,车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下来的是个俏丽白净的少年,约莫与元英一般年纪,穿着打扮倒是质朴,只是神情惬意如同回家般自在。

“您好,我是亚当。”少年从马车上轻跳着地,一个箭步便到了槐序面前,表现得相当热情,“您就是我的父亲吗?”

“是的,你可以叫我先生。”槐序眉头一挑,很快便将流露出的那点不满压下去,他侧身将一旁的元英露出,介绍道:“这位是元英,你的兄弟。”

亚当这才将目光转到了方才并未在意的元英身上,他没料到槐序的孩子居然不止自己一个,笑容一滞。元英却是没注意到他的不自然,只是微微点头,朝自己的兄弟打招呼:“你好,我是元英,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哈哈,我还以为自己是独生子呢。”亚当笑得勉强,本来还以为自己被豪门找回能独享财产呢,没想到还有个这么魁梧的兄弟。不过转念一想,以自己的皮囊和实力,这傻大个休想在他这分走半点好处。

槐序闻言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会,随后便将目光落到元英身上,“今晚是你们的成年礼,衣服已经准备好放在你们房间了。下午可以休息好为晚上做准备。”离的近了,他这才注意到元英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只是还没等他细闻便被风吹没了影。

“好的父亲。”看到槐序这般看重自己的成年礼,亚当自然欣喜应声,他回头朝一众佣人看去,开口道:“几个人拿上我的行李带我去房间休息吧。”

槐序一言不发,任凭亚当当着自己的面发号施令,他朝管家吩咐:“卢卡斯,照顾好他们,等到时间再带他们参加晚宴。”

“好的,先生。”卢卡斯管家答话,他自然知道这是槐序要他看好两人的意思,晚上的成年礼可谓是重中之重,自然容不得出差池。

有卢卡斯在槐序自然放心,因此吩咐完之后便借口有事离开了。见到了父亲的元英达到目的也不想在这久留,还未转身离开却被攥住了手腕,亚当不怀好意地笑道:“元英是吧,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吧。”

气味奇怪的兄弟,靓丽皮囊下仿佛挤着异界的灵魂,元英漆黑的眸子注视着他,既好奇又疑惑,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

微风拂动,种植在一旁的大树簌簌作响,无数微小的呓语藏在风中,阴影沿着元英的方向蔓延爬行,几乎要将两人的身影吞入。元英回首,藏匿在园林中的黑影们挤在栅栏处伸手,面目狰狞的他们张大嘴嘶吼着。

“快跑、快跑、快跑!”

“有没有礼貌啊?我在和你说话呢!”不明所以的亚当手上用力,虽说是少年人的模样,但这具身体力气并不小,他用上了十分的力,几乎将元英的手腕掐出红痕。蜜色的肌肤配上红痕,乍看之下倒是多了几分暧昧,还没等亚当反应,元英便收回手,他仍是那副淡然的面孔,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啧,之后有你好受的。”

“元英少爷,您醒了吗?”卢卡斯管家在外面敲门。

元英早早便醒了,听到第一声敲门声时便下床朝门走去。他全身赤裸只在腰部围了一片短纱,皎洁柔软的一层层交叠着,足够将私密处遮挡。蜜色健壮的身躯一览无遗,锁骨、臂膀、大腿及脚踝处皆穿戴着小巧精致的金链饰品,头纱则是由镶嵌黑钻的头冠压着,脸在纱布后若隐若现。

“”卢卡斯在看到元英的霎那露出了些许茫然,随后便是猛然回神垂下头去,他死死盯着地毯不敢抬头,一贯冷静的声线轻轻颤抖着:“元英少爷,请您跟我来。”

“好的。”元英并未在意他的这番表现,只是在心中感叹这身衣服的轻便舒适,他有些好奇自己的兄弟亚当也会是这副打扮吗?

显然并不是。

亚当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险些没压住笑,他穿着得体,黑白色系的礼服将他的削瘦身形勾勒,精心梳理的刘海衬得他愈发精致俏丽,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个贵族小少爷。在这番对比下,元英的打扮便显得有几分古怪色情,尤其是当他们进入宴会厅后,华贵雍容的人群举杯欢笑着,分明是场上流人士才能参加的晚宴。

然而与亚当想象中不一样的是,众人在看到元英时并未露出半分讥讽嘲弄,反倒是眼前一亮瞬间笑了起来,他们高举酒杯,目光如同火炬。

“新娘!新娘!”

“新娘终于出现了!”

“”

亚当被这般吓人的气势吓了一跳,虽说自己长相漂亮,但也不喜欢被冠上这种称呼,只是想到能被邀请来的自然都是贵宾,因此也只能撑着笑脸示人。

“够了,不要惊扰了祂!”

然而不等众人继续欢呼,一道凌冽森冷的声音便止住了喧闹,槐序自人群中走出,所到之处皆是被分出一条小径,显然证明他在众人心中地位崇高。槐序仍是那副打扮,只是手中捧着尊半人大的黑红肉蛋,祂仿佛心脏般跳动起搏,令人眩目的瑰丽香味源源不断地以祂为源头飘散。

“元英,过来。”槐序看向元英,虽也是愣了一秒却并不似众人那般狂热,只是眼底的兴奋与痴迷怎么也掩盖不住。

元英不疑有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朝槐序靠近,直到两人只隔着那尊肉蛋之后才停住。槐序扫了眼祂,如同花纹般的凸起长在表面,颜色像是干涸后的血迹,起搏的有力动作带着频率,仿佛之中沉睡着什么。

“你来。”槐序朝元英递去,肉蛋被安置在红绒垫枕之中,哪怕是他也不敢直接碰触。然而元英只是听话地伸手接过,指腹蹭过表面的花纹,温暖的掌心将其稳稳抱入怀中,祂被抱婴孩般托举在胸口的位置,两团丰腴的胸肉比抱枕更为舒适。

人群一片死寂,显然没想到元英会这般直接的抱走神明。

然而肉蛋并未抗拒,祂轻颤着调整姿势,以一种要卡进元英乳沟的架势往里蹭。元英甚至能感觉到有东西在舔自己的乳首,然而他只是轻哼了声,并不打算阻止。

“各位,很高兴我的孩子能被选为新娘,神明很喜欢他,这是费利克家族的荣幸!”槐序随手将垫枕交给一旁的仆从,另一名仆人端举托盘上前,上方放着锋利的匕首。

“今晚是孩子们的成年礼,也是献给神明羔羊的日子!”槐序举起匕首高呼着,两人压着一名少年上前,他模样清秀衣衫不整,看着颇为可怜。然而在场所有人只是面带笑容的看着,如同在看牲口。

“放荡不洁、满口谎言的羔羊,被发现时还在一位贵族的床榻上。”槐序冷笑着,目光比匕首更为锋利,好似能就此破开他的胸膛,他转而望向目瞪口呆的亚当,朝他示意,“更重要的是,他的灵魂属于异界,没有逼这更适合当祭品的了!过来,亚当,这是你们的成年礼,亲手为神明献上祭品的荣誉!”

“我、我?”亚当哆嗦着,下意识的后退被身后之人挡住,围在四周的人们冷冷望着他,好似在打量他是否适合成为祭品。于是亚当只能颤抖着朝槐序走去,站定在元英的身侧,他余光瞥过那颗肉蛋,本来还打算借口抱蛋让元英动手,针扎般的痛感却在脑中出现。花纹蠕动凸起,逐渐形成一颗硕大的眼球,祂冷冷睨着亚当,幽绿的瞳孔中央是无数双手掌,它们藏匿于下方,与亚当对视后便猛然激动起来。它们向上伸展抓挠,钩锁般要将注视之人拽入深渊。

“别动。”元英小声嘀咕,隔着头纱朝上面落了一吻。

“”

瞳孔地震,高速转动着不知落点在哪,最终一瞬不瞬地盯向了元英。

亚当再傻也知道这颗蛋动不得了,他吓得从元英身边退开,又被人群逼着朝槐序靠近,他抖着手接过匕首。祭品在见到他时便挣扎着起了身,他领口大开露出干瘪的胸膛,被刻着独眼的图案,“救救我、救救我,这群人疯了!系统你别装死了,快救我啊!”

亚当被吓得差点没拿稳刀,被槐序一掌拍在了后背,心脏险些顺着喉咙蹦出去。

“动手吧,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替你们争取来的。”槐序冷眼瞧着他。

“别杀我!你也是穿进来的对吧!你不能杀我,快用系统把我送回去!”少年哭得鼻涕眼泪淌了一脸,跪在地上朝亚当嘶喊。

“什么意思?费利克家族也有祭品?”

“真的假的?”

“这次要一次献祭两个吗?”

人群躁动起来,甚至有几人迫不及待地上前打算将亚当也一并压制。他们确实是群疯子,并不在乎人命也不在乎亚当的身份。

该死的!

亚当咬紧牙关,自己可不想被这家伙连累到一起去死!他攥紧匕首,看了眼被两人死死压制住的少年,随后便闭上眼狠狠朝胸口刺去。

“啊——!!你”

尖利刺耳的叫声几乎响彻宴会厅,少年的惨叫声在亚当的戳刺中逐渐虚弱,他很快便只能吐着血躺在地上轻颤。槐序拦下还打算动手的亚当,他动手太过粗暴,以至于离得近的几人都被溅上了血迹。

“亚当,你动作太大了。不过就第一次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元英,该你了。”

亚当攥着匕首的手仍在颤抖,听到这话立刻回头看向元英,是啊,自己都动手了,元英肯定也逃不掉。

“不要,好臭。”元英只是皱着眉退开几步,他方才站远了些,这才没被溅上血。

槐序与亚当望着他,随后便在肉蛋左右摇晃的动作下收回了目光。

“好,既然你觉得臭,那就离远点吧?”

“谢谢父亲。”得了应允的元英脸上露出抹笑来,硬朗冷冽的轮廓都显出了几分融雪的柔和,他抱着肉蛋劈开人群离去,徒留下几乎是半个血人的亚当。

安静、温馨,这是杜德对即将入住的独栋洋房的第一印象。

进入室内第一眼便能注意到通往二楼的楼梯,一楼左侧是客厅,右侧是餐桌及被隔开的厨房。或许是距离湖泊并不远的缘故,自踏进屋内便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水汽味,好在并不难闻。

“今天开始你就要住在这儿了,需要遵守的规矩也都写在那本手册上,你千万不要违反!”领路的老人正是杜德的雇主,他已有六十余岁,满头白发却依旧精神。

“好的,我记住了。”杜德连连点头,他一手提着不大的行李箱一手捏着老人给自己的手册。这份工作还是他无意间在网路上看到的,薪资丰厚还包吃住,虽说距离市区远了些却也不算荒无人烟,更何况这里网络并不差,简直就是梦中情工。

早在前两日杜德便与雇主在一家咖啡厅约好面试,工作待遇及相关内容与发布的相差无几,只是老人在见到人高马大的杜德时愣了片刻。无他,只因为杜德是位壮硕结实的青年,留着头短寸,英武正气的长相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应聘住家保姆的人。好在杜德明确表示自己需要这份工作并且保证能照料好孩子之后,老人还是点头同意了,让杜德收拾好衣物在两日后准备住进新家。

“冰箱里准备了食材,要是不够了你可以打电话让安杰罗送来,他是专门负责采购的,不需要另外付钱。”老人在前方带路,领着杜德朝二楼走去。左右两侧皆有几扇敞开的房门,老人停在走廊朝左侧介绍:“那边是客房,你可以选一间当作自己房间,里面已经有人收拾过了。但是之后得靠你自己收拾屋子了。”

杜德点头,眼神却止不住地朝房间里探,他能看出这几间房都比自己曾住过的大了好几倍。只是想到还没见到自己需要照料的孩子,这才忍住了心中激动,他看向右侧走廊,尽头是一间阖着门的卧室。

“这间是洗浴室,要是觉得房间里的小可以用这间。”

老人指了指右侧的第一间,随后慢悠悠朝着阖上房门的卧室走去,他先是在门口敲了两下,轻声细语道:“巴尔,你要见见新来的保姆吗?在我出去这段时间就是他负责服侍你了。”

室内一片安静,并未听到什么动静。

但老人却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推开房门示意杜德跟自己进去。杜德放下手中行李跟在了后面,他也对那位需要自己照料的孩子充满好奇。

卧室很大,面积足有寻常两个房间大小,不同于外面的木质地板,卧室内铺着一层地毯。名贵的油画被高置于墙上,豪华大床的正对面则是镶嵌于墙中的大屏电视,它正播放着某个欢快曲调的动画片。卧室内的窗户敞着,洁白的窗纱被风卷着飘起,抬眼望去便是波光粼粼的湖以及葱郁的林海。

“这位是巴尔,你接下来要悉心服侍的对象。”老人恭敬地抬手朝杜德介绍,然而杜德看去,那只是个坐在床尾的布偶。缝制成小男孩的模样,对于杜德来说不过是个可以拥抱在怀里的小不点,似乎是用了不菲的布料,乍一眼看去倒真像是人类的皮肤。只是他过于可爱,脸蛋是圆润的弧度,双眼的刺绣是和杜德一般的黑色,穿着身成熟的小西装。

杜德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老人用来捉弄自己的玩笑,只是鉴于老人过于认真的神情,他并不敢笑。回想了下手册里的事项,他躬身作礼,好似面对的不是个玩偶:“你好,我是杜德,接下来一段时间就是我和你一起生活了。”

巴尔并未作出任何反应,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里欢声笑语一片。

老人见状颇为诧异地扫了杜德一眼,不知是因为他的态度还是什么,眼神明显和善了不少,他再次开口:“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了,我先带他去放行李。”

至此,杜德与巴尔的初次见面便结束了。

直到两人退出卧室,杜德将房间选在距离楼梯最近的一间,并将行李放下之后,这才带着些许疑惑问出声:“先生,你确定我要照顾的就是巴尔吗?”

“当然,巴尔对你很满意,你只需要按照手册去办就好了。”老人站在门口看着,他时不时朝手腕处的表扫上一眼,马上就要到午餐时间。

还没等他开口提醒,杜德便捏着手册歪头:“马上要到午饭时间了,你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吗?”

手册里写得很清楚,若是有除保姆以外的人在家用餐,需要先与巴尔打招呼,若是不同意则只能请客人在外解决。只是杜德并不明白巴尔身为玩偶怎么拒绝。

“不了,我还有事。”老人果断拒绝,他瞧了瞧腕处的表,示意自己接下来有事要离开,“你记得按照手册来就行,千万不要犯错!”说完,也不等杜德回应便头也不回地下了楼梯。

能花大价钱请住宅保姆还包吃住的肯定非富即贵,能腾出时间带自己熟悉房子已经算是体贴了,杜德自然明白有钱人的繁忙,直到听到老人的脚步声消失于大门并发动车子离开,这才叹息一声瘫在了床上。

他挑选这间卧室自然是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一是房间最大采光好,二是房间内虽有浴室却过于窄小,还是离走廊处的洗浴室近些方便。客房确实已经被人收拾过,柔软的被褥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躺上去便能让人软了腰。

好在杜德没忘记接下来要干什么,双收一撑便弹射到了房门口,他衣物少,打算等到睡前再收拾行李。卧室依旧关着门,显然巴尔还窝在里面看电视,杜德只是扫上一眼就下了楼,他打算准备中午的午饭了。

双开门冰箱内塞满了食物,上层是琳琅的素菜及饮料水果,下层则是冻肉海鲜,哪怕按照双人份的量也足够吃上几天。杜德挑了两片牛扒与甘蓝,随手再抓上几个蛋,煎蛋牛扒加沙拉就算是午餐了。

他一人在厨房里忙活,室外凉爽的风顺着窗户往里灌,力度适中轻轻拂面,杜德哼着歌下手迅速,脑海里却回放着手册的规则。

【住家手册】

1、巴尔是你的服侍对象,请像对待主人一样对待他,不能轻视、辱骂,巴尔的要求都要完成

2、一日三餐都很重要,你需要准备好两人份食物并与巴尔一同进餐若是有客人要求一起用餐,请先询问巴尔的意见,用餐结束后可以自由行动

3、每天至少与巴尔呆在一起三小时,可以适当带着一起外出散步独自一人不可外出

4、睡前需要为巴尔洗澡、烘干,并为其讲睡前故事

5、屋内的异动是正常的,若是害怕可以寻求巴尔的帮助

6、▇▇是活的

※请务必遵守以上规则,违反规则会引起巴尔的不满

“真香啊。”

杜德忍不住嗅了嗅,真不愧是有钱人准备的食材,与自己以前购买的打折商品简直是天差地别!他暗自腹诽着,将两人份的午餐放在餐桌上后便打算将巴尔带下楼,虽说规则很怪,但过于丰厚的薪资待遇使得他很是看重这份工作。不过是照顾玩偶罢了,哪怕它活过来自己都得把它摁进怀里照顾到雇主回来为止!

