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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早上一个被窝出去晚上酒吧相遇

 

程瑾昨晚到最后的时候明明腿都站不稳,下床准备去洗澡,一动白色液体就从他腿间流了出来。

何兮觉得都把人做成那样了,是该示点好吧。

于是她给他发消息:等会你下班我去接你?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才回:不用。

何兮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接着倒了下去。犹豫了两下,又拿过手机快速地打了几个字,心一横就发出去了。

——那一起吃晚饭吗?

她的实际年龄二十六,但追人的把戏只会一起吃个饭。

消息提示音传来,她打开手机一看:所里有食堂。

婉拒。何兮扭着身体原地来了个人类变异,抓耳挠腮。

这人床上床下两幅面孔?他自己人都被她吃了,吃个饭怎么了?

虽然被拒绝在意料之中,但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完全想象不到自己和程瑾融洽相处的景象,甚至好像没有关于程瑾对她笑的记忆。

何兮叹气。

其实她原本挺想离婚的,但是跟程瑾上了三天床之后又没那么想了。

色是一把刮骨刀,碰巧她骨头硬。

她现在的记忆不全不能随便做决定,真搞不懂程瑾对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手机电话铃声突兀响起,何兮一看来电显示是方思乔,语气不耐地接了起来:“有屁快放。”

“有个酒局,你来帮忙凑个数。”方思乔直接说。

何兮惊讶,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我是已婚人士。”

方思乔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何兮结婚结得早,几乎不去声色场所,他之前也叫过她很多次,她没一次答应的。

但是工作日实在叫不到人,只能来找她。方思乔哀求:“我这儿真的没人啊何女士,只有你还闲着。”

何兮坚持说:“不行。”

“来的人中有个人是你老婆的同事。”方思乔及时抛出钩子。

她沉默,犹豫,思考,最后勉为其难地说:“行吧,看你之前帮过我的份上。”

绝不是因为想要去探口风之类的。

方思乔懒得戳穿她,“晚上九点半。”然后报了个酒吧的名字。

何兮皱起眉,“这么晚?”

差不多是程瑾下班的时间,他回来发现她不在家怎么办?

哦,他不会在意。

之前她出车祸的时间就是在晚上接近十点的时候,程瑾知道她没回去,一个电话也没打。

方思乔不知道何兮一时间想了这么多,只是悠悠吐槽:“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脑子坏了不用上班。”

说完他就迅速挂掉了电话,让何兮没处骂。

何兮将手机扔在沙发上,无端地郁闷。

她是在程瑾生日那天出的车祸。

难不成像某种悲剧故事里的一样,她为了给程瑾一个惊喜然后出了意外?

惊吓差不多吧。

时间到了晚上。

何兮估摸着差不多了,就随便换了件衣服出门。

她坐在出租车上,透过车窗望向外面。

夜晚的城市也相当热闹,人们在这里相遇又离别。

她微微抬起自己的左手,低头看去。

无名指上的痕迹已经消失不见。戴了六年的戒指留下的印记,仅仅两个月就毫无踪影。

到了方思乔说的地方后,她走进门,给他打了个电话。对面没过多久就接起,她问:“我到了,你人在哪?”

电话那头十分嘈杂,还有男男女女交谈的声音。

方思乔压着声音说了具体位置,又有些莫名其妙地开口:“你做好心理准备。”

何兮:?

她挂掉电话,朝某个卡座走去。

怎么的,那群人里有怪物吗?还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等她看到一头标志性的粉毛的时候,正准备打招呼,转眼又瞥见某个熟悉的人,轮廓在黑暗与灯光之间若隐若现。

**%¥&*,是程瑾。

方思乔注意到她,“你怎么不化妆?”

何兮赶紧收回视线,坐到了个与程瑾是对角线的地方,装作没发现他的样子。

她很想一掌劈开方思乔的脑子。

化妆?真化了她就成晚归在外寻欢作乐的背德人士了。

不过程瑾怎么也在这,他看着冷冷清清其实已经在寻找第二春了?

