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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情人(中)

 

怕自己气死,只得心里安慰:幸好刚刚没按两下就喊了停,继续按下去保不准得给自己疼晕过去。

小蓝一脸心虚愧疚,等医生把徐智凌安排住院后,就又开始念经式道歉,烦得徐智凌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安静点!”

这大半夜的,小蓝也不能放着徐智凌一人待着,徐哥都快半身不遂了,必须有人陪啊!

而且这还是自己害的,想着想着,小蓝差点又要开口道歉,但想起徐哥刚给的那一巴掌,转而问道:“哥,你家里人在不在身边?不在的话,这段日子我照顾你吧。”

“用不了,你……帮看我,一天,之后就,不需要。”徐智凌有气无力,一字一句蹦出口。

“那护工的钱,哥你到时候告诉我,我来付……”

“缺你,这点钱,休息去。”

“不行啊,我害你成这样的,这钱该我出……”

徐智凌被他烦得脑子里那根理智的弦断裂,咬牙切齿揪过他的脸:“知道就行!给我闭!嘴!”

小蓝被他突然爆发吓了一跳,原本因酒精犯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脸上疼也不敢说,双手捂住嘴示意自己知道了。

徐智凌一伸手又牵动伤处,掐完人就蔫蔫地躺回床上,想着明天要安排的事,公司也去不得了,又一大堆麻烦,恨不得一脚把小蓝踹飞到月球。

等一静下来,徐智凌想闭眼睡觉,但半天没能进入梦乡;不想理小蓝这个扫把星,可小蓝在一旁坐立不安窸窸窣窣的声音又不停灌入耳中。

他猛地睁眼,一个大大的白眼抛出,小蓝陪床尽职得跟皇上身边小太监有一拼,一个激灵站起身:“哥,怎么了?喝水吗?”

徐智凌本不想理他,但砸吧下嘴,还真有点干,只好不情不愿地嗯一声,让小蓝给他拿水。

喝完水,好像满肚子躁意都被浇灭不少,徐智凌倦意上翻,半梦半醒地歇着;小蓝则在一旁靠着,耷拉着眼皮盯着徐智凌,他第一次能这样近距离认真观察徐智凌。

徐哥的侧脸像起伏的山丘,额头是一块平原,眉骨是隆起的山包,到了眼睛,又成了一处下陷的谷地,行过凸出的颧骨和平整的脸颊,就到了让他留恋不已的唇。

小蓝恍恍惚惚在心里闪过一句:好帅啊。

明明此刻他应该觉得愧疚,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膨胀的恋心,闭上眼,埋头在被子里,满脑子都是不合时宜的念头。

好喜欢,真的好喜欢……自己怎么在这个时候想这些……

明明是在病房里,感觉却比刚刚徐哥主动亲他的时候更好。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小蓝陶醉在这样静谧的氛围中不愿醒来,可美好很快被打破。

皮鞋踏在地板的声音把小蓝拽出梦乡,伴随一阵香风,一个打扮雅痞的男人进到病房,拖长声音问道:“哎呀,这是怎么了?”

小蓝连忙扯住他,比出一个“嘘”的手势:“小点声,睡着了。”

男人这才正眼看向小蓝,那一眼过来,小蓝直接起了鸡皮疙瘩,这男人的眼神带钩子,怎么瞧怎么叫人觉得不正经。

男人看清小蓝的脸之后,眼中流露出一丝玩味,轻声问:“你是?”

小蓝刚要回答,床上窸窣一阵,徐智凌先答了:“程敬业的司机。”

“哦……”这男人似乎举手投足都能带出点其他意思,一个简单的“哦”都能听出弦外之音,“怎么弄的?”

徐智凌一想自己倒霉的原因就觉得丢人,含糊道:“就不小心摔的。”

男人笑瞥他一眼,转头问小蓝:“说说,怎么回事?”

