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版海g汤
五条悟虽然说着只要想做什么都会是最强,但推销这种事完全没有经验,而有一点点经验的酒井雪川则不太擅长和其他人沟通。
他俩完全没想到夏油杰已经和好几个目标客户沟通过,而且拿到了不错的业绩。
其实销售课的负责人给他们下发了很有针对性的资料,已经精确到了现住址,联系方式,日常活动范围,还贴心的附上了照片、家庭情况和话术方向。如果是经验老道的销售人员,或者研究过心理学的新手,都应该很快上手,起码会过一遍信息开始推销,但五条悟和酒井雪川只是拨了几通电话就感到十分挫败。
“怎么会这样啊,难道老子就非得卖出房间不可吗?意向金我出不就好了!”
开始生气的五条悟脸颊肉鼓起来,整只虎看起来更加幼态,惹的酒井雪川眼神粘在他的脸蛋上怎么也移不开。
他们两个已经出去一趟,但交流的并不顺畅,尤其是五条悟时不时的和[空气]聊的有来有往,吓走了一些本来看在五条悟美貌的份上想要了解一下的太太们。
无奈之下改成电话沟通,但效果简直比面谈还要差。
酒井雪川在纸上写写画画,安慰对方:“没关系,我们又不是为了卖房子或者见领导,进了领域,却没受到伤害,那大概率需要触发一些条件才可以杀死闯入者。就当做我们在玩海龟汤吧。”
五条悟凑过去,抓住酒井雪川握着笔的手,写下一个关键词:“门票是工作铭牌,也就是除了那些老人,被害者都是这里的销售人员,咒灵的怨恨针对他们,大概率是这些人的行为造成了恶性事件的发生。”
酒井雪川手指蜷缩起来,克制住握住大猫猫爪子的冲动,补充道:“地缚型咒灵,产生在这座疗养院,就证明这里有一些非法勾当,比如骗取养老金,最终导致老人的死亡,目前不知道其他人员是否知情且出现被害情况。我们收到了大量的资料,按照成交率百分之一来看,疗养院也没法提供足够的房间。我们之前查过没有分院,所以人去哪里了?”
“可以等晚上我们去查房判断总人数。现在我们知道这里没有铭牌进不了这里,之前看到的保安和课长是否也在咒杀的范围内,他们的死亡条件是什么?我们看到的人都糊着一层厚厚的残秽,大概率是领域内的咒灵在操控事件走向,他们提供的信息是真实吗?会不会是做了反而会被咒杀?”
五条悟揉了揉掌心里有点发凉的柔软手掌,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他一边说,一边把玩酒井雪川的手掌,对方人看起来小小一只,但手却快追的上自己的了,尤其是手指细长,比一般男孩的要柔软秀气的多,但翻过来看掌心,他的掌心和指尖都是粉色的,像是含苞未开的雪山花,乍看之下如同幼兽的爪垫,让人有种捏捏看的欲望。
五条悟顺应内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对方的手掌。他似乎回忆起来一些幼年时期的轶事,曾经确实遇到过一只爪垫粉嫩的小猫,但这件事在他寡淡无味的童年没留下太多痕迹,此时突然回忆起来,记忆却像是搅动水流或吹散迷雾一样陡然一空,无法回想起细节。
不应当,他确实不会记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总不至于在想要记起来的时候无法找到才对。万事万物只要能够看到并理解,都应该像物品一样储存在他能够承载六眼的大脑之中,怎么会想不起来?
酒井雪川注意力集中,没意识到五条悟的走神,他一边翻动着拿到的资料一边在白纸上推关系,但用脑过度也消耗能量,他很快就感到了饥饿,而且胃部的灼烧感简直是在抗议这种长时间不进食的行为。直到现在,酒井雪川才意识到需要关注时间。
两周卖出五套房,就算是要完成这个离谱的kpi,前提是也得在领域里活下去,身为人类,那就免不了要有衣食住行的需求,衣服还好,现在天气变化不大。行也可以借疗养院车或者打车,但吃和住是他们首先要面对的问题。
他们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这里却是白天,挂钟现实的点是下午一点半多。两点钟开会,他们没多耽误,直接选择了出去查看情况,不太顺利又回来用公用电话进行了线上联系。
酒井雪川抬头看着窗外太阳的位置,回忆起来那个课长说的现在到了夏秋季,那现在应该也得是下午六点多了。
体感时间不太确定,但领域内时间是过了大约五个小时,现在觉得饿和困倦很合理,他们摄入的食物确实消耗掉了。
酒井雪川刚想从背包里取出自己带的矿泉水和专门为了逗猫买的香肠和糖果,就听到了重重的开门声。
“可恶,为什么怎么都出不去!这是什么鬼地方啊?谁是他们的员工!”
似乎是发现了里面还有人,这人立马噤声,用带有警惕的目光审视了一番,片刻后主动开口:“你们也是不小心进来这里的吗?”
来人有着一头微卷的短发,皮肤比起五条悟来说是另外一种白,更像是生纸一样,色调偏冷,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初具一流帅哥的雏形,深色的眼睛透露出幽深的蓝色。
这么一看,在场的三人除了年纪相仿,竟然连眼瞳都是蓝色调,简直是惊人的巧合。如果让不知内情的人看到了,恐怕还以为这是什么新出道的练习生组合,毕竟三人外貌优越,且风格迥异的同时又带着微妙的和谐感。
“……喂,怎么是你这家伙啊!”
“新来的,你干嘛大喊大叫的。”
五条悟不满的开口,他有些警觉地攥住了酒井雪川想要抽回去的手。
“谁是新来的?我来那会儿可没看到你们。”虽然是回答五条悟的话,但小卷毛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酒井雪川看,“雪川……你是酒井雪川对吧?”
“欸?”
被喊到名字,酒井雪川有点茫然的抬头。
“我说,虽然变化很大,但你就完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以前的小学同学,松田阵平。”
自称是自己小学同学的人又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撩开了额发,露出左侧眉毛上方一道深粉色的划痕,痕迹十分平滑,看起来应该年代久远。
酒井雪川瞪大了眼睛,他当然记得松田阵平,可以说这家伙称得上是他整个学习生涯里面唯一比较要好的朋友了,这道疤痕就是自己跟他吵架不慎留下的。但没想到吵架后没几天,对方就因为搬家离开了姬路城,之后没再继续联系了。
谁能想到都七八年过去了,会以这种形式再见面啊,这家伙咒力平平,也不是做咒术师的料子,究竟是怎么进入这里的啊!
