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4
顾思由把头抵在他怀里,又不敢看,又不敢问,直到喧嚣过后在一片痛苦地呻吟声中被捧起下巴。
他抬头,看到的是杨风清斥满笑意的眼睛。
“喂,没事了。”
对比于自己快要被吓破胆的样子,某人似乎一直都临危不惧,极少见到他不笑的样子。
顾思由晃晃头,这才看清。
刚才围堵和绑架他的人已经全被摁在地上了,后来的五个人四男一女,统一穿着黑色的皮夹克,中间的女人梳着高马尾,嘴里还吹着泡泡糖。
“他们……”顾思由欲言又止。
杨风清说:“我们家安保团队。”
我们家…
顾思由还是愣了一下,这个,这个人不是司机吗?司机的家里也会有保安吗?
他们家都没有这么多安保人员。
他拉着顾思由,见这孩子直勾勾盯着那五个人看,有些觉得奇怪,又觉得也好理解,只能嘴上哄着:“好吧我承认,他们很酷,但是你该回家睡觉了。”
顾思由怔怔点头,果然,只有杨风清的声音才能把他早就飘到九霄云外的魂拉回来。
“哦……”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大概是杨风清发上残留的淡淡古龙香使他迷恋。
拥着人回车里,杨风清侧着头淡淡说道:“我走了,辛苦你们一趟。”
其实他是有点想坐在副驾驶的,那样的话他可以悄悄去看杨风清。用余光,用头靠在车窗上时那微微的倾斜角度,不够包容整个世界,但小心勾勒一个人足矣。
替顾思由开门的时候,他挡不住顾思由。
被握在手里的折叠刀很小,却足够锋利,如果抛掷的人拥有足够的力气和准头,那么刺入胸膛的概率也是有的。
被摁在地上的人孤注一掷,趁着所有人松懈的时候割开束缚手腕的绳索,抛出手中凶器,朝顾思由扔去。
杨风清眼皮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徒手去接在空中旋转着袭来的利器。
等他们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吹泡泡糖的女人皱眉,把糖吐在人脸上,穿着细跟恨天高的脚直接踩在那只手上,贯穿与哀嚎同时发出。
刀尖划破手背的皮肤,鲜血立时顺着手淌下来,刀和血一同落在顾思由掌心,格外炙热。
“你,你的右手……”
丝毫没有大惊小怪或者怨言,他等来的只有发顶温柔的安抚,他手上的刀被男人拨掉,洁白的纸巾轻轻擦去他掌心的血迹。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杨风清说:“没事,不要管。”
他说话时眉眼温柔,含情脉脉。
从此顾思由心里肥沃一的草原不再空旷,永久入住了一位爱笑的羊先生。
如果一只狼爱上一只羊,那多半是出于对猎物的垂涎与掌控欲,大抵都与爱情沾不上什么关系。
那要是一朵玫瑰爱上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呢?
一朵养在温室中,搁在高台上,含苞待放的小玫瑰。
娇滴滴,含着露,拥有一整座为他而建起的堡垒,却还是一眼就对那只洒脱风流,老奸巨猾,嘴里叼着狼尾巴的“羊”动了心,毫无招架之力。
顾辙其实并不放心将弟弟交给杨风清,方方面面都不放心。他不是质疑杨风清的能力,而是对杨风清的品行表示怀疑。
所以当他打通了弟弟的电话时,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彻底放回肚子里。
“喂?哥哥?”
顾思由哭过后留下的鼻音有些重,听起来闷闷的,却又像一把软绵的白砂糖。
顾辙才放到肚子里的心,听到弟弟这种声音,顿时又提上去一半。
他皱着眉,焦急地问:“怎么了?你现在到家了吗?没事吧?”
老实说,他真的很担心,但有些事情为了保全大局,他并不能使自己真的陷身其中。
坐在沙发上,顾思由在直饮机那接了杯温水,小口小口慢慢喝完了才平复心绪回答道:“没事…我,我已经到家了。”
顾辙松一口气。
他笑着嘱咐起弟弟,将书桌上的合同整理摆齐,签字笔扣回笔帽,决定暂且将今晚的事情翻一篇:“快睡吧,早上我接你去学校报道。”
顾思由怔怔点头,电话撂下后嘟嘟嘟的声音持续了三秒钟,也没能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他现在满脑都是浆糊,甚至不怎么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三个字:杨风清。
那个男人。
“杨风清,我的名字。”
用车上急救包里的绷带把不算短的伤口包扎好,杨风清做了个简单的清洁处理。
他边将绷带扎起来,边笑着看硬要坐到副驾驶上的顾思由,有些好奇:“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怎么还问?”
