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生机
毒性令神经出现错乱,犹如全身的骨头搅碎再重组,那不是常人可承受的痛,正常来说痛楚到了这个地步人早就休克过去了。
但是她不但不能休克,痛觉还会变得额外敏感,每分每秒的剧痛都被迫清晰感受到。
毕竟粉钻是以逼供和折磨为目的而研发出来的毒药。
席捲而来的痛楚在几秒内几何级地上升,再也无法压抑的呻吟很快变成声嘶力竭的哀嚎。
“啊啊啊!!!杀了我啊啊”
她神志已失,无意识地喊出脑海里唯一剩下的念头。
痛不欲生不只是个形容词。
这不是她第一次发作,楚思熟练地将毛巾塞进她口裏,免得她咬到舌头。
她的手指扎进床单,指甲齐根断裂,他一根一根扳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紧扣,枯瘦的手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五指如同机械钳一样收紧,在他的手背上流下一道道血痕,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分不清是谁的血。
直到天际泛起白边,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才终于逐渐消退,体力耗尽的秦夙当即沉沉地昏睡过去。
楚思用棉花棒沾了消毒酒精,清理她嘴唇和指头的伤,然后用毛巾帮她擦干汗水,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做好这些后,他面无表情地在她身旁躺下,淡蓝色的眼眸如同两片玻璃,平静得像没有灵魂的机器。
他的泪早已流干。
几个月前,他已经用尽所有办法发泄内心的悲痛和愤怒,他试过像个疯子一样大吵大闹,房间被他砸得满目疮痍,也试过无数次地自残,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可是一切都于事无补,就算他把自己大卸八块,秦夙的痛都不会减少半分。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力肉眼可见地流走,阻止不了,暂停不了,没有挽回的余地。
当他真正意识到这个残忍而无法改变的事实后,他便停止了那些无意义的行为。
他不再愁眉苦脸,而是逼自己撑起笑容,每天费尽心思逗她高兴。
他会煮饭,会讲睡前故事,甚至会撒娇,对她伸手要抱抱,简直就像以前的思思回来了。
然而在笑容满脸的皮囊下,剩下的只是一具发臭腐烂的行尸走肉。
他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眼睛没闭上过,明明每个细胞都疲劳得要罢工,但绷紧的神经不允许他入睡,当时针指向六点,他就从床上起来,倒几颗药丸入口再灌下一杯浓缩咖啡,空空如也的胃抗议似地一阵钝痛,可是主人对它的控诉视而不见,径自坐到办公桌那边开始一天的工作。
明明生病的是秦夙,楚思的脸色不比她好到哪儿去,几个月来他都未曾好好休息过,像根绷紧的弦,随时要断。
手头堆满数不胜数的事务,他一点都不想管,他无数次想过一走了之,带着秦夙到一处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度过余下的日子。
但是他不能。
为了确保粉钻的供应和她的安全,他必须坐稳这个位置。
那么多的人对gsshoe虎视眈眈,还有那么多对他恨之入骨的仇家,若他握不牢手中的权力,那无论是他还是秦夙都只有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他一目十行地阅览文件,键盘声不断,效率极高地关闭视窗,准备点开另一份文件,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在邮箱一大堆邮件中,混入了一封不明寄件人的邮件,这很不寻常,他邮箱裏的信件都是经过助手筛选之后才将必要的传给他,而他的电邮是绝对保密。
也就是説,这封不明邮件是有人越过gsshoe的防护网直接寄到他的信箱。
又是骇客!
楚思的心臟重重收紧一下。
他将滑鼠移到那封邮件上,沉沉地点击。
邮件言简意赅,没上款没落款,若要解药,三天后,wynn pace赌场,不见不散。
只有寥寥几句,他却看了很久,仿佛要把荧幕看出一个洞来。
解药两个字彻底占据了他整个脑袋,全身的血液霎时间涌上去,心臟怦怦直跳。
不可能,这不可能。
理智上他很清楚粉钻的解药连gsshoe的研究团队都毫无头绪,外人又怎么可能有?
可是,万一呢?或许,或许真的有人走运研究出解药?
楚思没纠结多久,几乎是片刻就做出了决定。
应该说,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为了那千万分之一的几率,就算明知是陷阱,也只能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因为这是他唯一的生机。
当最后一丝光芒消失在地平线下,床上沉睡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发出一声像猫咪一样的哈欠。
楚思关掉进行到一半的视像会议,斟了一杯温水给她。
她喝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嚥,可就算如此,胃部还是升起阵阵不适,整天滴水未进的楚思替她喝完剩下的半杯水。
她浑浑噩噩地靠在他的肩膀,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眸裏才总算有了焦点。
楚思亲了亲她的脸庞,将那封邮件的内容告诉了她。
秦夙第一个反应就是,别去,明显是假的啊。
可是看着楚思脸上隐约流露出的希望,她说不出来。
她想了想,说,“我要一起去”
在楚思拒绝之前,她抢先开口。
“我不想离开你,一秒都不想”
楚思合上嘴巴,良久的沉默后,伸出双手环住她,额头抵住她的后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