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燕。”赵东亮沉下了声音,但面对眼前坚毅又执着的目光,到底是没把话说重,“这件事比你想的要复杂,楚沐的情况没有这么简单。我们不是没有口头警告过那些捉弄楚沐的学生,但这没有用。”
“可以记过。”
赵东亮摇摇头,“这就是我想和你说的,记过会进档案,你以为家长们会善罢甘休?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闹大之后,楚沐会面临什么?”
“我……”
“教育局下到学校来调查事小,可一旦介入家庭层面……”赵东亮顿了顿,“楚沐没有父亲,他的母亲是他唯一的监护人。如果他的母亲被认定没有监护能力,楚沐成年前的生活怎么办?谁负担?谁监护?还有两年,他就要高考了,以他的成绩,顶尖高校随便挑,到时候他总有办法摆脱他的母亲和捉弄他的人。现在横生枝节,导致他没法专心学习,高考落榜,你能为他的未来负责吗?”
陈晓燕无言以对。
高考逆天改命的思想是华国人最传统、最根深蒂固的教育观念。而其他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能为此让路。
“陈老师,楚沐十六岁了,如果他需要帮助,他会开口。”赵东亮说道。
旧地
陈晓燕一直在等,等楚沐开口。然而,无论她如何试图拉近与他的关系,漂亮的十六岁少年都始终保持回避而漠然的态度。
楚沐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获得年级第一的喜悦、被排斥、捉弄的愤怒,理应存在的情绪却从未在他的身上出现过。有的时候,陈晓燕会心痛得觉得这个人仿佛已经没有了灵魂,犹如一具行尸走肉,机械地在母亲的期望与自身仅存的个性间挣扎。
直到高三开学,陈晓燕才看到了转机。
楚沐笑了。
那是她从未在他脸上看见过的波澜,愉悦而甜蜜。作为过来人的陈晓燕几乎立时猜测出他可能恋爱了,比起对早恋会影响成绩的担忧,陈晓燕更为楚沐感到高兴,她终于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鲜活的生命力。
可是,短短一个半月后,情况又急转直下。
楚沐时而翘课,时而变得愤怒、暴躁,他开始还击那些过分的言论——陈晓燕曾希望他如此,从被霸凌的困境中挣脱,然而当这真的发生了以后,她又开始提心吊胆。
楚沐每一次落手都够狠,如同一头野蛮的困兽,与他的外表格格不入。
不过,这种愤恨没能持续太久。
十月下旬的一周,楚沐没来上课。
陈晓燕与赵东亮连番拨打他的电话,又登门拜访,但独栋的小别墅里已经人去楼空。陈晓燕询问了几位邻居才得知一周以前,一辆救护车带走了楚沐的母亲,再也没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