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节
谁都知道,威国公就是大树,能为他们遮风避雨,所以大家才肯拼了命去干的。
否则,别看他们一个个府尹、知府、少尹,县令,可在人家眼里算什么?
就方才那礼部功考清吏司的郎中,抖抖腿,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张安世扫视了众人一样,一下子就明白了众人的心思,便笑了笑道:“咳咳……这个嘛,得看陛下的意思,我们都是臣子,自然……”
“公爷……”高祥连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急了:“若如此,下官宁可不做这府尹,这府尹……”
“你这家伙,这是吏部的任命,你以为是儿戏吗?”张安世板着脸道。
顿了顿,他脸色缓和下来,又道:“你们放心,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这事……不说陛下自有主张,总而言之,这一摊子事,我肯定放不下。”
直到傍晚的时候,方才有宫中的宦官来到了栖霞。
旨意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威国公、太平府府尹张安世,治地有功,功在社稷,敕为直隶右都督,督太平府、凤阳府、淮安府、安庆府、池州事,钦哉。”
旨意很简洁,可里头的信息量却很大。
高祥是随张安世一道接旨的,顿时掩盖不住的大喜。
等那宦官走了,一群府里的官吏便纷纷围上张安世。
这高祥道:“为此专门设置官职,可见……陛下和朝廷对新政抱有多大的期望,威国公……不,都督……”
高祥还是觉得叫都督更顺口:“这是新政即将大力推行的征兆啊,如此一来,也不枉都督苦心。”
这何止是没有浪费苦心呢。
这可能意味着,大明未来……都将以新政来治理天下,那么太平府这一两年发生的事,可是要……进入史册的啊,到时,连他高祥,也可能大书特书。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新政当真可以推而广之,后世的官员,也都是新政之下培养的官吏,否则便是功亏于溃。
张安世倒是带着几分疑惑道:“陛下如此垂爱,倒是教我猝不及防,不过……为何是右都督?”
高祥毕竟熟谙人情世故,他捋须,想了想道:“有右都督一定有左都督,而且还特意讲明,是都督五府事。这就意味着,直隶的其他八府,肯定是由左都督辖制。”
张安世细细一思量,便理明白了,禁不住骂道:“哎呀,我这右都督,治的竟是安徽。”
明朝的直隶,其实相当于后世的安徽和江苏两省。
后世有人调侃,说是安徽省府在南京,其实这也没说错,因为在明朝,安徽在南直隶,而南直隶的核心就是南京。
张安世当年听到这段子,心里还乐呢。
结果……现在才发现,我笑我自己。
我张安世,现在管的……不就是安徽省的大部吗?
“什么?”高祥道。
张安世便道:“我的意思是,我所辖的,主要是在淮之地。”
你若和高祥说安徽,他可能有点迷糊,可若说是淮西之地,高祥立即懂了。
于是他劝道:“这朝廷确实不公道,直隶最富庶的江苏、松江、镇江等地,尽都归左都督辖制,不过……都督,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我等行新政,已经过于引人注目,倘若辖制的乃是苏州等地,反而不妙。”
张安世挑眉道:“这是为何?”
高祥道:“天下的望族,有不少都出自苏州、镇江和松江等地,那里读书人极多,士绅更是多不胜数,要在那里行新政,不免要触及到百官的根本,到了那时……真可能要刀兵相见了,显然朝廷或者陛下认为,眼下时机尚不成熟,需要徐徐图之。都督,这等大破大立之事,切切不可操之过急,需用秦人的办法。”
张安世惊异地道:“秦人的办法?”
高祥便道:“今日割他们五城,明日割他们十城,等他们被钝刀子割肉,起视四境的时候,却已发现,都督已兵临城下矣。”
张安世乐了:“你们读书人真有趣,啥事都喜欢引经据典。”
高祥道:“老祖宗的办法,可能放在现在,治理一方的时候,可能用处并不甚大,可若取来制定韬略,却是有用的。”
张安世沉吟片刻,便道:“只是不知,这左都督是谁。”
高祥道:“都督乃正二品,比布政使还要高一个品级,这样说来的话,十有八九,是朝廷重臣充任……而且既然经过廷推……那么,之所以都督的旨意会来迟,就是因为……今日的廷推,肯定发生了很大的争议,所以来迟了。”
顿了顿,他接着道:“右都督的人选,肯定是都督你的,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怕大臣们也不敢在这上头做文章。可是……左都督的人选……我想……争议一定极大。”
高祥想了想,继续道;“既然如此的话,这个人的身份必定不一般,而且一定是朝中诸公们勾兑之后的结果。而且,以下官愚见,一定有人……希望借这左都督,制衡都督。”
张安世倒是显得不以为意,笑了笑道:“管他是谁呢,管我鸟事!不管是谁,也和我没关系,什么制衡,谁要和他制衡?我和他各管各的。”
高祥苦笑道:“这倒是,这是朝中衮衮诸公们要头疼的事,现在陛下和太子都已表明了态度,无论左都督是谁,也和都督没有关系。”
张安世点头道:“现如今,我既是都督,你又是府尹,这新政……火候也差不多了!就是不知……今年的商税收了多少,到时出了大致的数目,接下来,我们就要及早拟定好预算,然后,咱们要大干一场。”
“除此之外……咱们要推新法。”
高祥讶异地道:“新法?”
张安世道:“这是当然,名不正则言不顺嘛,没有一整套的法令,如何约束所有人的行为?”
高祥皱眉道:“若是如此,只怕下官担心……”
张安世淡定地道:“那就换一个名目……这个事,你来想,你懂我意思吧,就好像……靖难一样,你得找一个既不违背祖制,又说得过去的名义。”
“这种事,我不擅长,你擅长。你若是想不出,就把下头人都召集下来,这些人,都是信得过的,他们和咱们同甘共苦过来,如今已是休戚与共了,叫大家一起集思广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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