男人的声音柔得没边儿了,小蓝听得浑身不自在,床上的徐智凌恶狠狠看着小蓝,意思很明显,小蓝敢说一个字,他得叫小子好看。

小蓝识相地管住嘴:“徐哥,就……一个没注意,摔了。”

男人双手叠在胸前,一副“知道你们有事瞒着我”的模样,不咸不淡“嗯”了声,和徐智凌对了个眼色,对一旁的小蓝说:“弟弟,你先出去休息会,我跟你哥有事说。”

小蓝看向徐智凌,徐智凌点点头,小蓝才出了房门。

小蓝一走,康俊生屁股一落,风骚地用手一撑,靠在床边:“新找的?”

徐智凌甩给他一个白眼:“我都这样了,你问这个?”

“你都这样了,我更要问清怎么回事啊。”康俊生声音甜得起丝儿,和他这副都市小开的派头十分不相称。

“就是搞了呗。”

“找人家司机,你玩这么刺激啊?”

“不行啊?”

“行,怎么不行,你不被发现就行。”

“就他能找,我不能?”

“哟,跟人较劲儿呢?”

“较什么劲,我跟谁较劲,我爱找谁找谁。”

“是呢,弟弟还挺帅,程敬业会不会也玩过?”

“呵,他不喜欢那样的,他找的都是洋气人。”

“夸自己呢?”

“我不洋气?别扯这些,你明天帮我通知二刘他们,再帮我带点生活用品,护工找上,还有……”

小蓝蹲在门口,听不清门内的对话,不知所措的空白感充斥脑海。

自己瞬间又成了和徐哥没关系的外人,帮不上忙,说不上话。

自己想变成徐哥的内人吗?

不一会,康俊生出门对小蓝道:“弟弟,辛苦你了,回家歇着吧,我看着他就行了。”

小蓝想留下来,可他找不到理由,和徐哥更亲近的人来了,自己方才和徐哥短暂的亲密更像是偷来的甜蜜。

康俊生就见小蓝像被主人赶走的小狗似的,大眼睛无神垂下,可怜兮兮的样子颇叫人怜爱。

他乐得见小蓝这副模样,欣赏地盯了半天小蓝失落离去的背影,扭着腰回房。

小蓝一晚上没睡好,干脆早早起了床,打电话请了假,接着去百度搜了搜骨裂病人能吃什么,结果被各种宣传广告吓得心惊肉跳,生怕他徐哥被自己摔了个半身不遂。

他去菜场买了食材,平时不舍得买的大骨头也狠心买了,做了点清淡的东西给徐智凌送了去。

他一到医院,却发现来探望徐智凌的人早堵在单人病房门口,昨晚那个男人正在门口把访客劝走。

见到小蓝,对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小蓝不明所以,抱着汤菜坐在塑料椅上,听了一脑袋客套话,等人群散去才凑上前。

“您……怎么称呼?”小蓝才想起来,他连男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姓康,康俊生。”男人说话的声音不像刚才应对来客那么板正,小蓝觉得康俊生说话娘里娘气,听着怪瘆人。

“康哥,我给徐哥带了点吃的,”小蓝把保温桶递给康俊生,朝门内望了望,“现在能看徐哥吗?”

一般人康俊生肯定婉拒了,但小蓝他掐不准,于是道:“我看看他醒了没。”

“诶,麻烦了。”

康俊生进门就把保温桶打开了,一时间,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他把桶在徐智凌眼前晃了晃:“小司机给你送饭来了……噗呲,哈哈哈……”

康俊生一看徐智凌在床上的倒霉模样就忍不住发笑。

折腾一上午检查诊断的徐智凌,连给康俊生送眼刀都有气无力,生无可恋地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裹上纱布直接能送进博物馆当木乃伊。

他听到小蓝的名字就头疼,本想让康俊生把害自己躺医院的罪魁祸首带的东西扔出去,但这扑鼻的香味实在考验意志力。

康俊生给他调节好床背板,把保温桶的饭菜拿出来,徐智凌鼻子抽了抽:“让他回去……明天别送了。”