内心大为震撼,酒井雪川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化,看的五条悟好一阵不满。
“什么啊,小学同学?我可是yoki现在的同期哦。”
他甚至还晃了晃自己手里酒井雪川的手掌来宣誓所谓的主权。
酒井雪川头痛不已,他只能招呼两人都坐好:“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我们得尽快探索,找到解决办法才行。呆的越久越不安全,何况还有食物跟休息的问题。……松田、那个,我想问一下你对这里了解多少。”
“叫我阵平就好了。我是今天下午进入疗养院的,因为对这里有一些怀疑,所以[借用]了一下保安的名牌,没想到真的能顺利进入,但来了之后我莫名其妙上了一节培训课,得到了一些奇怪的规定,而且无法出去了。”
松田阵平的初衷是调查养老院的真相,因为他认识的一位卖花的老太太在前不久去世了。但据他所知,这位老夫人身体健康,没什么基础病,家里人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老家操持小花店,之后对方却说什么找到了一家条件非常好的疗养院,要去享福了,留了个地址和名字给他。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怎么会在几个月后就传来死讯呢?而且还是失足坠湖这种原因?据他所知,这位夫人由于害怕水,学不会游泳,很不喜欢主动去水边。
从搜查课辞职的前辈也说让他不要管这件事,但是坚信其中有蹊跷的松田阵平还是义无反顾来到了这座疗养院,还机缘巧合的在跟运送出去的垃圾车搜查基本情况的时候,捡到了一张污损的门卫名牌。
这种细节他没跟酒井雪川说,倒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没必要。已经快八年没见面,对方竟然只是长开了一些,不仅外貌有五六分相似,就连年幼时的情态都没多大变化,让松田阵平下意识的要将他当做小孩子照顾,对素未谋面的五条悟产生了一些排斥。
“名牌就是入场券,所以你没什么咒力还是进入了啊。那咒灵拉人进来的目的就很简单了,咒杀。”
五条悟懒洋洋的进行总结,完全没有要对普通人保密信息的自觉,还故意吓人。
松田阵平没理他,跟酒井雪川说了自己总结的几条信息。
“培训的内容挺杂的,我说几个当时记下来的点吧。
第一,保安需要值夜班,但夜间不需要在外走动,你有属于自己的宿舍,那里是安全的。
第二,保安不能在员工餐厅就餐,但可以进入食堂领取盒饭。就餐时间是灵活的,但早餐在上午六点前领取,晚上十点后可以领取宵夜。
第三,保安的主要工作是保证没有工作名牌的人不能进出疗养院,但缴纳意向金的人员可以在销售课员工的陪同下进出。如果你发觉意向客户有异于常人的外表,请不要怀疑,用积极热情的态度,亲切友好的对待他们,这只是人进入一定年龄后的老年病。
第四,当穿着蓝色工装的同事表现出对疗养院的恐惧,请立即将其控制住,呼叫其他安保人员,将其送到医务室。幸福安心是我们的宗旨,当员工陷入异常情绪或产生职业倦怠,将会有医生为其提供治疗。
第五,白色工装的是领导层,保安需要为其提供服务,保安无需进行职场交际,这是一份自由的职业,不要在乎其他任何颜色工装的同事的想法,必要时对其他同事进行驱赶和警告。您有权限制蓝色工装同事的进出自由。
第六,晚上十一点后,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请无视,幸福安心疗养院是安全的,为人服务的,人道主义的。绝不会发生伤害,只有难以避免的意外。
第七,幸福安心疗养院给予保安最优厚的福利待遇,任职后包吃包住,体检及养老均由本院负责,是从入职到坟墓的全面保障。”
“……还真成复杂版海龟汤了啊。”
酒井雪川忍不住反握住五条悟的手,似乎能从中汲取安全感一般。
五条悟撇嘴,“根本不能杀了就完事,还得熬夜到十点去看食堂,在这之前,去看看疗养院的住户,然后晚上再说别的吧。”
食堂的东西再香也没人敢吃。何况谁家好人大半夜不睡觉给人做饭啊,恋爱脑当我没说。
五条悟没打算吃,他坐在桌子旁边,苦大仇深的瞪着自己面前喷香的鸡排饭和甜汤,饿得眼冒金星。
领取了盒饭的松田阵平见状,也不拿一次性筷子了,满脑子都是什么吃了就再也回不去了的地狱故事。
他悄悄观察后厨里叮咣做菜的厨子,搞不懂这个点了还做饭做给鬼吃啊,哦,这厨子也蛮像鬼的,绿色工装让红色火苗衬的像正在燃烧的树,面孔让跳跃的火舌映照的明暗不定,比恐怖片还恐怖片。
外面天已经很黑了,人到了晚上要睡觉,可能就是为了防止胡思乱想,毕竟到了黑暗的环境里人就容易乱想,很可能自己吓自己,把一些东西看的非常可怕。
比如现在,他就觉得屋子外面沙沙的,竹子被风吹动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是贴着他的耳朵摩擦砂纸,令人牙酸。
“去宿舍吧。”
飘散的思绪被人打断,他抬起脸发现说话的竟然是酒井雪川。
少年一改之前的内敛,带着一种奇妙的微笑说道:“太晚了不安全,你们都有名牌,很容易被盯上,我去查看情况就好。你们可以收集员工宿舍的情报,给我钥匙。我不会敲门,也不会出声要求你们开门,悟帮忙确保宿舍的安全。松、阵平帮忙监督悟不要乱跑。”
松田阵平还犹豫着要不要答应,被称作悟的白发美少年就怒而拍桌,大喊凭什么不带我。
然后松田阵平就看到酒井雪川飞快的剥开一粒奶糖塞到了对方嘴里,还用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悟不要浪费体力,你的咒力要留着打boss,等我一会儿就可以了。如果饿了我有带一点糖果,你不要太着急。”
……怎么回事?看起来是这位[悟]比酒井雪川大,就算是同期也应该年龄相仿,雪川不可能比他大多少,为什么要把对方当小孩子哄,这种态度未免太奇怪了吧?
松田阵平有些看不惯,但别人的事他又管不着,内心暗自不爽,打定主意等解决事件之后,旁侧敲击一下酒井雪川,让他清醒一点。
最终这件事还是敲定了,三人一起到了所谓的员工宿舍,里面是上下铺配置,基础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卫生间,只是里面似乎只住了他一个员工,或者说那个倒霉鬼今天值大夜,所以根本回不来。
酒井雪川保持着那种微笑,要走了钥匙和松田阵平的黑色工装外套,离开了宿舍。
临走之前,他看着酒井雪川和五条悟小声交代了几句,将背包递了过去,又冲自己笑笑,给了自己一根纯肉肠跟一盒咖啡。
“本来怕犯困,没想到最后这么精神啊。”
然后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松田阵平开始只当他是怕自己不肯接受,毕竟还不知道要在这个鬼地方困多久,食物的重要程度可想而知,但等他躺在下铺,开始复盘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酒井雪川在害怕。
有些涣散的眼神,时刻握着同伴的手,以及他在入夜之后变得有些奇怪的微笑。
有研究表明,微笑最初并不是代表友好或快乐,人在恐惧的时候由于高度紧张,面部肌肉收缩的时候牵动五官,展现出这种嘴角上扬,苹果肌向上提拉的表情。也许是因为这让上位者感到愉快,也许这能展示自己的无害,总之,恐惧就形成了微笑。
“……”
想到了这里,松田阵平有些心绪不宁。
儿时的情谊虽然随着时间推移不复以往,但他对酒井雪川毕竟还是有感情基础的,对方年纪小,乖巧漂亮的像洋娃娃,本来应该受周围人的照顾才对,但现在却要一个人站出来,独自面对恐惧,不免令人唏嘘。
他猜到了两人不简单,没提出交换名片替他去探查,但此刻这种选择跟石头一样,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令人非常不舒服。
上铺的五条悟安静的躺着,跟个睡美人似的,呼吸都几乎听不到,如果不是前一会儿他还黏着酒井雪川撒娇,松田阵平都怀疑对方不说话是生性如此,结果这家伙是十八般兵器里面有绝活——驰名双标。
但一直胡思乱想根本不是个事儿,窗外的月光亮的惊人,就算关了灯,也能看到地面上婆娑的树影。风声无孔不入,让寂静的夜晚变得瘆人。
松田阵平见状,闭上了眼睛,试图想一些其他的事情来控制思绪不乱飘,但很快,随着风传来了一些腥臭味,开始的时候很淡,但渐渐的就因为紧闭的门阻挡了空气流通,蛋白质腐烂独有的臭气犹如实质般的萦绕在周身,熏的他直泛酸水,控制不住想要呕吐。
门外似乎有人走来走去,远处有凄厉尖叫和“砰砰砰”的响动。
扑腾水花的声音,年迈老人犹如风箱一般“嗬吃嗬吃”的喘气声,尖利物品抓挠墙面的声音,还有打破玻璃,重物坠般“咚”的一声……
他几乎可以听到画面,各种死法在他脑子里轮番轰炸,配上几乎把他腌入味的血腥味和腐臭气息,如同人间炼狱。
松田阵平一动都不敢动,他的指甲嵌入掌心,牙关紧咬,身上出了一层冷汗。到后面果然有人敲门,连续不断,虽然声音不是特别大,但态度坚决,还伴随着幽幽的女人声线,让保安开门,外面出事了。
“烦死了!”
