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雪牙
将太子带进肴北内围不算难事,难的是如何让太子再次开口,主动求助于他,让他出手制住泉神。对上泉神,自己能有几成胜算,他也说不好。所以,他已然决定,在自己抵达中心王鼎之前,还是该多猎杀一些灵兽供养自己的脉系。只是,若是他的猎杀过于不节制……太子会否起疑?会否生出将他豢作鹰犬的心思?茳承一面想,一面频频回头看跟在自己身后的雪权,眼神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考量与忖度。毕竟,上一回,这位太子殿下,为了驯顺月藏,做出了将月藏关进火精灵牢那样残忍狠绝的事。
雪权被来来回回看了不下七回之后,觉着自己再不开口就过于不知情识趣了,于是,他主动开口问道:“姑娘,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茳承驻足,凝眉思忖了片刻之后,才道:“我后悔了。”
雪权当然知道她在后悔答应带自己进肴北内围,他甚至早就猜到她会后悔。毕竟带着一个战五渣进肴北内围,本就很难。更何况,她还怀有身孕,自身脉系本就会被腹中孩子的灵流影响,这影响可大可小,但在肴北内围猎杀灵兽的时候,任何一点影响,都可能致命。是以,她会后悔,雪权并不意外,但她这后悔得也太快了,毕竟,她才应下不过一炷香时间。雪权苦笑了一下,道:“姑娘这么快就后悔答应带我去内围了?”
矗立在数百里之外的千雪峰,由此处看去,只剩了一小撮白雪皑皑的山顶。茳承掠了那一小撮山顶一眼,紧跟着又回头掠了一眼肴北王鼎的方向,无不惆怅地点了点头,“是,后悔了。进了肴北内围之后,我猎杀灵兽的时候,未必能够分心保护你。让你死在肴北内围,还不如不带你进去。”
雪权只道:“姑娘,今日,便纵遇不到你,我仍是要进肴北内围的。是以,便纵我身死,姑娘也不必介怀。”
茳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若是遇不到我,刚才,山魈就已经把你拍扁了!”
雪权道:“姑娘说得是。”
这太子,怎么跟凌王一样讨厌!看着温吞,实则死犟,认准了的事情怎么都拉不回来,气煞人也!茳承在原地气得闷闷的,片刻后,终于伸出手去,将垂在背后的辫子捞到身前来,拽下了发辫尾端,两枚圆滚滚金铃铛中的一枚,扔给了雪权,道:“这铃铛里,叠了阵,用灵力催动铃舌就能启阵,你拿着这个,就能进肴北内围。”茳承一面说,一面将发辫重新顺到身后。这金铃铛里叠的阵,是凌王调过的捕灵网,虽比他腰上的那些铃铛里叠的阵弱些,但按凌王的说法,拿着这个,只要不招惹泉神,整个肴北能横着走。
雪权接下铃铛之后便已然探知到铃铛里叠的阵,精巧复杂,且灵力纯度之高,还在这姑娘之上。雪权心中一凛,扬了扬手中的铃铛,问道:“这阵,谁给你调的?”
茳承心神一凛,莫非,太子探出了凌王的灵力?不应该啊,太子的修为差了凌王那么多,应该探不出才对……且太子殿下的脉系行法霸道,探知和操控力该是弱项,不该有这么敏锐的感知力。茳承一时没拿准主意,情急之下,只得外强中干地瞪了太子一眼,口没遮拦地道:“你管得真宽!这是夫君替我调的阵!”话说出口,茳承心底后知后觉地泛上来几分羞赧,哪怕在床笫之间,他也不曾这样叫过凌王,倒也不是不想,只是不敢。
雪权听罢,心下十分诧异,当即追问道:“你夫君有这等修为,怎么还放你一人来肴北?”
太子和凌王真的太像了,喜欢刨根问底,不肯善罢甘休。茳承烦的不行,甚至还隐隐有些迁怒于凌王。他憋着劲儿,气哼哼地想道:“要不是你要来肴北,我何以要来肴北?”他越想越气,对雪权的态度也越来越不耐烦,皱起了眉,道:“是我自己要来的!你可真烦!”话音未落,茳承再懒得管太子,预备设阵而走。
雪权见阵光乍起,紧跟着设阵到她身边去,伸手捉住了她的衣袖。
阵光乍起又乍落,茳承担心不慎将太子的手搅碎,只得收了阵。他抬着手臂,衣裙的衣袖上还坠着雪权的一只手。茳承又好气又好笑,立即甩开了雪权的手,“你干什么!这只手不要了吗?”