顾思由定定看着他,看着他用没受伤的左手去扯领带,甚至因为不习惯左手而显得动作有些吃力。
好、好性感……
沉默,还是沉默。他恍惚好一阵子才垂眸,小声羞涩地回答道:“我就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杨风清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又忍不住笑出声。
车子停在车库,过堂风里掺杂着潮气的味道,说不上来,闻多了有点让人恶心、反胃。
但比起他们今晚的遭遇,把人安安全全送回来,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他低头,调侃起来:“怎么着?谁说的还不是都一样?从我口中说出来,又不能好听到哪去。”
顾思由往靠背上缩了缩。
不知道是不是在高速公路上真的吓着了,他眼角迄今还含着泪,声音也有些哑哑的。
此时此刻,他两只握着安全带的手慢慢收紧,捏得都折在一起变形了才好像自说自话般执拗地反驳一句:“就是好听。”
比大提琴低沉优雅的声音还好听。
杨风清不说话,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逼近凌晨一点了。
他装作没听到小孩儿的那句话,开口说道:“我送你上楼吧。”
顾思由没有拒绝。
从解开安全带到跟在杨风清身后,他始终都保持沉默,直到杨风清的手摁下电梯键的那一刻,他才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在我家跟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越说不要,越兴奋的…我听不太懂。”
这样露骨又直白的话,就算是情场老手说出来也未必会脸不红,心不跳。
可顾思由却能轻轻松松,不掺杂任何情欲的,用一脸纯真无邪讲出来。
杨风清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脸。
他轻咳一声,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想好得怎么解释。当时情况如此,他也只是借题发挥。
那几句话都是他在翻艺人剧本的时候看到的,今晚凑巧而已。
“哦,那没什么,当时那种情况我不得不冒犯你,还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硬着头皮道歉。
却难挡小孩哽了个脸红脖子粗:“我不…不冒犯的。”
杨风清不理解地转头,一下就无语在原地。
只见那孩子快要熟透了的样子,让他差点以为身旁站了颗桃儿——这脸也太红了,那种红一直蔓延到耳根,再逐渐没入衣领……
非礼勿视。
他又咳一声,把头转回来,很严肃地讲:“说什么啊?今晚那事就那么算了吧,因为我不是个坏人。但要是有别的男人或者女人那么对你,你得赶紧告诉你哥,知道吗?”
顾思由不理解:“那,那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坏人。”
“……”
杨风清头一次体会到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
这祖宗简直软硬不吃。
他转过身,居然真的开始给孩子科普起来:“你哥,还有你父母,没教过你和陌生人应该保持距离吗?小孩子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和陌生人过于亲密,一旦有过度的肢体接触要赶紧告诉家长,更严重的要报警。”
顾思由听着迷迷糊糊的,这些他知道呀,可是除了杨风清,也没人对他那样过啊。
“那、那多亲密算亲密?”
“像我今晚对你做的那样就不行!”杨风清走到他身旁去,将他挤在角落里很认真地说。
“可你又不是陌生人。”
“我没说我是。欸,这么说也不对——”
麻了。
内娱号称有着三寸不烂莲花舌的杨风清,今天竟然败给了一个刚满十八的小鬼。
他只想仰天长啸,真是可悲可叹。
正当他哑口无言,欲说还休时,袖口就被顾思由轻轻拉动了。
他低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小祖宗,却听到了更让他崩溃的一句:“你还没告诉我,多亲密算亲密呢。”
电梯里的灯光并不明亮,投下的阴影使得顾思由此刻看起来像个粉雕玉琢的小玉人,就是脑子大概是真转不过来弯。
杨风清再度重申:“就像我今晚对你那样。”
“哪样?”小玉人眨着一双大眼睛满满当当的都是求知欲。
杨风清彻底破防,他绷不住了。
猛地压下来,整个身子完完全全挡住光源,他用臂膀把顾思由牢牢圈在角落里。
就像那时在天台栏杆上一样。
杨风清咬牙笑道:“崽子,你记住,就像现在这个距离,这个姿势。如果有陌生人这么对你,立马喊救命知道吗?”
顾思由被他这么一下给唬住了,浑身僵直不敢动,在他话落后红着脸捣蒜一样点头。
可却不见杨风清离开。
他眯了眯眼,盯着顾思由看,电梯门开了又合上也不打算把人放下去,改变主意一般离顾思由越来越近。
直到近在咫尺,呼吸都交缠。
暧昧在空气中与眼神交融过电,滋啦一声炸出看不见的烟花。
“你…你做什么。”顾思由已经逃无可逃,他鼻前萦绕的全是杨风清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
过于贴近的距离,让他可以很清晰地看清杨风清的脸,还有此刻他脸上的神情和眼神。但他心思并不在此。
他突然发现,杨风清的眉毛也挺好看,并不粗重,是有些秀气的锐利。鼻子也很挺,上唇微薄,脸部轮廓线偏柔和。
这张脸,放在电视上好像也没比明星差到哪里去。
杨风清开口,直接让他的心跳拉到了最高。
吐在耳边的气息很热,暖意扫得他从耳根酥麻到头皮,听到的是一句:“顾小少爷,你是故意的吗?”
