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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时节,季温的眼睛在炽热的光照下机会睁不开眼,从季温第一步踏入时,他的视线才聚焦在这座华丽古典的别墅,放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山涧溪流似乎要被蒸腾起来,远处高山附着这一层不真切的云雾。

相比于母亲顾欣眼里止不住的笑意,季温显得有些惴惴不安,他用忧郁的眼眸紧盯顾欣的侧颜,她的喜悦已经无法掩盖。他的母亲顾欣放弃了很多,同样追寻无数,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地位,从前忍辱负重的种种,已经不值一提,强烈的喜悦告诉顾欣,她已经成功上位,季家的女主人是她。

季温见过他的父亲,七岁时候,母亲与一名高大英俊男子挽手,轻唤季温的名字,说,这是你的父亲。季政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季温,眼里没有喜爱与欣喜,满是鄙夷与不屑。沉默无声注视,让季温胆怯地开口唤了一声:“爸爸。”

男人没有多言,平静的嗯了一身。转身与女人交谈。季温不知所措,依旧是胆小怕人的感觉,于是他一人跑回了房间,顾欣依旧笑着,将季温推到季政泽面前,季政泽眼里流露出满满的厌恶。

季政泽的无视与厌恶,季温的懦弱并不能打消顾欣对名利的渴望,她优秀的自身条件,卓越的能力,一步步规划自己的未来,季温是她的儿子,也是她上位的工具,于是她偷偷生下了孩子,将他当做谈判的筹码。

季政泽并非无情无义,但也没有给她们母子名分,将他们安置在一所宽敞明亮的公寓,顾欣对季政泽的奉承讨好,深深刻在他的眼里,他也逐渐的谨小慎微,努力讨好季政泽,形成了温吞软弱的性格。

季温怀疑过,他能顺利进季家,离不开顾欣做的手脚,季家血脉薄,季家老爷子不会让留着季家血脉的孩子,不清不楚的留在外面。

踏入别墅,阵阵阴凉,冰凉的泉水蜿蜒而下,季温认不住出手触碰,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穿着得体的衣服,顾欣微侧低语说道,这是季家的管家。

走进后,管家恭敬的喊了一声太太,顾欣露出得体的微笑点头回应,对远处的季温笑道,过来儿子,俨然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季温温吞吞的跟在后面,进入正门被别墅的豪华所惊叹,纯色沙发,雪白的羊绒地毯,墙面挂满了抽象的画作,暗色的油画融合在一起,落地窗台,璀璨的水晶吊灯,就像欧洲中世纪国王的宅邸。

季温刚要踏上玄关,就被管家礼貌制止,“少爷请换鞋。”季温的脸一下子红了,抬头看向管家,看见管家礼貌得体的笑,以及笑意不及眼底的双瞳,季温猛地低下头,难堪的别过头。

季温意识到碍于情面罢了,他只会是这个家的局外人。处于狂喜之中的顾欣无暇顾及季温的感受,季温想要提出离开的想法,在顾欣对他前所未有的亲昵与得体的关系下选择了沉默。

季政泽还没回家,管家提出带顾欣去看主卧,季温沉默的留在客厅,注视这顾欣上楼。

楼梯拐角出现少年的身影,身量高挑纤瘦,穿着纯色的休闲服,皮肤白皙,优越的五官,半暗的光影让他的脸看起来很不真切,阴柔的像女孩,黑曜石般的眼眸满是疏离。

季温依旧注视着,他是比自己小三个月的弟弟,季政泽亡妻的儿子,季榆白。

季榆白用目光审视着顾欣,顾欣回以得体的微笑,管家微微亥首,道,少爷。少年没有回应,依旧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注视着季温,季温被盯着头皮发麻,转过身去,犹豫要不要坐在沙发上。犹豫中再回头,楼梯上的少爷已经不见踪影。

季温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发呆之际,季榆白悄无声息出现在他的身后,季温吓了一跳,如临大敌。季榆白依旧无声的注视他,季温感觉自己就像手术台上的青蛙,被解剖,被看穿。