“巴尔,该吃午饭了。”杜德敲响房门,屋内依旧一片安静,他等上两秒后再打开房门,巴尔此刻正躺倒在床上,好似正在发呆。屏幕里的动画片不知何时变为了新闻,遥控搁置在电视柜上。

杜德并未在意这点小插曲,他只当是风将巴尔吹倒在了床上,于是他缓缓靠近巴尔,见玩偶依旧是那副可爱模样忍不住扯出个笑容来:“哈哈,巴尔是觉得新闻无聊了吗?那就先和我下去吃午饭吧!”说完,他双手插进巴尔腋下将其抱起,先是闷在胸前随后转了个身,一手托着另一只手护着。

巴尔的眼睛似乎瞪得更大了。

杜德体格健硕,胸肌更是高耸硕大,抱着巴尔从楼梯往下走时不住地往它身上撞击。然而他一手护在巴尔身前,使得它只有脑袋被顶得止不住的往前倾。

“怎么样,你喜欢吃吗?”

将巴尔放置于婴儿椅中,杜德将座位往前挪了几步,高度适中,正方便巴尔将双手搁置于餐桌上。这把椅子显然是特别定制的,杜德拉开椅子自己坐了上去,一边在心底感慨老人的用心一边将食物往嘴里送。

或许是饿了的缘故,杜德这顿饭吃得比往常更快,等他解决完再抬头时,正对上一旁巴尔的视线。它还是那副正襟危坐的姿势,脑袋却歪了几度,正直勾勾盯着杜德瞧。

“嗯?是不好吃吗?”

杜德扫了眼它面前未动的午饭,半是惋惜的叹了口气。然后,巴尔微微一颤,一张脸便埋进了牛扒里。

“啊——”杜德大叫一声,迅速将巴尔拉起,然而它脸上已经沾了酱汁,就连扭曲向上的丝线嘴也不免沾了些。“你变成花猫了!”杜德哈哈笑着,抽出纸往巴尔脸上擦,细腻的、仿佛真是人脸的触觉。

杜德收回手,巴尔的脸已经被擦干净。

明明是不可能的。

杜德笑容一僵,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仔细检查一番见没有酱汁后也就重新坐了回去。巴尔自然是吃不了东西的,因此杜德在解决完自己的食物后便打算洗碗了,他哼着歌将巴尔再次抱起,并不是朝二楼走去,而是客厅的沙发。

“你在这看会电视吧,我要去洗碗了。”杜德将它放在靠近扶手的那侧,打开电视后将其摁出动画片,温馨可爱的童声顿时溢满了客厅,杜德点点头,颇为满意地朝厨房走去。他站在厨房顺着窗户往外看去,湖泊中央立着一道黑影,再一眨眼又消失不见。

午后时光总是令人犯困,杜德洗碗结束后也落座沙发,只不过与巴尔各执一边,中间隔了段距离。电视里放着群动画小人,三男两女,驾驶着辆小车在公路行进。

“你确定那个传说是真的?”驾驶员开口,是个金发的小人。

“当然,埋藏了宝藏的森林,菲克老头就是靠这笔宝藏发财的。”驾驶座上的小人接茬,他体格比另外两个男小人更小,声音清脆。后座的三人并未出声,只是东张西望着,面上带着无措与紧张。

杜德没怎么看过动画,此刻多少也来了点兴趣,他右手撑头继续往下看。

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片少有人烟的森林,他们靠边停好车,坐在车上打量。外面阳光正好,森林看上去并不危险,反倒是透出几分宁和。几人下车,打开后备箱背上各自行囊,看样子是打算在森林里露营。画风可爱温馨,再加上一行人在森林中穿梭时不时见到的松鼠小鹿,杜德在心底感慨:不愧是动画片呀。

随着几人兜兜转转,他们的视野豁然开朗,面前是片宽阔粼粼的湖泊。不远处还有头带着小鹿饮水的母鹿,双方打了个照面,它们警惕抬头,转身便消失在森林边缘。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便在湖泊旁扎起营地,两名女性小人负责生火收拾行李,另外三人则走到森林里拾取木材。

湖泊中央,一团模糊不清的黑影猛然探出水面,它仿佛在凝视那群小人,片刻后潜入水底不见,水面下影绰的巨大黑影游动,最终消失身影。

动画随着这一幕戛然而止,插播条广告后又开始播放新的动画。

杜德摩挲下巴,最后一幕与自己洗碗时看到的画面如出一辙,只是一闪而过快的像是错觉。好在他也不是纠结问题之人,他想起冰箱里的饮料与蛋糕,起身准备找点点心吃。

“巴尔,你想吃零食了吗?”杜德问道。

巴尔一言不发。

【零食放在楼梯下方的储藏室】

贴在冰箱门上的便签如此显眼,杜德小小欢呼一声,先是将两罐可乐及抹茶蛋糕拿到茶几上,随后又是朝储藏室走去。房间并不算大,里面堆放着几箱饮用水和饮料,薯片和肉干之类的零食也堆了几箱,几乎将空间塞满。昏黄的灯光并不算亮,接触不良般闪烁着,杜德随手抓了几包零食便关上门,并未在意那颗自顾自亮起的灯泡。

午后的悠闲时光过得总是很快,等杜德将属于自己的零食尽数吃完后,客厅的大钟也指向了下午三点。明媚的天已然飘上乌云,空气中的水汽味愈发凝重,院子里还能见到不少低飞的鸟雀。

阵雨来得就是这么突然,不过一声轰响后,豆大的雨珠便从天上倾泻,敲在屋檐上发出“哒哒”的响声。雨幕中,那片湖泊隐去身影,只留下模糊的一团,岸边似乎亮起几团微弱的灯光。

杜德打开门站在房檐下驻足,身后是依然热闹的客厅,他思索一番后转身进屋,将一楼所有灯光打开后又跑向了二楼,除了巴尔住的那间卧室之外,屋内所有灯光皆是亮起。洋房宛若一盏灯,在雨幕中散发着朦胧的亮光。

巴尔只是安静地在沙发上窝着,他歪着身注视跑上跑下的杜德,漆黑双眼中仿佛有光。

等忙完这些,杜德又问:“巴尔,你晚上想吃什么?”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我们是露营者,可以让我们进来避避雨吗?”

门外,一阵敲门声后,有人开口询问。声音清脆,听上去极为耳熟,另外几道窃语隐在他身后。

“吱呀”一声,大门被打开,温暖明亮的灯光将门口照亮,三男两女聚成一团下意识朝屋内看去。高大健硕的青年正朝着他们微笑,端正英武的面孔看上去极为有安全感,他穿着身勾勒出身材曲线的短袖和牛仔裤,香味自身后传来。

“晚上好,请问是需要什么帮助吗?”杜德逆着光站在门口,他朝几人投去疑惑的视线,一副没料到居然会有人出现在这的表情。雨势依旧很大,一行人皆是被淋了个落汤鸡,此刻从身上拧水。

为首的是个瘦弱青年,皮肤白皙,长得颇为清秀,他仰头看向杜德:“你好,可以让我们进去避避雨吗?外面雨太大了,我们的露营地并不安全,看到这里有灯光我们才找上门的。”说完,他可怜兮兮地打了几个喷嚏。

“稍等,我问一下。”

杜德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扭头朝客厅喊道:“巴尔,你同意他们进来吗?”

客厅并未有人出声,唯有电视声还在继续。

一行人面面相觑,还以为这是另一位主人的拒绝。然而杜德退至一旁,给众人让出条道来,“巴尔同意了,你们进来吧。正好赶上我们吃晚餐。”

早已冻的不行的几人连忙进屋,踩在地板上留下一地湿漉漉的脚印。

“二楼右手第一间是淋浴室,你们可以洗个热水澡。”杜德关上房门,他注意到几人都背着包,里面估计放着换洗衣物。他超过众人走向沙发,抱着一个娃娃回到几人面前。

“这位是巴尔,我是杜德。”

一时间无人出声。

到底还是为首的瘦弱青年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兴高采烈地道谢,好似真的把娃娃当作人一般对待:“你好,我是齐涵,谢谢你让我们进来避雨。”有他开头之后,剩下几人也是回过神来,学着齐涵朝巴尔道谢。

“我是凯尔,在雨小之前,恐怕还得麻烦你们一阵了。”凯尔开口,他是名金发蓝眼的外国人,然而说出的话却是极为正统的中文。

剩下一位戴着眼睛的男人叫左天浩,短发女人叫胡琳,马尾女则是杜丽思。

“不麻烦,正好二楼还有几间客房,要不你们几个挤挤?”杜德笑吟吟的,热情好客到不行,他看向怀中的巴尔,轻声询问:“巴尔,让他们陪我们好吗?”

“”巴尔依旧沉默,用丝线缝制的嘴角往上勾着,也是一副笑脸。

“巴尔同意了。我带你们去看看房间吧?”

能有床睡自然是好的,一行人又是一阵感谢,跟在杜德身后往二楼走。“这是我的房间,要是有什么事都可以来这找我。”杜德指向自己房门,余下两间客房敞着门,一左一右斜对着。

“只剩两间空房了,要不你们挤挤?”

齐涵和凯尔点点头,他们三个男人自然是分开一起,床睡不下那打地铺也不是不行,总比在帐篷里被水淹了强。客房内没有单独的浴室,除去床之外便是衣柜与书桌,若是想要洗漱还得去右侧的淋浴室。

“那间卧室是谁在住呢?”杜丽思随手指向最大的卧室,它是唯一的主卧,就连门扉都雕着花。

“那是巴尔的卧室。”

“原来如此。”杜丽思点点头,不再多问。

杜德见介绍的差不多,想起自己厨房还有菜,于是抱着巴尔准备下楼,“那你们先换身衣服吧,我下去做饭了。”说完,也不等几人回应,“噔噔噔”的跑下楼。

被留在二楼的几人对视一眼,三个男人住进了杜德旁边的客房,另外两人则是斜对面那间。

“先换身衣服吧,有事晚点再说。”

“好。”

等到几人下楼时,餐桌上早已摆满了食物,培根土豆泥卷、奶油南瓜浓汤、番茄罗勒意面、红酒炖牛肉、香煎羊排以及蔬菜沙拉,桌子中央则是吐司。

凯尔瞪大眼吹了声口哨,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吃上西餐。

杜德正坐在沙发上跟巴尔一起看电视,见几人都收拾好下楼,这才抱着巴尔朝餐桌走来。他先是把巴尔放入婴儿椅中,随后在他耳边低语,见巴尔还是一贯的表情这才拉过椅子示意几人找位置坐下:“各位找位置坐吧,就是不知道晚饭合不合你们胃口。”

好在餐桌够大,除了主位的巴尔外还有七张椅子,杜德依旧是中午的位置——巴尔的右侧。依次往下是齐涵、杜丽思,杜德对面是凯尔,再往下便是左天浩与胡琳,桌尾的位置空着。

凯尔早已迫不及待,他的目光在食物上流连,一下不知道先从哪个下手。几人虽说饿的不行,却也不敢第一个先吃,直到杜德将一份食物放到巴尔面前,并自己吃上一口后,这才渐渐动起手来。

屋外大雨磅礴,室内灯光明亮菜香扑鼻,一行人皆是升起股过于轻松的惬意来。直到将饭菜扫了个精光,左天浩这才下意识问了句:“巴尔不吃吗?”

众人动作皆是一滞,锐利的目光扫向左天浩,好似在问吃东西都塞不住你的嘴?

巴尔张嘴吃饭的画面并未出现,他依旧是那副姿势坐在椅子里,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娃娃。左天浩这才松了口气,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暗自做了个拉紧拉链的动作。

待杜德准备收拾餐具洗碗时,凯尔与齐涵连忙表示交给他们,好歹也是被收留的旅人,怎么好意思干坐着让主人动手。杜德原本还想拒绝,只是见两人态度太过诚恳,这才点头答应了。

吃过饭已经到了八点,听声音外面雨势并未减小,估摸着要下上一整夜了。杜德抱着巴尔放回沙发,屏幕里的动画早已结束,跳到了草原迁移的纪录片。还没等杜德换台,剩余三人便一股脑围了上来,他们自己寻了地方坐下,颇为好奇的询问:“杜德,你住在这儿多久了?有听过什么奇怪的传闻吗?”

“奇怪的传闻?我住在这儿还没听说过有什么传闻。”杜德忽略了第一个问题,思索一番后缓缓开口。他瞥了眼几人黯淡的神色,慢悠悠接上一句,“倒是听说湖底埋藏着宝藏,但是不知道真伪。”

“真的吗?!”杜丽思笑颜如花,一把将左天浩挤开,“宝藏真的埋藏在湖底吗?”

“我也只是听说罢了。”杜德微微一笑,他本就长得颇为正气,再加上收留几人还提供吃住,饶是有和娃娃对话的怪癖也免不得他人对他的信任。“或许等雨小了之后可以去看看,我记得码头停着船呢。”

胡琳倒是不像两人那般狂喜,目光在杜德与巴尔之间来回巡视,她斟酌一番后才开口,“杜德你没有去找过吗?”

“哈哈哈,其实我不会游泳。”杜德耸耸肩,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抓着遥控寻找动画片,聊家常般毫无设备,“再说了,菲克爷爷留给我的钱已经够我挥霍一辈子了。”

这回轮到胡琳陷入了沉思,她看着一片漆黑的窗外无言。杜德的话并不像说谎,能够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拥有一栋洋房,屋内家具保养得当却又不乏现代化,就连吃食都与普通人大相径庭。他不缺钱的话确实是真的。再加上剧情中提到的依靠宝藏发财的菲克老头,杜德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或许他真的只是个沾光的富三代。

几人的寒暄很快便被凯尔以及齐涵打断,他俩洗完盘子后趁机检查了冰箱,几乎塞满的食材足够几人吃上几天,哪怕雨连下两天也不用担心守在屋里挨饿。凯尔自然是瞧出了食材的品质,咂着嘴怀念已经在胃里的晚饭。

“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先回房间睡觉了。”

齐涵将手在身上擦了擦,他本就很少干活,浸水太久导致指尖皱巴巴一片。他虽在厨房却也多少听见了点几人的谈话,按照以往副本的经验,晚上是格外危险的时刻,还不如早点回房趁机互换下信息。

“这么早就休息吗?”左天浩下意识反问,成功得到了胡琳掐在他腰间的一击,这才龇牙咧嘴的继续说,“哎哟我的腰,看来是走太久累到了,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好了!”

既然有经验的齐涵都开口了,还是新人的几位自然不敢反驳,点点头装出一副困顿模样。见几人都要回房,杜德也不好挽留,只是点点头笑了起来。

“那你们先去睡吧,晚安。”

他笑起来更显得柔和,好似老友般令人安心宁静。

“晚安,杜德。”凯尔咧嘴笑着回应,这顿晚饭他吃得很开心,没想到进入副本之后还能尝到家乡菜的味道,“巴尔,你也好梦!”

或许是习俗不同,除凯尔以外的几人并未过多寒暄,只是排着队往二楼走去。直到几人回到房间并关上门,杜德这才慢慢淡去笑容,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二楼,眼中闪着光。

最终,他只是抱起巴尔,捏着他软乎乎的手掌,嗓音低沉沙哑。

“好了,该给你洗澡了,巴尔。”

窗外,透过雨幕,自湖中高耸立起的黑影静静伫立,它仿佛也在凝视着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屋内,齐涵、凯尔和左天浩皆是坐在床沿,他们早已将房间翻了一遍,除去衣柜中摆放的浴袍,就连床底都是空荡荡的。胡琳和杜丽思检查完房间后便与三人聚首,杜德抱着巴尔进入卧室便再没出来,眼下正是他们交流的最佳时机。

“你们在客厅得到什么线索没?”齐涵问。

回答他的是杜丽思,她进屋后就找了个位置坐下,“杜德说宝藏可能在湖底,他的爷爷还是副本背景里提到的菲克老头。我觉得他不像在说谎。”

胡琳守在门口,能够时刻关注门外动静,她听完杜丽思的话只是皱紧眉,心底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既然他知道宝藏在哪,为什么自己不去找?”凯尔自然不会傻乎乎相信,哪有副本能这么一帆风顺的,不仅第一天就找到了避难屋,还一举得到了宝藏所在地?

左天浩趁机插嘴,将杜德的回答复述一遍。

齐涵与凯尔对视一眼,他们确实能看出屋主的奢侈,但是世上能有几人放着宝藏不理满足现下的。更何况,杜德虽说表现得极为亲切,但对娃娃说话互动的行为还是让人头皮发麻。

“或许我们明天可以找机会去卧室看看。”胡琳自然能看出两人的踌躇,她虽说是个新人,但也不至于轻信副本里的npc。那间卧室可能藏着什么秘密。

“反正这只是个低星的探险副本,不是那些灵异副本,我们不必担心卧室里藏有恶鬼。”

至于那个娃娃,看样子不过是个普通玩偶罢了,至少她并未看到它有半分诡异举动。

“明天再观察下吧。”凯尔并未直接同意,他本就对娃娃一类的东西带有恐惧,虽说自己在餐桌上时刻关注着巴尔的动向,它真的毫无异动,但盯得久了还是能让他升起一股寒意。

没等几人讨论太久,从走廊那头传来的动静便让他们截停话题,是杜德从卧室出来了。

脚步声一路从卧室响到楼梯,之后消失在一楼,看来他只是去客厅了。

“明天找机会行动。今晚先回去睡觉吧。”凯尔头疼地揉了揉脸颊,他还是觉得巴尔透着古怪,贸然行动可能会导致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作为通关了三个副本的老人,凯尔的话自然得到剩余几人的应允,胡琳和杜丽思点点头,打开门回到自己房间。

一楼灯火通明,杜德倚靠在沙发中,面前是一堆新的零食。屏幕里的五个小人齐聚在一间卧室,他们一人一句交流着,直到提起“副本”才让杜德绽开笑来。

“哼哼,我就知道。”他低声笑着,捏着薯片往嘴里送,得到答案后也不再关注屏幕里的画面,他转头看向窗外,风雨势大,狂暴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希望明天就能停雨,我还想带巴尔出门散步呢。”

清晨,下了一夜的暴雨终于停下,婉转的鸟鸣自森林中响起。破开黑暗的第一缕光自地平投来,洗涤过的森林葱郁清新,不时能看到鹿的身影穿梭。

不过早上七点半,杜德便已经准备好早餐,玉米粥、煎蛋、香肠、煎土豆饼以及猪肉卷,杯中牛奶冒着热气。巴尔今日穿的是套休闲装,与杜德的无袖卫衣同一色系,他早早坐在桌前,等着共进早餐。

“早,昨晚睡得好吗?”