却好像被施了什么咒语,让他天旋地转。
“我不是…”他呆呆地辩解。
杨风清再次追问:“不是什么?不是故意的?那就这么盯着我看?”
“你长得好看。”他如实回答。
“我倒是的确认识不少特别漂亮的哥哥姐姐,他们都比我好看,顾小少爷,你想认识他们吗?”
“不想,我……不和陌生人说话,也不随便结交陌生人。”
至少顾思由还是懂了点吧。
杨风清长舒一口气。
“嗯,真乖。”
他抬手,轻轻覆上顾思由眉心,眼看这孩子吓得双眼紧闭,又觉得好玩儿的要命,却还是在擦去那两点血迹之后就把手放下来,展示给顾思由看。
“溅上了,给你擦擦。”
不知道为什么,顾思由有点失落。
“好了,你得回去了。”
他在离开前还是问了杨风清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杨风清想,大概不会了。他们这次的见面都是不该存在的偶然,以顾辙的作风,不会让弟弟和他这种人过多接触的。
可是,谁会忍心去伤一个小可爱的心呢?
他只能撒个谎:“说不定呢,快回去吧,说不定我们明天也能见面。”
顾思由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真的?那我回去了,晚安。”
杨风清双手插兜,笑意渐散。
“晚安,顾小少爷。”
杨风清没想到,自己昨晚随口胡诌哄人的一句话,竟然一语成谶。
看着眼前偷偷跑过来找他,一拉开车门顺着动作就坐到他副驾驶上的顾思由,他是真懵了。
“你怎么……”
天蒙蒙亮才睡着。
顾思由昨天熬夜了,接连几小时的梦魇,导致他也没睡好,显得人很没精神,一直在打哈欠。
可他一见到杨风清就什么疲惫感都没有了。
他就站在校门口那么一瞥,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就看到倚在车门上抽烟的长发男人。虽然只是侧脸,但他不会看错的。
刹那间,那些倦意、心烦都被一扫而空,心跳加速,血压飙升,恨不能一脚迈过马路到男人身旁。
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今天会再见面?”
或者,我们是不是注定了这辈子会见很多面。
“不应该我问你才对吗?你怎么在这?”顾思由靠近他问道。
杨风清有点慌,他今天确实就是开个顺风车,送别人来的。
他真的会惊讶于顾辙没让他弟弟报考什么艺术院校搞搞文艺,最后竟然选择了经济。
“我不是司机吗?”他不太坚定地说道:“当然是送老板过来。”
“可你不是我小姨的专职司机嘛?”顾思由皱着眉小声嘀咕。
杨风清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半晌说出一句让自己都无语的话:“……我接的私活。”
他开始后悔昨晚的决定。
一位专业明星经纪人的“夜生活”就已经很丰富,有时整宿睡不上两个小时也不是夸张写法。
杨风清从一个艺人助理一直走到今天,已经快十年了。
凌晨三点四十,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但再过二十分钟,沿街的面馆、早餐店,就会逐渐亮起灯。
他把车开到了市内一处拍摄地点,熄火等人。
街对面的大荧幕上,映着当下最炙手可热的男演员连同他的代言。
拿到这个位置,就已经挤掉了不少圈内的前辈后生,更不用提照片上和他同等级、同咖位的明星,也不一定能撕得到的品牌合作。
他每次看这张照片,都会想起曾经对他恶语相向,甚至使绊子挖他墙角的某某。
反观如今,那些人不是退圈,就是被后浪拍在沙滩上搁浅,哪配得上这种资源。
寂静的夜在沉默,河面翻不起浪花,正在西餐厅楼上拍大夜的剧组快收工了。
狗仔队的车潜伏在角落,蓄势待发等着男女主演出来后跟拍。
咚咚——
车窗上的敲击声打断他的视线与思量,杨风清不明情况地摇下车窗,发现竟然是个蹲点蹲很久,捂得也很严实的狗仔。
“姐…不是,哥们儿,你这车能往后头挪挪不?”
杨风清:“?”
“这不太好吧,我也是来等人的。”他回答道。
狗仔懵了一阵,盯着他的脸觉得有些眼熟。
“你是这个剧组的演员吗?”
杨风清摇头:“不是,但这个剧组的演员里有我的人。”
狗仔大脑宕机。
他是和姐夫也有可能是“嫂子”面对面了吗?
“你们拍谁的啊?”
