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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茶味望夫石

 

“盛韫。”裴思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红唇微张,搂紧了盛韫。

最终,盛韫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木头。

然而,旖旎的心事只能留在夜间。

早上醒来之后,本以为能逮住晨勃的裴思嘲笑一顿,没想到他醒得比自己早。盛韫摸到空空如也的床铺时,裴思已经穿着短裤在房间里乱晃了。

他胯间那玩意存在感极强,盛韫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过眼,开口道:“等会儿不许穿这身去瀛洲。”

“啊?”裴思在整理发型,他是长卷发,每天早上都得稍微定型,才不至于因为彻夜的睡眠变成爆炸头。听了盛韫的要求,裴思苦哈哈地说,“我穿不来西装,饶了我吧。”

“换条正经裤子。”想起瀛洲的那个人,盛韫严肃地提醒道,“总之,穿正经一点,休闲服、运动服都可以,就是不许顶着……嗯,乱晃!”

到处招蜂引蝶的小年轻真令人不省心!裴思确实完全没有自觉。

盛韫教育了裴思一顿,自己则打算打扮得简单一点,帽衫和牛仔裤是他对自己穿着随意的忍受极限。离家太着急,这次又是为了避难,他没空带几套体面的衣装出来。

不过今天他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裴思终于整理好头发了,他挠挠下巴,思索着盛韫对他的不满,想通以后忍不住大笑起来,他一边换衣服,一边劝道:“老婆,放心,我很有男德,保证对你严格执行三从四德。”

“什么?”盛韫换好衣服,正在小厨房里做早餐,给裴思准备了两个煎蛋。

这动作如此自然,他们还真像在搭伙过日子。盛韫不禁恍惚,他的人生从未像此刻这么安静,似乎元道的纷纷扰扰都与他无关一般。

“盛韫打架我跟从,盛韫训人我听从,盛韫指示我服从。”裴思的花话张口就来,“盛韫购物我等得,盛韫花钱我舍得,盛韫要求我记得,床上说不要的意思我晓得。”

盛韫:……

“你是汉语言学修士?”盛韫的鸡皮疙瘩都掉光了,他毫不怀疑裴思的文化水平,但这确实超过了他的预期。

然而,看到裴思开怀的笑容,盛韫不自觉放缓动作,出神地望着他。

这好像就是他的全部心愿了。

总是被他插科打诨,有脾气的人也变得没脾气,一顿早餐吃下来,裴思叽叽喳喳地跟盛韫分享着月岛奇闻。

盛韫凝视着裴思的眼睛,半晌他轻笑了下,低声说:“裴思说的话,我也会记得。”

没想到盛韫会突然这么说,裴思愣了愣,心内直呼犯规。

而说完真心话后,盛韫低头沉思,好像即使不做那事,他也挺喜欢跟裴思待在一起。

月坞到瀛洲有专属航线,郎璇准备好了一切所需,一行人穿过波光粼粼的海面,乘坐水上飞艇,大概一刻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不同于月岛的宁静与开阔,瀛洲古屿被一层神秘的面纱笼罩,岛屿上的建筑如同从神话中走出,高耸的楼阁和精致的亭台在迷雾中若隐若现,仿佛海市蜃楼,引人遐想。

每当夜幕降临,这里就会渐次亮起千重灯盏,光影交错,为此地增添了一抹神秘。修士们在灯火中穿梭,或寻觅心仪之物,或享受这独特的夜市风情。

而此刻是白天,古屿虽然还没彻底醒来,但沿着蜿蜒的街道,商贩们已经陆续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摆了出来,从闪烁着奇异光泽的宝石到叫不出名字的各色灵器,每一件商品都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往日月坞总用快递或者灵咒传物,事实上,这是郎璇第一次来瀛洲,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眼前层层叠叠的建筑沿着山势铺展开来,每一扇门扉都隐藏着未知的奇遇。

盛韫熟练地带着裴思拐入某条石板路尽头,在一根红色立柱上轻敲三下后,那所隐于迷雾中的交易所才渐渐浮出形态。

房子的基座由深色的岩石构成,表面刻有精致的浮雕。入口是一道光之门,它由无数光纤编织而成,每当有人接近时,门上的光点便会随之跳动,形成一道道绚丽的光带,登记来者的身份。

又一次听到郎璇的喟叹声后,盛韫想了想,开口解释道:“瀛洲常年归钟家管辖,几百年前,修道心法被世家独霸,海清因此产生了几个比较有名的家族,钟家就是其一。”