杜德朝下楼的几人打招呼,客厅播放着新闻,戴着猫狗头套的主持人侃侃而谈。

“直至今日,康尼博纳案件的嫌疑人仍未落网,八人被残忍杀害,除了一家四口外,还有四位身份不明的受害者。”黑猫头套的女性主持人捏着稿件,随着她说话,头套的嘴部也跟着一张一合。

一旁的男性主持人接过话茬,他戴着个黑狗头套,“或许凶手正是一家人中消失不见的大儿子,现场并未找到他的血液及尸体。在杀害八人后,他极有可能畏罪潜逃。”

“相关人员并未找到犯人是大儿子的证据,喵。”

“你是在当众质疑我吗?汪汪——”

两位主持人呲牙咧嘴,很快便扭打成一团,时不时能听见猫狗吠叫的高声。几个戴着老鼠头套的工作人员连忙上去拉架,新闻就此中断,一行人看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荒谬无比。倒是齐涵面色一僵,止住脚步陷入沉思。

“早,昨晚我们睡得很舒服,真是多亏了你和巴尔的慷慨相助。”凯尔一如既往的热情,他伸着懒腰凑近餐桌,在见到早餐后眼前又是一亮。“杜德,你可真贤妻良母!”

杜德只是拉开椅子落座,并未纠正凯尔将“贤妻良母”用在自己身上的用词,经过刚才一闹,新闻自然是播不下去,广告很快插入。

“今天天气不错,吃完饭我们打算出去散步,你们想要一起吗?”

胡琳听完猛然抬首,视线与杜德撞在一起,好在他很快便移开了视线,话题只是随口一提。几人按着昨晚的顺序坐下,暗流涌动,左天浩第一个开口:“杜德,我们可以给你住宿费的。”

在享受了一晚的床铺以及有人准备三餐的待遇后,左天浩可不想再回到那个窄小帐篷里,不仅得担心夜晚有什么危险,吃的也只有背包里的干粮。

杜德闻言一怔,连忙笑着摆手,他的神情不似作假:“哈哈,我不是在下逐客令啦!房子里人多才热闹,我只是想出门呼吸新鲜空气罢了。”

得到了杜德的回答,餐桌上的空气重新流动,虽说并未像左天浩表现出来的那般迫切,但谁舍得再回到帐篷里去?更何况下了一晚上暴雨,恐怕营地东西都被冲走了。

“那就麻烦你了,待会碗我们来洗吧。”杜丽思忙不迭接上话。

早餐很快便被解决,杜德厨艺很好,哪怕是吃惯了中餐的几人也将盘中食物一扫而光。凯尔现在看向杜德的眼神亮的不行,若不是碍于他是npc,恐怕已经扑上去告白。

“你们确定不出去走走吗?”

最终,选择出门的只有凯尔和左天浩,齐涵、胡琳与杜丽思选择留在屋中。凯尔及左天浩是回去露营地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剩下,另外也是用作支开杜德。

“恐怕是昨天赶路太急,我的腿今天还酸着呢。”齐涵摇摇头拒绝,他本就瘦弱,苦着脸说身体不行倒也没问题。

另外两位女性只说洗完碗在屋子附近走走,算是婉拒了。

“好吧。”

杜德也不好勉强,抱着巴尔便和另外两人一起出门。

“他们走了,你们谁和我去卧室看看?”齐涵目送三人消失在视野中,站在门口扭头问道。

柔和的晨光,清新的雨后空气,围据在四周的茂密森林,以往鲜少接触大自然的左天浩颇为新奇地张望着。浩瀚明亮的湖泊就坐落在洋房不远处,野鸟盘旋在上方迟迟不肯落下,湖面泛起涟漪,不时能看见大鱼跃出。

正如杜德昨晚提到的,在湖边修筑了个小码头,一艘小艇泊在一旁。或许是经历了昨晚的洗礼,船上落了不少叶片。凯尔与左天浩相视一眼,若是湖底真有宝藏,恐怕到时候还得借助这艘船的帮助。这么想来,或许杜德正是通关副本的重要npc!

“你们的营地在哪呢?我能去看看吗?”杜德抱着巴尔问,那团鼓囊的胸顶着巴尔,他摸了把巴尔的脸,硬是将他挤入乳沟之中,夹得脸有些变形。

“确定要进去吗?”

临到关头,胡琳这才犹豫起来。

齐涵手都摸上门把了,哪里还等她反悔,他并未言语,只是轻压门把,将房门打开一条缝来。他将眼凑上去,见屋内空荡一片并没人影这才如释重负地推开门。

卧室很大,家具奢华具齐,衣柜旁摆着梳妆台,珠宝盒大咧咧敞着,旁人只需扫上一眼就能注意到里面的奢侈品。好在胡琳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扫上一眼更加确信了杜德的有钱人设定,她朝床头柜走去,希望能从里面翻出点什么东西来。

“我们分头找找。”齐涵也不废话,翻看了下梳妆台后转而看向了衣柜。打开柜门,里面满当当挂着玩偶的衣裳,下方则是叠成块的成人衣服,齐涵不敢乱翻,草草摸了几下见没有线索藏在里面便重新关上。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窗边的书桌上,桌面并不整洁,书本摞成一堆,一本书摊在正中央。

3月12日晴

又有一拨人来寻宝了,但他们不过是赴了前人的老路罢了,任凭他们掘地三尺恐怕也想不到宝藏在哪!里面有几个外乡人很奇怪,他们好像知道些什么,一来就找上了我,但我是不可能告诉他们消息的!

3月13日雨

那几个外乡人又来找我了,他们不和大部队一起去森林里找宝藏,一直缠着我干什么!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透露出消息的!

3月14日雨

他们把我打了一顿,还从我家里翻出了宝藏的一部分,看来是瞒不住了但他们告诉我,如果不想消息被泄露出去,那就把藏宝地告诉他们,我还是没有承认。

“怎么样,你找到线索了吗?”胡琳从身后靠近,她将床头柜及枕头底下都翻了遍,还是没找到半点线索。

齐涵侧身让出位置,却不敢去动日记本,要是被杜德发现他们进了卧室,恐怕把他们赶出去都是好的。

“嗯,这有本日记。”

“寻找宝藏的外乡人?”胡琳自然也没上前翻看,只是略带疑惑的自言自语着,“难不成是上一批玩家?这该不会是菲克老头的日记吧?”

“有可能,但是未免太巧了。”齐涵沉吟,他们正是为了寻找宝藏线索而来,一进屋就发现了直指宝藏的日记,这未免也太巧了。他还是没忍住上前翻了一页,纸张干驳明显有着年份。

3月15日晴

有人在森林里找到了失踪者的尸体,有人猜测是遭遇了野兽,但我知道是守宝者杀死的。计划正如我想的那般进行,见到尸体之后外乡人相信了我的谎言。

“卧槽——”

还未看完,胡琳便猛地一把将齐涵拽至地上,好在铺了一层地毯,齐涵只觉得尾椎钝痛,却也猜到了什么。

“他们回来了,我们赶紧下去吧!”

首先进屋的是杜德,怀中的巴尔背对着几人,一副将脸尽数埋入杜德怀中的模样。后方跟着的是脸色不虞的凯尔和左天浩,他们空手而归,并未将留在营地中的行李带回。

“怎么样,难道营地被冲走了吗?”齐涵第一个迎了上去。

凯尔摇了摇头,下意识朝杜德看了眼,两人都没开口。

“你们先聊,我们上去洗个澡。”杜德似乎知道自己不适合在场,于是主动提出离开。也不等几人回应,他便踩着楼梯上去二楼,直到卧室传出关门声。

“到底什么情况?”

“看来副本没有这么简单。”凯尔头疼地抓了把头发,一行人转而坐到沙发上。

原来三人一路沿着湖泊前行,最终在森林边缘找到了一片狼藉的营地,帐篷早已积满水摊在地上,来不及带走的厨具及行李皆是甩在泥地之中。宽大怪异的脚印深深印在营地四周,仿佛脚印的主人一直在寻找着什么,最终它一路消失在森林之中。按理说下了一晚的暴雨,脚印都应该被冲掉了才对,然而它们实在过于宽大,深深陷入泥地中,形成一洼洼水滩。

“”

众人陷入一片沉默之中,若是昨晚没有循着灯光找来小屋,恐怕在暴雨中被不明生物追逐定会有人牺牲。

齐涵与胡琳头皮发麻,莫名想到了日记本中记录的守宝者,难不成那本日记是真的线索?

想到此处,胡琳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在卧室的发现告知队友们。几人都是一副惊诧模样,没想到线索离他们只有几墙之隔。

“既然找到了线索,那我们找个机会把日记拿走吧!”杜丽思不由地提高声调,随后回过神来又捂着嘴朝二楼张望,好在那里一片安静,杜德还在卧室里没出来。

“就这么拿走不行吧?人家也不是傻子,发现被偷了东西肯定会发现的。”左天浩反驳,他对杜德好感本就偏高,进入副本前也只是个守法好公民,因此他第一个不同意。

“杜德算是我们生存下去的仰仗了,自然不会去偷他东西。只是为了通关副本,我们还需要那本日记上的线索。到时候找机会支开杜德,我们再去卧室里看看日记好了。”齐涵思虑一番后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先不提那日记线索的真伪,要是被杜德发现他留下的客人偷进卧室还拿了东西,恐怕再好脾气的人也得发怒。

“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先在屋子附近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吧。”凯尔举手提议,营地里的脚印实在令他胆寒,“后院与森林接壤,我们最好检查一下栅栏和后门,免得之后发生什么意外。”

关系自身安危的问题自然没人会抗拒,一个个站起身就要往屋外走,唯独齐涵落后众人一步,单手插兜来回捏着口袋中的物什。

“他们果然偷溜进来了。”

杜德站在电视前,流畅结实的身躯不着片缕,可口的蜜色肌肤几乎晃得人眼疼。触感极佳的胸脯随着动作而晃动,杜德体毛稀少,是少见的白虎,下体光滑软绵绵的垂着。矫健长腿迈动,几步便到了巴尔面前,他蹲下身,朝坐在床尾的巴尔一个劲笑:“我的身材怎么样?要不要看我洗澡?”

“……”巴尔一动不动,原本灵动的黑眸在此刻失去光芒,好似陷入了待机。

于是杜德一把将他埋入胸口,哼着歌往浴室走,里面的空间足够容纳四五个成年男人,就连浴缸都比寻常尺寸大上一号。杜德昨晚便盯上了这个浴缸,给巴尔洗完澡并烘干后还特意询问了之后能否使用,巴尔并未拒绝。

他拧动热水等着将浴缸填满,考虑到外出时爆出的那点汗,又站直身拧开淋浴头。水温正合适,倾洒在身上舒服极了,杜德搂着巴尔,这时才仿佛想起他一般。

“哎呀,巴尔你的衣服都湿了!那就和我一起洗澡吧。”

巴尔瞳孔地震,丝线缝制的嘴在这时候也绷不住了,“呲啦”一声崩开,露出漆黑无垠的内部来。

浓重的水汽顿时在浴室弥漫,杜德并未在意,反手将排气扇打开。他动作麻利,三两下便将巴尔脱了个干净,昨晚轻松扒下的内裤此刻焊死在他身上。

杜德扯了会儿见巴尔实在害羞,于是眼珠一转又起了坏心思。他哼笑两声,挤了两泵沐浴露在手心,随后一把将其抹在自己胸膛。

“巴尔,我帮你洗澡吧?”

丰腴柔软的胸肉呼在巴尔脸上,缓缓打起圈来,吸过水的巴尔身形大了几倍,已经有半人高。他颤着身,却并未将逾矩的杜德推开,偶尔有几声模糊的兽吼从乳沟中传出。

杜德并不满足,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几乎与巴尔面对面,胸肉在磨蹭中泛起泡,殷红的乳首在下方若隐若现。他将巴尔的手拉起,轻轻摁在自己胸肉上。

“摸一摸,嗯?”他低沉的嗓音蛊惑着。

原本可爱的巴尔在一番挑逗下早已控制不住本心,漆黑双眸飘炸起丝线,螺旋状的一圈圈脱落,空洞中亮起无数猩红光点。迸开一道裂口的嘴唇愈发严重,几乎要撕裂半张脸,幽深的内部源源不断的流出水汽,深处仿佛有无数不明攒动。

冰凉、不带温度的手落在温热的胸肉之上,巴尔无师自通,对着大奶又揉又挤,神情迷醉地越凑越近。

杜德全程只是看着,温水自头顶淌至全身,英武端张的脸在此刻洇湿,带着几分媚态。他轻轻一吻落在巴尔额头,也顾不得巴尔的犹豫,主动将胸肉递到人面前。

“喜欢吗?当我老公的话每天都可以埋哦?”

“西、西欢……”干哑粗粝的声线实在称不上好听,光是发出短促的音节都足够寻常人捂住耳避开。巴尔一字一句的说着,他太久没有说过话,也不需要说话,此刻为了杜德却结结巴巴地开口,“喜欢、喜欢!杜德,伴侣!”

远处的湖泊震荡,无数肥鱼避难般飞出水面,栖息森林的鸟兽瑟瑟发抖,哀叫着乱窜。湖底黑影兴奋地扭动身形,它在水面下游曳,白红光点明灭交替。

“老公,那你再帮我几个忙吧?比如,送点宝贝到湖边来。”

杜德低语,见巴尔已经上当便不再顾及,他慢悠悠站起身,勾着巴尔随自己往浴缸走。

“好、好。”

巴尔只顾得上点头,作为布偶娃娃的他浑身吸满了水,一步一声“啪叽”地朝浴缸靠近。不等杜德来抱自己,撑着浴缸边缘就扑腾着腿栽进去,脸的着落点正是杜德肉感的大腿,惹得他又是一阵混乱无序的干嚎。

“什么情况?!”

正在小屋附近勘察的几人脸色难看,他们只能看见鸟兽在森林中暴动,仿佛有东西惊扰了它们。湖中跳起的鱼群并未引起几人注意,他们僵在原地远眺,一时间再难说出话来。

凯尔正在后院检查栅栏,听见动静第一时间赶来和几人汇合,好歹是有经验的,他一个箭步冲回小屋,同时不忘喊醒呆住的几人:“还傻站着干嘛!快回屋!”

如梦方醒的几人抖了抖,面色发白地一股脑涌进屋里。他们也不是傻子,若是寻常野兽,自然不会让一直栖息在森林中的鸟兽们如此惊慌,再加上营地的那些脚印。恐怕森林中真的藏着个一直未曾露面的守宝者!

待一行人全部进屋,凯尔这才一把将门关上,他贴在窗旁警戒。表情凝重却也透着几分惊喜,“按理来说,低星副本是不会有什么太大危险,这才第二天就有异动,说明是副本察觉到我们有了重要线索!”

“你是说那本日记?”

“恐怕是的。”

客厅又陷入一片沉默之中,直到如今,一切都太过顺利,难不成这就是混了三个新手的低星副本?未免放水太多了吧?

齐涵正想说些什么,脸色一变,转而将话题引到了别处,“你们谁会做饭?一直麻烦杜德也不太好,要不今天就由我们来准备午饭吧?”

“嗯?”凯尔一滞,顿时明白了什么,很自然地接过话题,“我只会三明治和煎蛋,不知道你们吃不吃的习惯。”

剩余三人明显有些疑惑,不明白怎么话题就转到了午餐上。

直到下一秒,二楼走廊传来略重的脚步声,他们这才尽量控制住表情。杜德抱着巴尔从拐角处露面,换上了身白色背心及短裤,他面色红润宛如魇足的猫。怀中的巴尔好似比之前大了几分,还是那套出门的休闲装。

众人莫名从两者间看出了几分甜腻。

“午餐还是由我来吧?”杜德笑吟吟地下楼,自他露面后,外界的那份躁动便逐渐平息趋于平静。“做饭也是我的一大爱好,难道是不喜欢我做的吗?”