“我们拍薛愈啊。”
杨风清顿时啧了一声,颇为可惜又带着幽怨地说:“哟,你们怎么拍他啊?谁不知道薛愈最难拍了。”
“可是拍他最赚钱啊,而且听说他最近身旁经常带着个漂亮小助理,我们都蹲很久了,结果到现在也没拍到。”
作为一名经纪人,听到狗仔这么说话,他的内心还是有些复杂的,脸上却还能笑着有理有据的瞎编:
“你是新来的吧?等在这没用,这里是大路,他又不是傻子,肯定从后面出去走小路更安全。你们去那边堵,说不定更稳妥一点。”
狗仔还是很警惕地问他怎么知道这么多,又为什么告诉自己这些,却还是被杨风清一句话说服。
“因为我是e&c的人啊。”
e&c是薛愈对家所在的娱乐公司。
狗仔一听就懂了,马上露出一副“你们玩得真脏”的表情,二话不说开车就走。
杨风清一直笑着目送他离开,随着车子逐渐消失在视线中,他的笑容也逐渐淡在脸上。
“呵…年轻人。”
凌晨三点五十九。
走过车门旁的男人止步。
他站在那里,芝兰玉树,像一副用笔墨勾勒出的画,典雅沉静。
眉眼如远山如秋水,潺潺幽远透着三分清泠,似乎总有一捧融不掉的雪,含情更似无情。大抵是带妆的缘故,唇上一点胭红的晕染使得他整个人添了不少艳色。
像一块被锐利与柔和共同雕刻出的羊脂白玉,就该是收藏柜正中央最漂亮大气的艺术品,大银幕中无可替代的焦点。
他蜷指,敲了敲车门:“晚上好,杨总。”
杨风清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时钟,在秒针转过“12”时才抬头。
凌晨四点整。
“早上好,大明星。”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狗仔口中“拍他最赚钱”的话题本人,也确实是杨风清手底下最赚钱的艺人——演员薛愈。
他坐上副驾驶,抬头看了一眼荧幕中自己的照片,张口问道:“本来这个位置应该放的是e&c的头牌艺人,现在变成我了,爽吗?”
“爽死了!”杨风清干脆利落地回答。
薛愈笑了笑,转过头看他:“再怎么说那也算是我前辈,我们这么做可算把他得罪透了,以后剧组碰到了撕番就更难了。”
“撕番这事你输过吗?不过他大概不会再和你一个剧组了,你们之间的差距已经开始越拉越大。现在还能血虐对方时尚资源,你不爽吗?”他的经纪人反问。
“爽死了。”
这是娱乐圈刚碰面的恶人组对话。
杨风清接到人就驱车离开,他们能谈的基本都在路上谈。
“你发的那条语音什么意思?不是陪秦烟去参加宴会了吗?怎么还要跑路?你又对顾辙阴阳怪气了?”
秉持司机只看前面不看副驾驶的原则,杨风清虽然很无语他的措辞,但也没破口大骂,只是说:“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差点就让人给办了。”
他把今晚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省略了一些不必要的情节,然后抬起英勇负伤的那只手说:“看看,这就是我今晚成功的功勋!但是话说回来,这得算工伤,你听到没薛愈?”
副驾驶上的人把头靠在车窗上,一声不吱。
“薛愈!”
“对不起我太困了,你刚刚说什么?”
“……”
要不就这样吧,这点委屈他还能忍。
但是副驾驶上的人不那么想:“你亲自过来接我就为了这点事?”
这一句话把杨风清点炸了,他找了个地方靠边停车,准备好好掰扯掰扯,让他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一觉起来发现离家越来越远的薛愈:“?”
他真的很困,困到眼皮都要睁不开,一闭上眼睛就能做梦,做的梦又都是剧组里的破事,弄得他焦头烂额又迷糊得很。
“怎么能叫就这点事?大哥你别睡了你醒一醒,老子都被人认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薛愈第一反应是:“那不是很正常吗?”
他经纪人的脸还是很出圈的。
“他们不是圈里人,那个开车手法我很熟悉,是道上的。那个领头的看着我的头发把我认出来了。”
e&c就是黑色利益下的产物,今晚那些人跟e&c或许没关系,但跟e&c背后的男人绝对有着天大的关系。
薛愈沉默,控制不住打了个哈欠说道:“怕什么,他不敢把你怎么样。先撩着贱,e&c挑衅了华世,还截胡我们资源。我们只是以牙还牙,按着他们的方式正常竞争罢了,他们懂。”
“你说我要不要把头发剪了,这样我也可以看着平平无奇一点,不至于被人抓住特征。”
他摇头,很平静地接了一句:“不要,那样他们会说内娱唯一的那个长发经纪人剪头了。明天热搜我不上,你上。”
“……”
杨风清点了根烟。
“我抽根烟你不介意吧?”
“有点介意。”
“那你滚下去吧!”
“…好像又不太介意。”
他抽完一根烟,把头靠在椅背上问:“明天你请假了,要干什么来着?送你弟弟学校报道是吧?”
