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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到这个程度你至少应该用努力生活来回报我不是吗

 

乔遇靠着栏杆坐在角落里,偏头就能看见秦放扶着楼梯扶手缓慢踱步过来。看着秦放的时候,乔遇有些惊奇的发现,这个男人不仅是瘦了。

也没有之前那么意气风发了。

秦放走路的时候莫名透露着艰难的味道,不算远的距离,但他一个人走了有两分钟,等到停在乔遇面前,是一手撑着膝盖才缓慢的蹲下去。

他蹲在乔遇面前,耷拉着眼皮子仔细打量乔遇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肿的老高的右脚脚踝,猜测应该是骨折了。确认了之后,他这才细细观察乔遇苍白瘦削的面颊许久,慢悠悠地说:“我没想过你真的敢在我眼前跳下去。”

说完这句话,秦放没忍住嗤笑出声了。可笑声没能掩饰他粗重的呼吸声,叫人不消细想,就知道这是在暴怒的状态。

万幸,现在是在外面,跟着秦放过来的人不多,但他也不会选择在外人面前跌乔遇的面子。所以秦放努力深呼吸,最后一把将乔遇打横抱起,转身往楼上乔遇的出租屋走去了。

一行人往上走,老旧楼梯都像是在震颤。等到进了出租屋的门,秦放脚步一停顿,后面的人就自觉地守在了外面,还躬身把门拉上了。

确认这下不会有人看见了,秦放终于把乔遇放下来。他顾不得乔遇现在是骨折的状态,只踩过乔遇昨夜留在地面的血迹,走到沙发旁边拿着乔遇的玻璃杯猛灌了大半杯的水。

入冬了,放了一夜的水都变得冰凉。秦放抹了把嘴,脱了薄款的毛呢长风衣搭在沙发靠背上,又脱了西装外套随手扔开。沙发边的小茶几被他踢翻在侧,做完这些,他才解开衬衫扣子,大马金刀的坐下。

“乔遇,过来……跪下。”

房间里还是一片狼藉的模样,窗户大敞着,寒凉的风灌了满屋。顶上的灯只开了一半,乔遇垂眼看见地板上有一摊红的发黑的血迹,旁边桌上的东西都乱七八糟跌倒在一旁。

是个很适合秋后算账的环境。

于是乔遇真就拖着已经骨折的脚朝着秦放走过去,短短几步路,但因为脚腕疼得厉害,短时间内就肿胀发紫的皮肉涨得像是要裂开。所以朝着秦放过去的时候,乔遇仔细感受那种疼痛,在心里默默祈祷。

干脆裂开吧,不管是皮肉还是骨头,就干脆裂开就好了。让秦放看着他是走过了怎样的路去到了他的身边,一路上踩过的血迹都是他对秦放最为浓烈的恨意和最有力的报复。

脚越疼,乔遇就越是清醒,但很遗憾的是他期待的事情一件都没发生。最后他走到秦放面前跪下,男人二话不说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瘦得脱相的俊脸猛地凑得近了,咬牙切齿问他,“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要闹我不是陪你闹了?我让你用自己的努力逃跑,逃到你觉得可以顺心生活的地方。我做到这个程度的话,你至少应该用努力生活来回报我不是吗?我还不够容忍你是不是,叫你敢一个人在这种鬼地方过成这样……你还想怎么折磨我?离开还不够,还要我在几千公里外听见你在电话里咳血咳得话都说不出来?”

秦放说着说着已经有点歇斯底里,但乔遇听着,却只觉得迷茫。他抬头看着愤怒的秦放,艰难的从嘴里挤出来两个字。

“……什么?”

“你以为你是怎么顺利出去的?”

秦放眼里的阴翳快要将人吞噬,明显是没想到自己放乔遇出去最后会得到这么个结果。他想起来昨晚上听见乔遇在电话里咳嗽,含糊的黏腻的声音叫他不消细想就知道一定有血液从乔遇的嘴里涌出来。

地板上那摊没被清理的痕迹证实了他的猜想,一想到自己几次退让没能得到叫自己满意的结果,他恨不得直接在这里掐死乔遇。可到底是自己最喜欢的人,他下不去手,只能狠狠吞咽一口,问道:“你觉得我把你当狗养了是不是?”