“当然没有!你的手艺是我见过最棒的!”凯尔首当其冲,作为纯正的外国人,他的一番话还是相当有信任度。

见到几人都默默点头,杜德这才没有继续追问,他避开带着泥土的脚印,径直朝沙发走去。出门后就一直在纪录片与新闻间来回播放的电视这时自动跳转至动画片,蠢萌的q版角色们欢声笑语一片。

巴尔依旧是昨天那个位置,遥控摆放在茶几中央。

几人拘谨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骨子里的记忆想让他们再寒暄推让几句,只是杜德厨艺太好,再则,他们也能够趁机去卧室再看看那本日记。

杜德没给他们客套的机会,放下巴尔后便朝厨房走去,只是这次他并未像之前那般敞着门,而是“咚”的一声闷响,从里面将门关上了。

这可谓是天赐良机,几人按捺住心中雀跃,眼神交流一番后决定了上楼的人选。依然是齐涵与胡琳,剩余几人负责在楼下放风掩护,免得杜德发现不对。

齐涵与胡琳蹑手蹑脚上了楼,卧室门依旧关着,他们这回并未等待,而是直接打开了门。

“这动画有什么好看的啊?”杜丽思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趣,不过是几个小人在森林中嬉笑追逐的画面。她坐在沙发的另一侧,昨日杜德的位置,屈身将遥控拿过,打算摁到自己感兴趣的频道去。她还是第一次在副本里看电视呢,也不知道有没有韩剧追?

事实证明,还是有的。

“啧,长得是真帅啊!”杜丽思感慨一句,将遥控随手放在一旁,剧中的男主角俊美高挑,皮鞋西装直接蹬进她心里。凯尔和左天浩对这种的并不感兴趣,一个依旧守在窗边观察外界动静,一个则是坐到了餐桌旁注意杜德动向。

剧中的男主手捧花束,逆着人流向前走去,一位身材窈窕的女郎伫立在路牌下,时不时地看向手表,似乎正在等人。

“你好,请问是在等人吗?”男人抱着花上前询问,并未在第一时间将花送上。

“是的,不过他好像放我鸽子了。”女郎羞涩一笑,她等得有些久了,挪了下步子却没站稳,差点栽进男人怀里。

“不,他只是在来的路上遇到了点麻烦。”男人伸手扶住了她,苍白俊美的脸庞显得有些阴森,他咧嘴笑起来,唇角却一路龟裂至颧骨。他张大嘴,露出锐利尖牙与黑红的口腔,喉咙深处是几只苍白的手。女郎瞪大眼傻傻地看着,直到被一只手捏住脸才叫出声。

杜丽思只觉得一阵恶心,连忙摁着换台,还不如看那无聊的动画片呢!

只是下一刻,电视继续跳回了方才的偶像剧,扭曲干瘦的女郎如同被拉扯过的糖条,上半身被吞入了男人口中。拥挤的人流依旧在两人身边路过,谁都没发现地上的那滩血迹以及吞噬人类的怪物。

“什么情况!”杜丽思忍不住骂了声,继续摁着遥控换台。电视不过闪了下,瞬间又从新闻跳回了偶像剧。

这时,男人已经将女郎完全吞下,恢复了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闪亮的高跟早已被主人的鲜血染红,歪歪扭扭地靠在地上。

“嗯?怎么是你?”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身后靠近,见等在这的居然是个男人,顿时苦着脸就要离开。

男人转过身,灿烂的笑容印在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恐怖,他抖着手将花束递给对方,眼中在闪光,“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靠!怎么是基佬片!”杜丽思声音大了几分,皱紧眉头一个劲摁着遥控,然而电视纹丝不动,依然在自顾自播放着她不愿意看的画面。

她的一侧传来簌簌声,粗粝的细小笑声直冲耳膜,她扭头朝声源看去。巴尔窝在沙发里笑得发颤,丝线的嘴迸开,露出个漆黑的夸张弧度来。他似乎察觉到杜丽思的视线,慢悠悠转过头来,漆黑冰冷的眼瞳与之对视。

“啊——!!”

“什么情况?”守在窗边的凯尔第一个冲了过来,他先是朝巴尔看了眼,随后又将注意放在了杜丽思身上,见她一个劲指着巴尔惨叫,顿时一巴掌迎了上去。

“啪!”

清脆的巴掌换回了杜丽思的神智,她攥住凯尔手臂,表情惊恐的叫喊着:“有鬼!有鬼啊!那个娃娃动了!”

然而巴尔只是一动不动,还是保持着目视前方的姿势,仿佛从未动过。

左天浩和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杜德也闻声赶来,几人聚在一起,都是副关切模样。直到听完杜丽思的话,杜德这才疑惑地将巴尔抱进怀里,他又是捏手又是揪脸,半点没瞧出巴尔是活物。

他小心翼翼的,尽量显得礼貌:“嗯你是不是太累了看错了?”

凯尔和左天浩也略带审视的看向杜丽思,他们也没从娃娃身上看出什么不对劲来。杜丽思一手指向电视,尖声叫嚷:“他还一直在操控电视!我看到有怪物在里面吃人!”

电视中的可爱小人你追我赶,抄着网兜正扑蝴蝶。

杜德捏着巴尔的手心,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询问道:“嗯?他们两个去哪了?”

“啊,他们,他们上楼休息去了。”凯尔挠了挠后脑勺,身形一动堵在了杜德身前,“可能睡着了吧?需要我去叫醒他们吗?”

杜丽思松开手,却怎么也不肯再坐回沙发上,一张脸惨白,支支吾吾道:“可能是我看错了,我上楼喊他们下来吧。”

好在杜德并未深究,将巴尔重新放回原位后摇摇头,体贴极了,“不用了,午饭还没好呢,让他们再睡会吧。我看你精神也不太好,要不你也上去休息会。”他边说着边回到厨房,没起半点怀疑。

杜丽思自然不敢一人独处,她选择坐到距离巴尔最远的餐桌旁,显然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凯尔与左天浩虽说并未察觉出不对劲,却也不想触霉头,站得离巴尔远了不少。

“刚才什么动静?”

齐涵与胡琳从楼梯拐角探出脸来,见杜德并未在客厅,这才轻手轻脚下了楼。凯尔与左天浩先是迎了上去,将刚才的动静解释一番后,又接着问道:“怎么样?你们找到日记了吗?”

齐涵与胡琳面色古怪,却只说现在不方便提,等晚上再找机会。

杜丽思说的话并没有几人放在心上,毕竟他们都已经观察了一天,巴尔表现得一直都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玩偶。或许是上午发生的事刺激到她了吧。

这份沉默一直持续到餐桌上才被打破,杜德的厨艺确实很好,不仅局限于西餐。蒜香排骨、红烧豆腐、白灼虾、水煮牛肉、红烧肉,以及摆在中央的鸡汤,光是闻味道便能勾起在座几人的馋虫。当富三代也能有如此手艺,左天浩难免在心中感慨一句没人有钱就算了,还没人有用。

除了一直死盯着巴尔的杜丽思外,其余几人都吃得热火朝天,间或插上一句夸赞杜德厨艺的话,倒是显得其乐融融。

洗碗的任务交到了凯尔和左天浩手上,他们两人并无不满,只是面色古怪地看向几乎只剩料底的碗盘。他们面面相觑,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

“为什么都是空盘?巴尔的份被谁吃了?”

一直未曾动过的巴尔,时不时给他夹菜的杜德,没人注意到巴尔碗碟的食物是何时消失。他们不由得想到了杜丽思说过的话,难不成,巴尔真有问题?

午后时光很是惬意,凉爽轻快的穿堂风卷着窗纱往上飘,电视中传来的小人笑声在这时显得分外温馨。杜德坐了会儿便觉得有些困倦,朝几人打过招呼后就要带着巴尔回二楼休息。

“杜德,我们可以借用你的船吗?”

齐涵在客厅问。

杜德踩在最后一节台阶上并未回头,语气是一贯的温柔:“当然可以了,钥匙应该在鞋架那,你们注意安全。”只是他脸上并无笑意,阴沉的眼中满是恶意。

凯尔和左天浩在前方带路,码头离小屋并不远,泊在一侧的小型游艇落了不少叶子,显然是主人用于平时打发时间的。只是还没等几人登船,胡琳便在一处有了发现,那是被草叶缠住的零星首饰,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齐涵凑上前去,从口袋中掏出宝石胸针,他细细对比着,半响才出声:“看来是真的。日记里提到了菲克把一部分宝藏收藏在家里,留给后代。”或许正是那场暴雨将湖底的宝藏冲了一点上岸,若是他们按照一开始的思路往森林里跑,可能不仅会与守宝者碰上,还会一路错下去。

“你这胸针是哪来的?”凯尔将水中的首饰抓入手中。

胡琳并未说话,面上闪过一丝晦涩,她没想到齐涵居然会从珠宝盒里偷拿东西,只是一想到日记中提到的那件事,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

“当然是卧室里偷的。”齐涵也不隐瞒,随手又将胸针塞回口袋里,他站起身来,却对接下来乘船的事表现得兴致缺缺。他首先回头,胡琳紧盯着他的动作。

“既然已经确认湖中有宝藏了,那我就不上船了。你们要是想去兜风的话就随便吧。”

既然齐涵表态不去,胡琳自然也不想上船,她紧随其后,神色略僵硬,“那我也不上船了。反正东西在湖底,我们也没办法下去。”

凯尔沉着脸看向胡琳,他自然能看出两人的不对劲,唯独他们两个才看过日记,看来现在还不是探查湖面的时机。这么想着,凯尔也不打算上船,他站起身将那点首饰丢在地上,朝另外两人说道:“走吧,回去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潜水的。”

齐涵冷冷瞪了眼胡琳,没想到这人居然会傻到阻止别人替自己趟雷。

二楼,杜德站在窗前注视着下方人们的一举一动,他们的发现与讨论都从电视中同频传来。巴尔将脸埋在他的胸中,软绵的手掌一个劲将胸肉往中间挤,试图将自己窒息于奶子之中。杜德一手在他后脑摩挲,并未在意这点骚扰,眼眸微动,视线落在下方的日记上。

3月16日晴

有个外乡人死在守宝者手下了,哈哈哈哈!真是活该!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其实宝藏就在湖底吧!找吧、找吧!这笔宝藏的主人只有我!

3月17日雨

家里又有要花钱的地方了,正好趁今晚下雨去取点宝贝,真是感谢守宝者!多亏了它,我才能这么轻松得到尸体,这回就用外乡人的尸体献祭吧,希望能多换点宝贝回来!

笔迹至此结束,他拉开椅子坐下,巴尔如同挂件般缠在他身上,见他有动作也不过是适时抬头。得到杜德一个安抚的笑容后,又继续开始用奶子洗脸的伟大工程中。

3月18日雨

该死!有个外乡人发现了我昨晚去湖边的事,他又打了我,为了活命,我只能答应告诉他在哪得到宝藏。晚上他一个人来了,没有告诉他的同伴,这是个好机会!他果然一个人上船了,没有带祭品。他不会料到自己才是那个祭品的!

笔迹新鲜,字体歪曲如同前几页记载的日记一模一样。

“老公,我开始期待接下来的游戏了。”

巴尔蹬着腿,兴致盎然地来回蹭动着,嗓音一如既往的难听,“好、好”

*有血腥、怪诞场景出现,酌情观看

“不好意思,等久了吧?”

上来搭话的是一对中年男女,穿着考究,无意间露出的奢侈饰品是石狩只在网上见过的。女人亲昵地挽着男人的手,似乎是对感情不错的夫妻。

“没有,我们也刚到而已。”江松月连忙摆手,冲两人微微一笑。他本就是偏俏丽的长相,再配上瘦小身形,不认识的大多以为他只有十七、八岁,颇能赢得他人好感。他支起手肘戳了戳身后之人,介绍道:“我是前两天联系你们的江松月,这位是我朋友,石狩。”

“哎哟,你长得可真水灵。”女人打量他一番,笑吟吟夸赞。男人倒是扫了江松月一眼便没了兴趣,转而将目光落在了石狩身上,这一看顿时让他眼中绽出光来。

石狩看着不过二十出头,身高体壮的个子压了身边人一头,明明是盛夏却还套着件薄外套。模样硬朗周正,不苟言笑的杵在江松月身后,倒是颇有气势。然而吸引男人的则是他那对湖蓝色的眸子,宛若最上等的宝石,炫目光彩在其中闪烁。

针扎般的痛楚自掌心传来,男人知道,这回被他们找到真货了。

石狩跟着几人来到了所谓的闹鬼之地,是栋居民楼,只是外墙爬满了植被,显得阴森森的。到了才发现已经有人在楼道口前等着,和尚、道士以及打扮怪异的大妈,显然是专业人士。石狩脚步微顿,更不明白这对夫妻怎么会同意他们上门了,既然已经有了几位专业人士,为什么还要把他俩领回来,有钱人的涵养吗?

“这是我们名下的一处房产,平时都是出租给外人,谁知道最近一直有租客反映楼里不干净。虽说我们不住在这,但好歹也得负责,这才想着请几位上门看看是不是真的不干净。”女人见人齐了,这才施施然开口,然而她表情淡然,并不是很在乎的样子。众人并未在意,有钱人嘛,一处房产可能不在意,但要是里面冒出点不干净的东西来,多少还是有点膈应。

“施主放心,若是真有问题,我们自然会帮你们解决。”和尚看上去已然中年,身材偏胖,有种油光水亮的既视感。一旁的道士倒是干练凌厉,道袍一尘不染,单手负在背后一派高人模样。大妈被衬得有些普通,是混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身上披挂着红绿布块缝制的大袍,以信心十足的姿态睥睨几位同行。

“那就拜托你们了。”女人笑吟吟开口,将包中钥匙递了出来,“这是404的钥匙,听说就属那屋子动静最大。”

大妈伸手就想将钥匙接过,一直沉默的男人却在这时抓过钥匙,勾唇笑着递到了石狩面前。这个举动不止将大妈看呆了,就连在后面装高人的和尚道士也愣了两秒,纷纷在心里嘀咕这小伙子该不会是监工吧?

“唔?”石狩正走神,冷不丁被男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往后退。江松月却适时掐了把他的腰,用眼神示意他将钥匙接过,石狩向来听江松月的话,于是只得伸手。

男人将钥匙放入石狩掌心,动作缓慢暧昧,双手几乎黏在石狩肌肤上,掌心掌背遭了好一顿揉捏才松手。女人只是看着,脸上仍是淡淡的一抹笑。

石狩想说些什么,却在与男人对视的瞬间低下了头,那双黑沉无光的眸子冰冷粘腻,看着全然不似活人。

最后,还是江松月打了圆场,他将石狩手中的钥匙拿走塞入口袋,用着一贯的笑脸:“好的好的,那我们就先进去了。雇主你们在外面等就好了。”

男人与女人一齐转动眼珠,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木木盯着江松月。

石狩远没有外表那般坚强胆大,他自小就能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日积月累下胆子愈发小了,平时也分不清活人与那些东西,好几次险些被拖进另一个世界。江松月是第一个知道他能看见东西还不怕他的,虽说一直拉着他干些探灵驱鬼的活,但好在并未真正遇到过。面前这对男女显然不对劲,石狩大概能猜到,或许楼里真的有那些东西,这才导致他俩少了几分活人的气息。

但是有也不需要害怕!石狩扫了眼不远处的三人,他们显然都是群有经验的高人,若是真的遇上也不足为惧!这么想着,他顿时有了底气,软绵绵地出声:“松月说的对,里面可能有危险,你们还是在外面吧。”

两人闻言,这才又恢复了那抹笑容,连连点头:“好,听你的。”

和尚和道士离得远,并未瞧见男人摸向石狩的动作,见两人这态度,顿时笃定石狩就是那监工的存在,心中暗想着待会该如何在石狩面前表现一番。

明明是有着热烈阳光的午后,楼道口却一片灰蒙,一侧是蜿蜒向上的楼梯,一侧则是停在四楼的电梯。

几人自然是选择电梯上行,一行人进到电梯之中,江松月将顶楼按键按亮。那对男女直直站在楼房之外,眼也不眨地注视着他们,直到电梯门合上,这才将那僵硬的笑容从石狩视线中隔断。

随着“叮——”的一声脆响,缓缓运行的电梯这才终于停了下来,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墙壁。窗户被黑色胶带封死,上方还残留着淡淡的红色痕迹,地板积了层灰,像是有段时间没人经过。

“八楼没人住吗?”

