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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

 

因为这个吻,易怀临一下午都没理他,其实理不理都一样,陈则言本就没打算跟他说话。

最后一节课快结束了,他不小心把笔甩飞了,先是弹到陈则言胳膊上,狠狠划了一道,然后滚到了地上。

易怀临人都傻眼了,有些手忙脚乱,直接低头去捡,不顾桌角能不能碰到自己。

所幸陈则言及时,捂住了桌角,不然这人皮肤这么细嫩,额头都得磕红了。

“对不起”易怀临在桌兜里翻出一包快用完的酒精湿巾,递给他,声音明显弱了下来,“我不是故意的”

陈则言的视线落在那只拿着湿巾的手上,很白很瘦,青色的血管蔓延在手掌上,看起来很脆弱。

陈则言一只手就能全部包裹住。

“没事。”他没接,低声应一句。

易怀临愣了几秒,默默收回了手。

放学是司机来接的,易怀临一出门就被拉走了。

“赵叔叔,我自己回去。”他慌乱不知所措,眼睛乱瞟,生怕有熟人。

赵文华从陈则言小时候就在陈家了,陈家的事知道很多,不过到底也不是一家人,对于这对新来的母子没什么感觉,该怎么工作怎么工作。

易怀临知道陈则言从小就被他接送,如果自己上了车,被熟人看到,不就起了怀疑吗?

他刚要挣扎,车窗就下来了,他看到里面的人,忽然就不动了,只听那人说:“易怀临,上车。”

易怀临像电池被拿走的小机器人一样,呆呆地站着,被人带进了车里。

“闹什么?”陈则言低头看着手机,随口一问。

“没什么。”易怀临哪敢实话实说。

一时无言,车内安静无声,陈则言带着耳机看手机,压根没打算管他,赵文华只顾专心开车,易怀临扫了两眼就不好意思看了,别别扭扭的,垂着头,手搭在双腿上,坐得板正,跟幼儿园小孩儿一样。

他头发长得慢,别人一个月一理,他得一个半月,这会儿头发已经长了一点,遮住了眼睑,车内温度略高,他感到有些燥热,用手把头发往后梳了梳。

他头发不是女生那种除了刘海,哪里都差不多长,他只是后面能扎一个小揪。

初中那会儿他和其他男生一样是短发,只是偶然听到有人问陈则言喜欢什么样的女生,陈则言说长发,乖的。

不知道是不是随口一说,但是从陈则言口中听到了,易怀临就当真了。

“到了,下车吧。”赵文华下车去开车门。

他恍若隔世,一下子惊醒了。

易怀临下了车,说完谢谢,乖乖地站在一边等人,他也不问为什么要带他来饭店。

“进去见到一个穿着黑裙子的女人要叫姑姑,别紧张。”陈则言拽着他的手腕往前走。

“哦,知道了,你”他走得并不快,腿长,迈的步子大,易怀临有点跟不上,很想让他走慢一点,又怕对上他不耐烦的眼神,就闭上了嘴。

陈则言回头看了他一眼,一眼就看出来了,放慢了步伐。

说到底还是紧张的,到了门口就不想进去了,他愣在原地,拽着陈则言的手腕,眼神像是再说给我一点准备。

陈则言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细碎的鬓角别到他耳后,彻彻底底露面,眼睛在灯光下很亮,眸色幽深,眼里都是陈则言,眼尾还有一颗浅红色的痣。

陈则言的手移到那颗痣上,在想易怀临要是哭了,眼眶红了,会不会和这颗痣一样颜色。

很想吻一下。

陈则言压住这个想法,掐了一下易怀临的脸,笑了:“很漂亮,进去吧。”

他干净而纯粹,白皙的脸上浮现一抹红,和那颗痣一样的颜色,陈则言想,原来脸红也会一样,不哭也挺好的。

“你,你先进,你先。”易怀临低着头,小声地催他。

陈则言没说话,继续拉上他的手腕。

“咔哒”一声,门开了。

不抬头也能感受到目光落在身上,再到被陈则言牵着的手腕上,灼热得几乎要贯穿心脏。

他猛地抽出手,听到陈则言说叫人,然后腰被人碰了一下,他这才抬头叫了人。

女人打量着他,只是几秒,倏地笑了,和陈则言说的话差不多:“很漂亮的小孩儿。”

女人看他的同时,易怀临也在看她,直直地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

陈清月身着v领黑裙,将本就白皙的皮肤被衬得发光,修长的脖颈上戴着一副钻石项链,再往上是精致的脸颊,她今天化的不是淡妆,但也并不浓重,整个人看起来稳重又透着一丝温柔。

不愧是陈斫的姐姐,两个人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深得让人看不透。

“坐吧,你们俩个愣着干什么?”陈清月起身招呼他们,随口说了一句,“这俩孩子长得真像。“

想吗?应该吧。易怀临就跟着陈则言,像个小尾巴。

易挽清坐在陈斫左手边,男人右手边就是陈清月,她旁边还坐着一个男人,眉眼深邃,谈笑举止都充满了教养二字,身穿黑色的西装,衣装得体,成熟稳重。

在易怀临与他对视上的那一刻,冲他微笑颔首。

他点了点头,坐在了易挽清旁边,余光瞥见陈则言走开了,心情一下就跌落谷底了,陈则言不在,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局面,他这人一到陌生人多的地方就会莫名紧张起来,好在这会儿长辈们都在说话,没人理他。

易怀临大致看了一圈,都不认识,有一个看起来像同龄人的小姑娘,就坐在男人旁边,应该是他家的孩子,从头到尾都不说话,但易怀临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陈则言身上。

“喝果汁吗?”在他以为陈则言坐在远处时,耳边响起了他的声音。

他抬头,没回答,只是小声问他:“你不是走了吗?”