“你的信息素好熟悉啊。”

何兮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坐在她旁边的那个人突然开口。

她侧眼看过去,是个男oga。

按道理,为了自己的安全或者不侵扰到别人,没有标记的人一般都会带抑制链的,能完全隐藏自己的信息素。

但此时此刻这种场合,大家都是为了玩而来的,自然不带抑制链,所以她能立马分辨出旁边这人是个oga。

她不带抑制链是因为自己有标记关系,正常人都能感受到她有属于自己的oga。

何兮绝望。

刚才那一声,引来了程瑾的视线。

卡座里的男男女女aaoo早已聊得热火朝天,程瑾自己坐在一边倒是清闲,悠悠地望着另外两个没参与进去的他们。

何兮装眼瞎,低着头视线不敢乱瞟,敷衍地回道:“呵呵,是吗。”

她拿起手机,疯狂地按“1”轰炸喝得正欢的方思乔。

方思乔被自己裤兜里的手机震到,终于拿了起来。

何兮立马敲出一句话发过去。

——程瑾怎么在啊啊啊啊啊啊!

方思乔瞥了她一眼,又瞅了瞅程瑾。

——和你旁边那个人一起来的。别装了,他早发现你了。

何兮牙齿咬得蹦蹦响。

“姐姐一个人吗?”旁边那个男人又开口。

何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撩了下耳边的头发,露出温和的微笑,“不好意思,你在说什么?”

等对方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又解释道:“啊,我前不久出了点意外,耳力有点不好。”

一个常规酒吧卡座能大到哪里去,在场的每个人说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尽管何兮和程瑾离得远,程瑾也听到她在忽悠人。

他表情淡淡的,将视线挪开,偶尔有人和他搭话,他出于礼貌简短回答。

何兮就没这么安逸了,旁边那人缠着她问东问西。

还真给他问出了点东西来。

他跟她同一个大学的,专业一样,小她一届。

他说他叫顾从南,然后又问何兮的名字。

何兮默了两秒,想将耳聋人设贯彻到底,又害怕他提出打字聊,回答道:“何东。”

顾从南笑了笑,也不知道信没信。

没过多久,一群人觉得单纯喝没意思,想玩点什么。

于是万年不变的国王游戏被端上了桌。

何兮朝方思乔指着自己说:“我也要参加吗?”

方思乔眯着眼一副坏心思,明明是回答她的话,却盯着程瑾说:“来都来了。”

何兮下意识地去看程瑾。

两人对上视线,她有些心虚地挪开。

不对,她为什么要心虚?程瑾不也是自己来的吗?

他还带着抑制链。这样别人都不能知道他的第二性别,也不能知道他是个被标记的。

何兮坐直身体。玩就玩,在场这么多人也不一定能指到她。

第一轮,“国王”指名二号和四号,然后从双人卡组里抽出一张卡,上面写着“交换位置”。

然后程瑾换到了何兮对面的座位。

她看着他。

程瑾还是早上出门的那套衣服,都夏天了还穿着领口高高的衬衫。

何兮知道他是为了遮住脖子上的吻痕,她甚至清楚衣服下的身体上还有哪些痕迹。

明明两个人早上还是从一个被窝里出来的夫妻,现在却在这里装不认识。

程瑾被何兮直勾勾的视线盯得不舒服,他扭头瞪了她一眼。

何兮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移开了目光。

不让看就不让看。

她觉得程瑾应该不喜欢这种酒局。这个潜意识来自二十六岁的她。

而她自己本身,对这种场合也莫名的抗拒。

这和她忘记的过去有关吗?