雪权抿了抿唇,终于下定决心豁出面子不要,只道:“姑娘答应了,带我去内围。”
茳承气道:“我都说了!你拿着那铃铛,就能进内围!”
“我不信。”
茳承一哽。行,看起来太子并没有探知出这阵是凌王的手笔。若是探知出来了,他肯定会相信这座阵能护着他进内围。但茳承还是气,因为现在的太子,这个什么都不信的劲儿,和他刚刚遇见的凌王一模一样。真不愧是兄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多疑,一样执拗。茳承硬是被气笑了,“行。你爱信不信。既然你非要跟着我,那我就把丑话说在前头。我能带你进内围,但你不能打搅我做事,我也不会分心护持你,你最好老实一点,不要惹事。若是你搭上了性命,我可不会替你收尸。”
雪权见茳承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反而松了口气。他带着颇有几分轻松的笑意说道:“既然姑娘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在下也不好不据实以告。我进内围,就是要惹事,且要惹泉神。”
太子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茳承也始料未及。他看着眼前这个笑意融融的太子,终于意识到,这位藏锋敛芒进退有度的太子,实非好相与之辈,他此刻将话说到这个地步,就是在试探自己的来历,自己的目的,他说不定早就疑心自己是凌王、或是靖启陛下麾下……念头转到此节,茳承忽然觉得十分心累,跟这些朝局上浸淫出来的人玩真的太累了。茳承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疲惫地摆了一下手,道:“随你随你,你爱跟着就跟着吧。”
茳承生出了倦怠的心思,也懒得在雪权面前掩饰自己的修为,只当雪权不在,自顾自往内围走。他腰上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总在轻响,随着响动,会散出一缕精纯的灵力,这一缕灵力,对灵兽来说,是震慑,也是诱惑。总有脉系精度可观的灵兽为这一缕灵力所诱,前来扑杀。茳承来者不拒,统统捕而食之。
雪权攥着那一枚圆形铃铛,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姑娘,用古怪的,首尾衔环的灵流将灵兽包裹,旋即,灵流骤然回缩,灵兽也随之销声匿迹。他在看了三遍之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那些灵兽,是被这姑娘活生生地给“吃”了。它们体内流转着的脉系里的灵力,甚至包括构成它们骨骼血肉的灵力,涓滴不剩地,被收进那蛛网般的灵流里,接着,被织网的姑娘,吃得一干二净。
雪权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丝恐惧,他跟在姑娘身后,斟酌了好一阵,眼睁睁地看着姑娘又吃了几只灵兽之后,才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敢问姑娘的脉系,可是人屠?”
茳承体内的脉系因吸纳了脉系精度足够高,数量足够多的灵兽,正以一个十分迅疾,且令人畅快的速度奔涌。茳承一面感受着这种脉系精度不断提纯带来的身心都被荡涤的熨帖,一面回头看了太子一眼,笑道:“诶哟,你才看出来啊,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雪权:“……”
茳承看出了雪权的迟疑,又忍不住乐了一下,“放心,我的神志清醒得很,不会把你当灵兽吞了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雪权虽则还跟在茳承身后,但脚步明显已经有些迟疑,“有没有人干涉过你的脉系?人屠,实在是,过于凶险了。”
茳承道:“夫君说了,我的脉系没有问题。”这是凌王改过的人屠,他已经拥有这套脉系两次,除却凌王,他就是这世上最了解这套脉系的人。
雪权一脸的欲言又止。人屠这个脉系,修炼的一定程度之后,术士会变得疯癫嗜杀,与暴走的灵兽无异。但是,这套脉系的疯癫嗜杀的界限在哪里,谁都说不准。有些天赋异禀的,终其一生都碰不到那个界限,有些运气不好的,修行不过数十年便已然神志不清。但是,这姑娘如此不知节制地吞噬灵兽,只会更快地碰到那条不能触碰的底线。是以,在看着她又一次吞了一只灵兽之后,雪权终于忍不住上前,拽住了她的衣袖,“这套脉系如此凶险,谁都说不清它的底线在哪里。你现在没有疯,不代表以后不会疯,你再这么不知节制地吞噬灵兽,只会距离那条线越来越近,你不要冒险。”
这担心,倒不似作伪……茳承抬眼看雪权一眼,甚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将衣袖从他手心里抽出来,道:“不会疯。”
雪权没来由地感到了一丝疲惫和愤怒,反问道:“你如何知道你不会疯?只因为你夫君告诉你了?万一他骗你呢?你……”雪权眸光触到她的下腹,喉中一哽,将最后“你若疯了,又该如何?”一句咽了回去。
太子这脾气来得突然,茳承也不知该如何招架。凌王当然不会骗他,只是,这话没法跟太子解释。最终,他只好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不会疯。”
雪权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快疯了,“你叫什么?”