“走了谁陪你?”他反问了一句,把装着橙汁的杯子放到易怀临旁边。

明明随口一说,易怀临心跳都快了,默默骂自己没出息,又享受陈则言对他的好。

陈则言真的太好了,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好到他说过的刺激易怀临的话都被易怀临抛之脑后了。

不出半个小时,人都齐了,这是易怀临第一次和“一家人”吃饭,紧张是不免的,他很怕出点差错。

好在他们没有问他太多,只是问成绩,问在这里怎么样,问家长里短,再普通不过,看到他们眼里并没有所谓的排斥,易怀临也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话说,现在我们也是一家人了,小临的名字不该改了吗?”有人说。

易怀临不知道这是他那个亲朋好友,只在听到这句话后,差点被果汁呛到,脸憋得通红。

陈家老爷子也说:“确实该改了。”

易怀临不用看也知道易挽清的也知道她现在脸色是什么样。

饭也吃不下去了,易怀临放下筷子,手局促地放在腿上,听他们说。

“易怀临,不吃了?”陈则言碰了碰他的手。

易怀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

这么多人在场,况且今天还是陈清月的生日,就这么带他走了也不是个事,陈则言也没权说什么,只能听着。

“爸,今天可是我生日,重点不应该在我身上么?”眼见着局势不对劲,陈清月听不下去了,直言自己才是主角。

陈兴向来疼爱女儿,自然听了她的话,这个话题才暂停了。

易怀临吃饭时不喜欢说话,一直闷着头吃,分心听他们聊的内容,无非就是公司的事,家里的事,没什么可听的。

“陈则言,我想出去。”他抬头看了一眼易挽清,女人并没有把心思放他身上,只好换一个人说了。

陈则言低头给他爸发了条消息,没几秒,陈斫抬眼看了他,算是同意了。

“走吧,不早了。”陈则言揉了揉易怀临的头发,很快就收回了手。

路边。

“赵叔一会儿就来了。”陈则言一手牵着他的手腕,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难受吗?”

“嗯?”易怀临眼神呆呆的。

“喝了一杯酒,”陈则言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声线冷淡,“你可以不喝酒的。”

可能是酒劲上来了,他反应有点迟钝,没听出什么来,手指戳了戳陈则言的手背,嘀嘀咕咕地说个没完:“你也喝了,你不让我喝,你还要喝,你太过分了”

“你和我能一样?”陈则言点燃了烟,清醒了不少。

“哦。”他想不起反驳的话,只觉得头疼得厉害,突然想起什么来,说:“那个女生是谁?”

“表妹,怎么了?”

“他一直在看你。”

陈则言勾了勾嘴角,反过来问他:“不是你一直在看她吗?”

“我没有”

说完就后悔了,易怀临觉得自己太小气了,陈则言只是他哥哥,还没资格不让别人看陈则言,更何况还是一家人,更不应该了。而且,自己确实看了,主要是因为她总是看陈则言,他有点不开心。

陈则言没说话,把烟捻灭扔进垃圾桶里,再回来时,易怀临像只被训的小狗一样耷拉着脑袋,很可怜。

“你不理我,是生气了吗?”他内心挣扎了好久才问出这句话。

陈则言觉得他更像是饭盆被人踩扁,还被主人骂了一遍的小狗。

好像要哭了。

易怀临一喝醉了就打直球,直接抓住他的手,声音软了下来,直白道:“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怎么?”看他这样,陈则言很想欺负欺负他,“不想我被别人看?”

“嗯”易怀临又摇摇头说,“不是的”

“你跟我什么关系?你就这么管我。”陈则言的手搭在他后领上。

“没关系”

小狗要哭了。

“想不想有关系?“陈则言一句句地引导他。

“想就可以有吗?”易怀临一双眼睛泛着水光,嘴唇被自己咬的湿红。

“不试试怎么知道?”陈则言很低地笑了一声。

这声音落进耳朵里,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街边人不多,并没有人看过来,易怀临刚想亲上去,车来了。

陈则言也推开了他,带他上了车。

说实话,他有点不敢去看易怀临的眼睛,可易怀临呆呆的,直白地盯着他,眼神清澈又纯粹,不容拒绝。

对上目光的那一刻,他看到易怀临眼尾的那颗浅红色的小痣被浸湿了。

小狗真的哭了,不哄不行了。

他总是因为易怀临而落败。

明明是恨他的,又于心不忍,逼着自己说狠话,想要放过他,也是在放过自己,又心疼,就像在无休止地自虐,内心的挣扎像是一团乱麻缠着他。

剪不断,理还乱。

“哭什么?回去亲。”他压低声音说,车内放着音乐,赵文华听不清他们的对话。

易怀临听到了,闷闷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陈则言只是不想看他哭,哄哄他而已。

他以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2019年4月10日晴

想就可以有吗?我想让他开心一点,再开心一点。

这样,我也会开心的。

冷白的月光洒在身上,室内温度并不低,易怀临却打了个颤,掌心贴着陈则言精瘦有力的腰上,对方的体温明显比自己高得多,热度正源源不断地从掌心传入体内。

体温升高,他被抱的太紧了,很想推开,又想到这个人是陈则言,便松了力。

本来还在感叹陈则言酒量真好,现在就打脸了。

陈则言是醉了吗?