正在何兮想东想西的时候,这轮的“国王”又开始指名:“一号和六号。”

她看了看手中抽到的牌——是一号。

她立马去看程瑾,目光带着对他号码牌的渴求。

程瑾不接收她的视线,低着头看手上的牌,神情冷淡。

“喝交杯酒。”卡抽了出来,上面的文字被大声朗读。

周围的人开始哄闹,连连问一号和六号是谁。

何兮视死如归地将号码牌摆了出去。

还好,不是什么特别过分的要求。

六号是顾从南,她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

方思乔冒出来倒酒,满脸看好戏的样子,嘴里念念有词:“你这次来得好啊,漏掉的仪式都给你补上了。啧啧啧,我看你俩挺有缘分啊。”

何兮不说话,看着漫上杯口的酒水。

她和程瑾没有办过婚礼。

她当时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发现唯一一本相册薄上只有何求的照片。

他们的合照约等于没有,更别提婚纱照。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是压根没拍。

这是当然,他们和幸福这个词不搭边,说不定还是对怨侣。

顾从南已经笑着朝她伸出举着杯子的胳膊。

何兮最后看了眼程瑾,却完全不巧地望进他波澜不惊的眼里。

她又在期待什么呢?

何兮正过脸,绕过顾从南的胳膊,低头抿了口自己手中的酒。

合卺情意浓,携手到白头。

程瑾抱着双臂,一只手死死扣住自己的胳膊,指骨突出。

这只是一个游戏。他告诉自己不要在意。

何兮低垂着眼睫,表情平静,透着一丝慎重。

程瑾咬紧牙关,脸色泛白。

这只是游戏——

何兮其实没想那么多,反正就喝杯酒的事。挽个胳膊低个头就算完成了,在顾从南还没反应过来就向后退去。

不过她还是有点心虚,瞥了眼程瑾。

再怎么说,她和程瑾也结婚了,在他的面前和别的人这样不太好。

对方并没有看她,扭着头和旁边的人聊得有来有回。

她松了口气,在这个时候有点庆幸程瑾的漠视。

“学姐。”

顾从南喊她,一张清秀的脸笑开,格外开心。

何兮看过去,示意他有什么事。

但他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感觉莫名其妙。那个笑容过于暧昧,她禁不住哆嗦。

程瑾的余光其实一直瞥着那边。

顾从南是研究所的新人,挺自来熟的,偶尔会和他搭话,然后知道了他们是同一个大学的。

今天下午,他问程瑾下班后来不来这个酒局。

程瑾当然要拒绝,但是一不小心看见了他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方思乔。

提到方思乔就要想到何兮,他下意识地答应了。

结果真在这里碰上了。

何兮看起来没什么想法,但是顾从南就不一定了。

这轮完了后,下一轮抽到“国王”的人指定五号。

五号是程瑾。

何兮连忙竖起耳朵。

“初吻是在什么时候?”

程瑾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二十岁。”

何兮松了口气。

应该是和她吧,应该吧?

虽然她不是很介意这种事,但还是希望程瑾所有的第一次都是自己。

要是别人的话……

好吧,其实她相当介意。

游戏又过了几轮。

“九号和六号……接吻一分钟!”

总算抽到点劲爆的,桌边的人都哄动起来。

何兮看了眼自己的号码牌,已经准备好自罚三杯了。

她是六号。

“我就不……”话还没说完呢,她就见对面的程瑾摆出了九号的号码牌。

她及时住嘴。

程瑾的脸色挺沉,阴恻恻地瞥了她一眼。

何兮觉得自己意会到了,他不喜欢在公共场合这样。

正准备倒酒,程瑾就站起了身,绕到她的面前。

何兮愣住,抬头望着他。

她不可自抑地想到前三天和程瑾接吻的时候。

他总是湿着一双眼,承受着她的侵占,实在喘不过气了就会哼两声然后推她。

他真要在这?这么多人看着呢。

程瑾不介意她还介意呢。

他慢慢低头凑了过来,何兮一动不动。

结果程瑾只是在她唇上印一下,就离开了。

周围的人连连唏嘘,表达不满:“就这吗?”

