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第一年的跨年夜【签字盖章同意】
林有才从外头赶回来,鬼鬼祟祟地拉着两个孩子躲进房间。
林晚谦云里雾里,“爸,你搞什么鬼?”
林南嘉有样学样,“爸,你搞什么鬼?”转头想起了什么,她眼珠子一转,“先说好哦,我可不帮你藏私房钱的。”
“你这死没良心的,亏爸对你这么好,”林有才拉下大衣链子,掏出藏在怀中的袋子,边念叨边解绳,“呐,好好看看,我悄悄给你们买了啥。”
最后解出了许多小孩玩的烟花爆仗。
“啊,是冲天炮!”林南嘉雀跃,从袋子里抓了一把小小的火药筒,研究了好久,才递给了身旁的林晚谦看。
林有才慌神张望,说话都止不住的颤,“小点儿声小点儿声,我的小祖宗啊,别让你妈听见……”
“看来跨年晚上有着落了。”林晚谦手持烟花棒,好几年没碰过这玩意了,有些怀念。
“爸你怕什么,妈又不在这儿,听不见咱们说话,”林南嘉应着林有才的话,埋头在袋子里翻来翻去,玩心特重,她抬头问,“爸,有摔爆仗吗?”
“有,没少买,全在里边了,你可别拆啊,”林有才一手盖上林晚谦的后脑勺,另一手盖着林南嘉,往那么一压,三个人咕噜咕噜商量着话,抬头喊句,“就这么定了。”
12月31号,林家用过晚饭后,开始起动静了。
林晚谦在家里话少,于是每句话说出来分量还是很足的,他在厨房门口唤着柯柳姿道:“妈,我今晚出去一下。”
他的心里忐忑不安,深怕柯柳姿问多几句,他就不得不启用备好的剧本了。
可是不刨根问底就不是柯柳姿了,她湿漉漉的手蹭着围裙,回头着急问林晚谦,“晚谦你这是要去哪啦?梁赞又找你出去了?”
“不是,”把梁赞大名带出来,更叫林晚谦哆嗦起来,“那个,班里组织新年聚会,几十号人都去呢,所以我也过去一下。”
生怕柯柳姿对梁赞不满,林晚谦说到玩乐方面一概不带上梁赞的名字,甚至还忍不住替他辩解道:“梁赞他不去的,他跟家人一起过。”
“哦,这样啊,那么多人去的话,倒是不好搪塞了,”柯柳姿下了放行条,“那就去吧,别玩太晚了啊。”
“好的知道了。”林晚谦出门前给林有才和林南嘉比了个ok,这就完成了一个。
半个小时后,林南嘉探进半截身子来,见柯柳姿还在厨房里捶打丸子,支支吾吾地,“妈,我跟小雅出去逛逛街,明天在家好好做作业。”
“不行!”柯柳姿没回头,淡漠坚决道:“你不能出去。”
“为什么啊?”林南嘉不满,气得直跺脚,“哥都能出去,我为什么不能出去了。”每次她都得感叹世间的不公。
“我说不能就不能,你跟你哥不一样,你是女孩子这么晚出门多不安全,再说了那小雅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天天只知道叫你出去玩,都不好好学习。”
林有才在沙发上坐立不安,听着俩人在厨房里吵嘴,心里咯噔咯噔的,没个底。
见林南嘉败下阵来,他干脆上去助阵,“都要过新年了,要不南嘉你别跟小雅出去逛了,爸爸带你去走走。”
林有才一搭话,柯柳姿的火苗立马窜起来,“你怎么当爸的,你女儿上高一了,成绩都没有晚谦稳定,你还想着带她出去玩,一天到晚纵容她会把她给害了的,你以为你是在帮她吗?你帮她哪啦?你是在害她。”
林有才还在挣扎,“哪有那么夸张啊,就一个小女孩。”
林南嘉不想听了,气鼓鼓地跑出客厅穿鞋子。
身后柯柳姿还在训话,“林有才,我不指望你疼老婆孩子,不指望你能在教育孩子方面帮上我一把,但你也别跟我唱反调啊。”
“好好好…我错了错了,我不该说这些…”林有才安抚炸毛的柯柳姿,“你别生气别生气啊,马上就要迎新了,你要从今年气到明年啊?那兆头可不好!”
林南嘉已然听腻了话,她把鞋子穿好,起身犟着回嘴,“我是来通知你的,不是来问你同不同意的,反正我说要出去就出去。”
“你,你敢踏出这门,晚上我就把门给锁了,”柯柳姿追出来,给林有才拦下来,她把火发泄在林有才身上,“你看我才说两句话她就跳起来了,你你,你惯得她多叛逆,你害人不浅啊林有才,你安的什么心,你害得我好惨!”
同意!”
