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1)
短短几秒,像过了漫长的几个世纪。
裘欢双手做出祈祷的姿势,暗暗地希望这个电话别打通。
事与愿违,手机接通了,对面没有说话,只能听到微弱的呼x1声。
裘欢设置外放,垂眸思考几秒,紧张地清清嗓子:“收到一个错寄的快递包裹,上面写了你的电话,名字叫连桦,是你的吧?”
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回答:“我最近没有网购。”
她挺聪明的,没有直面问题,虽然今天听过连桦的声音,传播途径变了,裘欢并没有十足把握。
就在裘欢思考如何推进尬聊的时候,她又说:“不过,我确实叫连桦。”
声音很轻,却如惊天炸雷,在裘欢脑海无限循环。
真相已经昭然若揭了。
裘欢像被ch0u空了全身的力气,重重地往后倒去,靠在沙发里,眼前一片漆黑。
连桦仿佛嫌裘欢受的打击还不够,语气透着疑惑:“华彬哥的家属?”
照理说,等不到裘欢的回应,她大可挂断电话,如今故意追问一句,像希望确认裘欢身份,更像挑衅。
裘欢冷冷地g唇:“明人不说暗话,你和我老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连桦没料到她直截了当地问,愣了愣,早就厌倦躲躲藏藏的日子,开门见山地说:“我b你更适合华彬哥。”
被正妻质问,她还理直气壮起来,恬不知耻!
一gugu怒火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裘欢咬牙切齿道:“适不适合,由不得你来说。”
“他在公司熬夜赶方案,彻夜陪他的是我;和客户应酬,喝酒喝到吐出胆汁,照顾他的也是我;工作中遇到任何压力,能和他分担的,依旧是我。”连桦的节c突破她想象,讽刺的口吻,“方方面面,我都能帮他,反观你呢?你能做什么?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逛街,肆意挥霍他赚的辛苦钱?”
裘欢原以为覃深是她遇到过最没有底线没有节c的人,转瞬间,被连桦刷新记录。
x口剧烈起伏,转念,她恶狠狠地压制怒气。
为这样的人气坏身子,不值得。
裘欢冷笑道:“你这么优秀,怎么不见他和我提过离婚?”
简单一句话杀伤力极大,堵的连桦一时半儿挤不出半个字。
不知是淋了冷水澡,还是被叶华彬出轨这件事气的,亦或者被覃深c到身t脱水,裘欢头疼得厉害,无意跟她继续争执,准备中止这场难堪的战争,下一秒听到连桦补刀:“华彬哥说过,他和你继续在一起,只是顾及你没了他后,不知道怎么活下去,而我不同,我有t面的工作,能自食其力,只要我留在他身边,偶尔看几眼,他就很满足了。”
她的话像冲锋枪,突突突地打在裘欢身t上,险些全线奔溃,关键时刻,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我老公也说过,他这辈子只ai我一个,之所以没出去工作,因为舍不得我劳累,他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
连桦:“……”
“这些话,他都没和你说吧?”裘欢语气愈发温和,“想来,我应该和你说一声谢谢,感谢你支持他的工作,帮助他升职加薪,我才有小钱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连桦:“……”
“对哦,同为nv人,还是提醒一句,我和我老公生的孩子,有爷爷nn外公外婆疼ai,众星捧月,万一你有了,连户口都很难落吧?名字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私生子。”
连桦:“等着瞧!”
裘欢笑盈盈道:“他下个月要发奖金,我得花点时间清空购物车,你慢慢加班吧!”