程瑾嘴角勾起,朝何兮发去一个讽刺的眼神,淡淡地说:“我已婚。”

何兮就像被根羽毛撩拨了,心痒痒,捂住脸。

“学姐看上师兄了吗?”顾从南突然说。

哦,他和程瑾是同一个研究院的。

何兮也着实搞不懂顾从南一直关注她干什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应该感受得到我有标记吧?”

顾从南沉默了一瞬,然后点头,又理所当然地说:“可是你都来这儿了,就代表你和对方没有什么感情吧?”

她“呵”了一下,冷声道:“你不要先入为主。”

“程瑾的同事”应该指的就是顾从南,顾从南不认识自己,就代表程瑾没有公开她的存在。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多问了,免得节外生枝。

顾从南垂下了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他不再说话正合何兮的意。

“四号——谈谈初恋!”

顾从南摆出自己的号码牌,愣着脸似乎在回忆。

然后他笑着对众人说:“初恋是大学的一个学姐。嗯……是在一次院内羽毛球比赛的时候喜欢上的。”

他只简短地说了两句,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何兮身上。

何兮不接收他的视线,曲着手指弹桌上的玻璃杯。

她可不管这个学姐是不是自己,她又不记得。而且她一心追着程瑾跑,大三的时候何求都出生了。她大学肯定不认识顾从南。

游戏一轮接着一轮,她没再被指到过。程瑾有点倒霉,被点到的次数不少。

自和何兮的那触之即分的一吻后,他不再执行任何指令,直接喝酒。

何兮看他脸都喝红了。

酒局差不多快结束,何兮思考着怎么和程瑾一起回去。

转念一想,这种局不就是为了交友吗,那她直接说也没关系啊,就是影响他在他同事面前的形象。

但是顾从南知道他已婚,还和他一起来酒局,并亲眼见证他“出轨”,估计也不用讲什么形象了。

“程瑾,你家住哪儿啊?”何兮直接凑到他的旁边。

程瑾喝了不少,他的酒量是中等水平,脑子有点晕乎乎的。

知道何兮这是想和他一起走,刚好他也需要一个开车的人,就没有呛回去,顺着她的意报了地址。

何兮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语气有点僵硬:“好巧耶,我顺路!”

程瑾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想:演技真差。

“哟,你喜欢人夫啊。”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开口打趣何兮。

何兮难得地面红耳赤。

有一种爬墙的背德感之后转头一看发现其实吃的是自家的草。

她看向程瑾沉静的脸,他没对这个词做出什么反应。

因为是事实。

但是何兮受到了冲击。

白月光变人夫。

她耳根通红,伸手戳了戳程瑾,“现在走吗?”

程瑾:“嗯。”

他说完站起来,结果一个踉跄。

何兮及时扶住他,揽着他的腰将人带了出去。

刚来到外面,后面传来一声喊:“师兄!”

她和程瑾同时转头看过去,就见顾从南一路小跑过来。

顾从南在他们面前站定,视线在两人之间摇摆不定,似乎欲言又止。

最后他下定决心,对何兮说:“师兄他已经结婚了……”

何兮无所谓地说:“我知道啊。”

顾从南不知道程瑾的结婚对象就是她,她也懒得解释,随他误解去吧。

顾从南被噎了一下,实在说不了什么,只能朝程瑾道别:“师兄再见。”

他临走前深深看了眼何兮,留下一句:“我不会放弃的。”

何兮满脑子问号。

她是什么天仙吗,没必要这么执着吧?

不过也翻不起大浪,她连联系方式都没留。

她搂着程瑾走到车前,才意识到程瑾喝了酒开不了车,指着自己发出疑问:“该我开车吗?”

程瑾凉凉地说:“不然呢?”

何兮心头直突突,“我可是出过车祸的人。”

从那之后她都没开过车。

程瑾沉默,神色不明,低喃道:“给你留下阴影了吗。”

声音实在太小,周围还很吵闹,何兮没有听清,“什么?”