上铺的少年怒斥了一声,那敲门声戛然而止,门口的东西连一秒钟都没多停留,拖着一条跛腿快速离开了。
这句话说完,周围的声音似乎也慢慢远了,听起来若有似无,味道也慢慢的消退。
松田阵平内心惊骇,他一厢情愿的以为这种超自然现象属于闹鬼,这人能张嘴吓退恶鬼,想必在鬼看来更加可怕。
他不是恩将仇报的人,但没法拉着脸跟五条悟示好,只能沉默着等待,希望等会儿有可以帮上忙的地方。
等到几乎睁不开眼睛,门口轻微的吱呀声让他吓了一跳。
之后又想起来应该是酒井雪川回来了,门一开,屋里那种憋闷的气息就散了不少,松田阵平竭力睁眼去看,少年身上的制服外套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形容稍显狼狈,但看起来却很沉稳。窗外的月光依旧亮的令人心慌,但打在酒井雪川身上的时候,却诚实的照亮他柔软的黑发和精致的面容。他生的白皙,让冷色调的月光映衬着,白的如同玉雕冰砌。只是看了这一眼,焦躁不安的心就沁了冰水一样冷静下来。
门被反锁,酒井雪川将食指抵在唇边,示意松田阵平别出声。
“睡吧,明天才能解决。”
他声音很轻,松田阵平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酒井雪川就走过去拉上了窗帘。他想不通为啥这俩人如此心大,入夜不拉窗帘等着挨吓唬嘛不是。
这窗帘遮光效果一流,酒井雪川只能摸索着去踩小梯子,好不容易才爬到了上铺。
五条悟本来在睡觉,但他没放任自己进入深睡眠状态,而是关注着宿舍的情况,如果不是酒井雪川真如他所言,等一会儿就回来了,他就会出去找人。
“雪川……”
听到身边的动静,五条悟马上就睁开了眼睛,虽然思绪没有完全清醒时那么清晰,但还是基本掌握情况的。
“怎么睡的这么浅……”
酒井雪川听见五条悟撩开被子的动静,便顺从的躺进了被捂的暖和柔软的被窝,被人搂紧了怀里。
他刚出过门,十月份晚上气候凉爽,身上带了凉气,进被窝的时候被这种温度吓了一跳,但温暖往往代表安全与舒适,他很快就放松了紧绷着的心情。
悉悉索索,包装袋摩擦的声音在晚上有点吵,但声音很快就停了,五条悟埋在被子里半天的手指很烫,酒井雪川在嘴唇被碰到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张开了嘴,一颗硬质的水果糖就被塞了进去。
他嘴有点干,等了好几秒才尝到糖是葡萄味的,酸酸甜甜,但让他觉得更加口干舌燥。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种沉默,五条悟变得有些焦急,他伸手去摸酒井雪川的额头,确认了没发烧,又一路顺着脸的线条往下摸,“你受伤了吗?还是很困?”
酒井雪川按住了他乱摸的手,他嗓子有点干痒,不敢大声说话,就又凑近了一点,很小声的说:“没事,我有点渴。糖很甜,我吃完跟你说查到的东西。”
对方沉默了几秒,酒井雪川正要欣慰五条悟比以前乖巧懂事了,下一秒就被对方扣住了后脑勺,温热的吐息带着奶糖的香甜,撒在脸上并不让人讨厌。温热的,像是舒芙蕾一样甜蜜的柔软贴在了他的唇角,很快,又挪了一下,和酒井雪川的嘴唇贴合在一起。
“!?”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酒井雪川只觉得嘴唇酥痒,下意识要躲开,却被按住了脑袋,动弹不得。
他被撬开了牙关,对方灵活的软舌在他嘴里转了一圈,将那枚硬糖勾住之后便撤走了。
“不要浪费。”
五条悟含着糖块说话,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的可爱,但这会儿酒井雪川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被塞了半瓶矿泉水后将信将疑的拧开,含了一口慢慢的咽下去润嗓子。
总觉得看不到的时候,五条悟的声音更好听……
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把越跑越偏的思路扯回来,又喝了一口水,才拧紧了瓶盖,小声跟五条悟对情报。
“现在外面都是咒灵,而且很多是入住的客户,护工虐待,甚至制造事故,杀死这些老人。保安不让亲人探视,同时阻止其他员工离开。推销员的欺骗招致了诅咒,他们反过来被咒灵虐杀吞食。但怨恨的源头都是疗养院,因为员工和客户之间虽然有仇恨,但更多是对造成一切的疗养院恐惧怨恨。那些还没来得及住进来的老人,估计会因为领导层的贪欲,在领域里让销售课员工骗进来。这里聚集的咒灵越多,地缚型咒灵越强大,越难以打破领域出去。而现实世界里面的老人会诅咒销售课员工和疗养院。今天外面太乱了,明天白天解决吧。”
五条悟嗯了一声,“只是这样,就产生了这么多的咒灵吗?”
他有些不理解。
为什么会恐惧?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欺骗?为什么怨恨那么深呢?
酒井雪川沉默了片刻,提出来一个问题。
“悟觉得五万日元可以买到什么呢?”
“嗯……一双袜子?或者说去吃顿甜品什么的吧。”
“在我的小时候,5万日元可以是一学期的餐费,也可以是一枚管道连接器。那会儿日本的国民平均收入受到泡沫经济影响,平均收入才二十万出头。我们家其实还蛮有钱的,有住家保姆,还能养大型犬,住别墅区。父母都在忙,住家保姆也有自己的小孩,平常都是父母休假回家的时候,她才放假回家陪孩子。我的玩具总是弄丢,有时候家里大人给我带回来很贵的礼物,丢了之后我就会被责怪。之后家里丢了一块手表,父母就趁假期在房间里面也安装了监控,然后发现是保姆偷拿东西,然后责怪我不小心弄丢。保姆还虚报家用开销,每个月省下来的钱都换成现金带回家。
“所以是那个保姆说连通器五万块吗?”