季温硬着头皮开口,“你好,我叫季温”,由于长期的怯懦,说到名字时,几乎都是嗫嚅出声。季政泽斜睨季温一眼,散漫伸出右手,示意想和季温握手,季温将手在裤侧擦了两下,伸出手,还没来得及碰到季榆白的手,就被一把攥住,“你好,季温,欢迎我的哥哥回家”,季榆白尤其加重了哥哥两字。季温羞愧难当,手又被死死攥住,骨节发白。

季温为难开口,“我的手…”

季榆白嗤笑道,季温没有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顾欣去过主卧后,从二楼下来,看见季温和季榆白站在一起,想要缓解尴尬的气氛,笑吟吟的说道,“季温很喜欢弟弟呢还专门买了礼物…”

季榆白冷冷道,“不必了,想必也是用季家的钱”

顾欣这种笑面狐,听到如此不客气的话,再也笑不出来了。

管家打着圆场,请季温去看自己的卧室,道,榆白少爷特意把您的卧室安排在他的旁边。季温低着头不敢讲话,求助的看着顾欣,顾欣赶鸭子上架。

“不必了王叔,我带哥哥上去。”季榆白说。

季榆白一把捞起季温的手,带着他上楼,季温被一个身形相似的少年拉着快步行走,跌跌撞撞跟上了楼。二楼像个小迷宫,左转右转。季榆白停下来,季温猛地撞到季榆白,又害怕的站的远了点。季榆白缓缓打开门,侧身让季温进去,季温逃一样的进去,季榆白微微一笑伸出了脚,季温直接扑通一声摔在地板上,幸亏铺了厚地毯,季温敢怒不敢言,爬起来,对着门口的季榆白说:“我要关门了。”

“不请自己的弟弟进去看一看吗”季榆白冷冷道。便一脚卡住门槛直接进去了。季温的东西在几天前就被打包送来,乐高被亚克力展示盒一个个包装起来,被讨好似的订制了柜子整整齐齐放着。季温看着眼前精致漂亮的卧室,不敢看向季榆白。

“哥哥很喜欢乐高吗?”季榆白抿了抿嘴唇问。

“啊,挺喜欢的吧”季温诺诺得说。

“哥哥一定花了很多时间拼吧”季榆白举起亚克力外壳欣赏里面的城堡,笑着说,“要是不小心摔碎了就不好了。”

季温想起自己的童年,母亲对于权利的渴望,父亲的漠视,让他几乎无事可做,闲余时间,顾欣厌烦季温跟在她的身边,给他买了各种各样的乐高,最开始季温拼的很慢,后面拼的多了,越来越熟练,完成的作品也越来越多,后面一次次搬家,季温始终没有丢掉,即使母亲并不喜欢他带着这些东西。他总是温温吞吞的,求着母亲。顾欣作为母亲也有着对季温的亏欠,于是这些自小时候起的乐高大大小小的保存至今。

等季温回过神来,季榆白依旧走了。

季温依旧处于一张浮空的思想之中,他胡思乱想过后,沿着二楼走了一圈,勉强摸清楚了道路,陌生的环境,弟弟的鄙夷,管家的虚伪,比以前大上几倍的卧室,每一件事都让他惶恐不安。他像一个过客,随时要被扫地离开这个家。

季温回到了房间,躺在柔软的床上,迷迷糊糊又进入了冥想,消息的提示音惊喜了少爷。

顾欣:适应的怎么样?

季温反反复复打了好几遍,都没有勇气说出不习惯和不喜欢季榆白的话。

季温:挺适应的。

季温:只是

顾欣:其他的不要说了,季政泽快回家了,一会准备下来一起吃饭。

季温把手机熄屏。

过了一会,房门被人敲响,很有规律的两轻一重,季榆白的声音从外面飘入:吃饭了。

季温胡乱答应着。从床上翻起来,两步并做一步去开了门。

季榆白走在前面,季温跟着他。

季榆白:“父亲和我说,你很乖巧听话,会是一个好哥哥。”

季温在他的背后,看不见他的表情,继续保持沉默。季温觉得季政泽也只是虚与委蛇罢了,想来季政泽再怎么表现出不喜,也不会将真正的想法透露给季榆白。

季温亦步亦趋跟着季榆白下楼。

季政泽和顾欣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见兄弟二人前后从楼梯上走下来,季政泽挑了挑眉,有点讶异的样子,顾欣依旧笑着,说道,“季温,榆白,一起过来吃饭。”

季温还是很害怕季政泽,喊了一身父亲,才敢坐下吃饭。

顾欣用公筷给季温和季榆白各自夹了菜,主动开口,打破了饭桌上的沉寂,“政泽,季温转学的事情差不多了吧?”