“没什么,叫代驾吧。”

在等代驾来的时间,何兮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掏出来一看,是方思乔发的消息:瞧把你给馋的。

这是在嘲笑她。

何兮露出无语的表情,马上回了个“滚”。

程瑾打掉了她搂着自己腰的手。

何兮委屈地摸了摸手。

程瑾望着夜色不说话,表情平静。

她发现从她失忆以来,程瑾的态度还算缓和。

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别再像一开始那样,浑身带刺。

她接近都不敢,时不时地想离婚。

安全到家之后,何兮倒在沙发上,让程瑾先去洗澡。

明天要去上班了,不想上班。

想永远躺在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卫生间那边传来动静,程瑾洗完从里面出来。

何兮下意识地抬眼望过去。

时间太晚了,程瑾懒得换衣服,只围了条浴巾,发尖滴着水,白皙的身体上还残留着欢爱的痕迹。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嘴比脑子快:“程瑾。”

程瑾看了过来,原本上扬的桃花眼被睡意侵占,有些愣神,显得无辜。

何兮接着说:“可以做吗?”

他眨了一下眼,反应过来,脸色慢慢地炸开,从脖子红到耳根,将手里的毛巾朝她砸过去,一言不发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合上门。

开什么玩笑,她昨晚留在他体内的东西没清干净,他今天肚子不舒服了一天。

程瑾直接躺在床上,头发都忘记吹。

何兮只是突发色心,随口一说,他同不同意都行。

但还是意料之中的被拒绝了。

她起身,脚步蹒跚地朝卫生间走去。

好困,不想上班。

“我讨厌你。”

程瑾靠在她的怀里,紧紧抓着她腰侧的衣服,依赖她的信息素,却不接受这个人。

她垂眼,因为这句话心里揪紧了一瞬,却仍然轻声说:“嗯,我知道。”

……

何兮坐起身,感觉好像做了梦,但是不记得。

距离她出车祸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月,脑瓜子还是不怎么好使。

突然发现好久没见何求了,虽然偶尔会打视频,却一直把她放在爸妈家。

正好快放暑假了。她边往卫生间走边想着,等会下班去接何求。

正在刷牙的时候,旁边关着的门突然开了,给她吓一跳,呛了口牙膏泡沫。

何兮咳嗽,朝程瑾说:“你怎么还在?”

他平时上班时间比她早,基本上她起床的时候已经见不着他的影子了。

程瑾言简意赅:“放假。”

何兮漱完口,“还以为你全年无休呢。”

都没见他在家里待过一天。

程瑾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那你等会下午去把球球接回来吧。”何兮低头挤着护肤品。

程瑾没有应声。

她看过去,等他回答。

他脸色晦涩,“我没接过她。”

何兮眯起眼,带着审视盯着他。

程瑾扭过头,似乎自觉理亏,耳根不自然的红,“平时都是你接的。”

她抹完脸,看了眼时间,对他说:“等会下班给你打电话。”

“干什么?”对方疑惑。

何兮见时间不早,动作急了起来,迅速拿起包跑去玄关,边换鞋边说:“接球球啊。”

说完也不等程瑾反应,匆匆出门。

等到何兮坐公司的时候,才发现u盘忘记带了。

她挠头崩溃,今天开会要用的文件在里面。

在工位上纠结了一小会,才给程瑾打电话。

对面接得挺快,“喂。”

何兮先是委婉地问:“你等会有事么?”

程瑾沉默了一下,直接回道:“你要干什么。”

“给我送个u盘,感谢你。”她语气生硬。

“定位发我。”程瑾答应得利索。

何兮惊喜,说了声“ok”,立马把定位发了过去,然后把u盘的具体位置告诉了他。

她在公司等着程瑾,内心雀跃,还有些紧张。

同事见她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关心了一句:“怎么了?”