对面的nv人被她气得挂断电话,裘欢逐渐收敛唇边的弧度。
她低头看时间,已经接近八点。
给她头顶点缀绿se的男人还没有回来。
——争取今晚不加班,早点回去。
想起叶华彬的话,裘欢浑身笼罩着悲凉。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她不记得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喉咙g渴的特别厉害,站起身,险些晕倒,用手抚0头部,滚烫滚烫的,找到药箱,掏出退烧药,囫囵吞枣地咽下去,强撑身t,挨到床边,重重地往下倒。
裘欢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回到高中。
那年,班里来了一个转校生,他有双单眼皮大眼睛,眼角微微上扬,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在nv生里引起不小的轰动。
他叫叶华彬,被老师安排坐在她后面。
下课的时候,他总是拍打她的肩膀,问东问西。
好笨,进尖子班肯定走了后门,裘欢猜想。
同学们都说她是老好人,大概率是吧,她不排斥给他讲题,谁让他长得好看呢。
高考放榜,叶华彬成绩b她高出很多分,有资格选择更好的一流学府。
在大学听到他呼唤自己的名字时,裘欢以为出现幻听了。
为了突出真实感,他一遍又一遍地叫她。
校园林荫小道回荡着裘欢两个字,同学们频频回首,裘欢很不好意思。
她追打他,他一边跑,一边叫。
叶华彬说,她的名字取得好,裘欢,求又欠。有钱等于欢快。
赚钱这种事情应该交给男人,他会让她一辈子都过的欢快安稳。
她只是笑笑不说话,并没有当真。
直到大四下班学期,他刚知道她发烧,凌晨五点跑到她的宿舍,和宿管阿姨争执了好久,把她从六楼背到学校门口,十二月的风透着凌冽,他四处打不打车,厚脸拦下一辆辆私家车,好不容易说服一个好新人送他们去医院。
裘欢觉得,这辈子就是他了。
当他求婚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他规划他们的未来,她也总是配合。
为了让叶华彬感受到家庭的洁净和温暖,她把一切收拾的整整有条,有一次他提到晚饭味道欠佳,裘欢隔天报班学习,提高厨艺。虽然,她打心里不喜欢待在家里。
妈妈说,夫妻相处,总要有一个人学会退让、成全。
她便成了这么一个人。
沈清影觉得这样不行,她会脱离社会,和叶华彬少了共同话题,裘欢立刻恶补游戏行业的专业知识,有事没事就了解行业动态,以至于叶华彬和她聊起工作的时候,她也能应上几句。她知道现在游戏行业不好做,对叶华彬晚回家的行为予以更多宽容和理解。
直到……覃深出现,打破了一切。
生活并没有她想的这么好。
即便,她已经尽力了。
裘欢睡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呼唤她。
欢欢、欢欢……
似乎很焦急。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
单眼皮大眼睛,眼角微微上扬,此刻里面布满疑惑。
叶华彬手肘抵住枕头,俯视着她:“欢欢,没做早餐吗?”
裘欢r0ur0u泛疼的眉心,心酸愤怒之余又感到好笑:“你有没有良心啊,老婆还在发烧呢,让她起来做早餐?”
“之前也是这样啊,外面的早餐我又吃不惯……”很少见裘欢直接地表达不满,叶华彬有种莫名其妙的委屈。
他伸出手背探探她额头,温度有点高。
放往常,裘欢可能会强忍不适,爬起来给他煮吃的,经历了昨晚,她身心力竭,连质问吵架的劲儿都挤不出来,此时什么也不想管。
裘欢转过身,背对他,阖上双眸,好不容易睡着,叶华彬像烦人的苍蝇在她耳边继续嗡嗡嗡地叫,见她不理会自己,他强行把她抱在怀里。
叶华彬左手心放着刚准备好的退烧药丸,右手端着玻璃水杯:“先吃药,吃完再睡。”
裘欢板着脸,像个缺乏人气的漂亮木偶,一言不发。
她今天怎么了?和平常不太一样。
一分一秒地过去,b近上班时间,叶华彬只好把水杯送到她嘴边:“喝点水,吃完药,身t很快就好起来了。”
语速偏快,声音还是很低柔的,像哄孩子。
裘欢眼睛一点点发红。
叶华彬继续哄道:“乖啦,我的老婆最乖,最不让人c心。”
泪水即将滴落,她别开脸,有气无力道:“去上班吧,要迟到了。”
背后的温暖消失了,他把水杯和药丸放在床头柜,叮嘱道:“睡一会儿行了,早点起来煮点粥喝。”
“对了,今天开始转凉,最好别出门,想买菜的话,在app上点,直接到家,很方便。”叶华彬一边换衣服,戴手表,打领带,一边唠叨个不停,“我在家门口装了一个智能可视门铃,有人经过,都可以通过手机app查看,实时的,可以提高安全x。”
裘欢仗着身t不适,连一句“嗯”都懒得赐予他,身子缩在被里,眼睛紧紧地闭着。
额头落下熟悉温润的触感,耳边是他的声音:“老公要去忙了,争取早点回来,ai你。”
在他合上房门的瞬间,她强忍的泪水滑落,没入枕头。
争取早点回来,已经成了叶华彬的口头禅。
他一次次地给她希望,又一次次地让她失望。
裘欢暗暗地想,在她的病痊愈之前,但凡他能做到一次,她愿意给他解释的机会。
可惜,她等来的是父亲身边住院的消息。
裘欢马不停蹄地赶去医院,年迈的父亲躺在病床上,旁边坐着满脸愁容的母亲。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裘妈没看到叶华彬,表情很微妙。
裘欢愣了两秒,骤然记起今天周六,他不需要上班。
“他最近工作很忙,这个时间还在公司加班呢。”裘欢打马虎眼。
“华彬是个好孩子,平常相处的时候,多谅解,知道吗?”裘妈叮嘱。
“嗯……”裘欢强忍心酸,握住爸爸的手,他已经睡着了,轻声问,“爸爸什么情况?医生怎么说?”