“看这地上的灰,想来是没人吧。”

大妈跟和尚一问一答,倒是道士先踏出了电梯,他可没这闲工夫瞎猜。见有人打头阵,江松月拉了石狩一把,示意跟上。

走廊颇长,幽深沁凉,一扇扇紧闭的房门中好似藏着些什么。上方的廊灯听见动静后便闪烁着亮起,黑红的门牌号在灯光下略为显眼。这不像是居民楼,反倒是和那些被废弃的鬼屋有几分相似之处,江松月已经去了不少回,然而这次却难得心里没底。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没?”江松月凑近石狩,轻声询问着。

石狩虽也觉得不安,却觉得被三位高人夹在中间很有安全感,因此倒是轻松地左右环顾起来。没有人气和生机,若是再过段时间没人住进去,恐怕倒是会有东西来占据地盘。于是他摇摇头,同样小声回复:“这里很干净。”

另外三人不知是不是听见了,纷纷露出个纳闷的表情来,他们看了眼留下脚印的地板,对于石狩“干净”的认知不置可否。

一行人很快就从电梯走到了走廊最深处,房间内一片安静,再加上地板上深积的灰尘,他们断定这一层是没人住了。

江松月自然是相信石狩不会骗自己,于是一路走来也只是好奇地扫了扫,并未将那些贴在门口及墙壁上的符纸当一回事。

八楼观察完毕,除了灰尘外再无其它异常。一行人很快便回到电梯,和尚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他看着电梯门合上的同时,也看到了贴在对面窗户上,微微抖动的黄符。

是错觉吗?他这么想着,并未深究。

七楼倒是比上一层更为干净些,只是窗户依旧被黑胶带封死,鲜红的痕迹溅在符纸之上,将上方晦涩的符文染上几分不洁。地板没有积灰,看来是有住户入住,廊灯映亮了长廊,大多数房门都关着,只余下几间微敞。

一行人又是打算从头走到尾,只是在经过敞开着的房门时,余光会不自觉朝里探去。漆黑无光、仿佛任何光线都会被吞噬,空房余下一条黑缝,更多的黑暗隐藏在房门之后。

几人眼神恍惚,甚至有人伸手准备推门。

“松月,我有点冷。”石狩嗫喏着,他搓了搓双臂,尽管穿着薄外套,但他此刻却依旧感到了几分过度的凉意。看着身高体壮,其实他算得上娇嫩,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能见到东西的缘故,他对那些东西的吸引力也算得上格外浓厚,若是对上眼,恐怕得做好被缠上一辈子的打算。小时候他分不清活人和他们的区别,导致被父母发现时已经被缠上了不少时日,虽说没伤到根本,但也导致他平时惧冷、性子胆小。

听到石狩出声,江松月这才回过神来,他将目光从缝隙移开,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然而却怎么也想不起刚才打算干什么。他从口袋中掏出片暖宝宝来,先是将其折叠发热,这才塞进石狩手中。

这可是他的财神爷,自然不能怠慢了。

被石狩这么一扰,其余三人自然也回过神来,一个个眼中都透着几分疑惑,显然也是想不起刚刚准备干什么来着。

这一层的墙壁算不上干净,斑驳的红色液体溅在墙根,说是油漆却又有几分奇怪。但好在石狩并未看见那些东西,甚至还有几间房内传出了电视的声响,看来这一层也一切正常。

第五层的检查很快便结束了,除去被木板盯死的窗户外,再无什么异常。长廊上的每户门口都贴着过年时留下的福字,只是受潮气影响,一个个偌大的黝黑墨字扭曲蜿蜒,好似要从中沁出水来。时不时还能隔着房门从中听见孩子的哭笑声,以及蹦跳唱童谣的动静。

不知是不是石狩的错觉,他总觉得越来越冷了。

经过几层毫无意外的检查,一行人多少放松了几分,他们懒散地拖着队伍,漫不经心地打量四周。

第四层好似一层分水岭,明亮大敞着的窗户,干净的长廊。一扇扇关着的房门也并不像上几层那样给人带来不适感,甚至走廊最深处还有个隐戳的人影。

整洁雪白的房门并无什么装饰物,鲜红的门牌号缀在上方,连带着猫眼也隐隐透出红光。石狩瞧着那道人影越来越近,胆量也在行动中大了几分,他扯了扯江松月的袖子,问道:“松月,待会我们去问问那个人,404有什么不对劲吧?”

“什么人?”

江松月停住脚步,疑惑抬头。

“那里呀?走廊最里头那个。”石狩瞪大了眼,他不可置信地定睛看去。

那道人影已然从背对着几人的姿势换成了躲在拐角,楼房的设计是两侧都有电梯和楼梯,方便两边住户上下楼,由于装了电梯的缘故,头尾两侧都有个小拐角。它与正常人一般高,单手撑在脸颊的位置,半张脸朝外探着。夸张的笑容凝聚在脸上,五官如同漩涡般朝中央靠拢扭曲,整齐花白的牙齿露在空气中,止不住的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淌。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似乎是知道自己被人察觉,它不再掩藏自己的身形,大幅度甩动四肢便朝众人冲了过来,跑动过程中还发出恶心不明的怪叫。

黏腻的恶心与惊悚感袭上石狩心头,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连带着身旁有些愣怔的江松月。只是跑了没几步,石狩这才想起与自己同行的三位高人,他回头,期待见到他们动手的画面。

然而他们三人只是呆愣在原地,惊恐与慌乱在脸上蔓延,甚至身体都在哆嗦着,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

石狩正疑惑着,却见江松月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声:“赶紧往下跑!”

“鬼啊——!!”

“等等我!你们等等我!”

三人如梦初醒,随着它的愈发靠近,纷纷惊声尖叫起来,恨不得多长出一双腿。石狩有些诧异,却也明白原来眼前这三人都是些江湖骗子,恐怕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撞鬼。

一行人兵荒马乱地朝下方跑着,等跑到楼梯间时,它也已经追到了拐角处,依旧是半掩着身子,口中的怪叫声却渐渐小了。漆黑无神的双眼直直盯着石狩的背影,它不甘地扣弄墙壁,直到指甲盖掀起,在墙体上留下斑驳的红痕,也依旧没有停止。

“靠,它还在后面吗?!”

“你回头看看不就知道了!”

“鬼片里不都是谁回头谁死吗!我不敢看!”

“妈的,你怕我不怕!?”

三个骗子在楼道间狂奔,同时也不忘拌嘴,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因此落后于江松月与石狩。

江松月见几人都有心思拌嘴,倒是颇为无语地回头偷看一眼,除了紧跟在后方的三人外,再无什么东西。于是他拉着石狩慢下动作,狂跳的心脏后知后觉地传达快要炸裂的痛楚。

“它没追上来,慢点吧。”

三人组见他们两人慢下动作,倒是也不敢停,拿出几乎要越过两人的架势,只是他们忘了自己的身体,还没提速就不得不捂着心口慢了下来。只是他们显然没忘记后面的东西,哆嗦着依旧往下走。

好在楼道口就在眼前,温暖炽热的阳光从未如此让人感到幸福过,石狩搀着江松月首先站到了太阳底下。道士跟和尚紧随其后,大妈最后,身上的布块都被汗水打湿。

“这么快就出来了?”女人迎了上来,她略显诧异,目光却落在石狩身上。男人在不远处打电话,时不时朝这边张望。

既然是雇主发问,江松月自然不敢怠慢,他首当其冲:“四楼确实有东西在,我看到它之后,它便发疯一样朝我们冲了过来。”顿了顿后,又接着说道,“但它并没有一直追我们,恐怕是害怕白天的缘故。只是它太凶了,还请你们另请高明吧。”

“……是你看到的?”

女人面无表情地将眼珠转动,看向江松月。

江松月不自在地蹙了下眉,却又含糊其辞地解释:“它动了之后,我们就都看见了。”

男人正好打完电话过来,女人凑到他耳边一阵低语,两人小声商讨了会儿,这才由男人拿定主意。

“今天的事真是辛苦各位了,报酬我晚些就会打到你们账上。”他的目光紧盯石狩,“为了表达谢意,还请各位赏脸和我们一起吃个饭。”

白蹭的饭自然没人拒绝,更何况几人方才死里逃生,吃点好东西犒劳自己也是应该的。于是除了石狩略显抗拒外,其余四人皆是笑着答应下来。

“那……这栋楼怎么办呢?我看还有不少人住在里面。”石狩到底是没忍住,一想到不少活人和那东西生活在一起,就觉得头皮发麻。

女人微微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她答着话:“你可真会开玩笑,我没和你说吗?这栋楼的住户前阵子都搬出去了,不然我们也不会大白天请人来看。”

“……”

石狩捏紧了拳,其余四人倒是对视一眼,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升到了头顶,鸡皮疙瘩爆了一身。

……

雇主确实是有钱人,就连吃饭的地方都是装潢富丽的酒店,只是因为饭点的缘故,大厅里坐满了人。这种犹如闯入交际会的错觉让石狩如坐针毡,他甚至久违感到了被不少东西盯上的感觉。那群东西既喜欢又厌恶活着的生命,人堆中时常能看到隐藏的鬼怪们,它们或贴在人耳边轻语,或蹲、趴在人背上怪笑,汲取生命力的同时教唆着活人去死。

然而这次石狩并未看到它们,反倒是时不时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客人们,让他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感谢各位的到来,你们对神的尊敬与信仰祂都看在眼中。这次突然的集会你们想必已经知晓了原因,没错!我们的两位教徒在今天发现了真正的祭品!”正吃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却握着麦克风站在了台上。随着他莫名的演讲,大厅的出口被紧紧关上,侍者守在了门边。

“太好了!这就意味着能够亲眼见证神明收下祭品了!”

“祭品在哪!?”

“希望神明这次会满意!”

“……”

嘈杂的议论声在大厅响起,石狩低头埋首,下意识要将自己的存在掩藏起来。然而对面的男女只是举起酒杯朝一行人示意干杯,僵硬虚假的笑容在此刻有了几分真实,他们紧盯着石狩,催促着:“看来我们赶上了一场宴会,真是奇妙。为了庆祝,干杯吧!”

都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的老油条,就连石狩都察觉出不对,更何况他们。只是这古怪的气氛让他们不敢妄动,只得扯着谎借口自己不喝酒。

“不好意思,我们不太会喝酒。”江松月企图委婉拒绝,然而男人点了点手机,笑着询问报酬还没打入账户,便也只能硬着头皮抿了口。

石狩见状,也只能伸出舌头舔舔杯中的红酒,醇厚带着葡萄香的酒精味,不喜欢却也能接受。

“那么,迎接我们的祭品!”西装男兴奋的喊声是石狩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等再次醒来时,石狩才发现自己被放置在了台上,身下是柔软宽大的枕垫。身上衣物被尽数扒去,换上了轻纱质地的女装,链条与宝石是唯二的装饰,性感大胆到只有在一些奇幻作品中才会出现。他本就高大强健,麦色肌肤在装扮下染上了暧昧,乳首与私处在布料下若隐若现。

石狩蜷缩身子,宛如酣睡后醒来的猫,茫然还不忘带着点警惕。

“石狩!你终于醒了!”熟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正是江松月。他与石狩的打扮并不相似,反倒是显得粗糙的下仆装,手脚皆被麻绳捆缚,像是待宰的牲畜。

“松月,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穿成这样?”石狩羞红了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捂哪里。随后,他便停住了动作,楞楞盯着下方的黑暗。

他们依旧在大厅中,只是光源只剩下了他们头顶,其余地方都陷入了一片昏暗。若不是有几桌点了蜡烛的餐桌,恐怕他还发现不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你问我我问谁!”江松月愤愤不平,醒来后被换上粗布衣裳也就算了,居然连他的手脚都捆住了!反倒是粗笨的石狩,不仅衣料华贵,甚至还躺在了枕垫上。

“好了,既然祭品已经醒来,那仪式也可以开始了。”

随着一道声音响起,两人后方的红色幕布也被从两边拉开,露出藏在后方的东西——一尊大到需要仰视的绮丽雕像。它足有三四米高,像是无形的霞彩,冷硬的石材被赋予了柔软的弧度。艳丽璀璨的色彩被揉搓成一团,纷纷凝聚于雕塑之上,然而这显得祂更为美丽,多看上一眼都能让人陷入感到恶心的眩晕中。斑斓色块蠕动,形成了一对同样绮丽的眼,虹膜是金色,瞳孔则是梦幻的紫与翠绿,它们一圈圈交叠,形成螺旋状的瞳。

“呕——”

宛如插曲般的呕吐声,这道声音唤回了石狩的注意,他扭头朝声源看去,正是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江松月。他精神萎靡,全身上下一片苍白,好似只剩下这一种颜色。

无形的雕像从一开始的盘旋向上转为了靠拢石狩,若不是江松月的呕吐声,恐怕石狩被祂吻上才能回过神来。

台下传来稀稀拉拉的惊呼与笑声,然而很快又消失。

“无形之神啊,这是我们为您献上的祭品!诚惶诚恐,还希望您喜欢!”地位如同祭司的西装男再一次露脸,他端举着一盘鲜血,身旁是宛如死灰般的三个江湖骗子。他们的五官如漩涡状扭曲,嘴角却生硬地勾起,好像最后一秒都在大笑。

他口中的无形之神并未理会他,只是缓缓流动着身躯的瑰丽色彩,朝着石狩延伸、再延伸——

“滚开!不要过来!哈啊哈啊哈啊……”江松月在地上蠕动,歇斯底里地哭嚎着,他明白自己的下场恐怕要和那三人一样。只是随着他的呼喊,口中渐渐发出熟悉的怪声,他不自觉的朝上勾起嘴角。

哪怕已经明白自己的下场,哪怕口中还残留着呕吐物的酸臭,他却依然想放声大笑。

“赞美、赞美无形之神!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江松月咬紧牙关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西装男果然停住了脚步,他端着血盘顿在原地思索,“你也是无形之神的信仰者吗?”

“哈啊哈啊、当、当然……”

“呜呜……松月,我好害怕……”石狩扑簌簌地往下落泪,在他眼中绚烂无形的存在褪去了华丽外壳,露出腐朽诡谲的内里,每一丝流淌的光彩都是由一个生灵的灵魂构建。数以万计哀嚎扭曲的魂灵在雕塑内流动,不详,令人窒息的怨念如丝线般接连在在场所有人头顶。

“??????”

威严沧桑的嗓音,一开始祂并不像是人类能听懂的语言,渐渐的,祂从呓语变为了人类能够接收的声音。一双如同手臂般的形状从无形之神上定型,祂轻轻搭在石狩脸上,对待花朵般轻柔。

“??????……??????……”

祂翻来覆去地传达着,全然不顾乱成一片的台下与台上,教徒们毫不掩盖的议论钻进了江松月耳中。

“神要祭品当祂的新娘?”

“这么说我们选出了新娘?!神一定会赐予我们更多!”

“……”

祂一刻不停地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手臂停在了石狩的左眼,大颗的泪珠顺着眼眶滚落,湖蓝色的眸子仍旧熠熠生辉。

祂轻轻将手臂尖端点在了眼珠之上,一颗湖蓝色的眼珠便出现在了类似脸部的位置,与之交换的,则是石狩眼眶中变作鎏金色的眼瞳。

这场交换并不疼,甚至让石狩感到了足够麻痹大脑的快感,酥麻清润的感觉从左眼眶中浮现。石狩看到自己原本空无一物的头顶多出了锁链,绚丽璀璨,一如祂的外表。

“???????”

祂将顶端尖锐的触手并拢,比出了颗爱心。

※??????希伯来语,我的妻子没错的话

※预警,含有血腥描写

※攻纯人外,有极端反人类思想

雷萨这几天时常会做一个梦,他处于宴席之中,身边环绕着无数人,上一秒还欢声笑语的人们下一刻露出冰冷表情。腹部钝痛,雷萨回过头去,正看到一个人将长刀往自己身体里送。

“为什么?”

雷萨听见自己的声音。

人群依旧在冷冷看着,他们交头接耳的问起来:“黑匣在哪?”

“先把他杀了再决定黑匣的归属。”

如同蚊蝇般絮扰的声响总是令雷萨发闷,而一般到了这儿,梦也会就此中断。或许是梦中的他已经失去意识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虽说身边朋友没有几个,但日子好歹也算平稳,再则是梦中提到的黑匣,他根本都没听说过。正好今天朋友约自己见面,他打算把困扰了自己几天的梦境给朋友分享,看能不能分析出什么来。

两人约好碰面的地点就在雷萨家附近的十字路口交叉处,那里算得上是这片的中心,因此道路两边开满了铺子。

“……雷……雷萨……”宛如呢喃的细语钻入雷萨耳中,他侧耳听了几秒,最终将视线锁定在一条巷子里。明明是日头正盛的时辰,巷子却漆黑一片,好似另一片空间。那细语莫名耳熟,仿佛他已经听了成千上百回。

不知为何,雷萨觉得有东西匿在黑暗中等着自己,他下意识朝巷子走去。

“雷萨!干嘛呢!叫你也不吭声的!”一道声猛然打断了雷萨的出神,瘦弱人影凑到他身旁,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闲野!”雷萨猛地回头,看清来者后立刻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听见那里好像有人在喊我,所以走神了。”身为少有的几个朋友,雷萨对他一贯是小心的态度。

听到雷萨这么说,闲野一愣,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越过雷萨就往巷子里走。雷萨担心发生什么危险,紧紧跟在后面。

巷子里的黑暗随着两人走动逐渐褪去,顶上的一线阳光映亮了里面,破败且落满灰尘,不知道多久没人涉足过。一个周身漆黑的方盒静静躺在巷子中间,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人影。

“怎么会,我明明听到有人喊我。”雷萨心中不安,又将巷子仔细看了遍,依旧没找到能藏人的地方。就在他打量周围时,闲野却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将黑盒抱在了怀里。

“哈哈哈哈!果然,我就知道!”他兴奋地大笑出声,引得雷萨朝他看去,在见到他将来路不明的东西抱在怀里,雷萨顿时一惊。

“闲野,快放下吧,里面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还是不要乱碰为好。”

闲野闻言只是扫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随后他又恢复正常,只是抱着黑盒的动作紧了紧。他笑道:“别担心,我有分寸的。我刚想起来有事,下次再去你家玩吧。”

雷萨还有些懵,知道朋友要来家里,他还特意收拾了房子,零食饮料也都准备齐全,就等着人来。他瞧了眼黑盒,直觉闲野的临时有事和它脱不了干系,只是闲野向来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尤其是对雷萨,总有股颐指气使的态度。两人也曾因此吵过,但雷萨很快就败下阵来,主动找上去道歉,这才挽回了为数不多的朋友。

他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没多过问,只是表情失望:“那好吧,既然你有事那就下次再约。”

“嗯,我先走了。”闲野漫不经心地回答,抱着黑盒就往巷子外走,终于等到了这天,果然跟在雷萨身边的办法没错!