季政泽嗯了一声,“和季榆白一个班,彼此有个照应。”说罢,季政泽看了季榆白一眼。

季榆白依旧很淡漠,缓缓开口说:“马上就是期末了,我怕哥哥跟不上进度,干脆在家里复习吧。”

季政泽回:“也好。”

季温至始至终都没有回答过什么,少年安静的坐在饭桌前。

透过偌大的落地窗,看见了院里郁郁葱葱的榆树,苍翠欲滴。

天气愈发炎热,季温几乎天天呆在别墅里,在家庭教师的补习下,努力赶上新学校的进度和成绩优异的弟弟。季温的生活被充实起来,对陌生的人与环境也逐渐了解,父亲也不似从前冷漠,母亲的愈发关心,弟弟忙于学业无暇顾及他,一家人只有在晚上才能相聚一会。

季温一个人吃完午饭,缓缓上楼,他对自己卧室对门的房间一无所知,大概是季榆白的房间吧。

暑假到了,季榆白从学校回来。

晚上,顾欣让季温把洗好的水果送到季榆白房间,季温支支吾吾的,顾欣点了点季温的额头,开口:“给弟弟送水果,不应该是哥哥理所当然的吗?”

季温端起果盘,像王叔询问了季榆白的房间,王叔有点诧异,依旧得体的回答了。

季温走到自己卧室的对门,暗暗想道:“果然是在对面啊。”

季温站在门口,犹豫着什么时候敲门,门直接开了,发呆的季温受惊,无意将果盘滑落,瓷盘四分五裂,果球也四处滚动。

季榆白冷冷看着季温,季温蹲下来想要伸手清理,季榆白居高临下的看着季温,在季温的手被被碎片划破,流出比果子还要鲜艳的红色,季榆白才有了触动,一把抓住季温的手,过于用力的抓取,让鲜血争相涌出,季榆白半跪在地板上,将季温的手指轻含入口中,粘腻的舌头舔舐伤口处,季温想要将手指抽出,季榆白用牙齿轻轻咬住,季温稍稍一用力,还是抽了出来。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季榆白主动开口:“我会让仆人来清理的,你回房间吧。”

“唔唔”季温胡乱答应着,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在关门的间隙,他看见季榆白还蹲在那里。

季榆白从地上捡起一个鲜艳的果子,一口咬下去,红色的果浆突破细胞壁,喷涌而出,季榆白露出痴迷的表情,喃喃道:“好甜。”

季温躲在房间里,清洗着手指的伤口,想起季榆白吮吸自己的伤口,满是羞愤。本就畏惧季榆白的他,整日躲着季榆白,不敢与其单独相处。

暑假也在混混沌沌中度过,开学前一晚,季温庆幸开学,能够逃避一会家中压抑的环境,又担忧无法融入新的环境,即使与自己的亲弟弟一个班,也只是徒增焦虑罢了。

另一个房间,季榆白站在环靶前,百无聊赖的把玩手里的飞镖,灯光昏暗,他仿佛隐入黑夜之中,和另一个人打着电话,“你不是最喜欢这种游戏吗,况且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狗。”

对面嗤笑道,说出戏谑的话来讥讽。

“因为是哥哥,所以才与众不同啊。”季榆白冷冷回道。紧握而暴起的青筋彰显了他的愤怒。

“那你到时候可别后悔,我会好好招待你哥哥的。”

“嗯。”季榆白松开紧握的双手,飞镖的尖端刺入手心,鲜血汩汩流出,季榆白有些心跳加速,他想起他的母亲,在湿漉的浴室里,鲜血染红整个浴缸。季榆白的脑袋如同针扎,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将书桌上的书和台灯一扫而空,喘着粗气重新平静下来。接着掷出手里的飞镖,正中靶心。

凭什么,破坏了别人的家庭的小三的儿子还有小三,还能做到兄友弟恭,母慈子孝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就连哥哥这个称呼都极具讽刺意义吧?