徐智凌在病床上运筹帷幄半天,百密一疏竟然忘记给自己准备病号饭。

其实也不是没有东西吃,康俊生给他买了医院食堂的饭菜,但实在不合他胃口,现在正垃圾桶里呆着呢;在外面买又担心忌口,找地方现做,送来的时候徐智凌都得饿成人干了;因此小蓝的爱心餐真算得上及时雨。

“你不把碗还给人家啊?”康俊生笑。

“吃完了就还。”

“那就这样让人家在外面干等着?”

徐智凌不说话,他嘴里吃着,只用眼神给康俊生传达“你到底想干什么”的讯息。

康俊生开门,小蓝先朝里面张望了一下,继而走到徐智凌床边,轻声问:“徐哥,情况怎么样?”

徐智凌手在在汤里搅和撇油,语气平淡,拿着十二万分的腔调:“不算严重,养着就行,不用手术。”

“哦……”小蓝愧心大盛,低头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伤能好?”徐智凌白他一眼。

徐哥现在算是风度全无,被这么个小愣子摔成这样,还是在那种情况下,搞得撒尿都费劲儿,可把他郁闷得够呛。原先勾引大小伙子的装劲儿已经丢到九霄云外,一心只想找事儿撒气。

小蓝那个窘迫就别提了,他沉默片刻,看到徐智凌吃得起劲,汤一勺接一勺往嘴里送,赶紧表明态度:“哥,菜合口味吗?咸了淡了,我下午看着做。”

“还成,不用你送,我叫了珍客楼每天送餐,你忙你的去,”徐智凌虽然不至于吃人嘴短,但毕竟吃得舒心,到底还是稍微和缓态度,随口道,“你今天没去上班?”

“我请了两天假,”小蓝说,他看了一眼徐哥的表情,又很快收回视线,“本来想请一周的,但暂时没人有空和我换班,就先这样了。”

徐智凌问:“怎么,你要请假给我当护工?”

“你在医院总要人照顾,康哥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也能帮一下。”

“我找了护工,你别来添乱。”

“哦……”小蓝又难过了,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想到这茬儿。

他身边都是些跟他一样的人,住医院压根没钱也不舍得请护工,都是亲戚朋友帮忙照顾,哪怕见识了领导们的生活,长久以来的生活惯性也没能彻底忘记。

这个细节出现得猝不及防,两人的差距扎眼地摆在小蓝面前,时不时就蹦哒一下的自卑又跳上心头。

他觉得徐哥现在和他说话一点都不客气,恶里恶气,可不知怎的,他又觉得虽是被埋怨着,却有种说不出来的亲近。

是熟人才会这样不客气吧?先前他们都要一起做那种事了,赤身裸体贴着,小蓝仍觉得别扭——虽然的确很爽,但小蓝总觉得事情进展得快了点。

小蓝鼓起勇气:“那我之后,能不能再来看你?”

徐智凌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想来就来,有什么能不能的。”

小蓝的心又飘了起来,脸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跟打了鸡血似的亢奋。

徐智凌现在是看这小子哪哪都不顺眼,自己在这儿都快半瘫了,他在那儿傻乐,徐智凌总想给他来那么一下。

但小蓝的喜悦又是那么容易被看穿,徐智凌知道他因为什么窃喜,带刺的话又自个儿跑回了肚子,叫徐哥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吃完饭,徐智凌直接把人赶走,还不忘挖苦两句:“有这闲工夫,不如去练练臂力。”