两人擦肩而过,都未注意到黑盒在经过雷萨身旁时裂开了一道缝隙。

既然要来做客的朋友半路跑了,雷萨也只能一个人回家待着,只是他脑海中不时回放着那个黑盒的影相,好像那原本是属于他的东西一般。

“哈哈哈,黑盒终于被我得到了!不枉我跟在雷萨身边这么多年!”抱着盒子一路狂奔回家的闲野终于忍不住狂笑出声,他将门窗通通关上,窗帘也不忘拉上。将黑盒恭敬地摆在餐桌上,闲野转身从冰箱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肉食,他是个穿书者,早在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知道了自己所处的世界。

一本曾经看过的网络。

虽说对整体剧情已经忘得差不多,但闲野对一位角色印象颇深,能够召唤深渊怪物的雷萨。明明拥有着怪物大军却不知道正确的使用方法,跟个热血少年漫主角一样热衷于充当正义使者。在中的定位也只是个帮助主角的男配,唯一出彩的地方也不过是靠着召唤物帮了主角几次。身为男配,雷萨的结局算不上好,因为黑盒才能召唤怪物的原因,他被身边人背叛,联合外人一起杀人夺宝,落得个凄惨下场。

不过也因他的死,新的剧情开始推动,主角为了替他报仇又开启了新地图。

闲野对他并无好感,反倒是恨铁不成钢地想着,如果拥有这能力的是自己,那当主角的人就是他了!

好在老天眷顾,某一天睁开眼,他就发现自己穿进了里,不仅是雷萨同学,还得了个富二代的身份。知道雷萨能够召唤怪物不过是借着黑盒的能力,闲野顿时起了心思,如果他抢先一步得到了黑盒,那当主角的不就是他了吗!知道雷萨朋友极少,于是他便故意接触,几次下来两人关系亲近不少,渐渐地便成了朋友。只是闲野对他依旧没什么好感,当成npc也就罢了,有时候还忍不住故意欺辱这人。好在雷萨是个珍惜朋友的,这才没让两人关系破裂。

雷萨身形壮硕,英武周正的一张脸总是板着,再加上性格孤僻,大多数人都以为他不好惹。没人上赶着惹麻烦,因此雷萨的朋友才极少,也让闲野钻了空子。

“里也没写雷萨是怎么唤醒黑盒的啊。”闲野嘀咕着,剧情里只提到雷萨是靠着黑盒召唤控制深渊怪物,但对他是如何得到并唤醒的并未提及,唯一知道的便是黑盒是活物,且嗜好血肉。

闲野死马当作活马医,将袋中还渗着血的猪肉提起,他犹豫一番,将猪肉放在了黑盒上。

血肉引起了黑盒的注意,原本方正的盒子像块泥团般蠕动起来,它迅速吞噬着肉块,活像是饿了许久。见方法奏效,闲野面色一喜,迅速将另外几块肉放了上去。

“黑盒,你好。我是闲野,可以给你提供食物的人。”他清了清喉咙,颇有威严的说道,“如果你想要更多的食物,那就得听我的。”

黑盒只是沉默且迅速地吞噬着,好似并未发觉眼前有人。

闲野眉头一皱,心中升起抹不满来,他可是知道黑盒有智慧能沟通,自诩雷萨最好的朋友时不时给他讲点冷笑话。怎么到了他这儿就成哑巴了?!

“喂,你听话才能有的吃!”闲野一把拽住吃了一半的肉,冷笑着威胁,“听懂了的话就给点反应!”

黑盒吞噬的动作顿时一滞,它由普通礼盒大小涨大至篮球大,覆盖于表层的漆黑蠕动起来,顺着餐桌一路淌至地上。一池无底的黑洞就这么出现在地板上,闲野早在一开始就退到一旁,见黑水没了动静,这才又上前来。

“咔咔”声作响,黑洞的另一端仿佛连接着什么,很快就看到一只苍白的手臂攀在了洞的边缘。手臂主人显然不适用于狭小的出口,它的五指狠狠嵌入地砖之中,凭着蛮力将剩余部分拖拽出来。头颅、肩膀、胸膛,它的上半身几乎被挤碎,随着暴露在空气中又开始发出“咔咔”声,血肉骨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

它像是察觉不到疼痛,复原途中依旧忙着将整具身体拉出,不过一分钟,一个半残的怪物便伫立在闲野面前。

“……雷、雷萨……”低语般的声音自黑盒里冒出,它颤动着身体,与自身相连的黑洞如同沸水般冒泡,顺着深渊之物的双腿开始蔓延。“雷萨,我的雷萨……我终于回来了!”

随着黑色液体完全覆盖住身躯,深渊之物也夹杂着骨肉恢复的声响开始说话,它们语调一致,正在同步般。

“这一次,我要保护好你!我的!我的雷萨!”

完全由漆黑液体包裹的深渊之物看上去更为诡谲,它比闲野高上一头,苍白的肌肤被尽数掩藏,四肢精瘦有力,只有三根手指的爪锐利异常。头部没有毛发,唯有一张惊悚吓人的脸,眼窝深邃瞳孔亮着绿光,没有鼻子和眉毛,占据了一半的大嘴向上咧着,露出那口铁钉似的牙来。

闲野看着眼前不断扭曲着拔高的身影,冷汗自额头滚落,这和书里写的完全不一样啊!雷萨根本没有召唤出过这种怪物!

黑盒安静下来,转而是那头深渊之物,它站直身子,扭头向四周看了一圈,最终将目光定在了闲野身上。

“雷萨在哪?”它弓着腰,将狰狞的脸凑到闲野前,铁钉状的牙上下碰撞发出声响。尖利的嗓音实在是不适合近距离沟通,闲野忍不住用手捂住耳朵往后退,心中更是翻江倒海,按理说得到黑盒后它就会认主,并且雷萨与它根本没有交集,它不可能认识雷萨!

“……应该是雷萨找到我的!你把他藏到哪去了!”它猛地将闲野一只手攥住,巨力挤压着他的手臂,几乎要把他折断。闲野惨叫一声,用另一只手开始掰弄捶打,然而它并无任何反应,反手就将手中小臂折断。

“啊——”

闲野捂着手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他神色慌张,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和中描写的一样。黑盒召唤出的深渊之物根本不存在理智,它们更像是傀儡,只会听从黑盒以及拥有者的命令,而不是像眼前这只怪物一样!

他看向安静的黑盒,表情逐渐惊恐,除非黑盒把意识上传到了召唤物身上!

然而不等闲野细想,被黑盒操控意识的深渊之物再一次动手,这次它选的是闲野的右腿。“把雷萨还给我!你们这群叛徒!”它高声尖啸,怨气与杀意充斥周身,随时会将闲野杀死。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啊!!我的腿!”

闲野的谎话因黑盒的重锤戛然而止,碎骨扎穿了几乎扁平的右腿,令人昏厥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

黑盒再一次发问,利爪已然刺入闲野的另一条腿,它语气森冷:“我的!雷萨!在哪!”

不想再遭受折磨的闲野强止住了哀嚎,他如同死狗般瘫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气若浮云。

“嘶、呼……他在家,我可以让他过来。”他顿了顿,差点昏厥过去,“手机、手机在我口袋里。”

黑盒只是冷冷盯着他,见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并未阻止,只是将利爪收了回来。

闲野喘了几声,忍着剧痛拨通了电话,再不把眼前这东西解决去医院,他今天非得死在这儿不可!电话很快就被接通,雷萨显然没想到闲野还会联系自己,声音隔着手机屏幕传了出来,“闲野,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黑盒躬身,脑袋几乎贴在了手机上。

闲野下意识抖了下手,好歹是稳住了,顺势将免提打开,“你快来我家!我有东西要给你!”他说得又快又急,险些咬到舌头。

“啊?是什么东西啊?明天再拿行吗?”雷萨此时正瘫在沙发上看电影,薯片和肥宅快乐水摆在茶几上,俨然是个惬意的时间。

终于听到雷萨声音的黑盒激动起来,爪子在地上抓蹭,几下就将瓷砖划成碎块。若不是爪子过于锋利,它早就将手机抢过和雷萨说话了!

“你是我祖宗!让你来就赶紧来!”闲野忍不住大骂起来,一想到旁边有个随时能把自己杀了的怪物,他险些哭出声来。“你再不来以后别想见到我了!”

黑盒原本还静静守在一旁,直到听见闲野对着雷萨吼出声,这才动了起来,它朝闲野挥去一爪,手机碎块和两根手指瞬间落地。

“啊——”闲野又陷入了新的一轮惨叫,喷溅出的血液洒在脸上,他终于如愿昏了过去。

另一边,雷萨看着突然挂掉的手机不安起来,他并未听到闲野的惨叫声,在他吼完那句话之后通话便中断了。

“什么情况?”他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捏着手机有些犹豫,该不会又是闲野故意给自己找麻烦吧。上次也是这样,半夜把他从被窝里喊起来,说是有急事找他。结果等他火急火燎出门,到闲野家楼下了才被告知原来是想让他给自己带份吃的。

雷萨犹记得他无所谓的腔调,“都是朋友嘛,来都来了,帮我个小忙没这么难吧?”

最终雷萨并未说什么,只是将夜宵塞进他怀里转身走了。

但这次似乎有些不同,闲野快哭出来的说话腔调不似作假,雷萨莫名想起那个黑盒,眼皮跳动。犹豫几番后,他还是走到门口换上鞋,如果这回还是个玩笑也是算了,要是真发生了什么意外,恐怕他自己都心难安。

闲野的住处离得并不算远,是他花钱租下的一套房,一开始雷萨还纳闷他放着自己家房子不住干嘛租房。问了后也只是得到闲野不耐烦的回答:“我就爱住这儿,没事少打听我的事。”于是雷萨也不会自找没趣再多问了,偶尔还会约着一起出门,住得近倒是方便不少。

走路不过十多分钟的距离,因为担心闲野出事,雷萨还特意扫了辆单车,紧赶慢赶终于是到了。只是等他在门口犹豫是直接敲门还是打个电话时,紧阖着的门打开一条缝来。

“雷萨,你进来吧。”

闲野虚弱的声音顺着门缝飘出来。

听到声音后的雷萨松了口气,拉开门毫无防备地走了进去,第一眼他便被躺在地上的闲野吸引了注意。一只手以扭曲的姿势摆在身侧,双腿也尽是鲜血,尤其是那条单瘪的腿,森森白骨暴露在空气中。向来趾高气昂的闲野瘫在血泊中,像是只濒死的野狗,见到来人之后也只是变了下表情。

“你这是怎么了!打120了吗!”雷萨惊呼一声,疾步冲到闲野面前,并未注意到身后悄然关上的房门。闲野的伤势过于严重,他不敢乱动,一阵手忙脚乱后掏出手机就要联系救护车。

失血过多的闲野半阖着眼,逐渐模糊的视线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雷萨的脸,他眼球滚动,将目光定在了雷萨身后。

“他来了。”

雷萨不明所以,电话还未接通,手机发出讯号不良的沙沙声。清脆的脚步声从后面靠近,原本就昏暗的屋里愈发逼仄。雷萨打了个哆嗦,不受控制地缓缓转头,与想象中手持武器的歹徒不同,他只看到了一双在黑眶里亮着绿光的眼睛。

“雷萨!我终于见到你了!”黑盒欢天喜地的笑起来,本就惊悚的脸更为吓人。它忍不住将头颅探入雷萨脖颈间,可惜这头深渊之物并无呼吸器官,只感受到了雷萨肌肤的触感和温度。

还是和之前一样温暖舒服!

雷萨早在看到黑盒的第一眼就愣住,远超常识认知的怪物和他面对面贴着,甚至探着头凑到了自己脖子那。它皮肤冰冷,甚至能感受到那铁钉似的牙触碰到自己。

将闲野打伤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一向仗义的雷萨却被吓得动弹不得。

黑盒仔细感受了一番雷萨的温度,想起还未办正事,这才站起身退到餐桌前。它将本体举起,粘稠的黑色液体顺着黑盒往下流,“雷萨,来吧,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它将黑盒递到雷萨面前,过度兴奋导致嘴角几乎撕裂,它并未注意到雷萨吓傻的脸,只是一把将黑盒塞进了他的怀中。黑盒的震颤越发剧烈,漆黑液体浸湿了雷萨的衣服,顺着腹部自下而上一路攀到了他下巴处。

“张嘴。”黑盒轻声细语。

雷萨自然不是傻子,死死抿住了嘴,先不说这奇怪的液体尝起来味道怎么样,光是会说话的怪物都让他一阵阵起鸡皮疙瘩,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闲野家里会出现这种怪物。雷萨的不配合并未激怒黑盒,它思索一番,转而将自己右爪掰断,只剩下光秃秃的指节。它用指节抚上雷萨的脸,稍稍用力,捏住了他的鼻子。

“?!”

雷萨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他还以为这怪物是没什么理智的物种,没想到居然还有智慧。手机还是一阵沙沙声,整间屋子像间密室,他们就是要被怪物玩弄的可怜猎物。

“唔——”憋了好一会儿的雷萨没忍住,还是张开嘴大口呼吸起来,黑盒见状也松开了手,看着黑色液体朝雷萨口中钻去。冰凉的液体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糟糕,尝起来甚至是甜的,它们顺着喉咙一路往下,然后没了动静。

“别担心,我特意为你调制了味道。”黑盒笑吟吟的,只是那张脸实在不适合笑,“这样安全措施就有了,没人可以把我们分开!”

雷萨下意识吞咽,一颗心沉到了底,难不成自己还得被它缠上一辈子?该不会是打算把自己吃了吧!

濒死的闲野在身后发出点动静,若是再得不到救治,他恐怕真得死在这。

雷萨猛然回头,看到闲野这副惨状差点落下泪来,他连滚带爬地冲到闲野身边,不忍道:“别让闲野再受折磨了,干脆利落地把他吃了吧。”

“……”闲野原本快阖上的眼猛地瞪大。

黑盒歪了歪头,虽说自己确实不介意吃人,但这家伙显然还知道些什么,为了保护雷萨,他现在还不能死。于是它只是将本体捡起,继续塞进雷萨怀里,“为了你,我现在不会吃掉他。抱住我,就像以前那样。”

它的一番话让雷萨更加疑惑,他可不记得自己抱过这么吓人的东西!但是想到两人的性命都掌握在它手中,犹豫再三后,他还是站起身主动朝黑盒靠去。一米八五的他只到黑盒肩处,但好在他身形壮硕,抱住黑盒不成问题。

“……?”黑盒不太明白雷萨凑上来干嘛,明明自己已经把本体塞到了他怀里。随后,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便击碎了它的理智,雷萨的身材很好,哪怕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身体轮廓。

“是、是这样吗?”

雷萨抬头偷瞧,两者以一副哥俩好的姿势抱在一起,鼓囊的胸脯怼在精瘦的身躯上,怪物的身体都是冰凉的。森绿的眸子有些发怔,它盯着雷萨一个劲瞧,居然能从脸上看出它的惊诧。

它不太适应地动弹了下,却在雷萨以为做错准备退开时双臂搂了上去,那对爪子过于锋利,因此只有剩下指节的那只手落在了雷萨的臀上。另一只手虚搂在雷萨腰间,生怕划伤了他。

“对,没错。”黑盒止不住笑出声来,语气中难掩兴奋“以后就这么抱我。”

两人古怪的姿势吸引了闲野的注意,他眼中满是震惊,该不会黑盒对它的上任主人有了那种想法吧?!恶心和眩晕感一并袭上心头,他干呕两声,彻底昏了过去。

“——!!闲野,你怎么了!”雷萨惊叫一声,也没顾得上黑盒落在自己臀上的手,挣开它就往闲野身边凑。落在一旁的手机终于是有了信号,接线员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

“您好,您是需要救护车吗?”

“是的,我朋友受了很重的伤,地址就在……”

“好的,我们马上派车,请您注意接听电话,再见。”

一番联系后,雷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看向并未阻止自己的怪物,心中犯起了难,要是待会被别人看到它怎么办,它会不会杀人?超出常识的怪物干出什么事都不让人意外。

“雷萨,和我一起走。”黑盒在他挂断电话后出声,只要是为了雷萨的安全,它并不介意多杀几个人。但它想起雷萨也是人类,哪怕前世被人背叛也不忍对同胞下手,于是它决定尊重雷萨的想法。只要把雷萨藏起来,那就不会有受伤的问题。

“闲野是我朋友,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雷萨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黑盒的提议,万一救护车没有找到地址怎么办,万一闲野因此死了怎么办?