说这句话的时候秦放几乎要落泪,他眼睛红得不像话,里头满是血丝,但最后还是咬咬牙,嗤声笑了,“我来教你知道,我是怎么对待一条狗的。”

跪在地上的人被他一把捞起,动作不算轻,但很努力的避开了受伤的腿。

两个人上了卧室的床,秦放逼迫乔遇跪趴在床上,一言不发将居家的休闲裤扯下来,随手在床头捞了一支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乳液就往乔遇后穴里挤。

四个月没有做爱,乳液的前端往穴里挤进去的时候乔遇都抓着枕头闷哼出声了。他身体绷得很紧,却没想到秦放把乳液挤进去,便是手指跟着伸进去狠狠搅弄起来。

紧窄的肠道重新恢复成生涩的模样,男人的手机不管不顾往里挤,乔遇难受的眼尾都变得潮湿。他艰难的咬着枕头忍耐求饶的冲动,断了的那只脚腕也在床上掰成奇怪的角度。可身后的男人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简单给他扩张之后就直接掏出鸡巴往他穴里挤。

“……秦、秦放!”

乔遇的声音是惊慌的,尾音已经因为疼痛而变得颤抖。秦放听着难受,但依旧冷笑一声,反问,“我为什么要考虑你的感受?”

于是粗长紫红的肉刃真就毫不留情的往窄小的肠道里挤,直操得惯来会隐忍的乔遇都忍不住痛呼出声。

这场性事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秦放虽然想着要给乔遇一点教训,但也不会奔着把人弄伤了去。扩张的时候他的手指就在乔遇的后穴里抽插,虽然并不刻意抚弄敏感腺体,可至少穴口是真的扩张充分了。

所以就算他操得毫不留情,可乔遇的穴并没有撕裂的痕迹,确认了这点,他就握着乔遇的腰肢拉着那两瓣臀肉往自己胯骨上撞。

时隔四个月的性事,但几分钟后还是进入了正轨。乔遇终于不再觉得后穴被顶得钝痛,而是密密麻麻熟悉又陌生的快感,从被秦放操干的地方逐渐蔓延开来。

他被久违的快感弄得战栗,很久没有发泄的阴茎也轻易就被操得射了。又腥又浓的精液洒在床单上,身后的男人伸手抹了一点,两指捻了捻,最后一边往他臀上擦,一边嗤笑,“这就射了?”

乔遇被操得说不出话,上身趴伏在被子里,苍白又带着情欲潮红的面颊贴着枕头难捱的蹭。身后的男人毫不留情的往他穴里顶,脆弱敏感的腺体像是故意跟他作对,被顶得肠肉都爽得痉挛,叫里头润滑用的乳液被推挤出穴口,沿着会阴往下流淌。

秦放本来心情糟糕到极点,看着乔遇不停折腾自己的时候,他总觉得心里有无数暴戾的东西在汇集。但现在他看着乔遇的臀瓣被顶弄的泛红,两瓣雪白的臀肉都在他胯下颤抖,又觉得心情像是奇异的好了一点。

可就在他这样决定了之后,突然就听见乔遇很努力才挤出来的笑声。

“所以你会把狗也当做一个洞是不是。”

秦放被气得呼吸都粗重了。

这次他是真的狞笑出来,欺在乔遇脊背上却没有亲吻乔遇单薄的身子,只抓着乔遇的头发让人仰头,最后被自己咬着耳垂。

“你错了,是两个。”

久违的性事变得无比粗暴,被按在男人胯下含鸡巴的时候乔遇被呛得泪水流个不停。更为叫他羞耻的是他嘴里的涎水分泌过多,又因为被男人的鸡巴深入到喉咙无法吞咽,最后狼狈的沿着唇角往下蜿蜒。

性事结束的时候,乔遇已经手都抬不起来。他躺在床上努力喘息,刚刚拿他的衣服把满是粘液的鸡巴擦干净的男人回头看他,“你喜欢拿这种事气我,那我看你的腿也不用去看医生了。”

“我们就让它留在那里,长成陈旧性骨折,再去找个师傅给你拧回去怎么样?你喜欢膈应我,这样你就会开心是不是。”

乔遇累的说不出话来。

秦放絮絮叨叨的声音一直没停,乔遇却好像都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在想,为什么他和秦放,总是在最为关键的时候想法错开。