何兮低咳,正了正脸色,“没什么。”

十多分钟之后,程瑾来了电话。

她拿起手机边接边往电梯走。

“我到你公司楼下了。”程瑾说。

何兮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狂按电梯下行键,“我马上出来。”

进了电梯,她将自己的头发别在耳后,又理了下衣服。

不对,她这么紧张干嘛。

出了大门,就看见程瑾站在车旁,何兮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东西,顺嘴说了句“谢谢”。

程瑾转身的动作一顿,斜睨着她,声音毫无起伏地回道:“不客气。”

“注意安全。”她说完,就大步回了公司。

直到再次进电梯,她揪了揪头发,满脸崩溃。

这么客套又是干嘛!

下意识地就这样了。

她颓废地回去,有两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凑了过来,“刚才那个是你爱人吗?”

何兮疑惑,“你们拿放大镜看的?隔这么远都能看见那是个人。”

同事:“手机像素好着呢。快说!”

她点头,随口敷衍:“是的是的。”

“早就好奇你一直戴着戒指却见不着……诶,你戒指呢?”

何兮闻言瞥了眼自己的左手,淡淡地说:“丢了。”

另一边,程瑾手握方向盘,若有所思。

何兮把u盘放在她的床头柜上,旁边摆了个画框。

他拿u盘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画框下压着的东西——被对折了两次的纸页。

鬼使神差的,他打开了那张纸。

折痕已经像枯老的树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墨迹却仍然清晰。

是封情书。

格式都不太正式,字迹飘逸,相当肆意。开头没有名字,只有“最最喜欢的你”。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看的人!

室内沉静,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和笔尖落在纸上“沙沙”声。外面艳阳高照,空气灼热。

何兮敲打着键盘,突然想起。

大概就是这样炎热的天气,她第一次遇见程瑾。

高中新生报道时,人群熙熙攘攘,正巧那天何兮的爸妈都有事,只能她一个人去学校。

她拿着指示书,低头找着登记处在哪,结果撞到了人,对方摔在地上。

何兮连忙道歉,伸手去扶人家,心里还想着是她最近吃多了吗,直接把人给撞倒了。

虽然俗套但理所当然的,这个人是程瑾。

刚升入高中的他可以称得上瘦弱,看起来极其营养不良。

程瑾没说什么,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远处有人喊他,他就直接走了。

何兮当然不是一见钟情,她当时并不记得这个小插曲。之后开学她才发现他和自己同班,但也只是记住了他的名字。

程瑾高中的时候成绩很好,从不松懈。她不知不觉开始关注他,觉得他很厉害。

大概是一次午休,何兮溜出教室瞎逛,找到了一片林子,她好奇地走进去,发现有人坐在地上。

程瑾抱着腿,把头埋在腿间。

她一向没心没肺,压根猜不到人家这样是在干嘛,直接开口打招呼。

结果就看到一双泛红的眼睛。

程瑾见是自己班里的人,擦了下眼睛,微微低头,让人看不清脸。

何兮不知道他躲在这偷偷哭的原因,自己不好开口问,但也无法直接离开,便随口说了一句“天气真好”。

程瑾不想理她。

其实何兮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感情嘛,毫不讲理,回过神来时,就喜欢了。

程瑾打开门下车,走进咖啡馆。

冉瑜看见他,朝他招了招手。

他走过去。

——可是你拒绝我了。

程瑾记得高二时的告白,觉得她简直莫名其妙。

何兮平时跟谁都关系很好的样子,整天笑嘻嘻的,没见对他有过多的关注,除了找他借作业,也没怎么说过话。

他被叫出去的时候,还有点懵。

对方倒是直接,一句话就没了。

他盯着何兮眼神闪躲的样子,觉得这怕不是场恶作剧。

就算不是,他读书期间也不想谈恋爱,十分干脆地拒绝了她。

她的情绪只低落了一小会儿,没多久就像重燃斗志一般,不知道她自己暗自做了什么决定。

这与他无关,最好不要打扰到他。

——但我不会放弃的!

何兮去休息间接水,有同事跟她搭话,她心不在焉地回着。

她一向乐观,表白被程瑾拒绝后,虽然难受了一会,但又振作起来,觉得以后日子还长。

毕竟她有追着程瑾去同一所大学的想法,就肯定自己还能再喜欢他四年。

——马上毕业,“学业为重”之类的说辞就不能再用了!