黑盒忍不住叹了口气,前世也是这样,它劝说雷萨远离人群,他们看他的眼神可算不上友好。然而雷萨只说是它想太多,他是人,离不开社交的。

最终的下场就是在宴会上被同族背叛杀死了。

“如果你不和我走,我现在就杀了他。”黑盒语气森冷,它对除了雷萨之外的生物没有半分好感,若是必要,它不介意开启一场大屠杀。只要是为了雷萨,它什么都做得出来。

黑盒的表情不似作假,雷萨清楚它是真的会下手,于是他只能答应,抱起放在一旁的黑盒站在了怪物身边。他问:“我们去哪?你这幅样子不能出去外面。”

“回我们家。”黑盒并不打算出门,它朝雷萨靠近,在他疑惑的目光中主动触碰上了黑盒。霎时,它的身体变作一滩液体,宛如被吸取般融进了黑盒之中。若不是躺在血泊中的闲野,雷萨几乎要以为那只是个幻觉。

“走吧,雷萨。我不能保证在看到有人靠近你之后,可以控制自己不杀了他们。”黑盒闷声说道,篮球大小的方正盒子上裂开数双眼睛,它们着迷又怀恋地盯着雷萨。

“……”雷萨抱着黑盒的手颤了下,原本打算把它丢掉的念头荡然无存,他没想到一个盒子都能说话。于其把这种不安定元素扔到外面,还不如他自己看管,鉴于之前种种迹象,他愈发肯定黑盒对自己没有杀意。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闲野,你自己多保重。”最后看了眼朋友,雷萨视死如归般打开了门,他将门半敞着,椅子撑在门口,以便救援人员能第一时间发现闲野。黑盒并未说什么,只是闭上眼陷入安静中,但雷萨很清楚,它就是颗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雷萨出门只穿了普通的背心和沙滩裤,抱着黑盒走在路上实在扎眼,尤其是他小心谨慎的模样,好似怀里的是什么珍重玩意。这番反差不止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也让一伙聚在一起的混混起了歹意。

“哎,老大,那人手里抱着啥啊?”黄毛嘴里嚼着槟榔,一手指向不远处走来的雷萨。虽说雷萨人高马大,看着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但他们五个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领头那人,他才从牢里放出来不久。

“不知道,看他样子还挺宝贝。不会是什么值钱玩意吧?”老大眯眼瞧了会,心中又起了歹念,他站起身,示意几人跟上自己。“走,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另一边,雷萨抱着黑盒趁机闲聊,它对自己态度友善,半点不见影视里那般狂暴凶残。

“你就叫黑盒吗?是外星人的发明吗?”

“是的,你也可以叫我精灵球,你之前就是这么喊我的。”黑盒睁开一只眼,说话声并不大,对于可以再次和雷萨聊天感到心情愉悦。前世雷萨惨死的模样实在深刻,它碍于寻找新宿主的本能并不能插手帮忙,最终得到了雷萨的尸体。等那群叛徒为了它的所有权起争执时,它也和深渊达成了共识,它要回到一开始的,哪怕杀了所有人都要确保雷萨的安全。

“你一直在说以前,可我是第一次见到你。”

“对于你来说是第一次,不过你不需要知道这些。”黑盒仍旧死死盯着雷萨,不愿错过他的每一个表情。突然,它察觉到什么,杀意在眼中流转。

“雷萨,进去巷子里。”

“嗯?好。”雷萨应声,他左右环顾,看到了一开始和黑盒相遇的地方,以为黑盒是想回到原来的巷子,他也没多想,抱着它就走了进去。

巷子依然是那么昏暗,巷子尽头不知通向何处,幽深寂静。黑盒自进来后又开始震颤,漆黑液体顺着雷萨的手掌落到地上。

雷萨有些发懵,还以为又是要给自己喝,于是他举起黑盒,伸出舌头就要去舔。

“——?”黑盒也没想到雷萨会张嘴去喝,只能紧急阻止,“不要喝,这个不是甜的!”

然而已经晚了,雷萨捂住嘴干呕起来,那味道实在算不上好,活像是腐烂抹布里拧出的污水。他舌头都有些麻了,只能耷拉在外面哭噎:“呕——好恶心的味道!我的舌头!”

黑盒又气又急,没想到第一个伤害到雷萨的反而是它自己,然而没有摄取足够能量的它依旧是个盒子,并不能长出手脚去帮忙。好在,跟了雷萨一路的混混们紧跟着走进了巷子里,他们并未听到雷萨与黑盒的对话,只看到弯腰干呕的下手对象。

“嘿,还真是天助我也。”老大冷笑一声,原本还以为要花上点功夫对付这人,没成想还是个带病的。他朝小弟们示意,呈左右包抄状靠近雷萨。

黑盒自然早就注意到了这伙人,不想过早暴露自己才让雷萨把他们都引进巷子里,漆黑液体形成黑洞,召唤着深渊另一头的生物。

“你们想干嘛?”雷萨擦了把眼角,呛到冒出的生理泪水一个劲往下滚,使得英武的一张脸增了几分可怜劲。老大愈加信心倍增,好不嚣张的开口道:“当然是想要你手上的宝贝了,把那黑盒子交出来!免得白白挨上一顿揍!”说完,几个小弟也将雷萨团团围住,颇有他不同意就动手的意思。

深知黑盒危险的雷萨自然不会给他们,只是搂紧了些,吐着舌头含糊不清:“这个不能给你们!”

“你特么跟谁扮可爱呢?”老大啐了一口,抬腿踹了雷萨一脚,灰扑扑的脚印落在白色背心上,扎眼的很。雷萨哪里被人这么对过,好在体格健硕不至于被一脚踹翻,他稳住身形,有些犹豫待会该怎么护住头。

“老大,别跟他废话这么多了,打一顿抢过来不就行了!”最开始注意到雷萨的黄毛开口,用骨瘦如柴、贼眉鼠眼来形容最为恰当不过。他从口袋里掏出把蝴蝶刀来,耍酷地挥了几下,险些把自己割伤后才悻悻住手。

“嗯,动作快点,我晚上还有局呢。”老大挥了下手,并不打算参与,他今晚可是约了人,也就这身衣服能上的了台面。他从兜里掏出盒烟来,慢悠悠走到巷子口把风,“记得打脸,老子最烦长得比我帅的。”

“好嘞大哥!”

几个小弟应了声,捏着拳头就要往雷萨身上打,但雷萨也不是傻子,见势不妙便抱着黑盒往巷子深处跑。只是还没等跑上几步,就被一人飞踢在后背,狼狈地倒在了地上。

“呜啊——”

与预想中的疼痛感不同,雷萨更像是倒在了一片带着湿度的树干上,而不是坚硬的水泥地。颈侧传来一阵呼吸声,它贪婪地大口吸着,让雷萨联想到了那群吸猫者。

“好熟悉的味道,雷萨,你好香。”沙哑粗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雷萨捂着耳朵往旁边滚去,骨碌碌爬起身来。垫在他下方的是个干瘦形体,与雷萨一般高,凹陷的五官模糊不清,头颅上飘着火焰。它见雷萨躲开也不恼,只是缓缓起身,目光落在了那个脚印上。

“我操!这是什么鬼!”

“我出幻觉了?!”

“……”

混混们吵成一团,皆是被突然出现的怪物吓了一跳,他们下意识愣在原地,瞠目结舌地看着。

“怎么来的是这家伙。”黑盒扫了身体两眼,半是不满,疯狂的饥饿感几乎要侵蚀它的意志,“雷萨,别怕,我会保护好你。”它说完,一步步朝人群走去。

比起生物,它更像是个被大火熏烤而成的干尸,关节随着走动而嘎吱作响,每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漆黑脚印。它停在离得最近的混混面前,五指掐上他的脸,随着指尖用力,一团火焰从混混身上燃起。

“啊——!好烫!!”自燃的混混惨叫起来,双手舞动企图将黑盒掐着自己的手打开,然而他的挣扎在黑盒面前什么用也没有。以身体当做燃料的火焰愈发势大,很快,那人便没了声音,只剩下一架人骨在火中噼啪作响。

不只是混混们,就连雷萨也傻在原地,从那个人自燃到化作人骨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但很快,黄毛首先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朝巷子口跑去,他可不想被当做火柴烧!

随着黄毛的逃跑,剩余几人也被唤回了神智,一个个惨白着脸跟在后面淘。黑盒自然不会放过他们,它对人类本就没有好感,尤其是这种对雷萨有威胁的存在,它巴不得除之后快!于是它也动了起来,手臂抬起,抓着仍在燃烧的骨架朝几人甩去。

骨架飞在半空中,剧烈颤动后分为几股,犹如长了眼睛般往几个混混身上冲。血肉是最好的助燃物,他们哀嚎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燃烧起来,剧烈的灼烧感让他们不受控制地打滚乱抓,随后归于一片寂静。

“好饿,我要保护雷萨……

…吃掉…生存……优先生存需要进食………???????????????????????????????????????????????????????????????????????????????????????????????????????????????????????????????????????????????????????????????????????????????????????????????????????????????????????????????????????????????????????????????????????????????????????????????????????????????????????????????????????????????????????????????????????????????????????????????????????????????????????????????????????????????????????????????????????血肉…~**?????????????????????????????????????????????????????????????????????????????????????????????j???????????????j????????????????????j???????????????j?????????????????j???????????????????????j???????????????j????????????????j?????????????????j????????????????????????????????????j????????????????j????????????????????????????????????????????????????????????????????????????????????????????????????????????????????????????????????????????…?????????????????????????????????????????????????????????????????????????????????????????保护????????????????????????????????????????????????????????????????????????j???????????????j????????????????????j???????????????j????????????????▄●●■■杀掉????????????????????????????????????????????????????????????????????????????????????????????????????????????????????????????????????????????????????????????????????????????????????????????????????????????????????????????????????????????????????????????????????????????????????????????????????????????????????????????????????????????????????????????????????爱…▄**?????????????????????????????????????????????????????????????????????????????????????????????j???????????????j????????????????????j???????????????j?????????????????j???????????????????????j???????????????j????????????????j?????????????????j????????????????????????????????????j????????????????j????????????????????????????????????????????????????????????????????????????????????????????????????????????????????????????????????????????雷萨…????????”

黑盒伫立在原地,语句不顺的呓语自口中发出,几团火焰扭成绳,纷纷钻入它体内。直到将火焰尽数吞下,黑盒的外表再次发生改变,干瘦的肌肉有了弹性,凹陷的五官也多了分清晰。

就好像它从几团火焰中汲取了生命力。

守在巷口抽烟的老大在小弟们的惨叫声中回头,直到几人尽数化成骨架,仍是呆呆地望着。烧到烟屁股后的烫嘴感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一口将烟头吐掉后他才想起要跑,妈的!不是说现在的超能力者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吗!他出门打个劫都能遇上!?

“黑盒!”雷萨惊叫一声,还想让它放过那人。然而黑盒却以为这是他让自己动手,它点点头,随后在雷萨的注视下引燃了那根烟头。暴涨的火焰燎至半空,足有人高,长了眼睛似得扑到混混老大身上,他的挣扎并未泛起波澜,反倒是被火焰拖着往回滑。

将一行人尽数消灭后,黑盒这才安下心,它将火焰融入身体之中,第一时间查看雷萨的情况。黑盒本体产生的液体是用于连接深渊深处的,寻常人碰到都会被腐蚀血肉,好在它提前将一半的能量液喂给了雷萨,否则他的舌头恐怕是保不住了。

“你怎么能杀人呢!”雷萨依然吐着舌头,不可置信和惊恐混杂在一起,当了根正苗红的二十多年好孩子,雷萨下意识就想报警。然而等掏出手机,他却又僵住了动作,这次出来的怪物比之前那个更为凶猛,不到一分钟就将几人全杀了。就算他报警那又如何,说是有怪物放火杀人了吗?还是看着他们给黑盒送菜?

“他们要伤害你。”被烧得弯曲的刀子横在尸体旁。

黑盒并未过多解释,在它眼中,除了雷萨以外的活物都不重要,若不是替雷萨考虑,它大可以肆意虐杀吸取生命能量填饱自己。它伸手点在雷萨舌头上,软乎潮热的触感有些奇妙,虽然喝下了能量液的雷萨已经和本体有了联系,但他现下依然是脆弱的人身。漆黑液体在舌苔上留下了一滩痕迹,足以杀人的毒素黏留在舌头上,令雷萨只能小狗吐舌般将舌头伸在外面。

“唔……你要干嘛?”说不害怕是假的,雷萨可是亲眼看到混混被黑盒碰了下就开始自燃,见它动手,下意识就想往后缩。黑盒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将脸凑上前去,从口中吐出火焰状的舌。

暖橙色的火舌并不温暖,反倒是透着股寒意,黑盒与雷萨对视,舌头却灵活得很,几乎将雷萨的舌头全部包裹。随着双方舌头的接触,酸臭的细烟从雷萨舌苔上升起,原本留在上方的漆黑痕迹也逐渐消失。

“啊、不苦了。”

随着痕迹消失,发麻苦涩的舌头终于恢复知觉,雷萨任由黑盒继续舔弄,张着嘴含糊发声。细长如蛇信的火焰有些冰,它一圈圈裹着温热的舌头,颇有种要一路探进人喉咙里的感觉。

不受控制的口水沿着嘴角往下流,雷萨忙不迭收回舌头,险些与黑盒碰上嘴。他擦了把口水,眼中依旧有着害怕,“你不打算杀了我吗?”

“雷萨!我绝不可能会伤害你的!你放心,这次我已经有了计划,任何人都别想再伤害你!”虽然不懂刚才那番行为是人类眼中的舌吻,但黑盒已然有些不知名的躁动。听到雷萨这么问之后,它也是第一时间解释,等它把分出去的能量补充完全,就可以把雷萨藏进深渊,谁也找不到他了。

雷萨莫名打了个寒颤,显然没有全信,他的目光落在分散的尸体上,不忍的偏头。似乎是黑盒的话给了自己勇气,他板起脸来,语气严肃:“如果你真的不想伤害我,那就不能杀人!你想过他们的家人朋友吗?他们是人,不是肆意杀戮的对象!”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黑盒意味不明的说了句话,随后将手掌放在了本体上,像是逃避问题般回归了深渊。

“又是这样,你是谜语人吗!”雷萨使劲晃了晃黑盒,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在说他以前以前的,明明他们根本就没见过!也不知道这黑盒藏了什么秘密,就是不肯回答他。

黑盒睁开眼,觉得雷萨冲自己发泄小脾气的模样还挺可爱,果然还是鲜活的雷萨最好了。但前世发生过的事它并不打算告诉雷萨,它太了解他了,恐怕听完也只会说其中有误会,并不能因为某些人就仇视所有人。

恨、杀光,这是黑盒唯一的想法。

它不能再冒着风险失去雷萨一次。不知从何时就存在的它早已在无数人手上辗转过,他们视它为武器、灾祸,妄图借着它的力量凌驾深渊。然而雷萨不一样,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把黑盒称作家人、朋友的存在,他就像对待一个有意识的独立个体般,就连吃饭睡觉两者都待在一起。能召唤并操控深渊怪物的能力经常被人用来统治和霸权,然而雷萨却将漫画书放在黑盒面前,兴奋的提议:我们两个完全可以靠这个能力执行正义!

真是天真的孩子,然而也是这份特殊,让黑盒逐渐对雷萨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它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他,却一直对雷萨的定位举棋不定。它比雷萨大了不知多少年岁,然而相处模式却一直是雷萨充当家长的身份,雷萨甚至喊过它弟弟。但它下意识对这个称呼感到不满,他们应该是更为特殊更为亲密的关系,就好像兄弟之间不会存在偷看人洗澡一样。在经过一番对人类的观察后,它终于知道该怎么定位雷萨,伴侣、爱人,或许这就是它召唤出来的深渊之物对雷萨发情的原因。

然而还不等它向雷萨表白心意,那该死的宴会就来了。雷萨的亲信将它偷走,策划了阴谋的人们撕开假面,没有了黑盒的雷萨就是个身体强壮的普通人,。那时候的黑盒被别人带在身上,没有宿主那它就不能召唤深渊之物,寻找下一任宿主的本能也在它脑海中翻腾。

很快,雷萨就被虐杀在它眼前。

它也终于知道了理智断线是什么感受,身为连接深渊的门,它的异常引起了深渊意识的注意,得知雷萨的死讯后,祂似乎也有些悲伤。

“想要重来一次吗?”祂问。

“当然!如果没有雷萨,那我宁愿回到深渊!”黑盒肉眼可见的急躁,虽说它和深渊意识的关系并不算好,但为了雷萨,它可以做出让步,“我也可以打开深渊的入口,这样你就可以来到这个世界。”

“不,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我只是喜欢那个孩子罢了。”祂似乎笑了一下,但快得就像风,随后便是扑面而来的恶意,“我会帮你回到,但你只能召唤最底层的家伙们。”

深渊拢共分为三层,上、中两层的生物们都是偏向理智的,黑盒一直以来都是召唤它们来帮雷萨。然而底层的家伙们不一样,它们就是只知道杀戮的怪物,没有理智没有感情,唯有吞噬活物这一个目标。

“没问题。”黑盒毫不犹豫的应下,若是可以,它早就将深渊底层的怪物们释放出来,除了雷萨,他们一个都不配活!