他们明明确实是互相喜欢的,这点乔遇可以毫不避讳的承认。但他同样也意识到,他们像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个体,所以不管怎么努力,都是走在越来越远的路上罢了。

“我一直想不明白……”

秦放话音一顿,眼里只有手搭在床上都断续在发抖的乔遇。他听着那虚弱的断续的声音,等待着明知道算不得好的后文。

“为什么你当时没有带我离开,为什么现在要让我一个人离开……是不是真的有人互相喜欢,互相惦念……”

“但就是应该分开。”

秦放恍惚要以为他的爱人是被盘根错节的树根绑缚在床上。

他支不起身来,也抬不起头,唯一还在挣扎的手指在短暂的颤抖之后努力压在床面上,像是放弃认命了。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秦放清楚听见乔遇努力喘息的声音。他舔了口莫名变得干涩的唇瓣,斟酌着说:“你应该告诉我,不管发生了什么……”

“什么是应该?!那你也应该带我走不是吗!”

没想过会被乔遇打断话,秦放睁了睁眼睛,结果就看见刚刚还有气无力趴在床上喘息的人突然朝他扑过来。

乔遇身体不好,就算这会儿被刺激得开始挣扎,但其实动作还是很慢。秦放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避开,可他稳稳当当坐在原处等着乔遇把他扑倒在床上,正想开口说话,就感觉有饱满又沉重的热泪啪嗒砸在自己脸上。

秦放原本是反应力极快的那种男人,因为出身注定了生活不可能平静,很多时候但凡是多愣怔一个瞬间,就可能会殒命。所以大半年前在国外,他中枪之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想好了接下来的每一步应该怎么做。

他不是那种会因为冲击而愣神的人,但显然今天是个意外。

他失神的躺在床上看着乔遇哭红的眼睛,总觉得那像是雨滴子似的眼泪砸在脸上是生疼的。

他已经难得的表现弱势,被乔遇压在身下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挣扎,可乔遇依旧泣不成声,哭得声嘶力竭地质问他,“为什么我是被留下来的人?为什么是我?你不是说过我们是爱人、是家人……!”

本应该满是温馨意味的那两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乔遇恶心的差点就要吐出来。他的体力已经快要透支,甚至因为情绪波动过大,喉头已经有腥甜的血气涌上来。

呕血于乔遇而言并不陌生,但因为当着秦放的面,他还竭力想要忍耐。他努力吞咽一口,试图将翻涌的血腥气咽回胃里,可嘴里的津液分泌愈发的多,他拧着眉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吞咽,都依旧有液体从唇角滴答落下去。

眼里的热液叫视线模糊,但乔遇依旧看见鲜血从自己嘴里滴落到秦放脸上。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身下的男人的表情,最后看见对方眼眸微睁冲他伸出手来,被他打开后就垂落下去,像他预想的那样没有的放空了。他无法回头看乔遇,只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无比清晰的想起来那天乔遇对他说他很缺爱的事情。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如果不是这次的事,其实我一直以为我们在往好的方向走。我说过,我以前是不会爱人的,我总想不明白人类这种生物,到底有哪里可爱……”

乔遇知道,秦放这话虽然疯狂,但确实是真的。

要说起依据,他又会想起自己被秦放从床尾格子里捞出来的那天。那天床板被掀开,他看着笑容诡谲的青年轻声感叹“又是一个小疯子”的时候,他就知道眼前的人不正常。

可他没有办法,他当时没有别的路。他只能跟着秦放回秦家,被当做小宠物养在秦放身边。

时间久了,乔遇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秦放逐渐的像个人了。像是因为终于遇到了同类,秦放逐渐剥开茧子,同时也更加猖狂。

乔遇印象很深刻的,是自己刚去秦家的时候,秦放看人的时候,眼神经常是冰冷的,像是看着死物。

当时秦放在学些他看不懂的课程,经常坐在回廊底下看书,同时勒令他坐在一旁跟着看书。

他看初中数学教材,秦放看经营学教材。

一般那个时间,秦家佣人都会特地避开那个路段。偶有不得不打扰的事情,佣人极尽小心翼翼的过来。一般佣人刚一走过拐角,秦放就会猛地抬头看过去,眼神冷得渗人,像是被侵犯了领土的狼。