季榆白用半蜷的右手掩住几乎要泣血的双眸,癫狂的笑起来,“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呢,哥哥。”

开学那天上午,季温见到了他的爷爷,想象中的一丝不苟,血脉让他们面对面坐下,季老爷子主动开口:“季温是吗?”

“是的,爷爷。”

“在新家如何?”季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季政泽和季榆白一眼。

“弟弟和父亲都很关照我,是有家的感觉。”季温这招苦情牌并没有多少人吃。季老爷子的莅临,让季政泽少了几分威严。季榆白依旧半笑不笑的看着季温。

顾欣想要暖场,话说到一半就被季老爷子打断,可见顾欣并不讨长辈喜欢,毕竟一个主动破坏他人家庭的女人,又会让多少人看得起呢。

“季温的性子和他的名字一样,有些温吞啊,季家需要的应当是能独当一面的孩子。”季老爷子开口。

“爷爷,我知道了”季温沉默半晌开口。

“我想和季温单独聊聊,你们都出去吧。”季老爷子开口。

门随即被人关上。

“你和榆白相处的怎么样?”

季温想起季榆白的奇怪举动不经背后发麻,还是说道:“挺好的。”

“想必他也会努力接受你这个哥哥的。”季老爷子点点头,接着严肃说道:“榆白是你的弟弟,他有时候会有些偏执,如果有什么事情他做错了,希望你作为一个哥哥,能担待他一些。他自幼失母,很可怜啊。”

季温有些诧异,关于季政泽亡妻的事情他几乎闻所未闻,但照顾弟弟本就是他应该做的,便爽快答应下来。

说完这些,季老爷子转身要离去,季政泽跟在身后,送季老爷子回祖宅,季政泽已经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即使两人为父子也没有亲昵的样子,就像季政泽和他的儿子们一样。

季温正出神,肩膀被人猛地一拍,惊恐回头,是季榆白。

“可以吃饭了,然后准备去学校。”

季温想起季老爷子的话,对季榆白挤出一个微笑。季榆白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季温,转身走了。

吃完午饭,王叔礼貌鞠躬:“少爷,车已经备好了。”

季榆白很自然的拎起书包,不耐烦的催促季温。

季温忙忙慌慌的背起书包,跟着季榆白上了保姆车。

王叔依旧笑着,“少爷”,季温回过头发现王叔在和季榆白讲话,猛地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

“少爷,我们还备了一辆车,你看需要分开吗?”

“不必了,直接出发吧”

季温听到后,几乎要羞红了脸,靠在窗边,侧身背对着季榆白,一路看着车景,也算很快到了学校边。

“停车”,季榆白开口,司机稳稳的停车,“你下车,自己走过去。”

季温还有些迷茫,估算离学校大概两百米差不多,对季榆白笑了一下,乖乖下车走了过去。

汽车发动,季榆白透过窗看见季温背起书包乖乖走去,忍不住夸赞,“真是一条逆来顺受的小狗啊”,然后开始大笑,剧烈咳嗽的咳嗽打断了少爷阴郁的大笑。

亲爱的哥哥,游戏即将开始,你准备好了吗。

想起季温的笑,季榆白有些厌烦,想打碎他的笑容,想看他痛哭流涕,想让他变得和自己一样,在永不见天日黑暗之中阴郁成长。

季榆白还是在校门口等着季温,两人是并肩进去的,发觉一路走来,大多人都打量着季温,季温以前在学校因为长相颇受欢迎,但还是第一次在新学校受到这么多贵族子弟关注,很是不自在,就忍不住往季榆白身边靠了靠。季榆白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不留痕迹的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了。

私立学校环境高雅,教学楼林立,季温乖乖跟在季榆白身后,上了二楼,停在高二四班的门口,学生基本到齐,班主任在讲台上,邀请季温做自我介绍。

季温在众人齐刷刷的注视下,几乎开不了口,最后还是结结巴巴的做完了自我介绍。

只有零零碎碎的人鼓掌,角落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小三的儿子,众人爆发出哄笑,季温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在老师的指引下,找到自己的座位,季温用目光急切的寻找人群中的季榆白,班里的人数并不多,只有二十多人,季温轻而易举就发现了人群中的季榆白,季榆白对他微微笑了一下,让季温的不安稍稍平息。