这有孩子确实麻烦,算一算也睡不了多长时间。
薛愈点头,恍惚间得到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顿时有些发怵,又心领神会:
“那是白天的事情,明天晚上蒋台长的夫人过生日,他和e&c的佘老三是故交,佘老三肯定会去,咱们也到场,到时候探探口风。”
“你早说这句话,我就不用费这么多口舌了。”
薛愈看着前头一盏路灯都没有的小巷口,顿觉无语:“要不还是你先把我送回家吧。”
“成,明天上午我去接你。”
杨风清已经很久没有谈过恋爱了。
他仅有的两段情史每一段感情都很令人抓马。
第一段发生在青葱的二十岁,邂逅了不完美的彼此。
他的女朋友是他接触并协助的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女艺人,这段感情被小心经营了四年。
他呕心沥血地付出,好不容易把人捧红了,结局却痛得刻骨铭心,事业也因此受到重创。
那时他发现,无论多真挚的誓言最后都会败给命运和现实。
第二段感情没什么感情,那或许只是一场交易。
什么交易都好,金钱、肉体……总之不过是各取所需。
另一位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顾思由的小姨,娱乐圈首屈一指的金牌经纪人秦烟。
顾家为什么不喜欢杨风清的原因,也归结于此。
他时年二十五,头发也没留的这么长,风华正茂又意气风发,在酒局上吃得很开。
他们相对而坐,全场下来甚至没有半句攀谈,可当秦烟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望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走投无路。
娱乐圈没人能拒绝秦烟的资源,虽然维系住那些人脉关系真的很难。
但杨风清做到了。
他们两个之间,关系说近不近,也总有非议。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上流”社会的确造就了他。
他现在还留在秦烟身边,也只是为了还还人情债,顺便借她威名挡挡烂桃花。
可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招惹上顾家的宝贝金疙瘩。
“你的手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疼?”
绕在他身旁叽叽喳喳跟个小百灵鸟似的问个不停,顾思由每一句话都出于对他的关心。
杨风清再怎么也不会察觉不出,那些关切话语中藏匿的一丝丝异样又危险的情绪。
得不到回答也不恼,顾思由悄悄贴近他,还以为自己的小动作并没有被发现。
看着快要倒进自己怀里的小孩儿,杨风清有些无奈。
他刚打算开口说些败兴致的话,设法把人送下车,却一眼扫到小孩儿眼底不浅不淡的一层青黑。
下头的话仅限于到嘴边就戛然而止。
“你没睡好吗?”他问。
被关心了的人很开心,愣了一会儿后突然反应过来,开始很真实地表达抒发自己,试图以真心捧回真心,单纯得好笑又令人沉默:
“啊——昨天晚上是有点没睡好,一闭上眼睛就都是当时的场景,我有点怕。”
他安静地倾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顾思由真的很可爱。
可这样纯粹无瑕的情感,怎么不令人向往,又怎么不令人害怕。
到底是无法成熟的心智,就算上了大学已经年满十八,也还是小孩子。
他已经三十了,就算还有两个月才过生日…
杨风清闭上眼想,自己肯定给不了同等的回应。这可是顾家的宝贝金疙瘩啊,谁敢不要命的觊觎。
昨晚熬夜的疲惫感加剧,眼皮总会往下坠,顾思由有些撑不住。
稍不留神就已经脱力倒下去,吓得他慌慌张张用手去撑,对比正常男人显得有些小巧的手掌落在了杨风清大腿上。
离某个部位很近的位置……
两个人都是一愣。
毫无疑问,这是个极其暧昧的姿势。
挺直的脊背与塌下的腰肢使顾思由一抬头,单薄的白衬衫下包裹的躯体就一览无余。
春光大好。
今天好热,杨风清觉得有些出汗。可车内的空调明明开得很足。
他眼神刻意躲闪,伸手去扶顾思由起来。
迷迷糊糊晃晃悠悠,困倦不堪的“小金疙瘩”红了脸,他借着杨风清的手坐直,稳稳靠在椅背上害羞的说不出话。
“你昨晚是一宿没睡吗?”杨风清笑着问他。
他绞着手指,磕磕巴巴的小声回答:“睡了啊,可是一闭上眼就会想到晚上的事情,一想到晚上的事情,就会想到你……”
一想到你,我就睡不着了。
顾思由悄悄去瞄男人的眼睛,却发现被男人一头长发堪堪挡住,变得模糊不清,晦涩不明。
他很喜欢杨风清的那头长发,柔顺乌亮,在阳光底下会发光,像是绫罗绸缎。
还想着杨风清能接着刚才的话题聊下去,可他好像没有。
“就这么跑出来,你哥不管你?”
顾思由摇头:“我偷偷过来的,我哥应该不知道。”
‘我哥应该不知道。’
杨风清皱着眉看侧镜里停到自己车后边的黑色宾利,陷入沉思。
他挠挠头,看着对自己快要冒星星的小孩儿,突然有点语塞。
该怎么拒绝一个单纯又一根筋的小傻子。
他们本来应该是两条永远不会交叉的线,只是阴差阳错改变了轨道,往后不再有联系,这样才是对的。
杨风清盯着他看了很久,除了觉得他眼睛好看,脸好像很好捏以外,半点别的想法都没有。
这不是什么好征兆,这糟透了!
