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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没事,血压正常,体温正常,血糖正常。”

“那她怎么晕了过去?”

“她之前情绪激动吗?”

“……很激动。”

“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心脑血管可能会缺氧而引起暂时晕厥。以后多多注意就好了,尽量保持心情平静,当然你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带你媳妇去做个全面检查。”

蒋墨成送走医生后,回到病床前,柏盈还没醒过来,她脸色苍白躺着,唇瓣也没有血色,他帮她捂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越看便越后悔,他不应该说那句话的。

柏盈醒来以后,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意识回笼,恢复了清醒。偏头一看,蒋墨成正握着她的手狼狈地趴在床边守着她,她又收回目光,陷入了深思中,做人最忌讳的便是自乱阵脚,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这样还谈什么逆天改命?

首先,她要先确认她梦到的究竟是未来,还是只是一场无厘头的梦境。

这个很重要。她努力地回忆,确实有一个节点,文中有一个转折点,男主去国外是谈一桩生意,生意出现在别的状况停滞不前,雪上加霜的是他原本买的一只股票也开始大幅度下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男主要栽一个跟头时,峰回路转,这只股票开始猛烈上涨,势如破竹。

柏盈其实并不懂股票,她也没打算碰,可她不介意拿一点钱来试试水。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她现在拥有的已经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能再赌一回呢?亏了不是坏事,这正好证明了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噩梦。

涨了……那也不是一件坏事,换个角度想想,一方面她能乘着这东风获得更多的财富,另一方面不也说明着她预知了未来吗?既然都已经提前预知,那要想改变似乎更不是难事。

她还在凝重地想着如何验证,耳边的一道烦人的声音再次打断她的思绪,“醒了?饿不饿?”

蒋墨成几乎一夜未睡,只在刚才眯了一会儿,他眼睛里还有着血丝,衬衫跟领带也不复之前的平整,有些皱巴巴的。

柏盈恨恨地撇过头,不看他,宁愿去看墙壁。她知道自己是迁怒,但他就一点儿错都没有吗?他简直罪孽深重!

蒋墨成站在床边,他其实并不擅长做道歉这种事,他自小性子就倔强,偶尔犯了错,爷爷用藤条抽他,他也一声不吭,怎么都不肯认错。

看着墙壁,柏盈一时之间也不由得悲从中来。

虽然什么都想好了,也都理清楚了,但她还是很害怕,怕得牙齿都在打颤,让她怎么能接受自己只是一本小说中的配角,她曾经那么想摆脱的命运,到头来都不过是作者笔下的寥寥几句而已。

多么可笑。

太可笑了!

她眼角有泪水滑落,渗进了枕头里,一颗一颗地,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流泪在哭泣,她只觉得自己像钻进了柠檬中,鼻子酸得受不了。

蒋墨成见她伤心落泪心里也慌了,他攥紧了她的手,生怕她会挣脱,顾不得随时都有人会进来,低声下气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

柏盈心想,为什么是她呢?

为什么是她一出生就被生父生母抛弃,他们一点都不心疼她,也不怕她会悄无声息地死去,把她扔在了冰天雪地里。

为什么是她被养父母选中,然后他们给了她想要的父爱母爱后,又能毫不留情地收回,将她送给别人。

为什么她跟养母相依为命十余年,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曙光,而那个说过要她一辈子相伴的可怜女人又离开她了呢。

好像她这个人不应该拥有任何的爱意,她到底还要迈过多少糟糕的坎,才能过上她想要的生活呢。为什么别人轻而易举拥有的,她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才能够上一点点。

自记事以来,柏盈很少有这样脆弱的时刻。她儿时常常安慰自己她就是人鱼,人鱼的眼泪很珍贵,每一颗都要用在刀刃上,每掉落一颗都必须要有价值。这一刻,她哽咽掉泪,仓皇地将脸埋在枕头里,倔强得连声音都不肯轻易发出。

无论多么糟糕,她都要继续往前走。

那不是她的命运,不是,她绝不认命,死也不认。

柏盈死死地抓住被子一角,骨指泛白。

她其实是很能忍泪忍痛的,她一点儿都不脆弱。

蒋墨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过,他只能怔怔地看着她背过身,蜷缩着纤弱的身躯,躲着流泪,像是受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委屈,真正受委屈的人哭的时候都不敢太大声。毫无疑问,蒋墨成是喜欢她的,但这份喜欢的分量并不算多么厚重,他喜欢她,就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想牵她的手,想拥抱她,想亲吻她。

他看着她,眼睛被刺痛,心也被拉扯。

也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她才是真正钻进了他的心里。

021

蒋墨成对此只能束手无策, 不擅长道歉,更不擅长安慰,但即便在感知他人的情绪这件事上再迟钝, 他也能感受到她此刻的伤心难过。

还是医生过来查房打破了这古怪的气氛,只是床上的柔弱女人无助地哭泣,床边的男人一声不吭,这实在惹人遐想。医生跟护士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朝蒋墨成看去。

护士上前以公事化的口吻对蒋墨成说:“病人家属, 让一让。”

蒋墨成这才挪动步伐,但没有退到一边去,而是站在了既不会打扰医生检查他还能将情况看得一清二楚的位置。

仗着身高优势,他很轻松清晰地看到柏盈哽咽着翻过身来,她刚才哭得太厉害,几缕乌发都沾上了泪珠贴在白净的面颊之上,眼睛红肿着,还在下意识地抽噎,看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医生倒还好,只是在给她量血压时, 将袖子卷到了手肘上,低垂着眉眼, 目光巡视, 确定胳膊上没有其他痕迹后,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病人家属出去一下。”医生头都没回, 平声道。

蒋墨成面露迟疑,却还是没说什么, 只是离开前压低了声音对床上的柏盈说道:“我出去一下, 有事你直接喊我。”

说完后,看着她轻轻点了下头, 他才放心地离开,顺手关上病房的门,一脸严峻地靠着墙,路过的病人还有家属好奇地看他一眼,被他这带着煞气的模样吓到,纷纷加快步伐快速闪开。

等蒋墨成出去后,医生又让护士拉上帘子,一边如常检查一边不经意地问道:“介意我给你做别的检查吗?”

柏盈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听了这话,语调微微沙哑地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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