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节
张安世道:“还不只如此,重要的是,这瓦剌人和鞑靼人,虽然现在已非我大明敌手,可他们在大漠之中,没有其他的营生,经济脆弱,所以,一旦天灾降临,就不得不想办法劫掠为生,我大明固然国力已远远压过了他们,可碰到一群不要命的亡命之徒,终究还是防不胜防。一旦这个贸易体系开始建立起来,让瓦剌人和鞑靼人大批的从事商业,利用他们的游牧和迁徙能力,我们等于成了他们的上游供货商,他们不过是二道贩子,历朝历代,这二道贩子的利益完全仰仗于供货商,这样的关系,比之从前的招抚要有用的多,臣以为,一旦此事能办成,这大漠,再非我大明的祸患,反而成了我大明的聚宝盆。”
朱棣听罢:“你这小子,真是将眼睛都钻进钱眼里了。”
张安世嘿嘿一笑:“当然,这还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却是,他们要采买大明的货物,就不得不使用我大明的货币,我大明铸造的钱,他们不但要用,而且还需要大批的储藏起来,陛下您想想看,我们今日出去买东西,会因为需要购买今日的商品,就去钱庄里兑换钱币,然后再去购物吗?不,寻常人,都会想办法,储存越多越好的钱币,什么时候自己想买东西的时候,直接拿钱币出去花就好。这各部的贵族,还有商贾,未来只怕都需拿我大明铸的钱,来作为储备。”
朱棣道:“这又有什么用?”
“宝钞的价值之所以崩塌,是因为……嗯……宝钞就好像一艘大船,这大船在海上,一旦遇到了风浪,就可能发生倾覆的危险。说穿了,就是它承受风险的能力太低。可现在,臣打算缔造的新币,则想尽办法,和所有人捆绑,现在是在安南、吕宋、爪哇,将来则是鞑靼、瓦剌、兀良哈,再之后,通过他们的贸易,去往更远的地方,如此一来,这天下诸国,都储存了大量这样的钱币,陛下……这就好像,数十上百艘的船,用铁索连在了一起,我大明就是最大的那一艘。一旦起了风浪,这抗风浪的能力,比之从前的宝钞不知增加多少倍,再加上市面上对钱币的需求会大增,人人都需新币,大量的新币,也会储藏于吕宋、鞑靼,这就导致,新币即便放出去的多了一些,却也能保持它的价值。”
“退一万步,就算新币出现巨大的危机,陛下想想看,谁比我们更急呢?朝廷固然急,商行也急,可天下诸国的家底,都是这新币,一旦新币危机,大明固然伤筋动骨,他们却是要一下子血本无归啊,所以臣预料,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维护新币的动力,比我朝廷更甚。”
朱棣一直对于当初的大明宝钞耿耿于怀。
毕竟,太祖高皇帝爽完了,让建文那小子也爽了一遍,结果等到自己登基,什么……宝钞完蛋了。
他对此极有兴趣:“原来如此,只是我们是以金银里铸币……”
张安世摇摇头:“陛下,凡事要一步步来,铸了币,那么将来……寻到了契机,再发行纸币,大家才愿意接受,这叫温水煮青蛙。”
朱棣道:“这事若是能办成,也算是利在千秋了,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这些人狡猾的很。至于你办的事,尽力去办。”
张安世道:“谢陛下。”
就在此时,有宦官匆匆小跑而来:“陛下,捉贼的人……回来了,回来了。”
朱棣听罢,大为振奋,他豁然而起,箭步而出,口里道:“朕要看看,那狗贼在何处。”
此时几个在外头候着,随驾的翰林也忙跟了去。
果然,便见一队人马回来。
为首之人正是朱勇,朱勇见着了天子的大驾,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行礼:“臣……”
“那逆贼在何处?”
朱勇大汗淋漓,道:“逆贼……逆贼……没有啊,臣没拿住……”
此言一出,朱棣的脸色顿时大失所望起来,他回头看一眼张安世。
一旁的翰林听罢,不禁道:“这是欺上瞒下,这是欺君罔上!”
朱勇吓得冷汗淋漓。
却在此时,却又有宦官道:“陛下,有一队内千户所的人马,也回来了,说是押着逆贼回来。”
朱棣整个人都糊涂了。
晕乎乎的。
他瞪了一眼张安世:“怎么回事?”
“这件事……”张安世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还请陛下……容臣细细解释,臣……罪该万死,确实欺君罔上了。”
此言一出,朱棣惊的说不出话来。
欺君罔上?这不是张安世的风格啊,这家伙这么拍死,他敢干这样的事?
原形毕露
朱棣此时只觉得意难平。
见朱棣勃然大怒,张安世连忙道:“快来人,将人押来。”
这一句话方才教朱棣的心稍稍定一些。
果然,一群人押着数十辆囚车来。
这为首一个,正是佛父。
佛父显得惊恐不定,似乎在这个时候,他妄图想要求生,对押着囚车的人道:“我有许多银子,我认识……”
可惜,这些话已经没有意义了。
陈道文率先飞马上前,下马朝朱棣行礼道:“卑下见过陛下,见过威国公。”
朱棣背着手,一言不发,他脸色很难看,这其实也可以理解。
张安世这个小子,居然敢欺君罔上,这家伙翅膀长硬了。
他淡淡地道:“人拿住了吗?”
“陛下,卑下人等,彻夜奔袭山东蒲台县,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功夫,总算是不辱使命,这两个贼首,还有数十贼子,统统给拿下了。”
“什么?”朱棣一脸诧异,转而看向张安世:“你不是说,欺君罔上吗?”
张安世道:“是啊,是欺君罔上,臣的意思是……臣在朱勇等人这边欺君罔上,可是该拿贼,还是拿贼。”
朱棣此时是越听越觉得糊涂。
不过听到拿到了贼首,朱棣大喜过望,却又咬牙切齿地道:“好,好得很,来人,押此二人来,朕要亲审。”
他说罢,似乎意犹未尽:“开放南镇抚司衙,允许军民百姓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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