他至少不该觉得一个男人可爱,就算现在坐在他对面的顶多就是个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更不行。
杨风清抹了把脸,勉强微笑着打发人离开:“我还有事,要不你先回去吧。我的手也很好,你看。”
他边说边活动了一下受伤的那只手的手指,虽然牵动伤口有些疼,但问题不大,他现在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但顾思由却很听话,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又怕耽误他办事,退而求其次。
“那我回去了,下次见。”
他把期盼全部落在最后的三个字上,却没能与他的“期盼”达成共识。
遇见一个让自己魂不守舍的人,到底要花多大的运气,结局又是好是坏?会后悔吗?
将悲喜完全系在另一个不知道付出会不会有结果的人身上,又真的值得吗?
这是顾思由看文艺片时截取的两段话。
其实他不太懂,但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用这两句话来形容似乎很应景。他不知道结局是好是坏,但他遇到杨风清,真的花了好大的运气。
现在连游戏转盘,顾思由都只能拿个低保。
杨风清的出现实在太新鲜,他是顾思由以前从来没接触过的那类人。
丰富的人生阅历并没有使他变得爱说教,端架子;相反,他更风趣幽默,虽然时而不着调些,人却出奇的可靠。
这也是顾辙所认同的。
他看着趴在车窗上吹风发呆的弟弟,有些沉默,想把眼前岁月静好的画面撕碎,又不舍得见弟弟黯然神伤。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顾思由被哥哥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
哥哥本身的靠近并不会使他害怕,可他心里装着一个还不能宣之于口的人。
顾辙的靠近,使他有一种被窥探的感觉,好像笼着秘密的那块幕布被掀开。
他的想法险些一览无遗。
“哥。”他没敢看顾辙。
“吹多久了,胳膊压得不疼眼睛还能不酸啊?”顾辙把他拉过来,揉了揉他压得满是印子的胳膊。
顾思由没有回答,发麻的胳膊也由他随意处置。
“还好,我就是有点热……”他完全心不在焉地说着。
顾辙垂眸,继续精细的替弟弟揉着有些发红的胳膊,并没有戳破他实在过于稚嫩的谎言。
“晚上带你出去,你要是困的话中午就睡会儿吧。”
盯着弟弟时,他的眼神总会温柔,至少不比在外那样凌厉,不会咄咄逼人,甚至温言软语地哄慰。
顾思由很吃这套。
头发被吹乱了,几缕本该搭在左边的头发翻到了右边,莫名的违和跟可爱。他没察觉,满腹心事让他无暇顾及。
他的眼眉间沾满愁绪,愁着愁着又有些委屈,顾辙的话使他突然从思绪中跳脱出来,抬头问:“去哪啊?”
“珺书她姑姑今天过生日,特意请了咱们,我们今晚要过去的。”顾辙说道。
顾思由一怔,他不想去。
“我可以不去吗?我不太喜欢那种场合……”
他伸手扒着哥哥的肩不放,把头靠下去,试图采用撒娇的方式拒绝这样的宴会。
“不行的,这个咱们得去,你不去的话爷爷跟妈妈都会不高兴。”
顾辙搂着他,虽然嘴上在哄,但在这件事上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态度。
“你过生日的时候珺书和她姑姑也来了,你招呼都不打就把人家晾在一旁,我教过你的,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嗯?”
他知道。
“你就露个面,不用待多久。”
顾思由没办法再拒绝哥哥三番两次的恳求,更何况好像确实是他做的不太对。
可他也不愿意乖乖巧巧遵从安排,还是留有私心:“那我和你说好了,我不去陪她,她也不用来陪我。”
人们总爱在分叉路口徘徊,不敢下决心,有时甚至会畏惧自己做出决定后可能会产生的后果。
顾思由极少犹豫什么,因为他的家庭可以完全支持他现在所能决定的任何结果。
顾辙答应了他,看出他情绪不高,心下起疑却没有张口。现在去问还不是好时机,或许今晚过后就是了。
送来的衣服很低调,是一套很简单的蓝色西装,样式有调整,并不传统也并不繁琐。
他看了一眼,顿时就想起杨风清来。
但一想到杨风清,他就有些泄气。
顾思由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再碰到他,下一次的下一次又要多久……
大学生活对于他而言尚且没有任何变数,因为有顾辙在。他好像总是不需要担心什么。
微信上妈妈发来的语音他听了,三条有两条都关于孟珺书,无非是让他今晚好好听话,不要耍性子。
可他明明没有耍性子……
顾思由愤愤不平。
他和孟珺书很早就认识了,顾、孟两家也是世交,相比于其他异性,他们两个的关系的确更近一些,但也仅限于朋友。
而这种关系都在他们十五岁的时候被打破了。
十五岁之后,妈妈开始撮合他们,念了一大堆她的好话,说他们看着般配,家世也合得来。
顾思由并不能完全理解什么叫般配,但他觉得,般配应该就是祖父母跟父母,因为他们非常恩爱。
至少在他眼里是的。
叮——
微信新消息的弹出吸引了顾思由全部的注意力。
他拿起手机一看,心中的一点埋怨跟不忿顿时烟消云散。
孟珺书:今天的宴会你会来吗?