茳承登时紧张起来,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雪权心里想着,若自己有命出了肴北,定然要请四弟去找你,给你看看你身上这个要命的脉系还能不能改。但这话,此时他尚且说不出口。最终,他只道:“你救我一命,我若有命出去,自然要找你报恩。”
茳承哼了一声,道:“我才不要你报恩。”顿了顿,又觉得不通名姓确实有刻意隐瞒身份之嫌,平白惹太子疑心,又随口胡诌了个名姓报了出去,“林芜。双木林,茳芜之芜。”
雪权回道:“黎权。黎民之黎,木又权。”
茳承听罢,嗯了一声,把头一点,示意知道。太子东宫,又名“雪黎宫”,太子这假名起的,倒也不甚用心。
二人互通了名姓之后,便各怀心思继续上路。茳承仍是照着自己的节奏慢慢往内围走,一面走,一面猎杀灵兽滋养自身的脉系。只是,太子每每看见他吞噬灵兽,都一脸担忧且一言难尽地表情看着他,搞得他十分不自在。
如是九日之后,二人终于到了距离中心王鼎不足十里处,雪牙,就在此处。
雪牙,是今年肴北山册上排名法地戳弄了几下。
茳承正渴着,这玉角不甚温柔的进出,将金铃推进了更深处,碾着他的敏感点进出了好几次,爽得茳承下意识绞紧了小穴,泌出了更多淫浆蜜水。只听“啵”得一声,雪翼一下拔出了才全数刺进去的玉角,上面晶亮的水痕在灯下被照得熠熠生辉,已然是被淫浆裹透了。
这几下,叫茳承更是难耐。他绷紧了腿根,整个人仰面躺在阴囊中,思绪都变得有些浑噩,仿佛,他的所有感知,都集中在了腿心的那张小嘴上,感受着玉角如何粗暴地进出,将他磨出水浆淫液,勾出他更深更隐秘的欲望,那个金铃,进得好深……他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想,肚子里的山辉有殿下的阵护着,就算真的让殿下肏到了,想必也不会如何。后穴的疼痛又将他的神志拉回来少许,茳承忍不住呜咽了一声,“疼……”
“忍一忍,是你自己说,用这儿喂的。”雪翼避过茳承的孕肚,倾身下来,衔住了茳承的唇舌揉磨舔弄,含混地道,“很快就不疼了,乖,放松。”他一边说,一边以一个茳承有些难以承受的坚定力道,将沾满了淫液的玉角推进了后穴里。玉角的尖端推着那一枚铃铛,一寸寸地在逼仄的甬道内开拓,茳承的挣动和呜咽被压制、被吞咽,只有金铃撞击出的声音,在细细地响。最终,玉角被全数埋进了肉里,一点儿根都不露。
见茳承含好了玉角,雪翼奖励似的亲了亲他的嘴角,轻声哄道:“真乖……”
茳承失神地挣动了一下,但随着他的挣动,体内想起的铃声含混而急切,像是……某种不可言说地催促,茳承登时回了神,再不敢乱动,湿漉漉的桃花眼里终于落了泪下来,“殿下太坏了……”
雪翼丝毫不以为忤,只施施然俯下身,吻住了茳承正孜孜不倦吐着水的花穴,用舌尖将颤巍巍探出来的花瓣卷进口中揉弄,再用牙尖儿去碾压花核。他尚且没有去戳探穴道,茳承已然哑声哭着高潮了,饶是雪翼有些准备,也险险被茳承的潮水呛住,如此倒也罢了,他还被溅了一脸精水。
猝不及防之下,雪翼“嗤”地乐了。他自茳承腿间支起身子,问:“你如今怎么,这么容易就这样了?”