五条悟忍不住搭话。
“不是啦,是我自己付的。因为保姆被辞退了,父母认为我平常又不会惹事,只要每个月给钱,就可以了。家里比较有钱嘛,一般来说都是够的,还可以剩下很多。和同学一起去买东西,我被推到最后一个结账,店员就会默认我付所有的。有一次到了月底,我们需要订秋季校服外套,付完钱我只剩下五万块了,回家之后发现了管道链接缝漏水,叫了物业来修。但是没想到上门维修的工人说维修免费,但连通器五万块。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多少啦,没概念的,就直接给了。接下来几天都是吃学生餐,倒也没饿肚子。只是别人叫我一起去买东西,我就不去了。然后他们就会过来挽着我的手臂,用甜甜的声音跟我撒娇,说什么一起去嘛。每个人都很期待我能拉住他们的手,都想要和我关系变得好起来。但是我说我没有钱了。然后就被用力推开。他们说讨厌,说你是不想去吧,酒井雪川是小气鬼。害我丢面子了,已经叫了隔壁班的朋友一起。真扫兴……”
五条悟很难和别人共情,不如说人就是很难理解他人,尤其是面对这种自己从来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事情。但是五条悟能明白这件事意味着什么,酒井雪川的声音很轻,很冷静,但他却在颤抖着。
于是不懂体贴为何物的神子学着大河剧中的贤淑母亲,轻轻拍打酒井雪川的背,无声表达自己的安慰。
“我是到后来才知道一枚连通器在五金店售价不到五百日元。大家就是这样的,没法真诚相待,也会为了钱,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欺骗。甜甜的冲你笑着,却在心里盘算着这个笑可以换到什么。和这座疗养院一样,打着幸福安心的名号,欺骗、伤害没有人可以依靠的老人。大家互相埋怨、诅咒,让这里成为了这么恐怖的地方。悟,好可怕,好讨厌这样的事情,不想要和他们在一起……”
好可怜啊,雪川。
五条悟把人搂的更紧了一点,酒井雪川像被人踢了一脚哀哀鸣叫的小动物,因此变得敏感怕生。但是他又过分的可爱,也会为了在意的人勉强自己。
明明那么害怕,还是一个人去了,而且还在离开之前,把糖果和水都留下,好好的照顾了自己。
想到这里,五条悟心里的喜悦像是烟花一样炸开,他伸手擦掉酒井雪川眼角的湿润,向他保证:“我会保护你的。我可是最强,害怕的话就到我怀里来吧。雪川不需要在意那些家伙,我们本来就和他们不一样啦。”
“没关系的……不保护也可以。因为被推落的时候,摔碎是玻璃心,而不是布娃娃。我不需要悟来特别照顾我的。”
酒井雪川又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他从这样的承诺和对方的体温中汲取到足够的安心感。但是,又唯恐全盘接受之后,对方又无法做到,或者改变主意。
没事的,只要这样想过就行了,只要你是这样想的,那我来保护你也可以。
他将头贴在五条悟的胸口,被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安抚,慢慢陷入了睡梦中。
夏油杰有点想要呕吐。
连续不断的吞咽让他的味觉变得麻木,但是依旧为眼前的一切而感到胃部不适。
为什么到了晚上会变成这样啊……
白天还微笑着朝自己摆手的老人变得肿胀扭曲,堪堪维持着类人的外形,水从他的身上不断的淌下,渗出,对方的唇齿鼻孔中可以看到滑腻乌黑的河泥,浓郁的水腥味从他的身上传过来,让夏油杰几乎无法呼吸。
他已经签下来三份意向单,甚至两位已经付了全款。本以为距离完成目标越来越近,但他还是察觉到了施加在自己身上粘腻阴冷的诅咒。
一开始,夏油杰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随着在生得领域中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受到影响几乎是无法避免的。但是他白天联系过,并且成交的客户却在夜间十一点的时候出现在了疗养院中。
沟通没有得到回应,或者说这些[人]如果能沟通就更恐怖了。
夏油杰被这位疑似淹死的老人带到了门卫登记处,远远看到了一位长发的夫人正坐在保卫处的靠椅处休息,一头黑色长发油光发亮,隐隐在灯光下反射出一些水光。似乎是洗过一样,比白天见到的时候有着更强的垂顺感,似乎还没有干透。
夏油杰却感到强烈的违和感,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他的头皮发麻,有一种想要逃走的冲动,脑子一片空白,不肯接受自己在那一瞬间想到的可能性。
但是,这位五十出头的不婚主义者,这位白天还挽着他的手臂,夸他又温柔又帅气的美丽夫人,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她的身材并未走形,在连身长裙的包裹下显得那么玲珑有致,但是她的高跟鞋却有一只断了跟,小腿肿胀扭曲,似乎是摔断了,女人轻柔的笑声非常动听,她的手拨弄了一下头发,抱怨着同夏油杰撒娇。
“走不了路了……而且也看不到你那可爱的脸,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秋风萧瑟,树叶沙沙响,美妇人的长发也被吹拂,在风中飘动,像是黑色的幡。
夏油杰嘴里津液迅速分泌,那些本该和体温接近的液体此刻是冰凉的,喉管抽动的同时带动了他胃部的抽搐,他几乎要吐出来,但还是咬牙忍住了。
妇人的脖子很纤细,导致那些错位的骨骼,暗红的血肉,森白的脊椎骨都过分显眼,她的头拧了一百八十度,前后整个颠倒了,似乎由于颈椎骨的破坏,连挪动都做不到。
她身体面向夏油杰,拖着一条腿往前挪动,比一般的跛子走得要艰难的多,速度也非常慢,但夏油杰生不起逃跑的欲望,他猛然间意识到了自己所做的事情造成了什么。
悟念了那些死亡的案例,雪川也分析了造成一切的原因。
幸福安心疗养院是一场恶性诈骗案。
现在,他是编织罗网的欺骗者——所以才会被诅咒,才会沾染不详的咒力啊。
血腥味扑面而来,那些柔顺的,没有因岁月摧残而失去颜色的美丽长发瞬间暴涨,一边滴落血红液体,一边朝着夏油杰的面门袭来。
“让我看看你——让我们面对面,背对背的拥抱吧!”
在被染血长发触碰到之前,夏油杰唤出了自己的咒灵虹龙。
金石相击的声响震的他头脑晕眩,但散发着死鱼一样腥臭气味的液体却喷到他的脸上。
那个一直跟着他的,似乎是淹死的老人,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他的面前,被锋利的长发捅了个对穿,像咬破葡萄或扎破水球那样喷涌出恶臭液体来。
那些液体沾到皮肤,产生灼烧一样的疼痛,他下意识的运转咒力,尽管无法使用反转术式修复伤处,却可以增幅体质,一定程度上增加对诅咒的抗性。
夏油杰不得不放出来更多的咒灵,和这些似人非人,饱含咒怨的东西拉开了距离,不知道从是什么时候开始,小腹传来的绞痛拖累了他,往日引以为傲的体术无法施展开来,只能依靠咒灵压制敌人。
他一路向疗养院深处走去,随着被诅咒的程度加深,夏油杰似乎和这里产生了某种难以言说的联系,似乎能够知道哪里才是核心区,并且寄希望于在那里真正的解决问题。
绞痛感越来越强烈,他有些走不稳,干脆以虹龙代步,整个人都因为这种从未感受过的异样痛楚忍不住蜷缩,背都弓起来,捂着肚子,喘不上气。
……是诅咒吗?
他脑子混乱不清,这种痛楚像一把没开刃的模型刀,并不锋利,但却在他脑子里翻搅了一圈之后,让他有种要死了的错觉。
然后夏油杰就失去了意识。
不过倒也不是被疼晕的,而是他接受了领域的规则,和地缚型咒灵产生了联系,于是在生得领域被打破的时候也受到了一些影响,才会一时半会儿无法承受冲击,暂时昏迷。
不过夏油杰还算幸运,虹龙目标蛮大,让刚刚暴力打破领域的五条悟很快就发现了他的情况不对,凌晨四点半喊了辅助监督开车过来,自己则是等虹龙被失去意识的夏油杰自动回收的时候接了他一把,替他检查了一下身体情况。
“奇怪,明明没伤口,但杰身上有血腥味欸?”