那种情况过了几年才好转,乔遇知道秦放的意思,是那段时间和“手足”同吃同住,多少叫秦放有了点正常的感情。

可那远远不够的。

现在秦放清楚知道这一点,于是他说起“我明明已经有很大进步”的时候,声音里有难以掩饰的遗憾。

至于两个人为什么无法分开,秦放给出的理由是,“只有爱情和亲情一起,才会叫我们的关系更牢固,不管你还是我,我们和旁人是过不下去的。”

“你说我们都不是心脏饱满的人,这点我是承认的。但你说我们那个生存环境,要多天赋异禀,我们才能成长得像是正常的、你所谓的心脏饱满的人?你要知道我周边找遍了,也找不出你向往的那种爱情故事。没有那种案例,你叫我怎么学得会。”

乔遇听着听着就笑出了声,“这就是我们不能分开的原因?”

秦放终于回头看着他,应声,“这个只能一起学习,你不能不等我。”

其实在秦放看来,但凡是乔遇早个几年说要离开,他一定不至于这么死缠烂打的。可时间就是这么不赶巧,他好不容易有了点爱人的能力,对象居然就说要离开了。

他一个人,要怎么才能承受那个后果呢?

秦放想不通,他们真的无法分开,这个道理乔遇怎么就想不明白。

他们像是一块贫瘠土壤上两株互相依附的藤,分享那少得可怜的养分,又互相漏些阳光雨露。他们这样才勉强生长起来的,乔遇怎么会觉得自己可以顺利抽身离开。

秦家这个环境造就了他们两个的贫瘠,所以他努力在叫一切止步于他和乔遇这里。

这种情况下再失去对方的话,那之后那个漫长的道路,他们应该怎么走呢。

“所以我们就算是耗死,也要死在这里是不是?”

“你也可以期待点好的。”秦放眼睑垂着,因为连日来休息不好,眼窝变得更深了。“比如我能够学到你期待的能力,或者你逐渐靠近我,不再那么需要来自他人的爱意。”

乔遇不再说话了。

他终于反应过来,好多年前秦放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之后都不会好过。

明明只要那个时候错开,没有龌龊的血缘吸引,没有逐渐亲近之后重新活络起来的心思,就算他们一辈子陌生人,被秦家人的龌龊本性影响着或许永远都遇不到真正的爱人。

可至少生活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团糟,顶多只是像沉寂的河流,连前进都悄无声息。

最后一抹黄昏还沉在天边,乔遇坐在轮椅上仰头,能够看见头顶的天空是灰沉沉的。他缓慢吐息,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叫他控制不住想着,要是能够停在这里就好了。

时间停在这里,一切都是。停在他和秦放把所有问题都摊开说明白的现在,叫他不用再经历之后苍白的一眼可以看到头的未来。

如果能这样,那这大抵就是足以刻在他墓碑上的那种幸运事了。

——

出院那天小雨,做完手术不久的腿依旧不能走路。

乔遇还是坐的那把轮椅,车轮碾过湿淋淋的地板时发出淅沥沥的声响,将身后男人的脚步声衬得愈发分明。

经过中庭的时候,乔遇瞥眼看见许多人还在往医院里涌。不同年纪的男男女女为伴,还有一些是父母子女互相帮扶。

他看着,看着,不自觉地笑出声来,笑得惊动秦放问他怎么了,可他却说不出合理的字句来。

这天在下雨,这天却依旧纷繁多彩。他好像没多大的年纪,但已经见了许许多多不同样的爱。

那么多,那么多的爱,好像每一种都是他期待的模样。

可又每一种,都是他未曾经历过的模样。

快要跨年的时候,秦放借了块地。

郊区,面积很大,不高的小山头上绿化做得很好,他知道每年秋冬时候,朋友就会组织人去山里打猎。

每一年,每一年的初秋,运送猎物的车队会提前进到山里。在外地捉来的野生猪羊或者兔子之类的,都会被放进去。

野生的动物,玩起来有意思。毕竟还有在大自然里养出来的野性,不至于看见人类还主动蹭过来,逃窜或者扑过来的时候会叫活动有别样的乐趣。

而今年,活动已经结束,可又一辆卡车,在黄昏时候进到了山里。

深冬了,就算极南边的温度惯来要高一点,可进到山里的人,还是不得不做好保暖措施。秦放在后头,看着卡车停在栅栏口,等着雁行过来开了车门,这才戴好手套踱步下去。

卡车司机下车走到了后箱门,几个跟着雁行坐车过来的,也已经下车一字排开。

秦放挥了挥手,示意那些人不用太紧张,这才冲卡车司机一扬下颌,示意把车门打开。

用来运送猎物的卡车,箱门特地经过了加固。打开的时候沉重的双开门会有叫人牙酸的吱呀声响,秦放却眼都不眨,等着货箱里降下来滑板,紧跟着就是坐着轮椅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被推了出来。