郎璇连忙点点头,跟在盛韫身后,热切道:“这个我知道!程家、明家也是有名的家族——月坞的老师说过,虽然钟家近十年没有出现强大的修士,但因为垄断了商品贸易,每个组织的老大都会跟他们搞好关系。”

步入交易所大厅内部,盛韫不动声色地抬头,整个瀛洲最珍稀的货物和宝物都集中在这里了。透明的展示柜中,每一件物品都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这里不仅有珍贵的药材、罕见的矿石,还有各种灵器和古籍,每一样都是修士梦寐以求的宝物。

裴思将目光从展示柜上收回来,这阵子暂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盛韫与郎璇正在对话,他好笑地看了盛韫一眼,没想到先生真有耐心教学的时刻。

听了郎璇的回答,盛韫先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说:“也不尽然,这里的高手……未必要姓钟。”他目光流转,看到四周分布着的若干交易间,每一间门上都刻有独特的符号,代表着不同的交易类型和等级。盛韫曾经多次在这里进行各种交易,找到了自己所需的灵器。

希望今天,他们也有好运。

他和老熟人约在了交易间b,盛韫不由得挑了挑眉,他很少约到这么高级的房间,看来搜神记真是水涨船高了。

他从怀中取出预约信,那由特殊材质制成,上面浮动着淡淡的灵光,显示着它的独特与贵重。

专人上前,慎重地核对了三人的身份,确认无误后才领着他们穿过一条走廊。

周围的光线逐渐变得暗淡,最终他们来到了交易间b的入口。这里的氛围与外界截然不同,宁静而神秘。

“大小姐已经到了。”专人为盛韫拉开房门,淡雅的幽香扑鼻而来,盛韫不免放松了神经。

果然还是那个风格,很对他的胃口——

交易间b坐落于一片幽静的水池边,水面上漂浮着几朵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双头并蒂莲,这里的隔音和保密措施无疑是顶尖的,确保了交易的隐秘性。

但同时,也能隔绝那个人的尖叫与吵嚷。

“……盛韫!死鬼!你都多久没来见我了!你心里没有我了吗!”

虽然很喜欢瀛洲神秘而繁华的建筑风格,但这里的主人——钟大小姐,很不对盛韫的胃口。一听到她的声音,盛韫不禁嘴角一抽。

又来了。

比盛韫略矮一头的女人一改刚才靠在池边赏花的优雅模样,骤一见到身高腿长的男人们走进来,她双眼放光,一跃而起,冲向盛韫,差点撞入盛韫怀中。

然而,与她相识多年,盛韫早已不是拿钟大小姐没办法的年轻人了,他火速拿出化形为长柄伞的隐霞刀抵在钟大小姐的肩上,施加灵力,把她推开,克制地说:“别来无恙——不过我心里本来就没有你,程夫人最好不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钟大小姐是一等一的美人,身段妖娆,一头红棕长发,肤白胜雪,宛如深海人鱼一般夺心摄魄,看得郎璇呼吸一滞,被眼前夫人的容光所震,不由得面红,低下头来,缩到一边。

众人虽喊她钟大小姐,但她早已嫁人,即便丈夫不在,她也能将瀛洲管得井井有条,郎璇自知应该尊她为长辈,但……她看起来也太年轻了吧?

钟大小姐一见盛韫,眼里就没了旁人,她好奇地打量道:“没被打神鞭打死啊,还能对我嘴硬,大长老收着力气了?别的地方倒是不硬嘛。”她轻浮地看了一眼盛韫的下身,这男人从前就是这副正经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行……除了找她买新进的灵器,盛韫仿佛当她是死人、从不联系,真是浪费了这二十年的情谊。

裴思的目光“嗖”的一下集中到盛韫身上,盛韫芒刺在背,叫苦不迭,不知道要如何跟裴思解释这事。与此同时,他又被钟大小姐的话刺得男人自尊疼痛,盛韫咬牙道:“钟麓,我不打女人——你好自为之,我无心与程家再起冲突。”

钟大小姐咯咯地笑了起来,美人做什么样的动作都是美的,转身时,身上绸缎光感的吊带裙摆流光溢彩,她拢了拢深色披肩,风情万种一笑:“别怕,程许最近忙得很,就算你真的调戏我,他也不会来找你算账。”

“谁怕他了!”盛韫吹胡子瞪眼,“他全盛时期都只能跟我打成平手,何况现在疏于修炼已久。”

郎璇已经吃瓜吃不过来了,怎么这两人斗嘴还能扯到天衡司司长?!他当然知道程许和盛韫曾经的巅峰对决,难不成就是为了争夺眼前的钟大小姐?她确实美得能让男人为她起争执。

不过刚才盛先生喊她“程夫人”,难不成她就是程许司长传闻中的前妻?

