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真相 上
“我不想跟你废话，他人在哪儿？”
侍从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了，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和国王陛下这么说话。
他忍不住偷偷打量起面前的人，尽管穿着朴素无华，但身材和气质比起他们的国王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蒙着脸，看起来颇为神秘的样子。
国王微微愣了一下，扭头疑惑地看着侍从。
侍从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跪下。
“对不起，陛下！这人说自己是个神医，能治好您的失忆病，我才带他来见您的。”
侍从幽怨地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还在原处站着，丝毫不为所动。
国王坐在高处的王座上，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座位扶手，露出十分不耐烦的表情。
“让他滚出去，然后自己去领罚。”
侍从正要扶着膝盖站起来，突然听到旁边的人又说：
“我知道你把他藏在王宫里了，我是他的伴侣，所以请陛下把我的爱人还给我。”
空间瞬间安静。
在场的所有人，就连门口站着的守卫都忍不住偏头看向了国王的位置。侍从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他心里悲哀地想着，完蛋了，自己的脑袋可能要因为这件事不保了。
国王依旧淡定，只是看着那人的眼神不再漫不经心，而是透露出一股强烈的杀意。
“我想你大概弄错了。”国王俯视着那蒙脸人，面无表情地说，“这里并没有你的爱人。”
那人沉默地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国王手上闪闪发亮的戒指。那枚戒指，他没想到当初软磨硬泡才让小矮人丢掉了它，现在居然又回到了斯诺的手上。
他更加确定小矮人就在这里。虽然他已经偷偷把王宫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人在哪里。
国王察觉到他的视线，低头抚摸着自己的手上的戒指，对他说：
“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确实抓到一个偷东西的贼，不过，他已经被处决了。”
说完，国王向那人露出一个有些挑衅的微笑。
“我们做个交易吧，国王陛下。我可以让你想起过去的所有事情，作为交换，你把我的爱人还给我。”
国王手上的动作一滞，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你不是想找回过去，找回你自己吗？”他说，“很容易，只要你现在放了他，我就把解药给你。”
听完，国王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有点急促，他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蒙着脸的男人。
“你……到底是谁？”
——
是欧泊。
小矮人站在走廊，看着墙上的壁画。几天前，他突然得到许可，能够在王宫里稍微走动了，虽然范围不是特别大，而且必须有侍卫守着，但总比关在那个小房间里好。
于是，他很快便被这条长长的走廊吸引了。这里的两边墙壁上都挂满了每一任国王与家庭成员的画像。而他在其中，看到了一个格外熟悉的面孔。
原来欧泊就是斯诺所说的，那个害他被追杀的王后殿下，他这几天的怀疑此刻终于得到了证实。这么想来，欧泊出现的时间点确实太过巧合。
他果然在暗中监视逃亡的斯诺王子，然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害斯诺失忆，又趁这个机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这应该就是一切的真相。
小矮人心情复杂，不知不觉在画像前站了很久。
“你在看欧泊王后啊？”侍卫突然凑过来问。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两个人逐渐熟悉起来，国王不在的时候，他们常常一起吃饭聊天，感觉已经是半个朋友的关系。
“嗯。”小矮人点点头，“你了解这位……欧泊王后吗？”
侍卫摇摇头。
“我只知道他很神秘，听他的下人说，欧泊王后的脾气很差。”侍卫说，“而且，自从老国王病倒之后，他就不见踪影了，现在很多人怀疑他和那件事有关系，指不定就是他害的。”
“不见踪影……”小矮人喃喃自语。
他在心中推算着，差不多就是在那个时候，布莱克忽然回来了，然后又变成了人……
“喂！”侍卫突然用胳膊肘杵了杵小矮人，小声说，“你要不要去看看他的卧室？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不太好吧？”小矮人皱起了眉头。
侍卫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我听说他会巫术，所以房间里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看小矮人还是犹豫不决的样子，又补充道：“而且，他都已经彻底消失那么久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你不是对他很好奇吗？只是看看，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片刻之后，两人来到了欧泊的卧室。
跟小矮人想象中不同，这间卧室无论从哪里看都很普通。听侍卫说，自从王后失踪，这间卧室就一直保持原状没有动过了。
他们在卧室里走了一圈，令小矮人失望的是，这里没有任何带有个人情感色彩的物品，他难以从中发现任何与欧泊有关的线索。
“你看那个！”侍卫突然兴奋地拍拍小矮人的肩膀，示意他看房间的角落。
小矮人转头，那里除了一面普通的镜子，什么也没有。