临海的地方,就算是山里也时时有风。

只很短的时间,秦放眼睁睁看着面色枯槁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眼前,眼眶已经变得绯红。

飞掠的风在带走眼里的湿气,眼睛干燥之后生出一种热痛感。秦放不敢眨眼,只看着那个曾经将自己按在水里的男人眼里浮现出祈求,没忍住,掀起唇角笑了一下。

不管过去多久,看着秦烨的时候,秦放脑子里总是容易出现混乱。每每面对秦烨,他的眼睛就像是被浸在水里,穿过荡漾的水,清晰看着男人脸上不做丝毫掩饰的恶意。

小时候他心里满怀恨意和恐惧,可长大了就不一样了。

他成了秦家唯一说得上话的人,于是恐惧自然而然消亡了,只恨意还久久留在心里。

四周都是自己的人,但秦放还算克制。他先是叫了声“二叔”,等到秦烨眼睛红了很快泣不成声,这才低声笑着,俯身双手撑着轮椅扶手,从极近的距离看着那双浑浊的眼睛,低声说:“现在是我站在这里。”

“你带他走的时候,就该想到我会站在这里才对。”

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哑了,秦放面上表情还竭力保持着稳定。他瞥眼,视线落在秦烨颤抖不止的手上,像是从男人的恐惧中得到了极大的愉悦,再开口时,声音都变得轻快了。

“您也是秦家人,肯定明白秦家的规矩。谁要让秦家人不痛快了,那百倍千倍的,我们得讨回来才行,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秦烨抓着秦放的衣摆在求饶,求他念着自己也是秦家人,是他二叔。结果冷不丁的,逗得秦放笑出声来。

笑过了,秦放先一点一点把秦烨的手掰开了。其实秦烨身体孱弱,但他动作依旧慢条斯理,像是想要男人从这漫长的过程中逐渐体会绝望,等到那双混沌的的眼睛都垂下去,这才笑眯眯补充。

“现在是法治社会,二叔以为我会做什么?”

清楚知道自己越说越会叫秦烨心凉,秦放还停不下来。他知道秦烨肯定明白他的意思,法治社会么,搞出人命来肯定是不好的。

所以肯定只能往伤了残了弄。

秦烨一颗心已经沉到谷底,秦放还很是淡定。他推着秦烨的轮椅往里走了几步,终于到了稍空旷的地方,这才推着秦烨往后转,叫秦烨看远处的高台。

“这儿是陆铭家猎场,二叔好日子过惯了,按理这种有趣的活动也一定没少参加吧。”

只消这一句话,秦烨就明白过来秦放的打算。他清楚知道秦放将自己送来这里的意思——他已经成为了场内的猎物。

而相比于之前被他们追逐的野生动物,更为糟糕的是他现在腿脚不便,紧靠着轮椅,是很难在林场里活动起来的。

甚至于远处的高台,一看就是可以直指他所处之地的好地方。

看着秦烨面色变得灰败了,秦放终于满意到极点。他拍拍秦烨的肩膀,示意雁行过来看管秦烨,转身摘了手套,乘车往远处去了。

——

乔遇又被秦放强行从住处弄了出来。

本来他腿脚还没好利索,走路一瘸一拐的,他实在是不想出来。之前秦放倒也由他在家里窝着,但是今天,是说什么都不行了。

独自乘车出来,乔遇看着外头逐渐变得萧瑟的风景,忍不住问司机,“这到底是去哪儿?”

没等司机回话,他又掀着唇角讥讽,“你老板是终于决定把我埋了?”

司机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没敢说话。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乔遇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万幸是他刚刚准备下车,车门先一步从外面被打开,秦放探身进来,抱着他下车往旁边的高台走。

要是以前,乔遇一定得好好挣扎一番。他知道周边人都明白秦放和自己的关系,可青天白日的和秦放亲密接触,他还是很抗拒。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知道挣扎也没用,他索性只冷眼瞧着秦放,“你又在搞什么?”