小蓝闹了个大红脸,离开病房的时候还对上了康俊生别有深意的目光,一路心不在焉回了家。

徐智凌原本以为小蓝是个腼腆性子,见自己态度这样,慢慢就淡了。

却没想到对方把他那句“想来就来”当了真,小蓝一有时间就往徐智凌的病房跑。

徐智凌看着给自己削着苹果的小蓝,对方盯着苹果的目光专注,好像世界上只有这一件重要的事,可即便这样,他削出来的果皮依旧厚得能当围巾。

不懂技巧的傻瓜。徐智凌想。

小蓝的技术实在太差,没削两下就断了,果皮还四处飞,飞到被子上,羞涩一笑,捡起来扔掉,继续费力削。

这叫有些强迫症的徐智凌浑身不舒服,在小蓝不知第几次削断果皮后,徐智凌实在看不下去,伸手:“给我。”

“还没削好……”小蓝不明所以。

徐智凌一脸瞧不上:“我削,你这削的都是什么玩意。”

“今天忘记带削皮刀了……”小蓝解释了一句,以往他都是拿刨刀削皮,但今天匆忙出门忘记带了,只好用徐智凌这里常备的小刀。

徐智凌边贬损着小蓝的削皮技术,边跟手上长了眼睛似的,三下五除二把一个苹果削得干干净净,炫耀般将完整的果皮展示给小蓝。

小蓝绝对是最捧场的观众,眼里都是星星,就差给徐智凌鼓掌了:“真厉害,都不带断的!”

徐智凌把苹果递给小蓝,小蓝连连摆手:“哥,这是给你吃的。”

“拿着。”

小蓝半是开心,半是不好意思地接过苹果:“那我再削一个给你。”

“您快住手吧,您削最后还不得变成我削。”徐智凌嘲讽道。

小蓝最近已经被徐智凌损习惯了,闻言没惭愧多久,美滋滋啃起了他徐哥削的爱心苹果——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小蓝吃了甜苹果,嘴里也抹了蜜:“哥你手真巧。”

徐智凌几不可查地愣了一下,擦擦手:“都是练出来的。”

“我以后也练练。”

“有什么必要,你又不天天削水果。”

“没关系啊,把皮削薄点,吃着不浪费。”

小蓝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了练手的念头,他看着徐哥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意识便有了这种想法。

“你笨手笨脚的,练这个费手,伤了怎么开车。”

“也是……那我下次放个刨子在这,免得下次再忘记带了。”

徐智凌听他说“下次”,微微的愉悦自心底泛起。

虽然单人病房里电视电脑书本都不缺,但徐智凌还是觉得无聊。

并不是没人看他。来给徐智凌探病的人自然不会少,除了一些不适合拒绝的,其他人都被康俊生用“徐总要休息”的理由打发了。

毕竟和访客周旋实在劳心劳神,又不能直接叫人滚蛋,与其在那里说些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话,他更宁愿自己就这样无聊下去。

可小蓝不一样,即便徐智凌一开始见到他就来火,但小蓝随他埋怨指使,天大的火气,在小蓝任打任骂的态度下,都没燃料继续了。

徐智凌甚至会期待小蓝的到来。

小蓝工作在身,又要跟着领导到处跑,做不到每天都来陪徐智凌,不过最近小蓝来得倒是挺勤,连续三天都早早来医院陪徐智凌说话。他自己觉得是照顾,实际上徐智凌这压根没活儿给他干。

徐智凌问:“最近怎么都来这么早?”

大概是当兵时养成的习惯,小蓝吃东西又快又大口,苹果咬几口就下去了,嘴里模糊答道:“揍近咩什磨安瞥……”

“咽了再说。”

小蓝大眼睛眨巴眨巴,嘴里嚼吧嚼吧,徐智凌见他一副吞不过来的样子,递给他水杯,心里嘀咕:他个来探病的,倒是被自己这个病人伺候了。

小蓝喝了水,后知后觉发现这是徐智凌的水杯,间接接吻的暧昧又挠到全身,一口牙花子露得徐智凌暗骂这小子没出息。

擦了擦嘴,小蓝说:“最近下班之后没事,挺闲的。”