茳承瞧见雪翼沾满脏污的脸时,心底升起了一股十分病态的满足。殿下性子冷,一向好洁,从来是清风霁月的模样,哪怕在情事里,也鲜少有如此狼狈的模样,虽则现在谁更狼狈茳承自己也说不好,但,能看见殿下如此狼狈模样的,只有他,只有他,能看见这样……被欲望沾染之后,满是脏污的殿下。茳承咬着嘴唇,眼里还噙着泪呢,心里却有个淫乱的念头长了出来——想舔,这蠢蠢欲动的念头塞满了他的大脑,若非他死死咬住了嘴唇,他说不定都说出口了……他甚至能想见自己将这两个字说出口之后殿下挑起眉,暗暗嘲讽他不知节制的表情。
茳承自欺欺人地闭上了眼,翻了个身,两枚金铃随着他的动作响了一响,那声音被淫水泡过、皮肉包过之后,没来由地添了几分缥缈和粘稠,无端端地十分撩人。茳承撩起衣服的下摆,露出雪白,形状圆润的臀瓣,轻声道:“后面,抵到了……”
雪翼心思何等敏锐,茳承在情事里性子一向直来直去的,有什么难以启口的,都写了脸上和眼睛里。是以,他也不清理脸上的脏污,就跟着躺在了茳承身后,伸手去揉臀隙里,肉嘟嘟的后穴。穴口仍是紧闭着,但里头毕竟含着东西,揉开两指也并不困难,玉角被肠肉绞得死紧,饶是雪翼摸到了滑腻的玉身,一时也没寻到可着力处,反倒将那玉角顶进了更深处,换了茳承一声惊喘。雪翼动作一顿,只得换了策略,用一点细微的灵力控制着玉角一点一点往外挪,待那玉角完全从穴内脱出来之后,穴口仍翕合着,吐出了好些白浆。
在玉角脱出身体之后,茳承也忍不住跟着松了口气,但穴口旋即抵上了别的东西。殿下的尺寸,比那玉角大了一圈儿有余,实在是……茳承忍不住挣扎了一下,轻声道:“疼……”
雪翼咬着牙,一点一点地破开了茳承的身体,不甚耐烦地道:“再躲!”
茳承哭喘了一声,身体被一点一点彻底撑开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跟他和凌王的初夜比起来也不逞多让。这就是他也不喜欢这样的原因,爽是会爽,但刚开始的时候,是真的难。
雪翼也被磋磨得够呛,茳承后穴紧致,在穴口完全被肏开之前,紧得他生疼,但里头的肠肉又热又潮,能吮会咬,又舒服得要命……总之,疼的要命舒服得欲死总是这么两厢拉锯。偏生,他还得在这拉锯中不动如山地苦熬一阵,熬到茳承完全适应他的动作。
凌王的东西在穴道里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那里的敏感点一直被挤压着,饶是凌王没有动,肠肉自发的吮咬也足以激出他的渴望。阳物不知不觉地又立了起来,尖端泌着黏稠的水浆,失禁一般地淌个不停。茳承被逼出了一身细汗,他喘了口气,有些艰难地动了动身子,试图寻求更迅猛的刺激。
迅猛的刺激,果然如愿而至,他身体里的铃铛被摇出了很急很密的细响,他在绵延成一片的铃声里又痛又爽,又吹又射地高潮了好几次,甚至连后穴也死死绞着凌王喷了两回。等凌王终于肯放过他的时候,他已经被肏麻了,连殿下拽着绳子将铃铛取出来时都没什么感觉。茳承迷迷糊糊地看着凌王将那俩金铃铛挂回床头,他羞得不行,偏生又忍不住盯着看,等殿下在他身侧躺下了,才想起来问:“铃铛,是殿下设法拿回来的?”
雪翼嗯了一声,道:“想了些法子,交了些东西,肴北事已了,你放宽心。”雪翼一边说一边贴近茳承,顺手贴上他的孕肚,探了他和山辉的灵流,很好,都很稳定。山辉这孩子,想必也是个沉稳的。
他,倒也不是在担心肴北的事儿。上一回,因为泉神,闹出了王都灵潮那样大的事儿,殿下也能平,这一回不过是肴北内围的灵兽和一个人屠罢了,殿下自然也能平。但茳承却也从雪翼轻描淡写的回答里,听出了他的用心、坚持,以及,他对自己的,一点不可言说的独占欲。茳承抿唇笑了一笑,又往雪翼怀里挨了挨,低声道:“嗯,多谢……”茳承略一斟酌,将嗓音压得更低,“夫君。”
茳承将醒未醒时,会习惯性地往身边探手乱摸,他其实心里知道殿下多半不在,但他还是喜欢伸手出去摸摸看,毕竟,一年也有个回的,能摸到一个愿意陪他躺一小会儿的殿下。他悄摸摸伸出去的手被捉住,紧接着,凌王怠懒的嗓音就响了起来,“摸什么呢?”