五条悟一边说着一边打算脱了夏油杰的衣服给他检查一下。
酒井雪川则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按住了五条悟的手:“回去让硝看吧,别再给杰冻感冒了。”
五条悟觉得蛮有道理,顺从的放下了手,等着辅助监督开车来接。他能看到夏油杰身上有诅咒的痕迹,这个确实得让硝子来解决。
但他们两个显然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误入领域并且看到了咒灵的松田阵平只是个普通人,酒井雪川还非常贴心的将自己手头有的任务相关资料给他看,解决了松田阵平一些疑惑。
他拿到这家疗养院圈钱诈骗的资料,虽然又困又累,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准备和自己的朋友商量一下该怎么处理,要走了酒井雪川的le号就离开了。
松田阵平离开后没过多久,在附近待命的窗就派了人来接,五条悟丝毫不怜香惜玉的把夏油杰塞到了车后座,还抱怨杰醒着就能坐副驾驶,咱俩挨着多好。
而没有六眼的酒井雪川自然不知道夏油杰身体状况如何,他甚至还没带上眼纱,只能看到一只柔弱娇小的可爱绒毛兔凄凄惨惨的晕厥着,时不时颤抖一阵。
内心充满了怜爱,将兔子抱进怀里,一边顺毛一边安慰。
“没事啦,杰,我们马上就回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什么嘛,人家也想要膝枕的说”,坐在副驾驶的美貌白虎一脸幽怨,巨大的爪子扒着椅背,“yoki都不心疼我吃不饱还用了那么多咒力吗?现在头超痛欸!”
夜蛾正道没想到出个常规任务居然扯出了特级地缚型咒灵,而且还拔起萝卜带出泥,让一件恶性诈骗案水落石出。
主谋被抓的时候还很嚣张,断定不会有人能查出什么,但这份狂傲在看到那份明显和咒术界脱不开关系的绝密情报后被打破了。
后续如何他已经没心情看下去了,脑子乱哄哄,一方面为这宗罪状而愤慨,另一方面又有几分学生懂事了的欣慰,但这些感性的想法之后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有关咒术界的机密被他的学生们随手扔给了普通人,而且这个普通人大概率还知道了咒灵事件的内情。
……保密原则在五条悟眼里大概形同虚设,以前是不放帐,现在直接让普通群众参与其中了。
这三个、不,介于酒井雪川是新人,所以罪魁祸首应该是这两个混蛋才对,夜蛾正道真的很想揪住五条悟的衣领质问他,顺便让他们写一万字检讨。
但等他在校门口蹲到了背着夏油杰回来的酒井雪川之后,那种愤怒就被一盆冷水浇灭,他是清楚这两个学生的实力的,现在乍一看,五条悟戴着酒井雪川的眼纱,被他一只手牵着往前走,而小小一只的雪川则背着比他大一圈的同期,艰难的用一只手搂着夏油杰,防止他滑落。
这场景乍一看有点一家三口在逃难,几个人都有些狼狈,尤其是夏油杰居然是让人背回来的,按照他的性格,但凡能站起来就绝不会这么做。
夜蛾正道心内担忧不已,都不想着怎么罚两个学生了,急忙给家入硝子打了电话,让她结束工作之后赶紧回来。
挂断电话之后,他伸手想要接过酒井雪川背着的人,但对方却摇摇头。
“老师,没事的。悟是消耗过多,而且眼镜不小心弄丢了。杰受生得领域影响比较大,可能得等几天咒力残秽消散就好。我们回宿舍就行。”
夜蛾正道点了点头,他教酒井雪川的时间很短,但对方表现的一直还算靠谱,此刻就没勉强对方松手。
“那就好好休息。有什么情况打电话给我。硝子回来之后再检查一下吧。”
酒井雪川点了点头,手里牵着一个,背上背着一个,拖家带口的往宿舍楼走去。
他姑且算得上精神不错,只是肌肉酸痛,头有点发晕,比起两个已经开始抽条的同期,他的优点是续航时间长,那些为他进一步发育而储存起来的脂肪在此时发挥了效用,除了有些口干舌燥,酒井雪川已经不觉得饥饿了。
他挨个将两人送回了房间,却在想折返去照看夏油杰的时候被抓住了手。
“悟?”
他有点摸不到头脑,但好大一只猫坐在床上,仰起脸来看自己,一副等人蹂躏的样子,让酒井雪川内心蠢蠢欲动,他想了一下,将手绕到了五条悟的后脑勺,解开了那条眼纱。
“好了,这样就可以看到东西了吧,悟去吃点东西,然后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杰。”
一边说着,他一边随意地将眼纱带了回去,满意地感受到世界回到了正规。
furry是很可爱没错,但是不应该只有自己一方感到快乐与幸福,假如对方的认知和自己不同,再去上手就不礼貌了。
虽然确实超可惜……
清晰的景物立刻被迫降低像素,乍一戴上,他甚至都不适应的眯起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他无意识的想要扶住什么来稳住身形,却碰到了五条悟的胳膊,对方的体温隔着薄薄一层制服面料透过来,捂得他掌心发烫。
这温度乍看之下有点超常规,似乎是因为代谢比一般人都要快很多。毕竟五条悟的引擎工作效率高嘛,所以他的体表温度常年都高出正常值,而且六眼才不会管他吃不吃,如果没有依靠安妮的礼物去卡剥夺原本视线的bug,五条悟大概才是进入领域后面临危险最高那个。
酒井雪川突然对五条悟眼里看到的世界产生了一点点好奇心。
据说六眼是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来着,这大概可以理解为背后长眼睛?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五条悟也没闲着,他将酒井雪川拉到他的床上坐下,自己去开冰箱觅食去了。
这个任务看起来复杂困难,实际上距离他们从高专出发,才过去一天而已,冰箱里存放的蛋糕点心,上面的水果都像是刚摘下来一样水灵,草莓牛奶码了整整一排,五条悟就直接抓了一排拿过去,拆开一盒插上吸管给酒井雪川递了过去。
“总之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他稍微有点在意酒井雪川有点惨淡的面色和发干的嘴唇。
毕竟五条悟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可爱的小点心,现在看到对方粉腮褪色,唇瓣枯萎,内心就难以避免的生出许多爱怜来。
“我得走了。”
坐下来喝完一盒草莓牛奶的酒井雪川心里惦记着他柔软又可怜的兔杰,没有接受五条悟的挽留,急匆匆的推门出去了。
他关门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回过头看了五条悟一眼。
表情肯定是看不清的,不如说能够看出大致的轮廓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但他竟然觉得像素很低的五条悟都是画风与众不同,低头咬蛋糕的时候垂眸的样子可爱的不得了,蛋糕塞的脸颊鼓鼓,柔软的白发垂在额前,即便像素低到他要眯起眼来看,对方的眼睛依旧是清透的蓝,鼻梁挺翘到不像日本人。
“咔哒”
门锁自动扣上,酒井雪川移开了视线,他今天见到了曾经和自己是幼驯染的松田阵平,对方显然还记得他,行动中颇有一些照弗之意。
怎么说,以前总觉得非常难受,只要想到对方居然会离开就已经受不了了,但再次见面的时候反而不那么在意了。
比起能完全看清楚,而且还称得上一流帅哥的曾经玩伴,他现在更在乎的是可能终其一生都没办法看清样貌,想要平等的相处就需要放弃清晰视野的[furry]们。
做不到坦然接收这种好意,我宁可做些什么,牺牲些什么来维系日常吧?