徐智凌突然想起,自己在情人节后有一阵子没和程敬业联络感情了,点亮屏幕,开始编辑起聊骚中带着探问的信息。

发送完信息,徐智凌看向小蓝,这小子难得没傻愣愣看着他,而是又削起了苹果。

这倔驴。

似笑非笑看了小蓝一眼,徐智凌不再关注他,继续和联系列表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夏天的漫长夕阳静悄悄在地面铺开,各自投入的两人毫不尴尬地沉默着,仿佛此刻的和谐能持续到永远。

手机另一头没及时回复的空档,徐智凌才又给小蓝施舍了一点眼神。

小蓝这次倒是没把皮削成天女散花,但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用力捏着苹果,刀一下接一下,生怕把苹果削坏,五分钟仅仅削了不到一半的皮。

徐智凌轻笑一声,手一伸,示意小蓝将苹果递给他。

“哥,不用你帮忙,我就是练一下手。”小蓝说。

“你看我怎么削,学着点。”

小蓝听话地把刀和苹果都递给徐智凌,两只黏糊糊的手晾在一旁,仔细盯着徐智凌的动作。

徐智凌把诀窍一一展示给小蓝,“喏”“这么拿”“看到没”“从这里开始削”……

小蓝的注意力却总集中不了,心中的甜蜜如同柿子,从里到外甜了个透彻,眼睛总忍不住往徐哥的脸上看去。

徐哥眼神不专注,动作也不紧不慢,但手里的苹果皮掉落得却像脱衣般简单,没有半点停顿。

不过走神的下场,就是徐智凌扔给他一颗新苹果练手时,他因为心虚,差点把手割伤。

就在他懊恼惭愧之际,徐智凌说:“啧,别低头了,过来。”

小蓝不明所以,徐智凌不耐烦道:“凑过来点,我腰动不了。”

小蓝一听,立马屁颠屁颠凑到了徐智凌身旁,还不明白徐智凌什么意思的他,下一秒开心坏了——徐哥竟然手把手教他怎么握苹果,怎么拿刀,怎么削皮……

见他眉开眼笑得都忘了掩饰,徐智凌说的还是打击的话,可到底是被小蓝纯粹的快乐感染,脸上的嫌弃里不免掺了三分愉悦:“傻笑什么,学会没有?”

小蓝觉得,再没什么事情的印象会比此时更深刻了,徐哥和自己手手相叠,糖分带来的粘黏在不适里又多了几丝暧昧,像粘牙的糖,拉丝的蜜,缠缠绵绵得令人害臊。

这样的幸福能让他忘记一切外物。

然而,一阵扫兴的电话铃声打碎了刚才甜蜜的氛围,徐智凌拿杯子里的水冲了冲手,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与往常一般的笑容勾勒在唇边。

“舍得给我电话了?

……

“成涛和你说的?不怎么严重,养一阵子就行。

……

“不小心呗,滑了。

……

“我没告诉你,你就不主动点?

……

“知道你忙,又连着开会?

……

“哦,最近这么清闲,饭局都没有?那块地老袁怎么说?”

小蓝握着削到一半的苹果,还等着徐老师挂了电话,继续亲传下半场秘籍,可听着听着,他便形同垂下尾巴的狗,眼里只剩失落。

他听出来了,是领导的电话。

徐智凌瞥见小蓝从向日葵缩成含羞草的自闭全过程,心里清楚对方为什么会如此,但他不为所动。

小蓝一开始就知道他和程敬业的关系,在他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也没拒绝,也不知道在那里委屈个什么劲儿。

他想是这样想的,可大概是小蓝一脸受伤小媳妇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他还是在聊天空档给了小蓝一个眼色,指指苹果,又指指自己的嘴,示意小蓝继续削苹果喂他。