抱得好紧,身体好热。

隔着衣服,露出的皮肤紧紧贴着,他感觉自己在抱着一个高烧不退的人,活像一块烙铁贴在身上。

抱了好久,易怀临一度认为自己不但喝醉了,而且还心律失常,头脑发热,比发烧还要严重。

还趁人之危,异想天开,无端的认为陈则言对他也是有好的,并没有太过讨厌他。

假的。

下一秒他改变了这个想法,是那样的果断。

刚才还在紧紧抱着他的陈则言突然推开他了,猝不及防,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突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早就做好被推开的心理准备了。

“吻我。”说着最勾人的话,但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现,反而特别冷淡。

易怀临被蛊惑了一样,凑上去要吻他,在即将触碰到他的唇时,偏开头,小声咕哝了一句:“我不能乘人之危。”

鼓起勇气去缓慢地靠近,又在即将接触果断离开,这是他对陈则言的暗恋,比蜗牛爬行,背着重重的壳,缓慢靠近,又在陈则言愿意低头去看他时,干干脆脆地缩回壳里。

他知道,陈则言愿意低下头,只是好奇。

“不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还要接吻?”他不疾不徐地问,声音温温吞吞。

“什么?”陈则言眸子里带着笑意,慵懒散漫地抬起手,冲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易怀临还是乖乖地过去了。

他会很快地缩回壳里的。

“我同意了,不算乘人之危。”

陈则言说完,低头吻了上去,手覆盖在易怀临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摩挲,舌头伸了进去,扫过他最敏感的位置,吮吸着他的唇。

“啊”易怀临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动也动不了,整个人都要软了。

如果他是雪糕,现在已经融化了,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香甜。

“慢,慢点啊不可以”他刚说两个字,舌头就被含住吮了一下,腿都软了。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在偷情。

一点经验也没有,接吻也是,易怀临软得不像话,被动着,深吻着,试图回应却被征服着。

吻着吻着,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陈则言这么会亲,不会有过对象吧?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消失了,他被亲得晕乎乎的,又因为酒劲上来了,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

一吻结束,他被陈则言抱回卧室,被放到床上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自己的卧室。

床单上存留着陈则言身上的香味,裹挟着他,呼吸都是这个气味。

“易怀临,不专心接吻,在想什么?”陈则言都没意识到他对易怀临已经有占有欲了,冷下脸来,“还在想她?”

他附身再次吻了上去,不同于上次的温柔,这次很凶,易怀临感觉自己要被吃掉了,嘴唇很疼,又麻又胀,应该是肿了。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呻吟,在陈则言的手碰上他的腰时,又溢出来了,绵软勾人,跟含着糖一样。

“眼里只能有我,易怀临。”他松开易怀临,手伸进易怀临的衣服里,抚摸手下柔软细腻的皮肤。

引起一阵阵颤栗,易怀临咬的嘴唇都破了。

“别咬自己,临临。”他忽然笑了一声,“小狗?”

“让不让碰?”他说。

“嗯”易怀临点点头。

“我不负责。”他的手抚摸着易怀临的腰,嗓音变得沙哑,“这样也可以吗?”

“没关系的,你想就可以”易怀临舔了一下咬破的唇,“我不怕的”

“这么乖?”他这么说着,手已经脱下易怀临的裤子,只留下一条浅色的内裤,包裹的东西已经硬起来了,顶端渗出的液体濡湿了布料,“临临,你和我一样了。”

他的手握住易怀临的性器,隔着内裤抚摸,玩弄。

易怀临喘了一声,呜咽的声音很软。

做梦都没想过这种事,光是想想就能高潮了,更何况是事实呢?

易怀临求他别弄了,眼眶都红了,温温吞吞地说:“陈则言不要这样不可以”

指尖蹭过顶端的小孔,易怀临身子猛地一颤,哭了出来,抓住陈则言的手,求他停下来,哽咽的声音都带着呻吟。

“求你了我受不了了”他的哭腔浓重,眼泪汪汪。

“自己没弄过?”陈则言手上动作不停,反而加快,低低地笑,“这么敏感。”

易怀临眼里含着泪,咬着唇,点了点头,“没有不可以这样”

他的性欲并不强,连视频都没看过,性知识只停留在初中课本上的一小部分,纯得要命,一撩拨就受不了,日常的生理反应就等它自己下去或冲个澡,实在不行才草草来几下,完事了,脸红得不行。

陈则言这一弄,完全不在他尝试过得范围,可太舒服了,易怀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满脑子只有陈则言,早就把他们这层关系不能做这种事的观点抛之脑后了。

“嗯别,别按着”身体抖了一下,易怀临反应突然强烈起来,微微弓起身子,手抓着陈则言那青筋凸起的手臂,哭着射了出来。

陈则言手上都是他的精液。

“对不起。”易怀临抿着唇,穿好衣服,抽出卫生纸,抓着陈则言的手,恨不得给他搓破皮了。

“这么讨厌我?”陈则言攥住他的手,“疼死了,易怀临。”

动作戛然而止,易怀临呆呆地盯着被自己抓破的手臂,脑子一热,低下头,亲了一下。

“易怀临,抬头。”陈则言并没有抽出手来,任由他握着。

看着他的眼神,虔诚得像个信徒,他的信徒,纯粹的爱意。

真的很像一只小狗,每天挣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你,如果喜欢的人伸手靠近,他会主动把下巴搭上去,甚至会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舔一舔。

他一直不觉得易怀临像一只猫。

因为猫藏不住心思。

“不疼了,不疼了。”他吹了一下。

真印证了饭桌上的那句打趣的话,“关系真好,你弟弟太黏你了。”

现在一想,不是黏着,满眼的喜欢都藏不住了。

他很短地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真他妈畜生,都开始报复自己亲弟弟了。

“我是谁?”

“陈则言。”

“你是谁?”

“易怀临。”

“我们什么关系?”

“”

“说话,别装聋作哑。”

“同学。”

“我是你谁?”

“”

易怀临不敢看他了,别过头,再往后的所有问题,他只字不答,咬着唇,几乎要咬破,憋的肩膀都在抖,只要眨一下眼,眼泪就能掉下来。

乖的时候,谁都看他心软,倔的时候,谁都拿他没办法。

有些事,不逼他,他死也不会开口。

“说话,不说就滚。”陈则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烟雾缭绕,“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他起身,易怀临也跟着起身。

他这才看清易怀临的表情。

透过月光,易怀临的脸色像是受了冻,很白很白,看起来一点血色都没有。

唯独那张被他吻过的唇,泛着血丝,眼眶红得像只兔子,瞳仁却黑的透澈,纯粹。

易怀临抓着他的衣服,一句话都不肯说。

“还记得陈清月说的那句话吗?”他说。

易怀临愣住了。

“她说你和我长得很像,饭桌上,我就只想这件事了,现在一看,确实像。”

“刚才的事,就当喝醉了,明早就忘了吧。”

陈则言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沉声说:“恨你也没用,还能杀了你吗?”