需要照顾的类型反而能戳中内心的幽微之处,这样的恶习是从何时沾染上的呢……恐怕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但在遇到杰之后就十分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被爱和爱人,也许他是更加渴求着后者的,被动的一切都会剥夺他的安心感。
敏感的、执拗的、孤独的、脆弱的、易碎的……这样的特质大概可以称得上是[对酒井雪川特攻]也说不定。
他替夏油杰擦拭了身体,喂下退烧的药物,安置在被子中。
沾染了一些血迹的内衣被他清洗干净,这里没有女性经期所用的卫生棉条之类的东西,好在顾及到高专是会有女学生的,总不可能叫女孩子再这种鸟不拉屎,二十里看不到人烟的地方荒野求生,学校小卖部还是提供常规日用品的。
酒井雪川并不觉得害羞,斟酌了片刻之后选择了看起来更好操作的护垫。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夏油杰的经血量少的可怜,酒井雪川甚至担心夏油杰的身体可能不健康。但在维基百科一下之后他默默的合上了页面。
40l就算是正常量了啊……这加起来都不够他喝一口的,刚刚那盒草莓牛奶都有220l。
不过此时的酒井雪川并不知道他的贴心照顾对于夏油杰来说算是一场惊吓。
就算从小到大得到的诊断结果都是两套生殖器官均正常发育,但心理性别为男的夏油杰并没有意识到随着青春期的到来,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此时的酒井雪川一脸岁月静好,还给夏油杰灌了个热水杯塞到了对方怀里。
好想摘下眼纱啊,但是摘掉之后就不方便照顾人了。
忙前忙后终于照顾完别人的雪师傅意识到了自己衣服的脏乱,但又觉得夏油杰可能一会儿醒来会需要自己照顾,干脆去拿了套睡衣,借用对方的浴室洗澡去了。
“呜……”
从喉咙中泄露出一丝哀鸣,感受到腹部的疼痛得到了缓解,夏油杰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像是在昏迷期间被好几个五条悟连手暴打了一通,连挪动一下身体都觉得废力,只能先睁开眼,默默的缓了一会儿。
但是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似乎是躺在宿舍的床上,身上的衣服也换掉了,小腹处放着一个热乎乎的东西,伸手摸了一下,似乎是被毛巾包起来的玻璃杯。
最诡异的是,门反锁着,但浴室里却传来水声。
谁在自己的浴室里洗澡?
虽然酒井雪川眼里的夏油杰是单纯无害小黑兔,但是在日本这种社会环境里基本上很难养出绝对单纯的小孩。
夏油杰仅仅是因为拥有一些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天赋,才免受了很多平庸之苦。
毕竟慕强也是那啥,日本的态度嘛。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夏油杰就算不搞社交也不会在明面上被人为难。但背地里的小动作却并不会少,夏油杰怎么可能是傻的。他身体素质过硬,此刻休息了一阵子,又凭借药物缓过了发烧,就复盘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意识到应该是五条悟和酒井雪川他们先解决了问题,导致了领域的崩坏。
而他当时晕倒,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受到了诅咒。
这种负面影响得麻烦硝子了。
夏油杰独自消化了一会儿自己作为[加害者]的负面情感,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怅然。类似的事件他也经历过,但都是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待,或者只看到卷宗上寥寥几行文字,这种切身经历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他想的有些入神,没发觉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了,直到推门的声音响起来才想起这回事。
抬头看过去,夏油杰愣了愣,意识到此前照顾自己的大概就是雪川了。
对方换了家居服,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擦拭遇水之后更显乌黑的头发,似乎是因为刚洗过澡的原因,他脸颊粉粉的,整个人清丽又娇嫩,像是水面上半开的莲花。
“你醒啦?”
少年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惊喜,连头发都顾不上,直接凑了过来,圆圆的眼睛看过来的瞬间真的让人幻视一些小狗。
夏油杰点点头,想回应却感到喉咙发紧,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摄入水份导致的,但没等他说什么,酒井雪川就殷勤的递过来一杯水,还贴心的叮嘱他先含一口润一下,慢慢喝,不然会咳嗽。
夏油杰点点头,按照对方的叮嘱缓缓咽下一口温水。
不过他缺水太久,在咽下去的时候粘膜受到刺激,依旧无法自控的咳嗽起来,随即面色古怪起来。
就在他咳嗽的一瞬间,下身涌出了一小股热流,让他惊疑不定,面色难看起来。
这种感觉非常陌生,但仔细回想起来……唯一一次比较相似的经历还是在几天之前……
不!怎么可能时那种原因!怎么会在经历了这种事之后,仅仅因为喝个水就那啥啊?
夏油杰眉头拧起来,非常不愉快。
酒井雪川难以察觉到这种不怎么明显的面目表情变化,他视力虽然很优越,但在戴上眼纱之后姑且可以将他当成半个瞎子对待。此时见到夏油杰不再继续喝水,酒井雪川就屁颠屁颠的去翻找自己带来的东西,给他递过去一盒三明治面包。
夏油杰没拒绝,他虽然不太想吃东西,但浑身上下都酸疼且没什么力气的状态还是提醒他需要摄入食物,补充营养。
一时间两人都默默的埋头吃东西,没人再说话,不过倒也没人觉得尴尬什么的,酒井雪川习惯了别人不太理他,只要不是专门找别人说话而得不到回应,他还是挺能接受别人不关注不主动跟他沟通的。
至于夏油杰,则是一边吃一边感受小肚不太明显的胀痛,内心有些惶然——此刻他意识到整个世界都不太妙了。
等他好不容易挨到三明治吃完,立马下床踩着拖鞋往卫生间走,然后反锁了门,脱下自己的裤子。
他先是被血吓了一跳,在大脑终于认识到这究竟是什么之后,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晕过去。
救命!所以肚子疼是因为这个?而且他一觉起来神清气爽还被塞了个热瓶子,那也绝对不可能是五条悟,起码不可能只有五条悟来帮忙了!
那就是说,自己大概率是让酒井雪川全程照顾并且细致入微的做到了这种程度吗!
夏油杰对此接受无能。
首先他心里性别为男,就算通过十几年的心理建设也好或者说不断适应也好,和自己的过分健全的身体达成了和解,但他根本没法接受身为男性要来例假,更恐怖的是月假往往和性成熟挂钩,尽管夏油杰压根没考虑过怀孕这个词可能会跟他本人有任何交集,但在此时此刻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
……糟糕透顶,所以等下要怎么做?若无其事的出门,继续吃点东西?和酒井雪川道谢,然后礼貌的请他回去休息,拨打相熟医生的号码问能不能切掉?
但是很恐怖。
手术恐怖还在其次,对未知的恐怖更甚,同类型的手术有着数不清的并发症,后遗症,更何况他的身体为了塞下这两套器官,已经很辛苦了,突然打破平衡并不是好的选择。
夏油杰盯着镜子去看,全身镜里的人个子高挑,肌肉线条姣好流畅。才十四岁就已经超过一米七,将来还有不少长高的空间。
他的脸虽然很秀美,但是全然的男性面庞,顶多是肌肤要受激素影响更加细嫩光滑一些,但因为他清秀的样貌也并不违和。
夏油杰甚至不缺少肌肉,他的阴茎发育的也很可观,尽管没有刻意比较,但从内裤的码数也能窥探一二。
在今天之前,只要他不对着某人张开腿,恐怕没有人相信他身上有着女性的器官。
夏油杰突然有些想要发笑,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逃避,说实话,这并不影响自己的健康,甚至不影响自己的日常生活。但他仍旧因为自己的不同而产生一些恐惧。
是害怕无法被接纳吗?