季温继续往后排走,忽然伸出的一只脚,让季温直接摔倒了,少爷站起,一把拉起季温,“你好新同学,我是高谦,刚刚不小心把你绊倒了。”露出真挚的笑容,高谦眉眼浓厚,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流露出几分痞气。

“没关系。”季温赶紧坐到自己的位置。季温的同桌是一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女孩,他舒了一口气。

高谦走到季榆白旁边,搭在季榆白的肩上,吹着口哨,调侃道:“你哥长的很乖啊。”

季榆白愣了一下,看向季温,季温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在整理书本,确实很乖。

“长的这么乖,下手太狠我都有点不忍心了。”高谦笑嘻嘻的说,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

季榆白白了高谦一眼,把高谦搭在肩膀上的手打落,“随便你,还有不要告诉他是我做的。”

高谦一把揽住季榆白的脖子说:“放心,不会让他知道的。”

季榆白勾了勾嘴角,他的哥哥一定会胆小如鼠,请求他的庇护。把他当做好弟弟来看待的季温知道以后他所要遭遇的事情都是他示意的,会不会还真心接受他的一句哥哥呢?他的哥哥还能对他露出这么温温柔柔的笑么?

美丽的东西撕碎起来越漂亮,越是光亮的人被拖入黑暗时变换的神情就越值得赏味。

校园的首日,季温并不熟悉新的校园,好在他的同桌周欣怡主动带他了解了校园的布局。午休时间,季温孤身去了食堂,食堂的豪华程度不亚于酒店,即便之前就读于私立高中的季温,依旧瞠目结舌。

季温简单购置了一份饭菜,找了个角落的地方,举起筷子,抬头看见远处的季榆白,筷子无意掉落,季温起身重新更换,回来时餐盘被倒扣在桌上,汤汁撒了一桌子。

季温有些不知所措,和食堂员工说明后,食堂员工点头哈腰的表示马上清理并准备一份新的,季温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拒绝,少年逃也一样的离开食堂,转身去了便利店,买了饭团和饮品回教室。

季温回到教室,坐到座位上,打算把午餐放在课桌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在书包里。

“哥哥,我有话和你说。”季榆白的座位在教室另一端,隔空对季温说。

季温踱步和季榆白到走廊。

“哥哥还习惯学校的新生活吗”

“习惯。”季温并不打算告诉其他人中午发生的事。

季榆白笑而不语,双手搭在栏杆上,夏季已去,秋风依旧燥热,少年的刘海随风飘逸。

季温见季榆白沉默不语,犹豫后转身回去。

季温看到自己座位上的书包不见了,有些慌乱。回到座位后,在四周查看后也寻找无果,试探性,季温走向垃圾桶,低头一看,书包被打开,东西倾倒出来。

季温有些思绪发散,沉默半晌,他将所有东西捡起来,发现周围的人都在以好奇的目光注视他,逃也似的回到了座位。

是谁?季榆白吗?为什么要在那时候把我叫出去,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未开封的面包和牛奶被推到季温面前,周欣怡对他一笑,并没有多说。

季温抬头看到同样拿着面包的季榆白有些愣神,季榆白笑着说:“看来不需要了。”

季温还在犹豫要不要一并接过,季榆白直接把面包丢进垃圾桶,季温低下头,不敢再看季榆白。

高谦走到季榆白旁边,笑嘻嘻揽着季榆白,小声说:“给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糖吗?”

季榆白没有理会高谦,看向低头进食的少年。

放学时间到了,季温找季榆白打算一并回家,季榆白以社团活动为理由拒绝了季温,季温有些犹豫,想必季家也不会特意为他备车,季榆白看出了季温的窘迫,说:“哥哥也可以一个人在教室等我。”

季温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一个人回去。

季温和季榆白简单道别后,开了导航,还好地铁站离这不远,季温打算步行过去,走了将近五六分钟,车流渐渐稀少,太阳也不似之前毒辣,绿化地阴凉的风阵阵吹来。

接着季温似乎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回头的瞬间,强烈的逆光让季温睁不开眼,季温看见为首的少年,依旧是那双桃花眼,季温疑惑出声:“高谦?你们喊我吗?”