“还是说,你愿意为了我去死。”

“嗯”

他这才出声,偏偏这句话,陈则言最不想让他答。

“用不着,以后别看我,别找我,别喜欢我,有些事我会去找班主任,过两天我去住校,他们问你你别管,我跟他们说,咱俩的事就烂心里,别想了。”

“我接受你的喜欢,但只能是弟弟对哥哥的喜欢。”

不知道什么时候,易怀临就泪流满面了。

明明刚才还在做着最亲密的事,这会儿就这样了。

都是因为他看到了易怀临的眼睛。

一个人的爱从眼里流出来了。

陈则言要不起,也不敢要。

确实是这样,恨也没用,总不能一直恨,总该过去这个劲儿,饭桌上的几句话,让他放过易怀临了。

易怀临轻声说:“陈则言”

陈则言说:“松开。”

他暗自较劲,又不肯松手了,一句恳求的话也没说,陈则言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求了好久,低声下气的。

陈则言掰开他的手,淡声说:“就这样了,滚。”

“砰”的一声,卧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发了狠,一句留情的话都不说,这会儿脑子里算是易怀临的眼神,心疼得不行。

他明白,疼也没用,现在不疼,以后他和易怀临都不会好过,不如及时止损。

就这样吧,放过他,放过自己。

及时止损。

如果不喜欢一个人,怎么会去接吻?

——

2019年4月11号阴

我和他的缘分就像一根线,紧了又紧,松了又松,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

暗恋的本质是不去打扰,我很抱歉,陈则言,我好喜欢你的。

五一放假前有一次考试,座位号是随机排的,易怀临很幸运,和陈则言一个考场,甚至是前后桌的位置。

自从那件事后,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远离,各做各的,一如陌生人。陈则言不知怎么说服陈斫和班主任的,住了校,调了座位,这算是打心底的想远离他了吧。周围人也不问,好像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他们心里都清楚。

只有易怀临知道想看他一眼多么难,怕太直白被别人发现。

午休前回头偷看他,周一学校大会上,等他上台演讲时和被老师叫上讲台做题时明目张胆看他,吃饭时寻找他的身影,体育课上借着喜欢看打篮球的理由看他,下课时偷看他一眼

只能这样了。

“我服了,破学校,非得放假前一天出分吗?生怕我你这五天过好,是吗?”程诺把一摞书扔到走廊上,边骂边折返回去搬书,“累死我了。”

“别生气了”易怀临也折返回去,帮她拿了东西,“考试加油。”

“谢谢,摸摸头,学霸保佑我。”程诺抬手,虚虚地摸了摸易怀临的头。

易怀临有点别扭,到没有躲开,一回头就看到了陈则言在看他,发现自己看了过来,又收回了目光。

易怀临小狗一样耷拉下脑袋,继续做搬运工。

五一放假前有一次考试,易怀临很幸运,和陈则言一个考场,甚至是前后桌的位置。

往后递卷子上,易怀临忍不住回头,正好对上陈则言的眼睛,他一下子就慌乱了。

陈则言眼神冰冷,并没打算多看他一眼,接过卷子往后传。

考完第一场,易怀临很想问问他为什么,可陈则言并不打算给他机会,很快就出去了。

连影子都不愿意让他看一眼。

易怀临追上去,在转角看到陈则言和一个女生站在一起,女生递给他一个东西,具体是什么易怀临没看清,只知道陈则言收下了,同她说了几句话,笑得很温柔。

等他回过神,陈则言已经走过来了,擦肩而过。

这次看清了,是一封情书。

那晚,易怀临回想当时的场景,女生头发很长,长得很漂亮,带着黑框眼镜,很乖的样子,浑身上下透露着青春的朝气蓬勃。

确实是陈则言喜欢的类型。

放了假,除了陈则言,其他人都在家,易怀临问陈斫:“爸我哥他怎么不在家?”

陈斫把削好皮的苹果递给易挽清,说:“小临?则言啊,他非要在学校住,假期也不肯回来,我都说不动他…”

“哦知道了。”易怀临回了卧室,打算给陈则言发消息。

刚发出一条在吗,就显示被拉黑了。

易怀临眨了眨眼,把手机关了机,扔回抽屉里。

再拿出手机已经是三天后了,刚打开就弹出几十条消息,有一条是好友申请,看头像是个女生,他点了同意。

不吃香菜:你好,是易怀临吗?

1:是,你是?

不吃香菜:我是给你情书的那个女生。

1:什么?

不吃香菜:没收到吗?我让陈则言给你了。

1: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事,晚点联系你。

不吃香菜:好的。

易怀临把手机扔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为什么不给我?

为什么那个眼神看我?

无数个问题洪水般涌入,混作一团,最后这些问题被他抛之脑后。

易怀临执行力很强,从下床到穿好衣服不出五分钟,他太急了,恨不得现在就见到陈则言,什么结果都可以,他只要一个回答。

出了门,燥热的空气涌入胸腔,他吐出一口气,让赵文华带他去了学校。

明知爱他如刺骨穿心。

易怀临承认自己无药可救。

他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抱着一丝侥幸去了学校。

4楼107号。

门没关严,露出一条缝,易怀临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是陈则言的。

陈则言的语气里透着烦躁,说:“我不回去,没事就挂了。”

不用猜也知道是陈斫来的电话。

电话刚挂断,易怀临推门而入,二话不说,把手机放到桌上,屏幕还亮着,是聊天界面。

“不要说话,你先看。”他抬头,直白地对上那双浅瞳色的眼睛。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很快就恢复了,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

不过五秒,他把手机扔桌上,又转身去了床边,把那封情书放到桌上,声音一贯地清冷:“出去,别来了。”

易怀临当然不,他一步步靠近陈则言,在距离只有一步之遥时停下了,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为什么不给我?”