想起老伴儿,裘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突发心梗,医生说什么冠状动脉多处阻塞,要尽快做心脏搭桥手术,我也不太懂,医生叫做,就尽快做吧。”
眼见母亲要哭,裘欢连忙打气:“爸爸身t向来y朗,一定可以痊愈的。”
裘欢找主治医生了解父亲情况,得知这个手术属于b较成熟的一种常规手术,医生技术熟练的话,si亡率可以控制在1左右,手术后注意休养,所有费用8万左右。
得知手术成功率很高,她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听到手术费用时,脸se微微一变。
为了凑够新房的首付,双方父母掏空家里积蓄,前段时间叶华彬又贷款买车,每个月的工资还房贷车贷,存下来的并不多。
她点开手机app,银行卡余额只有9万。
如果这笔钱,她赚的,绝对花的义无反顾,可如今,她还得咨询另一个人的意见。
或者说,得看另一个人的脸se。
就在裘欢思考怎么和叶华彬g0u通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他怎么会在这里?
裘欢身t不受控制地跟过去。
在医院林荫道下,连桦主动牵叶华彬的手,两人并排散步,姿态休闲。
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连桦都没看清来人,被打的触不及防。
直到脸颊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她捂住脸,震惊地看向裘欢。
叶华彬也被震到,回过神,急忙甩开连桦的手,说出渣男标配语录:“老婆,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又一个巴掌声划破空气,叶华彬的脸偏到一边,皮肤浮现清晰的五指印。
裘欢定定地站在两人身前,右手掌隐隐发麻。
好几秒后,她唇角g起一抹薄凉的笑:“爸生病了,却和小三幽会,叶华彬,你可真行。”
丢下这句话,裘欢转身离开,多看他们一眼,都觉得恶心。
被打了一巴掌的连桦想追上去,被叶华彬拦下。
她委屈极了:“怎么能随便打人?!”
叶华彬:“她打你,你就该受着。”
连桦当场傻眼,怔怔地看着叶华彬朝裘欢方向跑去。
不远处,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一张俊秀的容颜。
想起裘欢泛红发抖的手掌,覃深不由自主地00自己的脸,仿佛被打的是他。
她发起火来,够带劲啊。
叶华彬厚脸跟在裘欢身后,裘欢顾及父母情绪,没有在医院继续为难他。
好不容易挨到回家,她单肩包丢在沙发里:“别急着解释,先听点东西。”
点击手机屏幕,响起连桦有别于平常温和形象的嚣张声音。
——我b你更适合华彬哥。
——华彬哥说过,他和你继续在一起,只是顾及你没了他后,不知道怎么活下去,而我不同,我有t面的工作,能自食其力,只要我留在他身边,偶尔看几眼,他就很满足了。
这段话打乱叶华彬准备好的说辞,脑子飞快运转,打算开口的时候,裘欢又说:“还有呢,看完再说。”
她的手机出现一段录像——从远到近,叶华彬任由连桦牵他的手,整整持续30秒。
如果录音算连桦单方面的说辞,那么录像已经成了两人g搭的石锤。
叶华彬脸se出现很微妙的变化。
“到底发生什么事能让你们牵手半分钟?除了你情我愿,我想不到其他理由。”裘欢背靠沙发,斜眼看站在一旁低着头的叶华彬,“当然,也可能是我的想象力过于贫瘠,不如,有请华彬哥告诉我?”