“好。”祂缓缓开口,时间长河在这一刻冻结,“那就保护好他吧,不管用什么办法。”下一刻,空间和时间纷纷崩塌碎裂,周遭事物均是如同玻璃碎片般迸裂,强力的拉扯感将黑盒吸入一处黑洞。

再度回神,黑盒便发现自己回到了与雷萨相遇的那条小巷,真好,它又回来了!

与陷入回忆的黑盒不同,雷萨为了壮胆而一个劲道着歉,如果他避开了人群或是一开始就阻止黑盒,他们就不用死了。心慌意乱中,雷萨只能抱紧黑盒加快脚步朝家里赶去,黑盒太过危险,就是个有意识的炸弹!

雷萨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从巷子深处显出身来,ta全身包裹严实,个子不高,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用于遮掩身形的斗篷上满是划痕血迹,下摆还有被火燎过的痕迹。

“卧槽……”

ta对着一地黑漆漆的骨架傻了眼,浓郁腐臭的味道是深渊才有的,ta谨慎地往后退了退,直到确认现场除了ta就只剩受害者,这才呼出一口气。ta掏出手机,拨通了最近联系的号码,那边接通的也快,经过处理的电子音有些失真。

“找我什么事?”

“我在入口这发现了深渊的气息。”ta开口,却是难听的粗声,“可能是它出现了。”

“按照剧情来说,确实可能是它。你留下看管现场,我马上派人过来。”电话那头沉吟片刻,最终做出决策,也不等人回复便自顾自挂断。

“妈的!神气什么!”ta愤愤不平,同样是穿越者,凭什么他的身份就那么好!如果确定是黑盒出现,ta一定会从雷萨手里抢过来!这么想着,ta朝着最近的一具骨架走去,他还留有余温,被烧灼出裂痕的骨头发出细微声响。

原着里,有这么一段吗?ta低头思索着,伸出手打算仔细查看一番,然而还没等碰到,一团细火却猛然蹿起直袭头部。ta下意识侧头,险险躲开,兜帽在惊慌中掉落,露出一张尖嘴猴腮的脸来。

它是一只成人大小,会说人话和打扮的,猴子。

“妈的!”它怒吼一声,连忙将兜帽戴上,左右环顾着确保没人看到。这条巷子是前期少有的万能门,异能者们可以通过这里到达里世界,普通人并不会察觉到这里,哪怕不小心涉足也会下意识离开。“到底是什么怪物干的!烧成骨头架子了还能蹿出火来!”

回答它的是一片寂静。

3042年,不知名病毒席卷全球,被感染者先是出现发烧再则是嗜睡、性情暴躁,最后演变为嗜血的疯子。没人知道这场灾难是何时开始,大面积爆发的人吃人事件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没有治疗方案再加上感染者太多,不到几日全球三分之二的人便尽数成为感染者。

与游戏中的丧尸不同,感染者们并不止对人类有反应,所有活着的生物都在他们攻击范围内,有时候还能看到他们自相残杀。一开始,幸存者们还能鼓起勇气外出寻找食物,感染者不过是没有理智的疯子,成年人手持棍棒就足够杀死一个。但慢慢的,有人发现感染者开始了进化,小部分朝着面目狰狞的怪物发展,不仅力量速度明显增幅,甚至还生出了智慧。

进化而成的怪物似乎还有着控制普通感染者的能力,它们时不时就带领着尸潮去攻打建立起的幸存者基地,攻陷之后便是疯狂杀戮。

明日基地,是a市存在最久的基地之一,占据地大且有军人驻守,基地内能够战斗的人员也充足,是少数能在怪物引领的袭击下未被攻陷的基地之一。不少还受困于a市的幸存者时常能听到基地传出的广播声,告诉他们还有存活下去的希望。

柯城是明日基地的前线人员之一,负责外出寻找食物和必需品,若是遇上幸存者也会搭把手将他们带回基地。只是一向运气不错的他这回翻了车,不仅在回基地途中遇到了怪物,和队友一起反抗时还被救下的人卖了,他们搜刮了武器和食物,一溜烟混入了建筑之中。

小车般大的怪物皮糙肉厚,体表没有毛发,是一层褐色的皮,头部有几分像雄狮,尾巴则是钩状的蝎尾。没人想试试那尾巴有没有毒,游荡在周围的感染者们听到怪物召唤后不断朝这靠近。柯城见已经形成小型尸潮,认命地叹了口气,看来好日子是到头了。

原本七人的小队仅剩下三人,他们背靠背围成一圈,枪中子弹所剩无几,对视一眼,皆是开口:“柯城,待会我要是被咬了,记得一枪解决我。”

与其被活活啃食或是被感染成活死人,他们宁愿走得安详体面些。

怪物站在不远处瞧着三人负隅顽抗,密密麻麻的感染者将他们堵了个水泄不通,然而他们并未一股脑涌上去,反倒是只想把他们困住。柯城心中泛起嘀咕,难不成现在怪物也讲究养储备粮了?还没等他发散脑洞,一个人影便从附近的楼里探出了脑袋。

“喂!我说过不要在我地盘吃人吧!”随着一声怒吼,脑袋很快缩了回去,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最终从楼道口跑了出来。

是个高大的青年,身材健硕结实,只留了一头毛寸,浓眉大眼长得颇为周正硬朗。背心和工装裤上还沾着灰,已经有些抽线,大腿根插着把匕首,刀套勒出一个肉感的弧度。他脚下生风,一双短靴踩的嗒嗒作响,外围的感染者闻声回头,作势要扑,被狮首蝎尾的怪物一阵怒吼止住了动作。

“托你的福,我刚睡着就被吵醒了!”青年自顾自说着,每走一步都把那些感染者逼得往两边退开,直到他一路走到柯城三人身旁,一条空荡的小径也将包围圈劈开。狮首蝎尾的怪物俯下身,一个跳跃来到几人面前,不少被尾巴扫中的感染者纷纷飞了出去。

“咔咔咔——”

类似骨头振鸣的声响从它口中发出,硕大的头颅撒娇般在青年脸上、颈侧蹭动,哪里看得出方才的凶狠。

柯城三人胆战心惊的看着,没一个人敢出声。

青年任凭它一个劲蹭弄,它没有毛发,触感有些像皮革,经日光一晒透出点热度。鎏金色的兽瞳充斥着欢喜,它为了看清青年而瞪成斗鸡眼,看上去莫名滑稽。

“噗呲”一声,是柯城没憋住笑。

狮首蝎尾的怪物并未被这声响惊扰,俨然是进入了忘我境界,满心满眼只剩下青年一人。倒是青年听见声回头,仿佛才发现现场留有活人。

“你们是明日基地的?”青年挑眉,态度算不上热情,与那些一见到他们就闹着要带上自己的人截然不同。他伸出右手,算是传达善意,麦色肌肤细腻光滑,全然没有末世中艰难生存的痕迹。

“我是应和风,幸存者。”

有了青年的开头,柯城也稍微松了口气,他将枪口朝下,免得走火发生意外。他白净隽秀,是容易取得人信任的相貌,他握上应和风递来的手,不到两秒又松开。倒不是他嫌弃人,只是怪物瞥来的一眼过于恐怖,好似下一秒就会扑上来似的。

“你好,我们是明日基地的成员,叫我柯城就好。”他指了指自己,又示意另外两人将枪放下,“这是叶丹和丁洋。”

一男一女放下枪口,紧绷的身体却未放松,随时可以做出反应。

应和风点点头,倒是没在意他俩的紧张,自末世开始,他见过的幸存者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虽然大部分都死在了感染者手下。但唯独一人,至今都让他恨得牙痒!一闪而逝的恨意自然没逃过怪物的眼,它收到命令般挺头,龇牙咧嘴地就要将眼前三人撕碎。

柯城第一个抬枪,目光犀利,全然没有刚才的半分懈意,叶丹和丁洋也是神色严肃。

应和风可不想双方打起来,这是他昨天才找到的清净地,难得没被怪物占领,也只有这跟了他一路的狮首蝎尾才知道位置。若是动静大了,恐怕又得把其它怪物引来。于是他只是双手环住怪物的头,脸贴脸的亲昵,也顾不上怪物嘴角的血迹来自什么,伸出舌头舔弄。

阳光硬朗的青年献媚的举动令三人看傻了眼,但怪物显然颇为受用,眯着眼一个劲叫唤,伸出舌头就要反舔回去。应和风却并不打算继续,如果不是它,自己怎么可能会被吵醒!他用了点力道扇去一掌,只是落在怪物身上仿佛挠痒,但明白应和风是不高兴了,也就没继续缠上去。

“怎么?被吓到了?”应和风回头看向三人,见他们都是副呆头鹅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为了活下去,总得付出点代价。”他说这话时垂着眼,嘴角抿起抽动,到底是忍住了冒上来的火。

“……”

“……”

叶丹与丁洋对视一眼,却都没出声,几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自然是明白这话的意思。只是与怪物保持这种关系,实在是过于诡异、有驳伦理。

柯城倒是开明,并未露出诧异和嫌弃,只是带着点迟疑:“那,你俩是情侣关系?”他的神情不似作假,真的只是好奇。

应和风颇有些无语,头一次遇到这种人,该说是心大还是不正常?对他的疑问并未回答,转而看向一旁已经侧翻的车子。车窗和车身都沾了不少血,漏掉的背包开着拉链,露出里面的食物来。柯城他们显然是搜寻到食物正在回归途中,只是遭到狮首蝎尾怪物的袭击才被迫停下,另一辆面包车更为凄惨,玻璃尽数碎裂,被感染的驾驶员困在座椅上挣扎。车门没遭到什么袭击,更像是从里面打开,车内干净的不可思议。

应和风收回视线,心中了然,估计又是被救了的人给卖了,他已经看过不少这场面。甚至自己最开始跟着的那批人里还藏了个被咬伤的,为了不被抛弃一直没说,直到最后成为感染者将队里半数人都咬了。辗转几番甚至遭到背叛后,应和风最终还是决定自己独行,反正他不缺保镖,那些个怪物见到他就跟发情了一样,上赶着讨好。

“估计就快下雨了,你们等明天再走吧。”应和风将地上的背包捡起,一把甩到柯城怀里,珍贵的食物在他眼中并没什么特别。三人抬头,刚出发时晴朗的天已经坠了几片黑云,远处的地平线已然全黑,被风带着往这边飘。

下雨天视线受阻,虽说感染者们不会外出,但进化后的怪物们并不在意,因此少有人会在雨中行动。更何况他们的车已经毁了,要回到基地还得重新想办法。

于是柯城也没客气,道了声谢就背上背包,笑吟吟的等着被应和风带回家。对方要真想对他们下手,大可不必如此迂回,光是那围成一堵墙的感染者就足够把他们啃死。叶丹和丁洋也没意见,他们习惯了听从柯城的命令,这小子运气好,跟着他出任务的人基本没出过事,基地里甚至有人管他叫吉祥物。

应和风懒洋洋的哼了声,对三人又有了新认知,虽然身手不错,但脑子不行,遇上人就敢信。他指了指自己出来的那栋楼,示意几人过去,“三楼,门没关,你们进去就行。”原本窄小的小径随着那一指又朝外扩了不少,感染者们齐齐往后退去,没了往日里的张牙舞爪。

“你不一起吗?”柯城临走前问了句,倒不是怕人唬他们。

应和风只是摆摆手,正掀起背心露到胸口处,丰腴乳肉卡着布料,露出粉色的乳首来。狮首蝎尾的怪物大吼一声,感染者们又如潮水般退去,它急不可耐地将头埋进奶子里,肥厚舌头一个劲乱舔。高大青年并无什么反感的表情,甚至嘴角噙笑,伸出舌头主动吻上了怪物的眼角,右手则伸进私处耸动起来。

叶丹好歹是个女人,见到这一幕顿时红了脸,掐了丁洋一把就往楼道里走。丁洋哎呦一声,从窥视中回神,龇牙咧嘴的拉过柯城跟了上去。

“你别光舔那里,胸都要被你吸大了。”应和风喘了一声,空出的手将它脑袋推开,见它只眨着眼等下一步,顿时冒出了点喜爱。有时候还是怪物更好,起码听话忠诚,安静待着的时候就跟小时候养过的土狗一样。“别急,待会有地方给你舔。”应和风说着,将裤子褪到膝盖处,露出矫健的蜜色双腿,刀套被他扔在地上。他挺胯敞开腿,露出光洁一片的私处,半点没有在大街上裸体的羞耻心。

“舔我这里。”他用双手将臀缝掰开,露出隐藏起来的后穴,红艳小巧,根本瞧不出是吃了不少怪物几把的肉嘴。“明天等他们走了,我再让你肏进来。”

狮首蝎尾的怪物听话极了,直到应和风主动掰开屁眼才低着头伸舌头,兴奋的叫声自喉咙深处传出,它的舌头并没有猫科动物的倒刺,只是舌苔有些粗粝,舔上去有种沙沙感。哪怕清楚应和风的后穴能够轻松容纳自己的性器,它依旧是小心仔细地伺候起来。才一进到里面,温热软乎的肠肉便自发缠了上来,肥厚舌头卷成圈,模拟着性器抽插,温柔且缓慢。

若不是粗重的喘息自鼻首呼出打在应和风小腹上,他还真以为这家伙转性了,虽不知道它怎么了,但后穴里舒爽的感觉不上不下磨人极了。应和风上半身趴在怪物脸上,一对大奶打得它下意识闭上眼,呼吸又急了几分。

“快点啊,这么温柔干吗?”应和风觉得有些好笑,难不成是他今天接触了同类让它有危机意识了?之前倒是发生过这情况,他为了找人混进基地里,谁知道和他发生过关系的怪物一路寻着味找了过去,本就不大的基地在攻势下破开,涌进基地的感染者们如同许久不见荤腥的野狗,在惊声尖叫的人群中捕猎撕咬。虽然找人的事并未成功,但应和风也找到了点线索,听说那人靠着一开始的大量食物和能够引开怪物的秘密在大基地混的不错。

可惜那人还未再透露点消息,就被气急的怪物一掌拍碎了头,脑浆和血溅了应和风一脸。见状,原本还面色狰狞的怪物顿时一愣,连忙俯首垂耳地将那些痕迹舔舐干净,最终仗着装可怜只挨了应和风一巴掌。

察觉到应和风的走神,狮首蝎尾打了个鼻响,倒是听话地加快了抽插速度,卷成半圆的舌头像是真的性器,打桩般戳弄起来。它知道应和风在有人的时候不会和自己做爱,顶多是让它用舌头过把瘾,但能独享的感觉实在过于美妙,它并不介意尝点甜头。

“唔嗯——就是那里,再、再深一点……”

应和风难耐的叫喊,身体因发热而冒汗,被精液浇灌后的身体愈发敏感,他甚至不需要抚慰前端就能尝到快感。他整个人贴在了怪物头上,丰腴厚实的大奶被挤得变形,双手抓着那对兽耳上下晃动,几乎被穴里那根舌头顶得飞起来。

“唔嗯——”

应和风只觉得眼前冒出一片白光,下身在酥爽中高潮,青涩的几把并未得到主人抚慰,可怜兮兮的吐着精。身体还在发颤,但应和风已经满足,他将背心拉下,仔细将溅在怪物脸上的精液擦拭干净。若是被其它怪物闻着味找来,恐怕会先将沾了他气味的狮首蝎尾怪暴打一顿,然后再来找他。

“咔咔咔。”怪物也是一脸餍足,不住地用舌头在唇角舔弄,仿佛还在回味。

积蓄已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豆粒大小的暴雨砸的生疼,应和风捋了把脸,尚未褪去潮红的脸上满是不爽。他起身穿起裤子,随便将一旁的刀套也带上,他一路走到楼道口。回头却见怪物依旧愣愣盯着自己,这才无可奈何地对它招手,“过来吧,也不知道你能不能上去。”

得了便宜的怪物高叫一声,快走到楼道才抖开水来,应和风隔了些距离,并未被溅到。好在楼道够宽,再加上怪物实在想上楼,一路连推带挤硬生生到了三楼,然而却在门口泛起了难,房门太小了。

还没等应和风出声,狮首蝎尾怪后退两步,一头撞了上去,墙壁如同纸糊般轻松破开一个洞来,令怪物能自由进出。还在沙发上尴尬等待的三人早在听到动静时就站起身,现下皆是瞠目结舌的与墙外的应和风对视,柯城见气氛尴尬,笑着说了句:“你俩打完炮了啊?看得出来你男朋友身体素质很好了。”

“……”

“……”

叶丹和丁洋巴不得把这人嘴给缝起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家打炮轮得到你个外人指指点点!?

好在应和风并未在意柯城的玩笑话,只是有些苦恼或许就不该带它上来。知道自己闯祸的怪物此刻安静极了,缩首缩尾不知能不能走动,这套房并不算大,家具几乎占满空间,只留下站脚的空地。

“算了,你随便吧。大不了明天换一套。”应和风颇为无奈,他跨过墙洞走进屋里,见三人都站着,又指了指沙发。“坐吧,反正不是我家,不用拘谨。”

三人点点头,还没等坐下,就见怪物一个弹跳压塌了沙发,转过头目光炽热地看着应和风。

最终,三人一人一个矮脚凳坐着,而应和风则揪着怪物耳朵跨坐在它身上。罪魁祸首并没有悔过的意思,吐着舌头一个劲往身上人掌心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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