“忘了。”陈则言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易怀临试图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一毫的喜欢,可陈则言从未分给他一个眼神。

“陈则言”易怀临轻声说。

沉默数秒。

“怎么?”陈则言转过切,逆着光,看不出眼底的情绪,“你还喜欢我啊?”

易怀临站在原地,心却飘忽不定,不敢说一句话,生怕说错,又迎来陈则言的下一句,声音却温柔得像换了一个人:“别闹了,我是你哥。”

你是我哥。

我们没有可能。

违背道德底线的。

那我继续暗恋你吧。

让五年的暗恋继续下去。

喉咙像是被纸团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很想要再靠近一点,再看清一点,怕以后再也不能这么直白地看他,却步步难行。

他手抖得厉害,紧紧握在一起,指甲陷进肉里,留下深红的印记。

陈则言慢慢走到易怀临的身前,垂下去的手靠近他的手,一点点地掰开那只紧握的手。

“疼不疼?”陈则言说。

易怀临摇了摇头,松了手。

他妥协了。

暗恋就暗恋吧。

他说:“好。”

“什么?”

“我不喜欢你了。”

他喉咙哽咽,偏开头,忍着颤抖说:“我回去了,哥。”

握住他的那只手也颤了一下,紧了又紧,松了又松,最终放开他,像放开手中紧握的风筝线,任由风筝在高空中飘摇不定。

这不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吗?不是你亲口说的狠话吗?陈则言心中质问自己。

“一起吧。”

出校门前,易怀临跟在他身后,突然问:“你真的没有”

话没说完,他听到陈则言说:“没有。”

“好。”

车上,易怀临其中看着窗外,脖子酸痛也不肯回头。

阴沉的天,潮湿的风,拥堵的路段,平缓的呼吸。

车窗被关上,风被隔断,只剩下交融的呼吸声。

暴雨如注,砸在车上,噼里啪啦的,像是砸在了心里,易怀临不再看窗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无措的样子被陈则言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他并不喜欢雨天,尤其是暴雨天,甚至是说害怕。

手逐渐收拢,在雷声落下时,倏地一颤。

“怕打雷?”陈则言说。

很突然的一句,让易怀临差点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耳机被摘下来,陈则言把耳机帮易怀临带上,播放了一首英文歌。

雷声小了很多。

到了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陈则言打着伞,易怀临没法待在后面,就跟在他身边。

回了家,易怀临身上一点都没淋湿,反而陈则言半个肩都湿了。

“你”

“没事,”陈则言低声说,“你妈妈叫你,去吧。”

“好。”

易挽清拉着他的胳膊,轻声问他:“你让陈则言回来的?”

“算是吧。”易怀临皱了一下眉,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小声说话。

“回来就好,过节哪有不回家的,一个人在学校哪行啊。”易挽清把刚烤好饼干放包装盒里,塞易怀临手里,“拿去,你俩吃。”

“他不喜欢太甜的。”易怀临拿了一块放嘴里尝尝。

正常甜度,奶香味很重。

“不太甜,没放那么多糖。”易挽清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他随便找了个理由。

“好啦,上楼吧,”易挽清推了推他的后背,“我看他全把伞倾斜给你了,你这孩子都没发现,现在赶紧去看看。”

他现在是明白了,他妈妈真的有在努力让这个家像个家。

易怀临愣了愣,慢吞吞地说:“我知道了。”

卧室的门没有关严,他走进一步去看,发现没有人,刚要转身就撞进了一个怀里。

陈则言后退一步,手上还拿着毛巾,头发半湿,滴着水,顺着脖颈一路向下,像是在棉质睡衣里。

“有事?”

他后退一步,易怀临愣在原地,后知后觉,也退了一步,保持距离,“她做了点饼干,让我拿来的。”

目光扫过,陈则言没接受也没拒绝。

“不太甜的,我尝过了。”易怀临欲言又止,怕他推开自己,自觉挪了挪身子,把门让开。

手中的纸盒被拿走,他听到陈则言说了一声“谢谢”,就推门进去了。

门关上那一刻,他才松了一口气。

喜欢一个人,要懂规则,不该做的不做。

陈则言把东西放桌上,顺手把毛巾搭在椅背上,坐在床边,接了电话。

“有事?”他说。

江执的声音传进来,有点低哑,像是喝了酒,“没事不能找你?大爷啊。”

“不能,我没空。”

江执骂了一句“操”,又问他:“干嘛呢?这么忙。”

“跟你说话。”

“哦,”那头传来一道绵软声音,更像是在哽咽,“我有事,不说了。”

“哄去吧。”

“快滚。”

电话挂断,陈则言笑了一声。

那个声音是江执他弟的,在哭,声音有点软,说了一句话,没听清,应该是我烦死你了,江执。

江执也不是什么好人。

同类。

手机扣在床上,陈则言随手拈了一块饼干,咬了一口就放下了,确实不甜。

但他后知后觉,易怀临怎么会知道他不爱吃甜?

他到底知道多少?

又喜欢了自己多久?

回想刚才的画面,眼前的人低着头,明显的紧张和害怕,是怕自己拒绝他吗?

那个样子太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狗了,很可怜,让人很想摸摸他,哄哄他。

他发现自己好像,

真正喜欢上易怀临了。

难以控制的感情在此刻翻涌,就像看似平静的海面,只轻轻一拨,就波涛汹涌了

——

2019年5月1日雨

以前并不相信缘分这种东西,现在我信了,我真的太喜欢他了,喜欢到忘了他是我哥,身体流着一半相同的血的亲哥,我不该用爱情去爱他,可我无法用亲情来爱他,我不甘心,但我也不敢,陈则言。

雨还在下,雨点砸在窗户上,沉闷有力的声音不间断,永动机在工作一般。

有人敲门,咚咚咚地响三声,无人应,又三声,脚步声也响起了,一步一步,不疾不徐。

敲门声停了,脚步声也停了,卧室的灯光落在了女人的身上,她的声音很温柔,雨声都小了几分:“小临,这么晚还不休息吗?”

