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缘笑了一下,抚着儿子搭在床边的手, 轻靠在床头, 温柔的望着他, 说:“可以和妈妈说说你和小溺之间事情吗?你难得身边出现这么要好的朋友,妈妈也想多了解一下小溺。”
母亲温和的话语就像是温泉里的水, 倾灌入顾池心底,让顾池突然有了一种向她坦白的冲动。但顾池到底理智尚存, 明白现在不是坦白的好时候。
那就说点别的吧,说说他和江溺前世今生,让母亲也知道他和江溺之间也都经历过一些什么。
“其实我和他认识的很奇怪。”
想到前世自己和江溺的初见, 顾池垂眼苦笑了一下结果这要是直接告诉妈妈的话, 估计林缘就再也不会让他和江溺来往了。
他美化了一下,编造着自己和江溺的初遇:“我们是高二的上学期,在学校的……操场认识的。那节课我们是体育课, 当时他成绩还很不好, 遇见我之间也不太学习,所以总是逃课。正好那节课我们班是体育课,他就在操场看到了我。当时我在和我们班的男生打篮球, 我下场后坐在一边休息, 他就走过来, 递给了我一瓶水。”
这是顾池美化过的初遇, 也是顾池曾经也幻想过无数遍的初遇之一。
他知道他和江溺也许都没办法以最好的心理状态真正站在十七岁时这年的转折, 于是他只能幻想, 甚至有的时候会天真的和江溺说起要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是这样该多好。
每次江溺提到这个就很沉默, 他早在意识到自己给顾池造成了无可磨灭的伤害的时候后悔莫及,于是每次甚至故意跳过年少时的回忆,自己不提也不让顾池去想。然而顾池却觉得,面对遗憾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遗憾,以最美好的想象来缝补。
直到有天夜晚半睡半醒的时候,顾池听到江溺颤抖着声音在自己耳边说:“对不起。”
顾池才再也不提起过去。
他无法看见江溺的眼泪,就如同江溺害怕将他推远一样。
“妈妈,其实他是我见过最不可理喻的人了,有的时候总是做些自以为为我好的错事。还是个闷葫芦,什么情绪都藏在心底。但他也是除了您和爸爸外,对我最好的人了。”顾池说。
林缘的神色也跟着变得悲伤起来,他想起那个孩子在自己面前万分拘谨紧张过头的青涩模样,像是都不知道怎么和年长者相处,生怕行将踏错,只能分外小心。
而此时在林缘看着儿子说起另一个男生时对她侃侃而谈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干涩起来,心口堵着的一团东西倏忽间消失不见。她心底的最后一丝芥蒂似乎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消除。
她的小池向来有主见,远比她这个母亲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么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母亲睡着后,顾池一个人在医院的长廊里坐了好久好久,脑子里都是刚才母亲的神情,和自己和母亲的谈话。
其实刚才他已经隐隐确信母亲可能明白了些什么,但她实在是表现的太平淡了,平淡的就像是在谈论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让顾池心里到底有些没底。
顾池仍然有些慌,也有点乱。
他看着医院洁白空洞的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愣才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将头埋进了臂弯里。
他从来是不习惯把一切交给时间的,可是到了现在,却不得不信任命运。
这天晚上顾池和江溺一直没有联系,虽然顾池的话说的很重,也是他让江溺走的,但这一夜顾池没有睡着。
他的生物钟其实是十分准的,但今晚他却罕见的失眠了。他在陪护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直到早上六点住院部开门了他才打算去外面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