茳承一下就清醒了,睁开眼,果然就看见了殿下。他又惊又喜地去碰人的嘴唇和眉眼,笑问:“这是灵傀还是本尊?这个时辰,殿下该在朝上才对。”
雪翼把在自己脸上到处乱碰的手捉下来,道:“这儿的是本尊,在朝上的是灵傀。”
茳承忽地想起六年前,殿下带他去王都看阵,那一天,陪在他身边的,是灵傀。其实那时,他便知道,就算只用灵傀,殿下也能设下那样的一座令天下人叹服的“凌王阵”,只是那时,殿下不信他,也不喜他,只愿用灵傀来陪他而已。想到这一层,茳承更加高兴,挨挨蹭蹭地挤进殿下怀里,问:“那殿下今日怎么没有去朝上?”
雪翼揽着茳承的腰,指尖下意识在茳承的孕肚上摩挲,斟酌了片刻才道:“昨夜,你睡下之后,山辉闹了好几回。不太对劲,你,还有山辉,不好离人。现在朝上平顺,就算被父皇抓着我躲懒,他也不会怪罪。”
茳承一怔,垂头看了看自己的隆起的腹部,又伸手上去摸了摸,“他闹了?我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自茳承肴北之行之后,雪翼便在他体内刻的阵上融了一缕神识,那阵一旦被惊动,他就会察觉,及时调阵,安抚他和山辉体内的灵流。不知是不是昨夜做得过分了些,山辉闹了六回,他为了在茳承被惊之前安抚山辉,调了足足四回阵。以至于他现在精神还有些不济。雪翼叹了口气,道:“怪我知觉敏锐,山辉有异,我倒比你先察觉。”
茳承“嗤”地一乐。他一直晓得安抚山辉的阵刻在他的胞宫之内,山辉灵流有异,在惊到他之前,会先惊了殿下的阵,以殿下的探知力,在他之前感受到,实在再正常不过。但殿下察觉到是一回事,愿意在他察觉之前调阵安抚山辉,又是一回事了。茳承咂摸着心头泛出来的丝丝缕缕的甜意,笑道:“多谢殿下,也替山辉谢谢父亲。”
雪翼动作一顿,道:“就不必替山辉谢谢我了。”毕竟他程。”
房千解点了点头,道:“那我也去。”
颜卓本想下意识刺一句“你去干什么?”但转念想到死者乃是省台府府吏,且在死前被指摘受贿、监察不力,哪怕他身死的原因和这指摘的错处无关,省台府和这案子也脱不开干系。何况这案子还是房千解亲自翻起来的,他到场,理所应当,便将这刺人的话收了回去,生硬地换了一句:“随你。”
此时距离未正的尚且有两个时辰,足够雪翼仔细地捋一遍这新案的卷宗,甚至有暇走一趟九泽。
九泽城外有大阵,地下又无神脉埋藏,要设阵前去,且不惊城外的大阵,确实十分困难。雪翼也是琢磨了好几天,才想出了一个颇有些复杂的法子。以山辉身上戴的,与王鼎中的设下的取灵阵相互呼应的阵为媒介,传递自身的神识和灵力,在九泽那边现做一个与自身灵流相差无几的灵傀,再通过本尊与灵傀与生俱来的相互呼应来置换彼此的位置,达到在不惊动护城大阵的前提下,进入九泽的目的。但这么挪,有一个相当致命的缺点——因为是以山辉身上的阵作为锚点,所以,置换之后的本尊所在的位置,会距离山辉很近。
譬如这一回,雪翼忽然直愣愣地杵在了山辉和茳承的跟前。而茳承正敞了衣襟,袒了半边胸脯抱着山辉哺乳。山辉一手按着茳承胸脯上的软肉,一手握着一缕头发,噘着嘴嘬嘬嘬地使劲儿,还时不时拿嘴里的乳肉磨尚未长出牙来的齿龈。他正吃得起劲儿,忽然被一个高大阴影笼罩,还被这个阴影带来的,纯度极高的灵流惊到,登时被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本还在嘬着奶水,这一哭,才含进嘴里的奶水就结结实实地呛进了气管里。山辉登时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又咳又哭地,吐起了奶。
好在茳承和雪翼反应都不慢,一个设阵取山辉呛进气管里的奶水,一个调山辉身上的灵流。只须臾,山辉便被安抚下来,舒展了因呛咳难受紧缩着的小脸和四肢。
见山辉好了,茳承心底陡地腾上来一股气恼,当即压低了声音冲着雪翼斥道:“来干什么?把山辉吓成这样!没眼力见儿的东西!不晓得孩子吃奶的时候受惊了容易呛到吗?!”