易怀临随了她,声音也温润好听:“有点失眠,等下就睡,你呢?”

“刚看完电影,一会儿就睡。”

“好,晚安。”

“嗯。”

对话潦潦草草地结束,易挽清刚要转身,就被他的孩子叫住了,她听到易怀临说:“妈,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好,在这里吗?”易挽清很有耐心。

“嗯,很快的,”易怀临点了点头,沉默几秒,才缓缓开口,“你觉得陈则言怎么样?”

“怎么这么说?”易挽清莞尔一笑,反问他,“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他挺好的,之前是朋友,经常帮助我。”

他听到他妈妈叹了一口气,说:“现在呢?你们已经有了新的关系,一时间接受不了,对吗?”

易怀临点了点头,说“是”。

易挽清说:“总要适应的,我们都要给彼此一个时间,不要太难过,你们都一样。”

易怀临沉默了,他想问,如果我喜欢他呢?

但他不能问。

“我知道了。”

“去休息吧,不早了。”

“好。”

易怀临没关门,看着易挽清走后才松了一口气,余光扫了一眼隔壁没关严的门,垂下去的手蜷缩了一下又放松,最终还是回了卧室。

他站在窗前,手机亮了又暗,暗了又亮,重重复复,直到十个电量全部耗尽,手机关机了。

“快关机了,没事挂了。”陈则言关上了门,把手机放床头柜上,把衣服脱下来,换了睡衣,“这么晚不睡,你有病?”

“心情不好啊?”江执那边传来打火机的咔哒声,“跟我欠你八百万一样。”

陈则言没接这个话茬,而是说:“我回家了。”

“你爸把你说服了?这么厉害了。”

“没,他来找我了,”陈则言似乎没打算瞒着,“我每把别人给他的情书给他。”

电话那头沉默不语,半晌才悠悠传来一句:“你为什么?”

“不知道,我他妈也搞不懂我自己。”陈则言也点燃了烟。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江执很短地笑了一声,“你要不要听听?”

“我知道,我不确定。”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那边来了兴趣,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安静了,他说:“我这么跟你说吧。”

“咱俩认识了五六年了,我真没见过你为了一份感情这么犹豫,就当初闻宇那事,你不是说断就断了。”

闻宇,跟陈则言认识四年,关系很好,不说形影不离,那也是经常在一起了,因为闻宇家庭没那么好,基本上他看上陈则言的某件东西,只要一句哈或一个眼神的事就到手了,就算不说,陈则言挥挥手让他带走。

没想过他会有其他的心思,直到高一那年陈则言生日聚会那天,陈则言抽空去了趟厕所,刚出来就被堵回去了,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他一眼就看清了那个人是闻宇,没多想而是推开了他,说:“你喝醉了,我打车送你回去吧?”

“我没醉,”闻宇话音刚落就再次去上,紧紧搂着陈则言的腰,“阿言,你旁边那个认识谁?你为什么这么照顾他?还替他挡酒,怎么不看我一眼了?”

各种问题抛出来,陈则言还没来得及消化,后背就狠狠撞在隔板上了,紧接着,脖子上传来温热潮湿的触感。

他猛地推开趴在身上的人,一拳砸了上去,攥住闻宇的衣领,冷声道:“你他妈疯了吧,恶不恶心?”

“陈则言,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你的照片我全都有,我晚上还会”他不继续说了,而是笑了。

“我操你妈。”

拳头还是砸在闻宇的脸上了,门被人撞开,闻宇被压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挨着拳头,笑着笑着就哭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陈则言被拉走了,他被人带出去了,从那以后,两人再也没有联系。

“继续说。”陈则言起身去了窗前,打开窗户。

“不说他了,我嫌恶心,”江执又说,“你不觉得你对他和对别人不一样吗?”

“不知道。”

“”

“上次聚会,他亲你,我看到了。”

“嗯。”

“你没拒绝,而且在聚会上你一直看着他。”

江执突然抛出一个致命问题,他说:“不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会接受他的亲吻,为什么要目光独属于他?”

“而且那个人还是男的,和你同性,我一直以为那件事后你就恐同了,直到看出了易怀临的不对劲。”

问题,陈则言回答不上来。

为什么?

为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道难解的问题如枷锁禁锢着他们。

——这深切的爱和血溶于水的关系就是他们难解的问题。

如果可以,他也想平静地去爱一个人。

但是不可以,陈则言只是说:“我是他哥。”

“但是,爱是没有界限的。”

“不为我考虑,也要为他考虑吧。”

陈则言很轻地笑了一声,把烟捻灭,关了窗,“我他妈也不想当他哥啊。”

我说出的每一句话,到头来都封住了我的本意。

“但不能否认的是,你喜欢他。”

“随便吧。”

“你不打算说了?”

“不说。”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像说什么也不好,不如不说了。”

我爱你太深,所以没法不笨拙。而且我越是爱你,就越不会和你讲话。2

江执不再说什么,而是沉默。

电话谁也没有挂断,是手机关机了。

刚一开机,手机弹出几十条消息,震动个不停。

最新一条是三分钟前的消息,张正扬来的:怀临,你帮我给陈则言打个电话呗。

张正扬:不用了,他回我了。

他被要邀进了一个群里,一晚上没看,已经99+消息了。

点了免打扰。

一夜没睡好,今早九点才醒,他洗漱完换了一身衣服,拿着玄关处的伞出门了。

他昨晚看到了两只猫在别墅院子里吵架,声音不小,吵了没几分钟就打起来了。

这会儿,他想看看那两只猫还在不在,有没有在院子里躲雨。

下去找了一圈都没发现,完事后,雨都停了,他刚收了伞,想要回去,一只圆滚滚的奶牛猫翻进来了,没站稳,摔进了养的花盆里。

易怀临看它不动了,把伞一扔就跑过去了,把猫小心翼翼的抱起来,小猫应该知道他是个好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的,甚至蹭了蹭易怀临的胸口。

易怀临放下戒备,摸了摸它的四肢,好在都能动就放心了,又拎起来看了一圈它的身体,没伤。

过了几分钟,奶牛猫从他怀里跳出来,开始慢悠悠在花草上走,像个护花使者。

照它这样。应该是个常客,易怀临来了兴趣,就现在原地看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来,回了别墅,再出来是端着一个塑料盒,里面装着一点吃的。

“没猫粮,你将就一下,一会儿去给你买。”

“易怀临,不许摸它。”身后传来陈则言的声音。

“它不抓人,”易怀临没转头,闷声说,“好吧,不摸了。”

易怀临说:“你被他抓伤过?”

