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上前来
“我出五百两!”
“一千两!”
“一千二百!”“一千三!”
小小彩阁被此起彼伏的竞价声充斥。拍者在追逐竞价之间逐渐失去了神智,变得狂乱易怒。而这正是鸨母所乐意看到的——情绪愈激烈,拍价往往也愈高。她恰到好处地弄火添柴,搅弄着这锅暴沸的腥臭滚汤。
“两千三百两,薛公子真是大气,还有更高的吗?”
“嘿!我还不信了,两千四百两!”
……
问芳阁二楼雅厢,与此地的格调有些格格不入。jg工细制的龙涎香委委倒流,恰似峰流瀑带。身着暗se紫衣的仆从屏息垂眸、跪候席间,小心侍奉着一位身着华服的nv人。
阁中叫价声太过喧嚣,扰动了倒沉入湖的龙涎,如烟似雾的白香一番摇曳。倚靠在丝绸软座上的nv人抬指轻轻r0u动眉尾。一旁紫衣侍nv立即会意,小步走向雅厢栏杆前。
“——十万两。”
场内安静了一瞬,紧接着愤怒的质问接踵而至。
“十万两,真是荒唐,拿我们开玩笑吗?”
“谁在胡乱叫价?站出来!搅了小爷的兴致,我要你出不了问芳楼!”
“什么人如此放肆,胆敢戏耍我等!”
身着浅绿丝绸长衫的薛公子撸起了袖子,威胁式地挥舞着拳头。他身旁深红圆领的狐朋狗友也大声附和着,“老鸨!是谁在这里搅乱拍卖,还不让你的gui儿子们把人拖出去?”
老鸨脸上的笑容有些僵y,管家匆匆走上台,向她耳语了几句。老鸨额头倏地冒出细密的冷汗,携着厚重的脂粉滚花了妆。
紫衣侍nv再次开口了,“夫人出价十万两。”
诸位看客又要开骂,忽而其中有些人意识到了什么,窃窃私语之声在席间传递。一身浅绿绸缎的那位公子哥不明就里,跳起来叫嚷道:
“真是好胆子,敢戏弄你薛爷!我出三千两,赶紧继续竞拍!”
却被身旁同伴抓住了袖子,低头看时,对方脸se竟然惨白如纸。
“薛爷,是是是……是夫人。”
“什么?”薛公子正在气头上,就要拂袖甩开。突然心中一震,脑海一白跌坐下来。一时间已面如si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夫人。若说夫人,这天底下只有一位夫人,便是江南道诸世家的掌权者,白玥夫人。虽然她名义上不过是一介商人,实质上却c纵着整个江南道的任免迁谪,如蜘蛛一般把弄着举国商线的错落之网。说她是当今世上最有权势的nv人,也不为过。
她……怎么竟到洛yan来了?
问芳楼陷入一片si寂。那薛公子唯恐惹来横祸,早带着手下如丧家之犬般逃了出去。
“既然没有新的出价,”老鸨咽了咽g涩的喉咙,“那么唐芊就归夫人所有。”
向侍nv深深鞠躬,几乎以头抢地。掏出怀中手绢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老鸨踮着细碎的脚步匆匆上楼,想要亲自拜见白玥夫人,为招待不周谢罪。
慌慌张张上得二楼包厢,室中早已空无一人。只一座龙涎香尚未燃尽,徐徐香烟沉落景湖。
……
京中院邸。
侍nv们沉默着为唐芊沐浴已毕,为她换上白绸寝衣。触肤滑凉沁人,仿佛穿戴月光。侍nv小步轻趋,引她穿过狭长的廊道。
江南道的主人,一掷千金的贵客,举世闻名的白玥夫人。无论以何种身份,无论脑海中翻涌着何种想象,如今就要相见,轩窗之内灯火明亮。
唐芊握紧手中的东珠,这是今夜下台前一位紫衣侍者交予她的。为了表示敬意,唐芊将这枚东珠随身携带了。
“这是夫人的礼物。”那人如是说。
……
唐芊来得稍晚了些,不过真正的瑰宝值得等待。白玥夫人倚在金丝楠整木雕制的床榻上,掌间一柄象牙骨折扇,斜睨着年轻的舞者忐忑而仍然优雅地跪地施礼。
从眉眼到身姿,到一切的一切,她是如此完美,如此富于生命力。因她太过耀眼,衬得对珍珠的所有喜ai仿佛是在追逐一件赝品。
“孩子,上前来。”
nv人的声音如丝绸一般,温婉而矜贵。唐芊出身烟花柳巷,一向擅长辨声识人,但听着nv人的嗓音,只觉年龄十分模糊。也许二十七八,也许三十五六,或者更为年长,实在无法区分。
唐芊小心膝行到nv人的榻下。
扇骨抵在咽喉,不等唐芊顺从,便被强y地施力顶起了下巴。仓促之间目光躲避不及,与nv人对视一瞬。深邃危险的目光击中脑海,唐芊只觉得被捕食者锁定,背脊升起凉意,连忙避开了目光。
但是于事无补,脸上立即挨了一记扇骨。
“抱歉,夫人。”唐芊不敢低头,低垂的目光只好落在白玥夫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间。
又是一记刺痛,覆在方才留下的红印上。白玥夫人动作轻描淡写,却唤起极剧烈的痛感。唐芊眼角一阵sh润,所幸仰着脸,泪水不至于流下。
“先前吩咐,为何不答?”
“是,夫人。”唐芊忍着泪补道。
又一记折扇,毫不留情地打在同一处。白玥夫人下手极重,面上红痕已经隐隐肿起,强忍的泪水也终于滚落,从红痕之上滑过,带来一番新的折磨。
白玥夫人欣赏着流泪的nv人,微笑着宽恕道,“无妨,记住了便好。”
扇尾温柔地点在唇心,或许是模拟着什么聊表安慰,或许是示意她不应该再哭下去了。总之唐芊立即忍住了泪意与战栗,静候着nv人的下一个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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