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鞋被她随意丢去小孩脚边,娄牧之没说谢谢,但乖乖地换上鞋子。
林夕瑜今天穿一双7的高跟鞋,她才把鞋子换下来,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跟顾汪洋撒娇:“老公,这双鞋质地不好,我后脚跟都给磨破了,你明天重新给人家买一双,好不好嘛。”
也许是她撒娇的语气太明显,觉得当着孩子的面不适合,顾汪洋咳了一声,又对娄牧之说:“你小姨平时就这样,你别介意。”
娄牧之点头,小心地把白色帆布鞋放进鞋柜。
林夕瑜神色自若,缠着顾汪洋给她买鞋子,直到顾汪洋一脸严肃的答应,她才没在闹腾,进了厨房帮杨嫂的忙。
客厅整洁,布艺沙发,电视柜,矮几上放置了一方茶器。
正面墙壁上挂着一副复刻版油画,有残骸,有猫,气氛喧嚣的狂欢节,五颜六色的面具堆在一起, 伪善、卑鄙、虚荣、愚蠢、懦弱这些面具形态各异,透过表象,仿佛能听见它们发出不同的笑声。其中有一个冷眼旁观的男人,他留着夸张的山羊胡,带着夸张的帽子,穿着鲜艳刺眼的衣服,男人冷漠的样子与斑驳陆离的世界格格不入,他像是混沌中唯一的清醒,在人群中一路逆行。
目光下移,他看见了注脚——《被面具包围的自像画》。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的两具身影投映在壁画上。
“恩索尔的画,他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画家,”顾汪洋顺着娄牧之的眼神看过去:“好看吧。”
壁画看得娄牧之毛骨悚然,他却淡定地说:“嗯。”
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一句话,不,第一个字,顾汪洋却听得心情大好。
“留山羊胡的男人就是恩索尔的自画像。”在那群如食尸鬼、骷髅、怪物的面具围簇中,那个男人显得如此“人性”,顾汪洋说:“他看起来是那群人里最正常的一个,对不对?”
娄牧之看着油画上那个冷漠的男人,用一种不符合年龄的语气说:“不对,说不定他也带着面具。”
闻言,顾汪洋转头看娄牧之,眼里的着迷一闪而过,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宝,继而颇为感慨地说:“也许吧,人生就像一场带着假面的舞会,每个人都带着面具跳舞,带得时间久了,或许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面具还是真实。”
说不清为什么,这一刻,在他谦逊,有礼的皮囊下,娄牧之看见了另一个顾汪洋,仿佛那才是真正的顾汪洋。
“先生太太,小牧,可以开饭了。”杨嫂的声音拽回娄牧之的神思,再看去,顾汪洋恢复常色,气质温和。
饭桌上,顾汪洋一直给娄牧之添菜,林夕瑜时不时问娄牧之几个问题。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妈妈的堂妹,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娄牧之吃饭的时候很斯文,他茫然摇头。
“哎,自从我嫁给了你姨父,只回过一次临都。”林夕瑜挑三拣四的吃着菜,一边自顾自说道:“而且都是你三岁以前的事了,你不记得也正常。”
娄牧之静静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
“你妈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