陈则言说:“没有,差点。”

“好吧,我觉得他挺乖的。”

“回去吧,别看了。”

“好的。”

陈则言把东西放玄关柜子上,换了鞋,去了厨房,“阿姨请假回家了,我做饭,你吃什么?”

“都可以。”

其实他并不饿,只是没有吃过陈则言做的饭,他想试试。

曾经幻想的事情,也在此刻实现了,靠着这层关系。

未来,他们会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过节,一起跨年,一起吃饭,一起做很多的事,但都是靠的这层关系。

易怀临不想要了。

我们所感受到的情感并不会改造我们,但是会让我们有那种想要改变的念头。3

他想改变,想告诉易挽清他喜欢男人,准备的来说是他喜欢陈则言。

可是他不敢,一个字也不敢说。

如果有人问他,你是不是喜欢陈则言?

他会说是。

如果有人问他,你是不是喜欢你哥?

他会说不是。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陈则言是哥哥,再去问你是不是喜不喜欢他?

他会沉默,最后摇头否认。

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像一个长辈,易怀临想:他真的在努力成为一个哥哥。

“哥,需要我帮忙吗?”他还是走过去了,说了这个称呼,以为这样能遮住他的喜欢。

陈则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最后说:“把菜洗一下,在案板上。”

“好。”

两个人挨得不远,一举一动,余光都能看到。

“好了,”易怀临还不想走,又问:“我切菜吧。”

“不用,别伤着。”

“好。”

易怀临还是被打发走了,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哥,我能去喂猫吗?”他主动找话。

没有回应,正当他以为陈则言不想理自己时,陈则言端着面出来了,去吧,快点回来,一会儿就凉了。”

陈则言已经坐桌上,拿起筷子了,易怀临又变了主意:“我吃完饭再去吧。”

陈则言嘴角微扬,笑得并不明显,没再说话。

饭后,易怀临又主动要去洗碗,陈则言同意了,却倚着门框看着他洗碗。

两个碗,两双筷子,六分钟才洗完。

“易怀临,我能看出来?”陈则言声音很冷。

“什么?”易怀临佯装不懂,“你能看出什么?”

“你觉得呢?”他直直地盯着易怀临的眼睛。

易怀临偏开头,说不知道。

上了楼,关了门。

陈则言出了门,两只小猫还在,他把猫盆放在地上,看着两只猫吃饭,吃完才拿着猫盆走的。

他知道易怀临喜欢猫,而且很想养。

易怀临之前提过一次,不过他家不让养,之后再也没提过。

——

2019年5月2日阴

我怀着无限柔情,永远爱你,但我的这份感情永远不会向你道出了。——纪德《窄门》

晴天,天空是深蓝色的情书,骄阳是落款的署名。

易怀临站起,看下小猫吃饭,一动不动的,比猫还要乖。

陈则言在二楼阳台上刚打完电话,不经意间看到了他,不知不觉就看入了神。

为什么会喜欢他?

——在形形色色的人中,没有人像他一样,短发时清爽利落,天热时会把刘海理到后面,露出白净饱满的额头,在操场上挥洒自如,晶莹剔透的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拥有蓬勃的生命力。长发时温柔乖顺,天冷时带着白色口罩和围巾,微分的刘海被寒风吹得凌乱,就在发尾扎个小揪,漂亮得独具一格。

他身材颀长,标准身高,身材精瘦,长得白净,头骨圆润,脖颈修长,锁骨漂亮,眸色黑亮,哪里都漂亮,哪里都动人。

夏天给人清凉的感觉,像是被冰镇的热带水果,穿着白衬衫干净纯粹;冬天给人温暖的感觉,像是温暖的小火炉,穿着暖色的棉服不臃肿反而板板正正。

善良,会帮助别人,哪怕自己不方便,会尽力照顾到身边每一个人的感受,会喂养流浪猫……

唯易怀临,他纯粹又干净,把美如此具象化。

离城到了五月份,气温飘忽不定,时而燥热难耐,时而气温骤降,易怀临穿着白t恤,抬着头,抬起手,虚虚地拢在一起,框住太阳。

让人不忍心打破这个画面。

转过身继续看着吃饭的小猫,易怀临笑眼弯弯,泪痣都那么可爱。

没忍住,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等它们吃完饭,易怀临蹲下来,摸了摸两只猫,“你们好胖啊。”

奶牛猫跟精神病一样,突然一跳,歪着脑袋看着,另一只狸花猫没什么反应,甚至露出肚皮让他摸。

“不可以摸它肚子,挠人。”陈则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的,突然说了一句。

易怀临说:“可是,是它主动露出来的。”

陈则言并没有看到,不太相信,毕竟自己第一次就是因为摸了狸花猫肚子,打了狂犬疫苗。

“那也不可以。”

“哥”

“等熟悉了就可以了,听话。”

陈则言低头看他,他乌黑柔软的头发垂在脖颈处,很想摸一摸,刚伸出去的手又收回去了,“回去吃饭。”

“我不饿。”嘴上这么说,其实已经乖乖起身了。

陈则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几分钟后,易怀临已经坐在餐椅上了。

“不能不吃早饭,吃一点也行。”

易怀临咬了一口面包,闷声点了点头。

“哥,你不吃吗?”易怀临有些迷惘地看他。

“不吃,有点事,”陈则言很轻地抓了一下他的后颈,“吃完再去看猫,知道没?”

