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没什么力气,干一阵歇一阵,有些体质较弱的,甚至直接躺在地上节省体力。祁牧野心里不是滋味,明明她做了那么久的准备,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似乎这几个月的努力只是将这场悲剧推迟了几天,蜉蝣怎么能妄想征服大海?
她看着路边饿得嗷嗷痛哭的婴孩,痛哭地闭上眼睛。
历史无从更改。
她心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祁牧野自己也瘦了不少,许朝歌费尽心思养出来的膘,不出几日又还了回去。她每日对着尹江地图反复思考,思索着还能去哪儿购买粮食,在哪儿还有一条生路。
她为此费尽心神,心力憔悴,气得许朝歌每日得看着她入睡才肯离开帐篷,甚至守在帐篷外候着,一有起床的动静便掀开帘子闯进来兴师问罪。
尹江的地图被许朝歌收走了,所有笔墨也都放在许朝歌的帐篷内,每日祁牧野都要求着许朝歌让她看几眼。
日子还算宁静,直到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
城中起了瘟疫,而疫病的来源正是十几日前,祁牧野率人掩埋的泡水粮食。所有食用这些粮食的人皆染上了疫病,安置处人员密集,疫情很快就散播开来。
彼时祁牧野正在给附近的米行老板写信求购粮食,盼望他们见往日情分能施以援手。长期的疲惫让她染上风寒,写上几个字就会忍不住咳上一阵,脊背突出的骨头摩擦着后背的衣料,往日合身的衣衫空空荡荡,只一身骨架勉强撑起一身的衣服。听闻这个消息,她弯着腰趴在桌子上咳了许久,一声接连一声,听得人喘不过气来。
“祁牧野!”许朝歌急忙抱住她,顺着她的脊背,“不要想这件事,求你,当作没有听见。”
祁牧野咳得满眼通红,手指揪着胸口,悲痛欲绝:“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准备了,我明明都把它们埋起来了,为什么还要挖出来?为什么要这样任性!”
她情绪激动,满心的愤怒、不甘与委屈。不吃那些泡水的粮食,这场疫病极有可能被她阻止,她为此受了多大的磨难啊,几次濒死都让她撑过来了,不就是想多救几个素不相识的先辈吗?
为什么要不听话?
愚昧!愚昧!愚昧至极!
她不知该指责自己愚昧还是怒斥那些为了活命的百姓。
一口气没接上,她愈加激烈地咳嗽,咳得额间青筋爆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滴在许朝歌身上,烫得许朝歌紧紧抱住她,不断恳求着。
“祁牧野,就当是为了我,就当是为了我,忘记这件事!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不想你再次回去了。”
她握住祁牧野胸前紧握的拳头,哭道:“祁牧野,都会好的,我们会好好的,大家都会好好的,等我们度过这一关,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你还记得吗,你说了你要和我成家的,为了我,平静下来好吗?”
两年前那场不告而别一直是许朝歌的阴影,她惧怕怀中那人再次从她眼前消失,她恐惧那永无止境不知终点的等待。门前经过几人,她也无暇顾及什么体面,嘶喊着唤她们进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