但,如果钟大小姐是盛先生的白月光,坞主岂不是很可怜?!

郎璇着急地对裴思小声道:“坞主,替身也会有春天。”坞主也是难得的美男,盛先生的审美真的很统一。

裴思:……

为了避免自己在郎璇心里成为可怜人,裴思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你想多了,钟大小姐的丈夫是程大少程诚先生,他现在是瀛洲的cfo——你天天忙着内外事务,难道没注意过瀛洲和月坞往来的交易单都是谁签字的?”

啊?他没留意过这个细节可能是他不够仔细,但坞主竟然知道?郎璇傻傻地看着裴思,坞主不愧是坞主,虽然爱偷懒,但还是对月坞很上心,他终于能放心了,月坞一定不会像他之前待过的地方一样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盛韫已经彻底受不了和钟大小姐对话了,他冷着脸说:“你叫十个程许来我都不怕,我也有帮手——而且我怎么可能喜欢你这一款,是程许硬要找我打架,他根本不占理!”

“什么叫‘我怎么可能喜欢你这一款’,盛韫!老娘哪里不好?!你还想不想要搜神记了?!”钟大小姐眼内冒火,恨不得把盛韫烧出个洞来,然而,目光一转,她忽然注意到盛韫穿着帽衫,愤怒戛然而止,她转瞬哈哈大笑,“笑死,盛韫,你怎么不穿三件套了?你成年后第一次穿除了西装以外的衣服吧?哈哈哈哈哈——你真的是落魄了。”

“ruby姐,因为先生最近要低调行事,所以才没法盛装出席啦。”裴思终于忍不住开口维护盛韫,站到了他身边。

钟大小姐满眼都是盛韫,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的裴思,一见这位年轻美男,她又是眼冒爱心,奔到了裴思身边,搂住裴思的手,哀声道:“小裴,你好久没来啦!有没有想姐姐啊?”

“裴思?!”盛韫挑了挑眉,尽管猜到月坞和瀛洲有往来,裴思应该认识钟大小姐,但眼前这个亲密的景象是怎么回事?几秒之前,他还在担忧裴思会吃醋,现在看来——

钟麓这妮子果然死性不改,又见一个爱一个了!

盛韫无语地闭了闭眼,希望这次……程许不要再生出误会,找裴思决斗了。

裴思小心而努力地把手从钟大小姐怀中抽出,思前想后,他火速搂住了盛韫,吓了盛韫一跳。

裴思一本正经地对钟大小姐说:“我现在有家室了,要三从四得,ruby姐不能做让我做坏男人。”

盛韫顿时昂首挺胸,自得地看了钟大小姐一眼,女人正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们,仿佛在猜测这段关系的可信度,他勾唇笑道:“都说了,我不喜欢你这一款。”

钟大小姐冷笑一声,看着盛韫说:“老牛吃嫩草。”

盛韫:……

钟大小姐随后又看着裴思,幽幽道:“从我这套了不少消息后,私联正主成功的感觉如何啊?裴思小迷弟。”

盛韫:????

裴思倒不矫情,害羞一笑道:“谢谢ruby姐倾囊相授。”

“裴思!”盛韫肘击了他,一脸迷惑,“她能知道我什么信息?”

钟大小姐眼见他们要吵起来,完全不怕事地看热闹插嘴道:“盛韫,你几个意思啊,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你那装逼喜好我还能不了解?小裴既然向我虔诚地取经,那我肯定会教他啊,我又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别带坏裴思。”盛韫警告她道,要不是看在他们勉强还算是在元道上过课的同窗,就为着程许和裴思这两件事,他都要把瀛洲拆了。钟麓总能让他莫名其妙吃瘪,上次是被程许莫名寻仇,这次是裴思……盛韫着急道,“你被她骗了多少钱?!”

钟大小姐:……

“我们这是同好互助,怎么可能骗钱!瀛洲又不是邪教,而且我很缺钱吗?!我是钟大小姐!我老公是程大少!”钟大小姐差点被盛韫气死,她年轻时候的眼光果然不行,真跟了盛韫,他准能把人气死。

“没……”裴思急忙解释,一把握住盛韫的手。

盛韫更是警惕:“不为财,就是为色——裴思,你糊涂!”