他是这样回应林晚谦的。
梁赞挂了电话,连同喜庆的喧闹一并隔绝开了,他和林晚谦说了违心话,在这儿一点也不好,他身处的地方现在还是青天白日,感受不到跨年的喜悦。
唯一的期盼是北京时间的00:00,他守了好久的时间,结果闹钟还没响,他就忍不住提前打过去了。
第一句新年快乐必须跟林晚谦说,林晚谦听的第一句新年祝福必须是梁赞说的。
纽约迎新年还有12小时,作为一家之主的梁守正从头到尾都没有现身。
梁赞有感,他不会出现了。
都说女儿和爸爸亲,梁守正没回来,第一个崩溃的就是梁思谈。
她抱着手机来回踱步,不由分说地拿着手机疯狂按电话,她躁得可怕,打过去,被挂了,又打,一再被挂……
梁夫人该劝的话说尽,这会儿做什么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坐在沙发上,指尖游走,在皮革上划出浅浅的折痕,干脆起身出去,把房门带上,让梁思谈有个爆发宣泄的空间。
电话通了,梁思谈齿根都在发颤。
“谈谈……”这个低沉的嗓音,曾几何时也是家里令人安定的声调。
梁思谈问他,语气生硬不同以往,“你什么时候回来?”
“爸爸这会儿忙——”
“忙什么呢?啊?你忙什么?你一年见过我们几回,忙什么比见自己的骨血还重要?我是你的女儿啊,阿赞是你的儿子,你妻子一个人去接的机,你心里怎么过得去。”
“谈谈,爸爸,爸爸现在确实走不开,等这阵子过了,爸爸一定会跟你解释。”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绝对不会这样的……”梁思谈在崩溃边缘哭喊,“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谈谈,爸爸还是很爱你们的,你身为姐姐要照顾好阿赞,爸爸忙完一定回去找你们。”
“你不要跟我讲这个,我照顾不了你儿子,你生的孩子你不管不顾,你丢给我这个女儿来照顾,有你这么自私的么?”
待那头声响戛然而止,梁思谈双目猩红,转头把手机摔得四分五裂,那一声巨响,梁夫人就知道对方挂断电话了。
她一进来,就见着蹲在地上的梁思谈,四周乱糟糟的,起初她也是这么愤慨,可是日子久了人不疲惫也几近麻木,人生没有多少日子让自己哀怨下去。
梁思谈哽咽道:“爸爸不要我们了吗?”
这话才撞疼了梁夫人的胸腔。
梁思谈呜呜地哭了出来,“不该是这样的啊……”
梁夫人屏息静气,他当然要自己亲生孩子,悲凉的是,她这个糟糠之妻才是他极力想摆脱的。
她蹲下身来,拨弄女儿被眼泪浸湿的发,“对不起,我们决定好了要离婚——”
这原本不是她的本意,甚至还在极力挽回这个家庭,可在刚刚梁思谈歇斯底里都唤不回梁守正时,这就成了定局,她知道这人已经走远了,不会再回到她的身边。
“以后他依然是你们的爸爸,我还是你们的妈妈,只是我与他没有彼此束缚的关系。”
梁思谈泣不成声了,哆哆嗦嗦道:“我之前给爸爸打过电话的,可是接听的是一个女人,不过就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勇气,我想着忍忍这件事就翻篇了,我说爸爸自私,其实我更自私,我害怕你们分开,害怕没有爸爸妈妈,我什么都瞒着你。”
她抽抽噎噎说完话,哭得喘不过气来,两手发麻着一个劲儿地抽搐。
“妈对不起,对不起…”
梁夫人这些日子都没有在人前掉过泪,就在她一贯强硬的女儿哭得撕心裂肺时,她终是弃甲投戈,陷入痛楚里无法全身而退。
“妈妈知道的,我可怜的女儿是因为太爱爸妈了,太爱弟弟了,才会百般想着守护这个家不散…”她抱着梁思谈,一如抱住曾经崩溃挣扎的自己。
泪珠滚滚而落,她轻拍着女儿的后背,仿佛把力量一剂剂传过去。
“阿赞呢?阿赞怎么办?”梁思谈猛然抬眼,她还有心尖上的弟弟。
梁夫人木然片刻,“等他高考过了,再跟他说吧。”
今年的新年没能一家团聚迎庆,梁赞选择了提前回国,梁思谈则决定留在纽约多陪梁夫人几天,这一决定让梁赞归程放心了很多。
落地时,沉檀已是深夜,万家灯火沉寂。
宋仁在这之前接到了梁思谈的电话,梁思谈只简单说了句梁赞什么都不知道。
笼统也就五六日没见,宋仁在机场险些认不出人来,瞧见梁赞身心俱疲的模样,没了往日高傲的气焰,连那头发丝都是无精打采耷拉下来的。
他就拖了个行李箱漫无目的晃悠着。
到底是人拉箱子,还是箱子拉人,宋仁摇头叹气。
宋仁驱车往市区跑的这一路上气氛压闷,他本着想给梁赞疏通心理,打开话匣子,上至天文地理,下至人文俗世无所不聊。
平时梁赞嫌人烦怎么也会点点炮火轰上一顿,这回安静得出奇,就是没有搭腔,这一点都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