高谦向他勾勾手指,轻佻地示意他过来。

季温有些迷茫,走近几步。

高谦凑近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季温听得一清二楚,“听说你的妈是别人的小三,你是婊子的儿子,对吗。”

季温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瞪大眼睛看着高谦。

高谦依旧笑着:“你怎么不回答啊,我问你话呢。”

季温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人不耻,但也没有人当面如此出言不逊,他难堪又气氛,抿着嘴唇,转身要走。

高谦还在后面喊他的名字,季温一概不理,没走出几步,一道猛力骤然踹向他的小腿,季温吃痛得直接跪地,高谦走到季温前面,冷冷说:“看来你的婊子妈没有教过你要有礼貌。”

突如其来的校园欺凌让季温不知所措,他跪倒在地,高谦居高临下看着他,嘲笑说:“你怎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你在你父亲那里也是这么卖惨的吗?”

季温强保持镇定,说:“我没有招惹过你们吧,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们想要什么,钱吗。”

高谦顽劣一笑:“把你卖了都不够,你也没有得罪我,我只是单纯看你不爽而已。”

话毕,高谦又猛地推到酿酿跄跄站起的季温,季温猛地摔在地上,辛好有手撑地,不至于伤的太重,浑身上下都痛的要死,佝偻的弯下腰减轻疼痛。

高谦一把抓住季温的头发,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看清他因疼痛而扭曲的五官,恶意的把呼出的气息都洒在他的脸上,笑着说:“来日方长。”

季温瞪大双眼,浑身颤抖,高谦的笑犹如利剑将他的内脏搅地天翻地覆。

高谦吹着口哨,带着几个男生绕过季温走了,季温在地上瘫坐了好一会儿,才觉得疼痛不是难以忍受,他看着自己擦伤的手臂以及流血的膝盖,视线瞬间变得模糊,他从来都不是个坚强的人,方才因为太惊恐甚至不敢哭泣,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他终于忍不住的哭了出来,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滚落在地。

就这样浑浑噩噩回了家,仆人看见了他的惨状也没有人过问,他将自己封闭在房间,顾欣喊他吃饭,他也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季温迷迷糊糊哭倒在床上,再睡醒时候身上还是疼痛无比,他强忍不适,去二楼的客厅找医疗箱,遇上了喝水的季榆白,季榆白开口:“哥哥怎么了?”季温低头看到自己新换了的休闲服,舒了口气,侧过头说:“有点发烧,找点药吃就没事了。”

季榆白看见季温手肘处的擦伤,并没有拆穿,伸手摸季温的额头,季温吓得紧闭双眼,季榆白笑了,“哥哥没有发烧呢。”

季温支支吾吾,季榆白话锋一转,“倒是身上像是擦伤了。”

季榆白拿起喷雾和药酒,笑着说,“我来帮哥哥吧。”

季温坐在沙发上,季榆白拿起喷雾对着手臂上的伤口消毒,接着半跪在地,握住季温的脚踝,抬起季温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仔细在乌青出涂抹药油,动作的过于轻柔,让季温忍不住犯痒,不住的扭动身体。

“哥哥,去你床上吧。”季榆白开口。

“为什么要去我床上?”

“哥哥的后背怕是也有伤口,怕哥哥一个人擦不到。”

季温没有回答,算是默许了。

季榆白和季温一起去了季温的房间。

季榆白一进去就看见季温杂乱的床铺。

季温想起之前在床上的偷哭流涕有些不好意思。

季榆白示意让季温躺在床上,背对他。

季榆白从腰肢部分开始涂抹药,力度不似之前温柔,季温哼哼唧唧的叫出声。

“哥哥,把衣服再撩高一点。”

季温乖乖照做。

“再高一点。”

季温依旧照做。

季榆白目光如炬,看着少年雪白肌肤下乌青的痕迹,忍不住伸手触碰,用力按压。少爷似乎很不安分,不停的扭动身体,季榆白平静如水的眼眸清晰的看见了少年凸起的肋骨,粉色的乳头和乳晕。

用力按压之下,皮肤凹陷反弹。

季榆白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少年的肌肤上,他清楚看见了哥哥竖起来的汗毛。

季榆白缓缓开口:“哥哥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季温不敢吱声,生怕自己委屈的哭出来,他也不想在自己的弟弟面前哭出声来,眼眶红的不像话。