雪翼才抬起来准备笑一笑的嘴角立马瘪了,斟酌了一下之后,没敢说话,颇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瞧着茳承。
茳承这一顿脾气还没过去,山辉便已回过劲儿来,又循着本能抓揉起他的胸肉,要接着吮吸乳液。茳承叫山辉抓得轻咝了一声,赶紧将他斜抱起来,贴上自己的胸脯。嘴里重新被柔软的乳肉和腥甜的乳汁充盈,山辉这才安静下来。
雪翼目不转睛地盯着茳承袒露的胸乳,和巴掌大,撅着小嘴苦吃的山辉,没来由地竟觉得有些恍惚,有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他有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还有一个为他生下这个孩子,为这孩子哺乳的“母亲”。雪翼下意识放轻了呼吸,垂落的目光,静静地描摹着茳承和山辉的身影,他的心底莫名传过一阵令他寻不见来处和去处的悸动。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怎么了,他只能确定,此时、此刻,他在茳承和山辉的身上,寻见了能够接纳、包裹、同化他的一种柔软的情感。这种对他而言过于陌生的情感,令他颇有些手足无措,在原地站了好一阵,也没从乱糟糟的脑子里寻到什么回应的办法。
哄好山辉,见他又没心没肺地吮起了乳,茳承方才因为这孩子受惊呛咳提起来的一口气才算彻底松下来。这边松了劲儿,就又想起了方才没算完的账,一双清凌凌的桃花眼当即冲着雪翼横了过去。只一眼,便足以叫茳承把雪翼直勾勾盯着自己光裸肩胸发呆的痴笨情态看了个一清二楚。茳承登时被这情态撩起了好大的气性,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是羞是忿,又忍不住呵斥了一声:“说话!”
这一声呵斥,虽不足以压下雪翼脑中的一片混乱,却足以叫他挣出一线清明。雪翼趁着这一丝清明,稳了稳心神,终于抬眼看向了茳承的脸。双颊浮着粉,眉目间流转的羞愤骄矜十分生动。雪翼后槽牙一紧,努力稳住了自己再次岌岌可危的心神,驴唇不对马嘴地道:“说什么?”
饶是茳承努力忍耐,也忍不住当着殿下的面翻了个白眼。不知怎么了,总觉得自打来了九泽,每回见到的殿下都不对劲,就是那种不大清醒的劲儿,很不对劲。上回是疯,跟条疯狗似的叨着人生啃不撒嘴;这回是痴愣,那直愣愣的眼神跟第一次见他和孩子似的,真离谱!茳承没好气儿地道:“说你来九泽干什么。”
来九泽干什么?雪翼顺着茳承递过来的丝线,终于寻到了能够稳住自己心神,将自己拽出柔软混沌境地的准绳。心神有了着力之处,雪翼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他轻而深地吸了一口气,在浓郁的腥甜将他彻底包裹之前开口道:“王都起了新案,或许和繁星有关。”
提及繁星,茳承眉目也跟着一凛,道:“当真?可查到了什么?”
雪翼摇了摇头,道:“这案子才被翻出来,尚且没有真的查到什么,只是来知会你一声,顺便问问你此前有没有相关的线索。”
话说的冠冕堂皇,若没有方才盯着他发痴的那一段儿,自己指不定就信了。茳承念头转到此处,又忍不住翻了个不甚鲜明的白眼。但殿下亲口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也不好胡乱驳了,只得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什么案子,能否说给我听听?”