她身子微微发抖,俨然在竭尽全力地扼住脾气,努力维持理智。
足以让叶华彬乱了阵脚。
他没见过这样的裘欢,全副武装,似乎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徒劳无功。
“我们商务部经常需要外出应酬,你知道的,上两周,有家研发公司的制作人是东北人,特能喝,我g不过,连桦主动帮我挡酒,连续几天下来,直接胃出血,来医院做检查。”叶华彬在裘欢愈发薄凉的注视下,愈发没底气,降低音量,“她毕竟为了我才弄成这样,我又是她的直属上级,于情于理都该来看她。”
“她确实对我有意思,不过我一直和她说我有老婆了。”见裘欢一言不发,叶华彬连忙向她示意左手,“婚戒,从来没有摘下过,他们都知道我很ai你。”
视线从戴戒指的手一点点地移到他略显慌张的脸,裘欢没有过多表情,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老婆,说话啊!”叶华彬走过去,si皮赖脸地坐在裘欢身边,抓住她的肩膀,来回晃动,“你不说话的样子,好可怕!”
裘欢身t还没康复,被他晃得头晕眼花,高冷的神情彻底破防,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推开他:“叶华彬,我在你心中,是个智障吗?这种解释也会信?”
看她脸se苍白,叶华彬立刻收起洪荒之力,处于想亲近她又怕她不舒服的状态,颇为手足无措:“没有及时甩开连桦的手,越过同事间正常的界限,让你误会了,是我的错!”
好一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裘欢被气得太yanx突突直跳,又哑口无言。
除了牵手,确实不知道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但她绝不信他们之间清清白白。
突然之间想起覃深问连桦的问题。
——连桦,昨晚的会,你好像也缺席?
——我身t不舒服,去医院了,事前和组织会议的同事打过招呼。
去医院。
这三个字多熟悉。
她质问叶华彬为什么没有回家和她过结婚纪念日的时候,他也说过。
——昨天晚上急着赶回家,车速太快,路上追尾了,前面开车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说自己身t不舒服,我不得不送她去医院。
裘欢想着想着,笑了出来,越笑越夸张,双手捂住脸,肩膀ch0u搐。
原以为惊险过关的叶华彬看傻了眼。
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又怎么啦?
“老婆?我知道错了!你……你……打我吧,骂我吧,总之别这样……”他的心很慌。
裘欢抬起头,眼里有泪光,像是笑出来的,又像是发自内心的忧伤。
“手机里有汽车追尾时拍的照片,时间和路线都对的上,因为你确实开车追尾了,你也真的去了医院。”裘欢语速越来越慢,可吐字清晰,几乎是咬牙切齿,“但是,并不是去送那个因为追尾受伤的人,而是去探望连桦。”
经过加工后的信息被她拼凑出真相,叶华彬困难地咽了咽口水。
裘欢隔着盈亮的水光,看着眼前变得模糊的男人,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蹦出来:“我们结婚纪念日当晚,你宁可推了紧急会议,也要去看另一个nv人,中间还给我回了个电话,说ai我!婚内出轨,谎话连篇,你就这样ai我的!”
“老婆……”
叶华彬伸手想碰她,被她大力拍掉。
裘欢想到即将要说的话,连呼x1都觉得痛,豆大的泪珠滑落,瞬间用手抹去。
“叶华彬,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他傻眼了。
“谎言一个接着一个,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裘欢食指r0ur0u泛疼的太yanx,浑身疲惫,准备回房休息,刚站起来,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男人的脸挨着她锁骨,耳边传来他充满愧疚的声音:“欢欢,对不起,对不起……最近工作压力实在太大,一时鬼迷了心窍,没有和她保持好距离,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怀里的nv人宛若木偶,一言不发,叶华彬转过身,正面对她,为了迁就她的身高,弯下腰,眼眸布满诚恳和乞怜:“我ai的人只有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要开始找工作了。”
她来了这么一句牛头不搭马嘴的话。
叶华彬不太理解:“你不用出去工作,我可以养你,养一辈子。”
“你taade有病吧!”裘欢被气得爆粗口,后退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每当我想出去的时候,你就说你可以养我一辈子!结果呢?!”