小蓝收到鼓舞般,起劲儿地削起苹果,似乎真被徐智凌调教出了成果,动作较先前流畅不少。

他心里甚至隐隐有了庆幸,徐智凌没把他抛在一边,不被注视的感觉比不被爱更难熬,小蓝只期望徐哥的视线在他身上留得再久一点,多看他两眼。

小蓝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怕辛苦不怕累,他只怕没人理自己。

过去在部队当兵,小蓝他们的班长人不坏,对小蓝也算照顾,就是有点爱指使人的懒毛病。

大家伙有点脾气的都不惯着班长,但只有小蓝会老老实实帮班长做这做那。跟小蓝关系好点的战友都叫他别这么任劳任怨,可在小蓝心里,打水打饭做卫生都不叫事儿,他喜欢被人需要的感觉。

对于徐哥,如果能再进一步当然非常好,可他觉得如果太贪心,失望就会越大,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只可惜,逻辑能说服自己,情感依旧烧灼着心脏,像饿久了的胃,麻木了痛感,恶心仍会上涌。

小蓝削好皮找不到可以盛放苹果的碗碟,也没找到牙签,只得用手拾起一块,试探性地放到徐智凌嘴边,对徐哥示意,是否接受自己用手拿着喂。

徐智凌没有他想得那么讲究,一口叼过了苹果块吃了起来。

小蓝看见徐哥被自己投喂的样子,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去动物园时的情形。

奶奶带上他跟弟弟妹妹,蹭着邻居卖水果的车去了市里,下了车,他们不知道怎么坐公交,也不舍得打车,于是一路问行人动物园怎么走,直到四人都走出了一身汗,才到了招牌陈旧的动物园。

奶奶用攒了许久的零钱硬币给他们买了票,动物园其实票价不算太贵,但这是对城里人来说的,奶奶买完票抱怨了好一阵,又絮絮叨叨回忆起自己当年在公社吃的免费大锅饭。

小蓝见其他游客纷纷买了饲料抛给动物,他没钱买动物园指定的食物,更不是会对长辈胡搅蛮缠的性子,于是只在别人喂东西的时候站边上看着。

当时的遗憾在此时以某种奇妙的形式得到弥补,小蓝难以抵抗地沉浸在这样的感觉中,只觉得充实。

“来不了唔,出了院还得在家养着,喝酒唔,唔,停了,有事你让他们,找老康。”

徐智凌的电话还没挂断,对话一句不落地进了小蓝耳中。

“是啊,倒霉啊,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背,”他说着,突然吸住小蓝喂食的手指,用牙轻轻磨了一下,很快又松开,“也不知道谁害的。”

这句嗔怪听得小蓝面红耳赤,被咬的地方像过了电,酥酥麻麻,抬眼望去,徐智凌的眼神只和他接触了一瞬,就像没干过咬人的事儿那样收回视线,继续跟对面讲电话。

“唔是你,当然不是你,”徐智凌侧过脸,对着小蓝和苹果一样的红脸说着,“嗯?我在吃苹果。”

小蓝又递给他一块,暗自期待徐智凌能再咬他一次,可这次的惊喜给得更足,徐哥不仅就着他的手吃了水果,还把他的指头吸进嘴里,舌尖掠过指腹,带了心脏一阵狂跳。

“对,有人陪护……”

小蓝不记得之后具体的对话,脑子里飘荡着粉色的烟雾,心跳和甜蜜就是他对那一个下午所有的回忆。

徐智凌挂断电话后,手突然指向小蓝下身:“你硬了。”

小蓝猛地起身,凳子被自己的动作带倒,他跌跌撞撞进了病房里的厕所,洗干净手,又用凉水洗脸,听着门外徐智凌嚣张却又半途而止的笑声,等到下身的肿胀消下去才出厕所。

他看也没看徐哥的脸,低头快速把东西收拾干净,做贼心虚地回了家。

所以,他没看到徐智凌笑到一半,因为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势而变得扭曲的脸。

徐哥疼得倒在床上直抽气,总觉得这小子克自己,要不怎么每次逗他都是自己遭殃。

傻人真是傻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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