孟珺书: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明白你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过来吧,算我求你帮个忙好吗?
愧疚感涌上心头,他没再犹豫。
顾思由:好,我一定会去的。
对方正在输入中……
孟珺书:那晚上见吧,我会在外面等你,我们一起进去。
这件事也算他造成的,如果他昨晚没有去找杨风清,今天就不用陪孟珺书。
不要不要,还是他的杨风清更好。
站在镜子前孤芳自赏的小玫瑰有些闷闷不乐,直到辛勤照顾他的园丁进来,告诉他别哭,要笑。
他勉强笑出来。
园丁沉默,果然玫瑰难养。
他顺从地来到晚会,又听话的与孟珺书会面,女孩天蓝色的收腰公主裙与他搭调极了,似乎在弥补上次两人没能同框的遗憾。
她本来就是个小美人胚子,淡妆是锦上添花的韵味,却显得她有些勉强与疲惫,明明只是薄薄一层粉,却将她的笑容压塌了。
那双永远温和却黯淡无光的眼眸盯在顾思由身上,是她先伸出了手:“走吧。”
顾思由挽住她,习惯却别扭地走了进去。
明明也是熟悉的生日会,却带着一丝莫名的,他不熟悉的感觉。
顾思由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但这里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
夸张的水晶吊灯在顶上散着光芒,映照着每一个欲望,这里的纸醉金迷让人迷了眼,他眼前走过一具具摇曳生姿的美好肉体,外包裹着光彩华丽的外衣。
女明星一身赤金色的开叉裙,踩着恨天高从他身旁洋洋洒洒经过,烫了一头港式大波浪,明眸善睐,烈焰红唇下的野心被印在端着的高脚杯上,她朝孟珺书问好。
看似张扬的身裙子其实款式简单,上面也没有精致的装饰,并不会喧宾夺主。
可她真的好美,美得惊心动魄,艳而不妖还透着骨子里散发出的傲气,难有男人不为她而着迷。
孟珺书从善如流地笑着回应。
等人走后,她就站在顾思由身旁,看着人离开的方向痴痴地说:“虽然柳云若风评似乎不太好,但她真的好漂亮。”
肉体之下,空的只剩利益。
这个名字近年来很家喻户晓,顾思由也知道,作为一代偶像剧女王,她的很多作品都万人空巷。
无法否认这样一张完美的脸,顾思由点点头附和她:“确实很好看。”
他说完这句话,孟珺书却突然沉默了,握着他手臂的手蓦地收紧,落寞垂首:“果然,就算这样的女人也还是有很多人喜欢……”
他不太理解孟珺书的意思,却也无心深究。
因为顾思由现在见到了那个花光他所有运气,还令他魂不守舍的杨先生。
那样多的人,那样嘈杂又虚伪的环境,他却还能透过层层障碍,层层阻隔,一眼就看到他的真实。
那个他来得不算太迟,却也不早的目光所致。
杨风清穿着一身笔挺的宝蓝色西装款款而来,极复古得体。他今天的长发好像不太一样,嗯……似乎做了定型,虽然没有扎起来,但也别在耳后没有风一吹就乱飞。
那一刻,他有点想去打招呼,却在看到下一秒的场景时顿时不敢上前。
他其实并不想去纠结杨风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很疑惑,也有些懵,他不记得今天是开放式宴会。
那杨风清又是陪别人来的吗?
果然,他身后还跟了一个男人。毕竟一个长相很不错的司机,总会有些特殊业务对……
杨风清递出了请柬。
吧。
顾思由彻底迷茫。
顺着他目光所致的方向看过去,孟珺书看到的并不是走在前面的长发男人,而是长发男人身后那个刚下车就被围住的大明星。
“你也在看薛愈吗?”她问。
“什么?”
“他——”
孟珺书如果不问,他大概不会多看别人一眼。却也这一眼,让顾思由有些走不动路。
很难用贫瘠的词汇去形容那个人,但他往那一立,就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得天独厚、巧夺天工。
毫无疑问,就算今天莺歌燕舞百花齐放,这张脸也依旧是所有人中的佼佼者。
他实在太耀眼,美得张扬又锐利,却因为沉静又冷清的气质而削减,变得柔和很多。
同样也是一身蓝色西装,但与杨风清的那一套区别很大,比如他身上这件颜色更深些。
顾思由有些好奇,他探究的眼神刚过去,就被接了个正着,吓得他立马装作若无其事地回避。
这一眼让他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怎么会有这么冷的眼神,不带一丝人情的温度,像凝视深渊般无望地望过来,纵身跳进黑蓝大海的恐惧感,使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形象除却外貌,与荧幕,乃至电视或手机上都判若两人。
“他好像很受欢迎。”顾思由说道。
“那是当然,今天来的人里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想和他谈合作。没办法,他实在太优秀了!”孟珺书捧着脸回答。
看着之前闷闷不乐,现在却满眼星星的女孩,顾思由语塞,这触及到他的盲区。
“你很喜欢他?”
