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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节

 

说罢大笑一声,带了解珍几个,分赴四门而去。

李俊赞道:“浪里白条!诚是一条铁汉,得他做兄弟,岂不是我前世修来?”

段三娘疯癫道:“我听人说前生冤家,今世兄弟,张顺哥哥前世怕不是你老婆,啧啧,你却好艳福,他这一身雪白皮肉,岂不有的你消受了?”

李俊想一想张顺遍体白肉,情不自禁打个冷战,怒道:“一个女子,满口胡言,成何体统!不要废话了,余下的兄弟,都带了铁甲刀枪,同我去大牢里挑人!”

他那一千八百水军,死伤一百多个,如今死得都堆在房里,只等完事埋葬,伤的也都去捉了大夫来看治。看门、收库的用了一千五,余下百余个人,都随他往牢里去。

却说霸州残兵,仓促败出城去,一直奔到十里外军营里,国舅爷康里定安不料麾下兵马抵不住一干反贼,顿时大怒,把几个低级武将唤来一问,报说占蓟州的反贼有一二万人,尽数穿戴铁甲,为首几个武艺高强,金福侍郎也吃他杀了。

康里定安听说,吃了一惊,唤来叶青侍郎商量道:“俺久闻宋国不时有人起兵造反,先有个淮西王庆,又有个河北田虎,去岁新反了江南方腊,还有个梁山晁盖招兵买马,说不得何时便反了,俺们这方乐土,却无这等大反贼,多不过百十个人小打小闹,如何冒出伙过万的贼寇来?又有铁甲。”

叶青侍郎和金福侍郎乃是义结金兰兄弟,闻听噩耗,痛心疾首,咬牙道:“国舅爷休听那伙丧胆亡八的鳖叫,一二万人马的贼伙,若是真有,岂能默默无闻?至于铁甲,多半是蓟州库里所藏。依末将看,那伙人数至多二三千,只是其中几个领头的,怕是果然好武艺,不然如何杀得金福?”

康里定安是个有勇无谋的人,难得之处却是肯听人谏言,此刻听叶青侍郎说得头头是道,顿时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言之有理。似此说来,如何是好?”

叶青侍郎便道:“此事不可小觑,蓟州库里有大军南征北战的粮草,被他得去,裹挟起数万人又何难?国舅爷虽然并无守土之责,只是我等恰好经过此地,若是不闻不问,异日皇上知道,纵然不责怪,娘娘面上须不好看。”

康里定安闻言恍然大悟,点头连连道:“不错,不错,言之有理。似此说来,如何是好?”

叶青侍郎露出狠色:“我等上阵厮杀,虽也紧急,毕竟那里还有大军,我这一二万人,多也不多,少也不少,反而是及时救下府库,必有大功劳,因此末将意思,国舅爷该当机立断,应尽起大军,去剿灭了这股叛军。”

康里定安闻言喜不自胜,把头连点:“不错,不错,言之有理,似此说来,本国舅该出兵?”

叶青侍郎点头:“正是如此,不过蓟州到底是御弟大王耶律得重治下,倒该派人去知会他一声,免得他觉得我们狗捉耗子,管他的闲事。”

康里定安连点其头:“不错,不错,言之有理,譬如他在我霸州缴匪,若不来说上一声,我也不免在背后骂他。”

当下派个心腹的亲兵,领了口信,去往盘山报信,自己则整顿人马,准备去抢了蓟州回来。

不说他这里筹备诸般攻城物事,亦不说李俊在牢里,救出了两名了不得的好汉,单说康里定安的亲兵,得了主将令旨,一口气跑到盘山,寻到耶律得重温泉别业,告知了蓟州失陷之事。

耶律得重一听顿时大怒,告诉道:“反贼可恶,趁我雄兵都在宋境,却来蓟州讨野火,转告你家将军,多多有劳他,蓟州府库重要无比,着实不容有失。”

那亲兵应下去了,待他走出,耶律得重身边亲兵中,有个格外老成的——正是之前劝众亲兵不可放了潘巧云,亲手绑了她,又提醒耶律得重穿湿衣服要生病的,此人因为献此计有功,如今做了亲兵队的队长。

这个队长察言观色一番,走出行礼,低声道:“大王,末将有个小小想头,不知说得说不得。”

耶律得重看他一眼,笑道:“阿不赉,你是俺的心腹爱将,有何言语,但说无妨。”

阿不赉嘿嘿一笑,细细说出一番话来。

有道是:兄弟有情浪里白,丈夫无悔混江龙。为闻队长一席话,飞去巧云遇武公!