“我听他们说过，这面镜子很有意思！”侍卫拉着小矮人来到镜子跟前，“之前为王后收拾房间的侍女因为臭美，所以偷偷照了王后的镜子，结果你猜怎么着？”
小矮人提不起什么兴趣，又不想扫对方的兴，只好敷衍说：“猜不到，怎么着？”
侍卫冲小矮人眨眨眼。
“镜子里，她原本普通的脸，变成了一个超级大美女的脸哦！”
小矮人无语。
“让我也试一下！你先过去一点，然后看镜子里的我。”
小矮人往外挪了两步，镜子里便只剩下了侍卫一个人的身影。只见他全神贯注地盯着镜子看了片刻，就在小矮人实在等不下去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镜子里的景象仿佛水波般荡漾起来，几近模糊之后，又逐渐清晰起来。只是，再次呈现出来的画面不再是侍卫的脸，而是一条通身黑色的猎犬。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变成了一条狗啊？这破镜子。”
小矮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不喜欢狗吗？”他问侍卫。
“不是的，我最喜欢狗了。我的梦想就是拥有一条忠诚又帅气的猎犬，但是……为什么我自己照镜子会变成一条狗啊？”
小矮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看着那面镜子，若有所思。
另一边。
国王与蒙脸人面对面站着，他的脸色非常难看，感觉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
“我是谁无所谓，重要的是……你是谁，陛下。这难道不是你现在最关心的吗？你不停地找人为自己医治，因为你很痛苦，虽然你失去了过去，却感觉连未来也一起失去了……”
话没说完，国王已经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领，他隐忍着强大的怒火和杀意，咬牙说：
“是你做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那个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继续说：
“他是我的。”
“什么？”
“他是我的。”他低头看向国王抓着他衣领的手，那枚戒指再次刺激到了他的眼球，“你忘记他以后，他很依赖我，而且他说过他爱我，我们现在的感情非常好，几乎每天都会做爱……”
国王听不下去了，一拳挥向对方的脸，他的面罩掉落在地，露出一张十分美丽又十分熟悉的脸。
“是你……”国王愕然。
他失忆后，看过这个人的画像。他父亲老糊涂以后做的最为出格的一件事，就是娶了这个阴森森的男人。
拥护他的人曾告诉他，欧泊用巫术迷惑了父亲，害他被逐出王宫，要不是因为老国王忽然一病不起，王国又不可一日无君，他只怕还继续过着担心受怕、颠沛流离的日子。
但欧泊却突然人间蒸发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原来，原来他这段时间一直和小矮人在一起。
国王手扶着太阳穴，头疼到站不稳，侍从要来扶他，却被他一个手势拒绝。
他双目猩红，额角青筋暴起，却还是努力恢复了镇定，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欧泊虽然是主动挑衅的一方，但脸色看起来并不好，他眼睛下方的黑眼圈重得吓人，好像几天几夜都未曾合眼。
他跪坐在地上，嗤笑一声，似乎是认为这个问题愚蠢至极。
“我们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了，王子殿下，哦不对，应该是国王陛下。如果你那么想知道，不妨接受我的提议，与其执着于不属于你的人，不如抓住你能争取的东西。”
国王低头，默默注视着手上的戒指，一言不发。许久之后，他突然问：
“所以你一开始接近他，是因为我喜欢他，而你想利用这一点，来达到使我痛苦的目的，对吗？”
欧泊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他冷冷地看着脸色越来越差的国王，欣赏着对方现在痛不欲生的模样，随即轻轻开口：
“一开始的时候，是的。但是……”
突然，房门外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您没事吧？怎么走得这么急，有没有受伤啊？真抱歉，把茶水都洒在您的衣服上了。”
听起来是一位侍女不小心撞到了人。
“没有，我没事……”
耳边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欧泊猛地回头，这才发现房门一直虚掩着，他们刚才的对话说不定已经被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连忙跑到门口，在侍卫异样的眼光中，一把推开了房门。
果不其然，门外就是他这些天来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侍女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地面上的残局，餐具滚落一地，小矮人的衣服上沾满了污渍，正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块手帕，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欧泊忍不住一把将人抱了个满怀，也顾不上对方的衣服还脏兮兮的。
“太好了！”他的头靠在小矮人肩膀，轻轻蹭着，“你果然在这里，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么？”
怀里的身体很僵硬，而且出乎意料的，那双手并没有伸出来抱他。
直到小矮人轻轻把欧泊推开，他这才发现怀里的人脸色是如此苍白，神情也有点疲惫。就连他想去拉对方的手，也被避开了。
欧泊想起刚刚自己和国王的对话，想必已经被小矮人听了个七七八八。
“你刚刚一直在这里吗？”欧泊眼巴巴地看着低头不语的小矮人，却还是没有得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