被问到的人突然一怔,随后呆滞地盯着那个方向,无论过多少年都不会模糊不清的记忆使她消沉。
“嗯,我很喜欢,以前为了去看他的电影首映,我还和我妈吵了一架,被她锁在屋里关了三天,没去上。”
孟珺书突然恍惚了,她踉跄着退后几步,被顾思由稳稳扶住。
当时那些不堪的谩骂好像重新钻入她的耳朵,逼得她快要窒息。
“珺书……”
“那部电影真的很好看,我想大概也没有人会不喜欢他吧。”
顾思由沉默。
他看着故事中的男主角了当又果断地拒绝了别人的邀请,转身快步跟上杨风清。
两个人并排走进去,听不清在讲什么,但他们低眉嬉笑的一瞬,根深蒂固在顾思由的眼中。
司机……会和他的雇主这么亲近吗?
他一直扑通扑通跳的心脏,难受的好像快要停止了。
“我们进去吧,再不进去姑姑跟辙哥会来找的。”
他没心思,对着早就走远的人望眼欲穿,想跟过去又没有什么勇气,半心欢喜半心忧,连笑都勉强。
还是孟珺书拉着他进去的。
会场很大,也听说孟珺书的姑姑与她丈夫多年恩爱,每逢她生日都会大操大办,不至于奢靡无度,但那份用心和疼爱也足够羡煞旁人。
而他机械地配合着一切,眼睛却死死定在满会场游走的男人身上。
他们隔着大半个会场,犹如鸿沟丘壑间的眺望,可惜他等的人没能看他一眼。
高脚杯中的红酒在灯光下浪涌猩红,杨风清与圈内的几位好友叙旧,攀谈时又不忘与另一端正跟台长夫妇聊天的薛愈对眼神。
他们要等的人还没来。
“佘三爷来了。”
在躁动与一声声喧嚣议论中,今晚的贵客压轴出场,顿时吸引了会场上所有的目光。
年过半百的男人将白色礼服穿得莫名痞气,身后两个拎着礼盒的黑衣保镖跟在身后,即便是这场宴会真正的主角也要亲自下场去接。
“诶呀,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今天可有好酒,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蒋台长与之浅浅拥抱,被人尊称一声“佘三爷”的男人笑了笑,略有霜白的头发也跟着颤:“弟妹过生日,我不来像话吗?”
杨风清瞥过去,看他们互相客套恭维,又朝里面走,抬脚就直接跟了过去。
那一走,是娱乐圈的半壁江山都在颤抖。
对于不善交际的顾思由而言,他今晚的表现已经足够好,至少没有拂人面子,安安静静听人唠嗑。
他本来就心不在焉,目的也不在于此,注意力完全跟着杨风清跑没影了。
这会儿见他离开,顾思由也彻底坐不住。
醉玉颓山,不胜酒力的小孩难挡酒精的侵蚀,就算只是小半杯,也足够使他红脸。
他晕晕乎乎站起身,端着剩下的半杯酒打算跟上去,却一个不小心与迎面走上来的人撞了肩膀,酒液顿时倾泻而出,洒了一身。
“哎呀——”
女人们惊呼,慌张地扯着卫生纸跑来擦拭,可惜都是无用功,酒液早就浸到布料里了。
“抱歉,我没看到你。”
撞到他的人对他说,语气中并没有多少悔意。
顾思由有些醉了,没什么思考能力,懒懒散散地摆摆手说没什么,但与他同席的太太小姐却不敢共勉。
见金疙瘩遭欺负心里是直发慌,她们愤愤不平地站出来指责。
唯有孟珺书,抬头看了一眼犯事的男孩就不说话了。
“你是哪家孩子啊,怎么道歉都不会吗?”
“我姓沐,来找孟……”
孟珺书弹起身,立马打断他的话道:“算了算了,当务之急我先送思由去换身衣服。”
她皱着眉,拉起顾思由就走,也不管背后的人有没有跟过来。
插曲不了了之。
困,还是困,被带着走了一天的顾思由很想回家,想回家倒头就睡。
可他身上浓郁的葡萄香实在太冲了,那一点点绕在舌根上的辛辣,好像都随着情绪的上升绕在了心上。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晚在电梯里,杨风清跟他说过的话。
“我倒是的确认识不少特别漂亮的哥哥姐姐,他们都比我好看,顾小少爷,你想认识他们吗?”
他当时的回答是:不想。
为什么要认识那些人呢?他想认识的从始至终只有杨风清一个。
从前门被推进更衣室,顾思由脱去沾满酒渍的西装外套,留下里面单薄的白色内衬。
他擦擦嘴角,对于门外的谈话没有心思去听,他从更衣室的后门走了。
好巧不巧,他拉开门就看到杨风清拉开吸烟室的屋门走进去。
来时在外面的时候,他身旁有薛愈,顾思由不敢过去。刚才在会场,顾思由身旁有孟珺书,他又不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