水深谁人能把握

耶律得重此前有个亲兵队长,沧州城下突围时,不曾生还,后来见这阿不赉机灵练达,遂提拔他做了队长,住在别业这几日,内外诸事多由他料理,件件都合心意。

尤其是新纳的美人潘巧云,亦有一双识英雄的慧眼,时常在枕上夸阿不赉人才出众,耶律得重愈发看重他。

阿不赉得了允许,这才低声说道:“大王麾下兵马都不在手头,借国舅爷的兵夺回蓟州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但是此事重在一个‘借’字,若大王安坐屋中,蓟州百姓还道俱是国舅爷的功劳,那等愚昧的世人不免传出流言,道是大王守不住的城池,还要蒙国舅爷夺回,岂不大大有损大王威名?毕竟大王才是蓟州正派的守将啊!”

耶律得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言之有理。似此说来,如何是好?”

阿不赉阴阴一笑,献策道:“此事极易,大王且去他军中,同国舅爷一道领兵,若下了蓟州,大王是守将,他是客将,守将麾下无兵,借了客将兵马,愈发显得大王行事练达可靠!若是那些反贼竟侥幸守住了城,那自然事国舅爷练兵无方,连一伙反贼都赢不得,也不干大王的责任。”

耶律得重点头连连:“不错,不错,言之有理,左右都是本王占便宜,着实妙哉!哈哈,康里定安那个莽夫,若不是他姐姐入了我皇兄的眼,也配同本王平起平坐?如今也叫他喝本王洗脚水。来人,备马,本王要去率领康里定安收复蓟州。”

阿不赉见计售,心中大喜,暗忖道:这老狗一去,不得十天半月哪里回来?这个别业,岂不便是我的别业?这个巧云,岂不便是我的巧云?

看官听说,这个阿不赉,论身份只是一个亲兵,况且又是个颇能识得轻重的,如何竟敢摸老虎的屁股,弄大王的女人?原来其中,还有一段缘故——

潘巧云那婆娘,跟个贼秃厮混数载,要知这等贼秃,不比那些红尘里讨生活的汉子,他一来不事生产,二来无家小负累,正是身心两闲的人,每日吃饱睡足,兼或打熬身体,岂有不擅战的?也因如此,把那婆娘胃口亦养大了。

前番杨雄屠了贼秃满窝,潘巧云一来吓得滴尿,只怕杨雄找她算账,二来又伤心那贼秃死了,新姘头也不是说找就找的,这些日子却是素得狠了,被御弟大王一沾手,不止死灰复燃,更要野火燎原。

再说那御弟大王,一来有了些年纪,二来方才生过病的,三来是个贵人,都是人家伺候他,哪有伺候人得手段?若同裴贼秃相比,裴贼秃是碗盖了大肉的好饭,他也不过是一小块干馍,非止食之无味,简直越吃越饿。

若还仅仅如此,吃了杨雄一吓唬,面对堂堂王爷的权势,潘巧云本也不敢轻易造次,只是这大王天天念着要生儿子,潘巧云也有心母凭子贵,混一个长治久安,可是同下人们暗暗一打听,不由心中凉透——

府中上一次有人怀孕,还要往前倒数七年,这也罢了,偏偏后来漏了马脚,那孩子乃是马夫的种。

好在心凉之余,倒也得些启发:马夫生得儿子,难道亲兵就生不得?

当下便在亲兵中暗暗比选——这个人儿,英俊精壮还在其次,至关键者,是要机灵稳重,不然弄个嘴大的,到处炫耀卖弄,岂不被他害死?

比来比去,比出个阿不赉。

这阿不赉本是个老成的人,虽也觉得潘巧云诱人,但是再诱人的毒药,也不能往嘴里吞啊。他志向不凡,岂肯平白沾身骚气?

奈何潘巧云是个积年偷汉的,有的是手段,寻个机会,趁御弟大王酣睡,把自己同阿不赉锁进了一个房子,钥匙往肚兜里一丢,声称若不从了她,便叫嚷起来,说阿不赉对她无礼。

阿不赉虽有些急智,当此情形,却也束手无策,只能老老实实去摸钥匙。

从此,潘巧云便时常在枕上夸阿不赉人才出众——有时在阿不赉的枕上,有时在御弟大王的枕上。

阿不赉也因此升官,精神物质双丰收,加上这妇人手段奢遮,阿不赉不由食髓知味,同她如胶似漆起来。

潘巧云见他服了自己,便把计划如实相告:你我的儿子耶律不赉,就是下一任的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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