这种非常靠后的将来他还没有考虑,只是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而感到不自在罢了。
在五条悟拉着他看从音像店借来的碟片时,看到男人丑陋发黑的肮脏器官插入时感到燥热的同时又很恶心。
在别人说什么一起去厕所吧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拒绝。
不接受同性的共寝邀约,同时也不和他人同时使用更衣室。
在听到有子宫就应该去生的言论是无力的愤怒。
他拥有了女性的器官,仿佛就承袭了女性的多疑和敏感。
恐怕全然的女性反而会没有他这么多的困扰吧。
夏油杰是这样想的。
但他很快就又想到了一件事,并且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人确认一下。
如果是酒井雪川帮忙的话,那就不用担心了吧?
他答应了要保守秘密,就不会轻易泄露。
这种没来由的信任本该是不可靠的,但谁让酒井雪川给人的第一印象太好了,让夏油杰没有对此抱有怀疑。
夏油杰拧开门锁,脚步有些急促的走向酒井雪川,他压低了声音询问:“你……是你带我回寝室,帮我处理干净的吗?”
还在埋头吃东西的酒井雪川慢半拍反应过来,立刻咽下嘴里咀嚼到一半的牛奶吐司,但似乎是因为吃的干且一口咬了太多,这口土司卡在了他的喉咙里,他伸手捶了自己胸口两下,艰难的咽了下去。
“嗯嗯,是我,我把悟支开了哦′-w-。”
夏油杰看着他仰起脸来认真的回答,表情有点像等夸夸的小学生,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却发现对方只是擦了擦头发,没有吹干,此时发尾还是一捏就滴水的状态,忍不住想叹气。
这家伙是怎么做到一方面能好好的照顾别人,一方面自己又活的非常凑合的呢?
但这话要是让人听到了反而会被吐槽“这话说的明明是你才对”之类的。
酒井雪川其实是那种看似温吞,拖拖拉拉,性格温和又敏感,但实际上行动力超一流且异常执拗的类型。
不如说他正是凭借自己的行动力,才将自己从普通小学生干成了神秘侧正式成员,目前还从禅院少爷的玩伴升级成了咒灵操使的好友兼五条家继承人的同期。
但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永远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夏油杰宁可相信五条悟会开窍飞升,都不愿意把酒井雪川看做什么有心机有野望或者很深沉的人物。
他在被人窥探了秘密之后,没有恼怒,而是接通了吹风机的电源,让酒井雪川坐在自己身前,替对方吹干头发。
夏油杰开始还是很专注的,但酒井雪川的头发虽然不是特别长,发尾还没到肩膀,但非常的浓密,需要他用手指拨开才能勉强吹干。
这种轻柔却充满存在感的触碰,隔绝外界干扰的嗡鸣声,以及适宜的热力,加在一起构成了令人昏睡的魔法。
可以说酒井雪川在此次任务里大概是三人中休息最少的那个,回来之后也一直在跑着照顾人,现在他努力想要使自己清醒一些,却听到了一声轻笑,然后眼前就蒙上了一片黑暗。
夏油杰一边笑一边用手捂住他的眼睛,满意的看到酒井雪川没坚持十几秒就倒在自己腿上呼呼大睡。
真可爱,脸蛋也好,性格也好,有着恰到好处的孩子气,不那么过分的体贴,简直是天使。
不过,就算是小小的很可爱,但夏油杰还是无法控制自己过于旺盛的想象力。
这孩子,有着与甜美外表不相称的骨架啊……手掌也很宽大,据悟所说将来人也会长得很大来着。
不、不应该继续往下想了,他比自己还要小一岁,现在才十三岁!
只是被对方稍微照顾了一下而已!而且两人的性别,他是说起码两人的心里认知性别都是男啊!
怎么能够想被小孩子抱这种事!!!
夏油杰缓缓吐出一口气,试图用这是生理期内分泌紊乱造成的不科学妄想来说服自己。但很明显,在他说服自己之前,更严峻的问题就摆到了他的面前。
只是出于想要开玩笑,逗弄后辈的心态捂住了酒井雪川的眼睛,现在对方却甜蜜入睡,如同小朋友趴桌一样伏在自己膝上酣眠。
看起来很可爱……但这份可爱未免也太沉重了,已经沉重到体术大师夏油杰都有些难以承受——简单来说,就是他腿麻了。
所以说谁来救救他,各种意义各种层面包括身体和心灵上的那种解救?
“总而言之最近杰都会请假,陪练的话就请找我吧。”
有着柔软黑发和圆圆眼睛的少年像模像样的鞠躬,惹的庵歌姬想要伸手去摸。不过在她伸手之前,讨厌的五条悟就一边喊着“卡哇伊”一边把人抱住,像大号树袋熊那样用脸蹭这位新学弟。
“真讨厌。”
庵歌姬后退一步,想要离五条悟远一点,她原本还打算问问夏油杰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五条悟凑过来之后,她就完全没这个心情了。
最后庵歌姬还是没立刻就走,她心里有很多不甘心。毕竟新学弟看起来真的非常漂亮,又很乖巧有礼貌,只是站在那里,就像一支亭亭的百合,拂过他身旁的风都好像能染上香味一样——足以称得上名品的美少年啊!
不懂小男孩的人都可以绝交了!可恶,要不是因为有这个讨人嫌的家伙在这里,高低要拿到他的联系方式才行!
庵歌姬瞬间觉得自己现在正在追的养成系偶像都不香了,她的目光如炬,过分火热,惹的本来不太在意别人的五条悟都狐疑的抬起头,自习绕着庵歌姬转了一圈,试图分析对方这样表情的来源。
“我说,歌姬啊,难不成你是……”
“才!才没有,不要乱说啊!”
少女有些被看透心思的紧张羞涩,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可能会被五条悟无情的嘲笑,一方面又觉得只是对外貌的好感被直接的说出来,难免显得自己有些肤浅,没准会给对方带来不好的第一印象。
但她还没偏过头去掩饰自己有些涨红的脸颊,就听到了后半句。
“你也想rua小雪川的脸吗?不给!”
“哈,随便你怎么想好了。我先走了。”
庵歌姬瞬间失去了吐槽的欲望,指望五条悟做个人是根本不可能的,她摆了摆手,朝酒井雪川道别,“真辛苦啊,要忍受这家伙。”
酒井雪川也朝她挥手:“再见,歌姬学姐。”
五条悟撇撇嘴:“嘁,歌姬总是跟小麻雀一样,见了人就要跑,好没趣。”
说完他就偏头去看酒井雪川的反应。今天他们做了咒术相关的测试,为了避免影响发挥,酒井雪川平常隔绝视线的眼纱被收起来了,也就是说对方眼里看到庵歌姬大概也是一些小动物之类的。
他还挺好奇歌姬是啥品种呢。
“虽然很像麻雀没错,实际上应该是夜莺才对。”
酒井雪川给出的答案满足了五条悟的好奇心,“唔,这样啊,所以是某些特点符合的动物吗?歌姬确实很擅长卡拉ok。我是老虎的话,那就是很强的意思吧?”
硕大的爪垫贴了过来,在酒井雪川的面颊上轻轻的拍了拍:“雪川是什么小动物啊,没准是小羊羔之类的,好想看哦。”
酒井雪川思维发散,想到的首先是洁白柔软的小羊,随即摇了摇头,倘若五条悟是小羊羔恐怕会很貌美是真的,他自己是黑发,也许是小黑羊。
酒井雪川眉头拧起来,面容上显露出一点不愉快,但马上就被五条悟摸着脸颊安慰:“不喜欢小羊吗?那变成小猫怎么样?”