“结果就是你的工作压力实在太大,一时鬼迷了心窍,在外面有其他nv人。”
“老婆……”他的神情委屈又无措。
眼见叶华彬那货又要靠近,裘欢连忙做出阻挡的手势:“老公这么辛苦,都是为了我们家,我该t谅,该理解,对不对?接受被你养,就要接受你有其他nv人,对不对?”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有协议,意味仍有变数。毕竟两个公司的员工私下偷情,网上的风评并不好。
说曹c,曹c就到。
裘欢接到一个并不熟悉的电话,温凌打过来的,让她立刻赶去a城俱乐部,她想要的合作协议书在那里。
挂断后,裘欢握住手机的手一寸寸地收紧,抓起单肩包,疾步去卫生间补妆。
镜子里的nv人扎着韩式蓬松丸子头,妆容自然清新。
她拿起眼线笔,在鼻翼上方轻轻一点,多了一小颗黑痣。
凌厉的眼神微微一收,瞠大瞳孔,天真无辜的感觉就出来了。
又要扮演冷雨晴。
能出动六九集团总经理助理亲自叫她的人,只有冷听风。
她不想与他有瓜葛,然而主导权不在她手里。
目的地是紧靠cbd中心区的顶级私人会所,只有企业总资产过亿才有资格加入,温凌早已安排人在门口接她。
走进里面,扑面而来的是一gu雍容华贵,裘欢在里面看到各行各业最有权威最顶级的人。对她而言,他们平常只会出现在杂志新闻里。她觉得自己是这般格格不入。
什么时候才可以成为这里的会员?裘欢忍不住自问。
蓝天白云之下,她乘坐高尔夫球车,经过一大片望不着边的绿草坪,鼻翼间隐约能闻到淡淡的青草味道,沁人心脾。
好久没试过这么舒服了,不愧是有钱人的快乐。
高夫球车很快停下来,她下车后,微微遥望,捕捉到好几个熟悉的身影,最为高挑的莫过于冷听风和……覃深?!
这俩货不是仇敌吗?怎么同时出现在这里?!
就在裘欢犹豫着该跑路,还是该跑路的时候,温凌朝她挥挥手。
刹那间,大家都看向她。
隔得并不近,裘欢还是清晰地捕捉到覃深的注视。
那双漆黑锐利的眼睛微微一眯,透着淡淡的薄凉。
裘欢有些不知所措,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由不得她选。
她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很忐忑,但昂首挺x,面se从容。
“冷总好!”裘欢笑着朝邀请她过来的人打招呼,随后望向覃深和沈一修,佯装惊喜,“覃总,沈总,你们也在!”
“欢欢急着要我们合作的协议书,球场离你们公司近,顺便叫她过来,不会介意我使唤你们下面的人吧?”
冷听风突然开口说话,似乎在替裘欢解释什么,无意间透露出他们关系匪浅。
毕竟,他都唤她欢欢了。
裘欢看向冷风,目光触及他顺滑凌厉的下颌线,白皙冷峻的脸,和透着锋锐的眸。
与覃深不同,冷听风的皮肤很白,白到让nv人羡慕,浑身上下都透着一gu清冷矜贵的气息,就算套个垃圾袋在身上,也只会让人怀疑他是个落难的王子,何况现在还裹着一套款式简约优雅的高尔夫球服。
只差一匹白马了。
察觉到她的注视,冷听风微微垂下眼眸,和她默默对视,当着覃深的面。
仿佛捕捉到裘欢眼里的震惊和疑惑,唇角g勒出一缕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在朝她笑吗?!
裘欢瞠大瞳孔,宛若见鬼。
这位爷的温柔,她无福消受。
欢欢,瞧他叫得多好听,字正腔圆,带着些许温柔。
再配上一张俊美无涛的脸,很难不让人沦陷,可裘欢只想笑。
他要拿她来试探覃深?!
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在覃深心中,她不过是一个用来消遣的nv人。
一个用来消遣的nv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这不?裘欢听到覃深说:“都是为了工作。”
冷听风使唤裘欢过来高尔夫球场是为了工作,裘欢没有提前报备离开工位过来拿合同是为了工作,乃至于此时此刻他们聚集在这里也是为了工作。
语气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
“不是来拿盖章协议吗?还杵着g嘛?”覃深的声调转向严厉,像上位者对普通下属说话那般。
裘欢知道他在暗示自己离开这里,犹如得到特赦,急忙说“是是是”,转向温凌,温凌也并不含糊,快速地从文件包里掏出一份牛皮纸文件袋。
“打过吗?”冷听风问裘欢。
裘欢接过温凌递来的资料,思考冷听风的问题。
他在问自己是否打过高尔夫球。
“不熟。”的协议,只有一张白纸,明明白白地写了两个字:跟上。
“怎么了?文件有问题?”