钟大小姐:……

“我不是……”钟大小姐翻了个白眼,无语至极,盛韫的目光当即扫了过来,像只护崽老母鸡,她从没见过盛韫这一面性情,今晚一定要告诉程诚!

好吧,她说自己不图色也不是很合理,毕竟全瀛洲都知道她好男色,要不是裴思长成这样,她也不可能在他好奇盛韫的过往时耐心地提点他几句,生怕盛韫孤独终老,钟大小姐正经地解释:“我只是摸了几把肱二头肌!”

“程许和程诚知道吗?”盛韫冷静地问。

“绝对不知道!”钟大小姐对天发誓,这种乌龙绝不会再演变成海清修士决战瀛洲之巅了,虽然作为话题里的女主角,传出去是程许和盛韫为了她决斗,她也乐意担这种美名,但她家的正牌大醋坛子不能再翻了。

“那就行,下不为例。”盛韫冷冷地看了裴思和钟大小姐一眼,这两位盛韫迷妹、迷弟顿时被训得十分服帖,都乖乖点了点头。

钟大小姐喜欢热闹,一见熟人就开心,目光在盛韫和裴思两张脸上贪婪地转了一圈。但她很快便看腻了,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张生面孔。

年轻男修!弟弟!可爱!

钟大小姐笑眯眯地问裴思:“这位弟弟是你的人?能留在瀛洲给我用几天吗?看着新鲜,我喜欢。”

郎璇:……坞主,救我!

玩笑归玩笑,正事归正事。

坦白来说,如果有其他办法,盛韫也不会来找钟麓帮忙,因为程许当年闹出的乌龙,钟麓自觉对不起盛韫,她一般会避免赚取过高差价,帮他弄到他想要的东西。

“搜神记价格不菲,已经是收藏级别的灵器了。你开的价格,实在让我头疼。”开始谈正事,钟大小姐一改刚才的浮夸,坐上了谈判桌,细长的手指轻轻敲打台面,她认真地调出一张图表,对着空气里浮现的价格曲线,向盛韫解释,“这是搜神记最近一年的市价,如果我可以全权做主,直接送你一个也无妨,但……”

盛韫看了一眼有价无市的曲线一直居高不下,淡淡地回答:“你直接说你怕程诚查账不就完了?”

钟大小姐:……

“不是怕,夫妻归夫妻,利益归利益,我们算得很清楚。”钟大小姐战术性喝咖啡,“这么大一个亏空,你要我用我的私库补?盛韫,你还算不算男人?这事要是被程诚发现了,你是不是还想跟程许打架?”她饶有兴致地看着盛韫。

这价格说贵也贵,说便宜也便宜,如果还在元道,盛韫也不需要为了搜神记而向钟大小姐低头。裴思欲言又止,盛韫则冲他摆摆手,这事轮不到他动用金库,裴思看着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但为了郎璇花钱,按照郎璇的性子,他受之有愧……而郎璇本人,一看就没多少积蓄。

思前想后,还是得用谈判来解决问题。

“程诚要是真的介怀你的风流韵事,早就跟你散了。”盛韫玩笑着摩挲起他的杯子,“还是说这么多年,你俩都不信任彼此?”他有意无意看了裴思一眼,和裴思摆出一副情比金坚的样子,可把钟大小姐气得哼了两声。

男人是她自己选的,人也是个好人,性子闷也是真的闷,她过于直白,有时候很难理解程诚内敛的脾气。钟大小姐沉默了下,无意在丈夫的话题上过多展开,让旁人看了笑话,但她也知道盛韫如今的处境,想了半天,她提议道:“不然帮你记在元道的账上?”

这主意可把盛韫吓得不轻,他摆摆手说:“不了,回头查账露馅你别害程诚再进去一次。”

法务意识薄弱的钟大小姐:……

但她还是嘟囔道:“阿诚说元道这几年在瀛洲的消费金额很高,只是多一点,他们能发现?”

那当然还是不能铤而走险,而且如果被纪渊查出来,盛韫的脸皮何在?只不过看美人吃瘪是件很有意思的事,盛韫见她忧虑,也是为了自己的事发愁,他稍加思索,随后笑着说:“这样吧,你就当我不是买、只是借,如何。”

“那怎么算使用费和耗损费?”灵器租赁也是瀛洲提供的服务之一,钟大小姐一挥手,身后的专员报了个新价格,比之前低了不少,但还需要根据他们外借的时长微调。

“不,我一分钱都不会出。”盛韫老神在在地靠在椅子上,见钟大小姐脸色一变,他嘴角噙笑,欣然道,“因为我会还给你一个比普通搜神记更有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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