颇有一些哄小孩的意味,毕竟在他看来酒井雪川小小的一只,非常可爱,说话的时候经常不由自主的把声音夹起来,好像普通人对待小猫小狗的幼崽一样。
虽然他不知道在对方眼里自己才是那个青少年小老虎,因此才会被特别包容。
五条悟仗着对方现在对自己格外宽容,就将他的头发和脸蛋当做玩具,时不时的摸摸捏捏,不亦乐乎。
在酒井雪川看来是活泼的小老虎在撒娇,但放在外人眼中这画面就有些不太妙了。
两人都是少见的帅哥,甚至都偏向于精致那一挂,因为没有彻底长开,是相当具有欺骗性的美丽容貌,并没有太分明的性别界定。
蓄起长发想必会被当做青春靓丽美少女,此刻两人手挽着手,脸贴着脸的样子实在可爱,杀伤力呈几何倍数增长,让前来发布任务的夜蛾正道都有一瞬间的晃神。
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阳光开朗大男孩乘以二的组合,夜蛾正道一边与人类的颜狗本性做抗争,一边提醒自己五条悟的危险性。
他可不是乖乖巧巧的好孩子,有的是暴力和后台,就算是真惹了事也得是自己捏着鼻子断后,千万马虎不得。
任务很简单,复杂的是人,这次产生咒灵的地点是荒废的宅院,因为以讹传讹的谣言,诞生了一级咒灵,路过的人轻则摔倒重则走霉运,更可怕的是现在居然还有人要搞灵探活动,所以咒术界的人只能赶快找五条悟进行火力压制,这下没人嘟囔什么打坏建筑,造成恶劣影响了,只要求快准狠,直接给它扬了。
这简直是比着五条悟的条件找人呢,夜蛾正道这样想着,确认没其他问题之后就赶过来派发任务了。
其实他心里原本有一点点犹豫,是否要让酒井雪川也跟着去看看,但看到五条悟和酒井雪川相处的莫名要好,突然就想打消这个念头——放任不管所有都学生都会被五条悟带坏吧!好好的夏油杰已经学会阴奉阳违了,本来就不要太耿直的酒井雪川再出一些方向性问题,他还做不做班主任了!
想到这里,夜蛾正道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酒井雪川想要跟上去观摩的要求:“你就留下来照顾夏油吧,下午硝子回学校,你带他去医务室看看。”
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很想带新朋友出去玩,但莫名其妙就请假了的杰明显也需要照顾。
听到这样的安排,五条悟就不再继续打把酒井雪川偷渡带走的主意,打定了主意要多多的往回带好吃的好玩的作为手信。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已经有将他排除在外的小秘密了。
等他离开之后,酒井雪川就回到了寝室里照顾夏油杰。
这副称得上半个女孩子的身体似乎从来没得到过什么体谅,因此在闹脾气一般发泄积累过量的疲惫与疼痛。夏油杰的精神萎靡不振,低烧断断续续,可能白天还很精神,但一入夜额头就会变得烫起来,人却冷的缩到被子里。
他试图靠止疼片来撑,并不打算请假,但却被看似温吞的酒井雪川强势镇压了。
“总吃止疼片的话会产生抗药性,以后在紧急情况也会派不上用场的。”
虽然很想反驳,但事实确实如此,如果止疼药有效的额度就那么一些,肯定是留给更需要的时候比较好。
于是就只能憋屈的卧床休息。
夏油杰其实没有多少经血量,但和他的发烧一样都是断断续续,时不时来一下刷存在感。因此本该粘腻憋闷的私处还算得上清爽,但除了绞痛的小腹,他浑身都酸疼且后腰的痛楚更为强烈。
真烦躁,不知道究竟要持续多久,虽然酒井雪川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太久的,据说一般最久的是七天”,但谁受得了在床上躺七天啊!
这样抱怨着,依旧避免不了要接受男同学过分体贴的照顾。生活习惯的方方面面都被揪出来单独点评,好像多年的习惯只要他动动嘴皮子就能改变一样。
不要吃冷的食物,凉面禁止;不要空腹吃药,会伤害胃粘膜;不要吸烟喝酒,注意咖啡合理摄入;不要依赖药剂,注意避免抗药性;心情受温度影响,记得洗热水澡和泡脚……
酒井雪川甚至提出来要他“宁缺毋滥”非必要不吃药,而且一定要做好对症治疗,不要自我诊断之后就开始瞎吃一通。
似乎仅仅是因为[初潮]这种东西,他在对方眼里人突然就变成了十分脆弱且非常琐碎麻烦的生物,少吃几口肉就会掉头发,维持健康的身体要付出很多的时间记忆各种琐事。
夏油杰很想拒绝,他活了十几年,不说百病不侵,起码一年到头都不见得感冒一次,怎么现在就突然娇贵起来了?
但酒井雪川总有他的道理,他一边给夏油杰换了个热水袋一边在购物软件上下单电热毯,嘴里还念叨着“是杰总爱吃冷面结果宫寒了吧,这样会非常痛的,需要更多的注意饮食和保暖。”
“……我知道了。”
担心自己会被继续教育,夏油杰将被子拉上去盖住半张脸,摆出要睡觉的样子,想要摆脱这种过度关怀。
他出生在典型的东亚家庭,也许父母对他的爱并不少,却基本上不通过语言来表达,又因为生下来就与众不同的身体,他的父母更是像怕触碰到伤口一样对此闭口不谈,非常忌讳的样子。但是他知道家里人都有在规划工作,为可能发生的变化一笔一笔的存钱,但这样的爱又带来了更多的忽略,夏油杰几乎没有享受过一般小孩有过的愉快的学龄前阶段,他过早的开始审视自己,同时也隔绝他人。
像这样只是躺着接受他人的照顾是非常罕见的,说实话他其实有些想要逃避,但是酒井雪川又拿出了如同父亲一样的架势,强硬的做出了要求,还一本正经的同他讲道理,这种从没体会过的经历让夏油杰非常不知所措,他好像变成了一个没有自我行为能力的小孩子,任凭对方摆弄。
唯一值得清醒的是酒井雪川也有自己的生活和需要处理的事情,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单独待着。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出了一趟门,回来就问是需要让硝子过来一趟还是去一趟医务室比较好。
“……我已经没事了,不需要找硝子吧?”
夏油杰不想被硝子发现自己的秘密,除了一根筋的傻瓜五条悟,稍微细心一些的人都能发现他身上萦绕着的血腥味,进一步探究都很容易露馅。
不过显然有一种需要叫酒井雪川觉得你需要。他换上了制服被拉着去了医务室,家入硝子正顶着硕大的黑眼圈整理她的药箱,仿佛下一秒就要躺平陷入深睡眠。
不知道是不是酒井雪川提前打过了招呼,硝子没多问,她似乎非常疲惫,连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是抓过夏油杰的手,发动了反转术式。
“没大碍,就是有点诅咒的残余,清掉就不会发烧了,好了赶紧走吧,我要先睡一觉,如果没人缺胳膊断腿不要打扰我。”
说完就直接走到了医务室里侧拉着的帘子后面,噗通一声躺在了病床上,动作连贯流畅,看不出一个假动作。
夏油杰有点没反映过来,他好像被重启了一下,脑子空空的同时确实不卡顿了,可见发烧这事儿真不赖他自己,现在伸手贴贴额头已经是正常,甚至有点偏低的体温了。
“好啦,这就解决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哈……”
酒井雪川似乎有些踌躇,片刻,他踮起脚凑到夏油杰耳边,“你,你生理期是不是也会受反转术式影响啊……到底是干脆停了,还是一口气来完,直接血崩?”
最终夏油杰还是没有将答案告诉酒井雪川,虽然这应该不算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应该保留一点自己的脾气和隐私,以此来应付这家伙旺盛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