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裘欢吓了一跳。
她对上覃深若有所思的眼眸,一个接一个的想法掠过大脑。
两家公司合作已是板上钉钉,如实跟覃深坦白,冷听风肯定会安排人把合同寄过来,只不过这样做,这件事不算由她从头到尾完成,功劳大打折扣,冷听风那边她也得罪了。如果她跟着冷听风离开,即便是以工作的名义,也会惹覃深不快。
裘欢计上心来,神情由惊诧转向痛苦。
“不是啊,我、我肚子不舒服。”她捂住腹部,难以启齿道,“可能是……昨天吃的麻辣烫不g净。”
明知自己肠胃不好,还吃麻辣烫!活该!
嘲讽的话到了覃深嘴边,他却招手唤来另一辆球车,回到预先定好的包间里。
覃深叫住急忙赶去洗手间的裘欢。
见她一脸疑惑地瞅着自己,他面se有点不自然。
“擦掉鼻子上的痣。”覃深修长的食指在她小脸上下移动。
“……”痣惹着他了?还是……让他想起冷雨晴,心虚?
“很丑。”他又说。
“……哦。”
趁这个空隙,覃深和沈一修去了酒窖看酒。
看着他哥ch0u出一瓶2001年的roai,沈一修揶揄:“哥,冷听风吃你nv人豆腐耶,一点都不生气?”
覃深回想起裘欢被冷听风揽入怀的画面。
她身t前倾,试图拉开距离,而冷听风刻意更近一步,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
和他孤家寡人不同,冷听风背后有一整个冷氏集团,结婚对象一定要求门当户对,裘欢不过是他激怒自己的工具。
无意间,他把裘欢卷入他们之间的恩怨里。
覃深眉心微蹙:“有什么好气的,她又没得选。”
沈一修长长地“噢”了一声,疑惑地问:“她没得选,你呢?为什么不g脆挑明关系?”
见他哥沉默不语,沈一修笑得很j贼:“别忘了,我刚才说她是你nv人,你没反驳噢!”
“敢套我话!吃饱了撑着是吧?”覃深把挑中的红酒递给沈一修。
思忖裘欢离开十来分钟,怎么还不过来,他准备掏出手机联系她,屏幕及时弹出裘欢的消息。
她说她身t还是很不舒服,先走了。
覃深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过了两分钟没收到她信息,他犹豫了几秒,给她拨了个电话。
听到她手机关机的提示音,覃深总觉得不对劲,从俱乐部门口的工作人员得知,裘欢上了一辆黑se的劳斯莱斯。
“不会是冷听风把她接走了吧?”沈一修在一旁问,不经意地煽风点火,“会去哪里呢?”
是呵,会去哪里呢?
覃深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垂眸看着冷听风朋友圈的最新动态。
yan光照耀下,平静的海面波光粼粼。
看他照片拍摄角度,像是在游艇上。
车辆缓慢行驶,驶向裘欢未知的地方。
按照温凌的要求,她关掉手机,面向旁边的冷总特助:“你总要告诉我,接下来去哪里吧?”
温凌正襟危坐,声线平稳:“冷总让我传达一声,他已经按照你的想法,派人来接你。至于去哪,到了就知道。”
我的想法?!我什么时候让他来接我?!
裘欢一怔,转瞬记起了什么般,脸se变白。
应酬钟萧祥的时候,为了躲避他ao扰,她自导自演了一出戏,用另一个微信号冒充冷听风给自己发消息,营造出他们之间有暧昧关系的假象。不承想钟萧祥连这种小事都汇报给冷听风!更不承想过了这么久,冷听风来了个秋后算账!
算账就算账,没必要让她上车立刻关手机吧。
裘欢暗暗观察,发现温凌时不时看向后方,似乎在留意什么。
一个离谱的猜想涌上心头。
难不成他们在故意做局,引诱覃深跟上来?
她唇角划开了一个无声的笑。
“笑什么?”捕捉到她脸上的嘲讽,温凌问。
“他不会跟上来的。”
“……”
“我对覃深并不重要,你们找错对象了。”
温凌继续沉默,像足了她的领导。
据她所知,覃深已经开车离开俱乐部,行驶的路线和他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