雪翼说起韩青见案的始末。茳承一面听,一面留心着山辉的状态。没等案子说完,茳承忽地开口道:“你过来坐。”一面说,一面冲着自己身侧努了努嘴。
雪翼依言,挨着茳承坐下,还没等他继续往下说,茳承便将山辉放进了他怀里,道:“你也抱一会儿。”一面说,一面顺着摆布了几下他的胳臂,正了正他抱孩子的姿势。见山辉进了雪翼的怀里也不乱动不哼唧,茳承大松了一口气,这才稍活动了一下肩颈,将褪到臂弯的衣襟拉回到肩上,重新掩好肩胸。茳承低头整理着衣襟,身边坐着的人却没了动静,连才说到紧要处的案子都不继续说了,他不由停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斜了人一眼,果然,这人又在痴愣愣地看他。茳承一面暗道果然如此,一面手脚利落地整好衣襟,一面翻了个白眼,道:“之后呢,韩青见怎么了?”
被怀里柔软的孩子、身侧散着馨香味道的人勾得三魂悠悠七魂荡荡的雪翼,硬是被这句话拽了回来。他回过神,继续此前中断的话头继续往下说,还刻意将韩青见的死状说得十分详细。
茳承听得心惊肉跳,只庆幸山辉这孩子心大,听着这些,还能在他父亲怀里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横流的。
“听殿下说的这死状,倒像是吃了太多繁星,过于亢奋,自残至死的。”
“是吗?”雪翼不自觉地将正向下滑落的山辉往怀里紧了紧,“不是药瘾犯了难以忍受的缘故吗?”
“自然不是。”说到此节,茳承忽然察觉眼下正是告知殿下九泽异常的好契机,便继续道,“在九泽,繁星会被药铺当做镇神止痛的药来卖,只要一点点,便能麻痹五感,尤其触觉,有使人不觉痛楚的功效。而且,价格比在王都便宜了数十倍不止。但是这药不能多用,用多了,会致人疯癫,药劲儿没退的时候,五感迟滞,不知痛楚,还会产生幻觉。是以,那种状态下的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反观药瘾犯了的人,会肢体无力、时不时浑身抽搐,且会对痛觉更加敏锐,那时,他们连针刺这样的小伤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刀斧加身的苦楚?”
这一段话信息量太大,雪翼听罢,捋了好一阵,才挑拣出了一个差不多的话头问:“九泽境内,繁星如此易得,又无专人监管,竟然不曾泛滥成灾?”
“谁说无人监管?”茳承挑了挑眉,心底没来由地生出一丝不合时宜的优越感来,九泽中繁星和火精如何流通还是上一回,他独自一人在九泽内围浮沉时查出来的,如今,他都还记得,只是,没有实证。怎么拿实证,他也知道,但若真要拿那实证,少不得被扒一层皮。如今,他身边有山辉和月藏,这一层皮,还是让他的好殿下去褪吧。念头转到此处,茳承忍不住偏头瞧了雪翼一眼,见他正襟危坐,把山辉平平整整地“端”在怀里。
茳承一点儿也见不得凌王这幅呆愣的模样,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把山辉放下吧。”
雪翼依言,拧了拧身子,将山辉放在了床上。山辉在后背落在床上的一瞬间就开始哼唧,雪翼眼疾手快,迅速将他体内灵流的波动抚平。山辉登时偃旗息鼓,摊平了四肢,安安静静地睡下了。茳承趁机拿了个半尺来长,细棉籽灌的枕头,捏出了个圆圆的凹槽,垫在了山辉脑袋下方。稳住了山辉,茳承便将方才落下的话头捡起来继续说:“九泽城中对繁星的监管,可比王都厉害得多。每一家药铺的繁星存量都有定数,买这药,也得有医家签名作保的药方才行。且用了繁星的方子,还得写明要抓几次药,抓一次销一次,管得严着呢。若是被城主发现有滥用这药的,用药的,开药的,卖药的,连带着罚不少人呢。”
“既然九泽对繁星监管如此严格,那流入东雪的繁星又是怎么回事?”雪翼上手捏了捏山辉脑袋底下的枕头,一不留神捏碎了指尖上捻的几粒细棉籽,没等他撤回手,胳臂上就挨了一下。
“手那么欠呢!赶紧把你捏碎的棉籽挑出来!”茳承一面说,一面不解气地又打了雪翼一下,“流入东雪的繁星,自然另有来处。繁星生意,看着更像是军部海防直接和城主做的生意。九泽流通着的繁星,不过是城主指缝里漏下来的一点儿罢了。”
雪翼讪讪地依言设阵取出他捏出来的棉籽碎屑,一时也寻不到地方扔,只好窝着掌心掬着,嘴上仍顺着茳承方才的话往下说:“海防直接和城主做的生意?火精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