季榆白笑了笑,屋内的装饰依旧单调,和来时相差无异。

季温揉着眼睛起身,两人静默无言,季榆白开口,“哥哥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季温点点头,季榆白笑了,想摸一只小狗一样摸了摸季温的头,季温愣了一下,下意识往旁边躲,季榆白笑不出来了。

突兀的铃声响起,季榆白自然起身离开,顺手带上了季温卧室的房门回到了自己房间,“什么事,高谦。”

电话那头很是兴奋,讲述着今天发生的种种,尤其说到季温的惊恐和无助,高谦几乎笑得难以自已,“你哥真的很乖啊,怎么骂他打他,都不还手,一副要哭的样子…”

季榆白有些不耐烦,“你怎么开心就怎么来,不需要和我报备。”

两人随意交谈几句便挂了电话。

季榆白喃喃自语道:“白痴哥哥,好狼狈啊。”

第二天,季温不情不愿的去上学。刚坐到座位上,高谦就像牛皮糖一样粘了上来,周欣怡还没有来,高谦坐在空座位上,脑袋趴在桌上,斜看着季温,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季温讲话,季温全程无视高谦。高谦笑不出来了,伸出手轻轻梳理季温的头发,季温眼圈都红了,嗫嚅道:“不要这样。”求助性看向季榆白,季榆白的座位离高谦很近,高谦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季榆白的注意,季温也没有勇气大声像季榆白求救。

“你说什么。”高谦没听清。

季温鼓起勇气说:“我让你走啊。”

高谦没有扯季温头发,直接给了季温一巴掌。力度不大,但季温的脸还是偏到了另一侧,高谦不耐烦的把季温的脸拧过来,有液体流到高谦的掌心,高谦将季温的泪水积蓄季温泪水的手掌覆在季温脸上擦拭,自讨没趣直接走了。

早上几节课,季温脑子一团浆糊,根本听不进去,课间他鼓起勇气,去找了班主任讲述了事情因果,班主任神色复杂,宽慰着季温,承诺会处理,便催促季温回去上课。

直到午休,班主任到教室,找高谦谈话,高谦转头看到一脸如释重负的季温。

季温肩膀上骤然多了道力度,高谦漫不经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告老师了?”

季温不敢抬头也没有回话。

高谦低语道:“你他妈完蛋了。”走的时候顺路把季温的书带倒在地。

直到放学,季温也没有被骚扰。季榆白依旧不见人影,季温正打算一个人回家,一个面相老实的男生给他传话,说季榆白在天台找他。

季温有些犹豫,他没有季榆白的微信,无法判断信息的属实,最后季温还是赴约了。

空荡荡的天台空无一人,季温暗道不妙转身要跑,直接被人一把捞住,季温拼命挣脱开来,一路狂奔,眼看要到楼梯口,猛地撞上一道温热的胸膛,高谦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小温,要去哪里呀?”

天台空无一人,没有能求救的,季温的手机也被搜查出来被随意丢在地上。

季温瑟瑟发抖,无比的紧张几乎让他要呕吐出来,他几乎是咬着牙说:“你放我走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高谦只是对他笑笑,找了一处阴凉地坐下,季温转头看向出口,已经有人把守。

高谦招招手示意让季温过来,季温拔腿就跑,没过多久季温直接被逮住了。

他被压到高谦面前,恐惧使得他额头上热汗夹杂着冷汗直冒,高谦从口袋里摸出根烟点燃,季温身子不住往后缩着,高谦看了季温一眼,笑着吸了口烟,继而起身把烟雾都吐在他脸上,季温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听见高谦说,“躲什么?”一口又一口的烟被吐到季温的脸上,季温又怕又气,高谦把烟拿下来,看着季温无声的哭泣,笑道,“以后还敢吗?。”

季温哭的更厉害了,说不出话,只是摇头,浑身都在抖。高谦伸手想抹掉季温的眼泪,季温挣扎的厉害。

高谦笑着说:“你很怕我用烟烫你吗?”

高谦余光看向对面教学楼的高层。虽说季温只是个私生子,见不得光的小三的儿子,但是终究是季家的血脉,不然也不会和他们一个学校。

高谦开口,“松开他吧。”

季温就站在稍远处,泪光楚楚看着高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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