“知道了,”易怀临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哥你去哪里啊?”

“去接朋友,你去吗?”

“不了。”

陈则言走了,他还没吃完饭,吃不下了,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又想到这是陈则言做的早饭,还是一点点吃完了。

“刚才你叫他什么?”易挽清做到桌前。

“哥。”

易挽清没没什么反应,轻声应了一句,看到桌上多出了一份早餐,问:“你做的吗?”

“不是,他做的,这份是你的。”

“好。”

陈斫这个点已经去了公司,没有他的份。

易怀临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并不多,假期一般都是闭门不出。上午易挽清说有事出去了,晚上才回来,陈则言也发了消息说晚上回家。

现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和两只猫。

他把易挽清养的花浇了水,喂了两只猫,完成了学习任务,一整个下午都无事可做,在没来到陈家时,他也是这样一个人,所以没那么难过。

就这么坐在院子里,摸摸小猫,看着它们睡觉和玩闹也是挺有意思的。

下午四点,陈则言来了消息。

a:晚上不回去了。

1:好。

他蹲在太阳底下,盯着屏幕发呆。他给每个人都备注了名字,唯独陈则言是a,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什么意思,在通讯录里面字母a排在第一位,陈则言在他这里排在第一位,置顶也只有他一个人。

a:在干什么?

易怀临回了神,回他:看猫。

a:一个人?

还能有谁呢?易怀临有些郁闷,就没有秒回他,过了一分钟才回的消息。

1:嗯嗯。

1:【猫猫发呆】

怕太敷衍,还挑了一个表情包发过去。

陈则言的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嘴角噙着笑。

这个表情包太像易怀临了,眼睛又大又圆,黑亮亮的,很乖很可爱。

赵颂祺凑过去看,问他:“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陈则言关上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你看错了。”

“我只是近视,不是瞎了。”

“没笑,看的猫。”

“你家的?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猫了?”

“我家的,不是我养的。”

“哦,收养的呗,我差点没听懂。”

陈则言没接话,喝了最后一口酒,转移了话题:“你带打算待几天?”

“不知道呢,半个月吧?我姥爷不是去世了么,我妈一时半会儿不回回去的。”赵颂祺脸上没什么变化,语气也平平的。

陈则言跟他从小就认识,那怕高中他出国了,二人联系渐少,也能看出来他心情并不好。

不巧的是,陈则言不会安慰别人,缄默不言。

赵颂祺被他这反应逗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行了你,这脸色比我还难看。”

“不喝了,出去吃饭,”陈则言起身,拿着手机,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走。”

“这就走?行行行。”赵颂祺顺着他来。

赵颂祺说:“打车吧?远吗?吃什么?”

陈则言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网上约车,快了,不远,有什么吃什么。”

“哦,那……”

“闭嘴。”

“不行,你让我说完,不然我憋得慌。”

“说。”

“你不回家了?”

“回家,你跟着我一起回去。”

“我住酒店就行,不用那么麻烦。”

“你那才是麻烦吧?”陈则言轻轻弯了一下嘴角,“上次喝酒回家没少被骂吧?”

“我靠,你够了,”赵颂祺一想起来就觉得丢人,“都他妈怪你,我就出个国,你非得让我喝酒,我回去没被我妈揍一顿都是好的了。”

陈则言笑了笑。

“笑屁,是那辆车吧?司机看着咱俩呢。”

“嗯,走吧。”

易怀临一个人在家的,下午接到易挽清的电话,说是跟陈斫出去吃,让他跟哥哥不用等他们了。

可是他们都不在家。

他会做饭,但是一个人就不想做饭了,也没多饿,索性不吃了。

一个人抱着猫在客厅看电影,不知不觉就过了十一点,这时候门来了,他没去看,直到灯被打开才扭头。

“易怀临?”陈则言换了鞋,问他,“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站在陈则言旁边的那个人也换好了鞋,跟着他哥一起过来了,易怀临莫名的紧张,“我现在去睡。”

“没事,吃饭了吗?”陈则言按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头扫了一眼窝在易怀临怀里睡觉的猫,“你带进来的。”

易怀临呆呆地看着怀里的猫,像是在思考问题,过了几秒,眼睛动了一下,目光转向陈则言,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陈则言对他笑了一下。

“我……不应该把猫带进来的。”

“还有呢?”

“……我不知道,”他如实回答,很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怕陈则言会烦他,再一次道歉,“对不起,陈则言。”

赵颂祺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陈则言,忍着笑,说:“别欺负他了,你真混啊。”

“好了,没事了。”陈则言转移话题,“这是我发小,赵颂祺。”

赵颂祺这人嘴贱嗖嗖的,手也欠,摸了一下易怀临的头发,笑道:“你就是易怀临吧?陈则言的弟弟。”

“嗯。”易怀临悄悄地躲了一下。

陈则言冷冷地剐了他一眼,没说话,示意赵颂祺上楼。

“你去吧,我还不困。”赵颂祺脑子一热,说了这句话。

“是吗?”陈则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我也不困。”

易怀临:?

“那个我那我走?”他把猫抱起来,准备出门,又被陈则言卡了一下手腕,听到他说,“不用,看电影吧。”

“什么电影?”赵颂祺问他。

“随便找的,恐怖片,”易怀临不太想挨着他,偷偷往陈则言那里挪了挪。

赵颂祺说:“你看多少了?可以重播一遍么?”

“看完开头了,可以的。”他乖乖拿着遥控器,进度拉回最开始。

他夹在两个人中间,进退两难,余光瞥见陈则言,这人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屏幕,没做出发言。

“一个人在家看的?”陈则言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很轻,轻到赵颂祺都不会听到。

“嗯,你们都不在家,”他想了想,又说,“还有两只猫。”

“一个人在家待了多久?”

“十点左右就一个人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陈则言要问这么多问题,但还是一一回答了。

“中午和晚上都没吃饭。”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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