冉瑜跟程瑾讲着她的国外生活,程瑾默默听着,低头搅着咖啡。

高中毕业那天的天气和今天差不多,微风袭来,树枝摇曳。

同学都情绪高昂,校园各个角落都是拍照留念的人。

程瑾没有很难割舍的好友,收拾完东西就准备离开。

他在路上看见和方思乔打闹的何兮。

笑容比六月的太阳还灿烂,脸上毫无悲伤不舍之意。

她也只是路人。

程瑾脚步不停,正想略过他们那堆人,何兮却从后面拉住了他。

她咧着嘴,朝他挥手,笑嘻嘻地说:“再见。”

他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离去。

青春对他来说并不美好,昏暗的房间和填不饱的肚子。现实已经足够残忍,支撑着他的是“未来”。

在那段灰色的记忆中,大概,唯一有色彩的,是何兮的告白。

——你一定想不到,我会追着你到大学。

确实,程瑾在大学里遇见何兮的时候,以为自己眼花了。

接着就是她的胡搅蛮缠。

虽然何兮有分寸,不至于让他觉得困扰,但他也并不想谈恋爱。

在未来变得幸福之前,他不需要不稳定的因素。

何兮执着,他也固执。

二人的关系只维持在朋友阶段。

——想天天和你一起吃饭,想和你一起去图书馆。

太阳有点沉了下去,何兮给程瑾发消息:我下班了,你先来找我,然后我们去接球球。

过了几分钟对面才回:嗯。

她直接下楼,望着外面车水马龙。

六年来,她会觉得遗憾吗。

为什么会和程瑾的关系这么僵硬,到了都想离婚的地步。

当初写在纸上的愿望实现了吗?

只有二十六岁的何兮知道。

程瑾拿起手机,在座位上起身,准备离开。

“刚才我说的话,你考虑一下。”冉瑜急急地说。

他平静地回:“知道了。”

程瑾到了何兮的公司楼下,透过车窗向外面望了望,看见正弯腰摸人家宠物狗的何兮。

他按了按喇叭,吸引她的注意。

何兮瞅到眼熟的车,对别人说了两句,便跑向他的车。

她坐上副驾驶,轻车熟路地在显示屏上点了两下,把导航调出来,“定位好了,跟着这个走吧。”

程瑾开车不说话,何兮也不去分散他的注意力,盯着窗外。

到了学校后,她找到了在校门口乖乖等着的何求。

“妈妈!”球球也眼尖地看见了她,朝她扑过来。

何兮接了一个满怀,在她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下,牵起她的手,问:“有没有什么想买回家的东西啊?”

球球仔细思考,然后摇头,“没有……咦,那是爸爸吗?”她指着一个方向。

“是啊。”何兮说,“你招手,让他过来牵你。”

球球照做,摆着胳膊,大声喊:“爸爸!”

程瑾早就看到了她们,犹豫一下,才走过去。

何求自然而然地用空着的手抓住他的手指,于是他们一左一右地牵着她。

程瑾怔住。

他年少时无比渴求有个完整的家,现在这样算吗。

这是他期待的幸福的未来吗。

夕阳西下,两大一小的影子愈拉愈长。

——其实更想和你结婚。顺利的话我们会有个家,一定会布置得非常温馨。不顺利的话我继续努力。

——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啊,程瑾。

十八岁的何兮落笔。

要是那天没有下雨就好了。

何兮难得起了个早床,准备直接坐公交。

她起来的时候,球球已经在客厅里看电视了。

收拾完准备出门,球球追过来说:“妈妈,记得带伞。爸爸说让我提醒你。”

“嗯?好。”何兮有点迷瞪。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确实说今天会下雨。

“要是想出去玩就给爷爷奶奶打电话。”何兮摸了摸球球的头,“我先去上班了。”

球球说完再见后,她关门下楼去公交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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