秦放不说话,只抱着乔遇往高台上面走。三十来级的阶梯,他走得轻松。等登顶了,直接抱着乔遇去了栏杆边上,这才把人放下,还得仔细的圈在自己怀里。

身后有秦放,乔遇却没敢放松下来。他视线紧紧停在手边,在车上就隐隐有些心里发毛的,现在不安终于被放大到了极点。

“……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说话的时间,乔遇的视线仍旧没敢挪动。他是知道秦家有很多龌龊生意,但说实在的,头一次见着那么长一杆枪,还是叫他很是惊慌。

四周都是林地,但乔遇可不觉得秦放会无缘无故带着自己来打猎。尤其他现在腿脚不方便,就算秦放专横,也不至于会带着这种情况的他出来。

所以一定有什么,是不同寻常的。

正想着,乔遇视线游移,终于看见了远处那一块相对比较空旷的地方。

那里出现了一个坐着轮椅的人,看背影,应该是个中年男人……

男人没有回头,那个颓唐的背影也不是乔遇所熟悉的。但因为秦放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乔遇心里还是隐隐有了预感。他不自觉地身子发颤,久违的回想起年中那段糟糕经历,于是紧跟着,眸子也变得绯红。

“秦放……”

乔遇忍不住叫了秦放的名字,声音发着颤,原本撑着栏杆的手也终于慌张的向后摸索过去,等到抓到秦放的手才终于稳定下来。他声音里带了哭意,颤抖简直停不下来,“带我走。”

意识到乔遇是害怕了,可秦放一步不退。他将乔遇圈在栏杆前,大脑难得的混沌了一瞬。

他忍不住想,乔遇被关起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叫过自己的名字。

秦放清楚知道,在乔遇眼里,自己一定是无所不能的。所以当乔遇被关起来,叫了自己的名字却没能收到回应的时候……

心脏在一瞬间揪紧了,秦放被那种尖锐的疼弄得无暇顾及自己现在这种反应是不是就是因为乔遇所期待的那种感情。他难得有些无措,先舔了口唇瓣,再反复的深呼吸,才终于稍稍冷静下来。

“别怕,乔遇,你是秦家人。”

从乔遇住院,秦放就反复在向乔遇强调,“你是秦家人”。他不顾乔遇的抗拒一直重复,就是为了教乔遇接下来的——

“所以谁要是伤害你了,你就要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秦放的话确实是清楚传到耳朵里了,但糟糕的是现在乔遇根本难以动弹。他身子僵硬,只瞳孔颤抖着,里头蓄满的眼泪已经岌岌可危,等到秦放强迫他拿起那杆枪,终于突破眼睫从苍白的面颊蜿蜒下来。

“我不行,我真的不行,秦放、你不要……”

怀里人的眼泪就啪嗒落在自己手上,但秦放没有停下来。他听出来乔遇的声音已经是几近崩溃了,却还是坚定不移的托着乔遇的手,强迫乔遇将枪举了起来。

瞳孔上蒙着厚厚一层泪水,眼泪颤抖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像是在为之震颤。乔遇隐约看见秦烨在推着轮椅往前跑,那一瞬间,他疯狂的想要催促秦烨快一点。

他被秦放箍在栏杆前,就算已经泣不成声,可身后的魔鬼丁点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他哭得气短,埋头不敢看,可秦放还努力放轻了呼吸。

在校准。

上膛的声音是清脆的,乔遇却被那声音逼得要疯了。他回头看着秦放,结果猝不及防的发现秦放眼睛也是红的。那一刻乔遇脑子里混乱极了,可男人没有丁点迟疑,已经带着他的手,扣下扳机。

孱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长枪的后坐力,乔遇几乎要觉得自己的肩膀都会被顶碎。而更为糟糕的,莫过于他被那一声枪响吓得回头看过去的时候,正巧看见秦烨的身子像是被风击打的落叶,猛地向前扑过去。

就算扳机不是自己扣的,校准的也不是自己,但乔遇大脑一片空白。他苍白的唇瓣张张合合,像是有些不可置信。

“……我杀人了?”

“没有。”

秦放松手放枪的间隙,乔遇已经腿软的跌倒在地。他蹲下身,一手扶着乔遇脱力的身子,一手扶着乔遇的颈子吻了吻乔遇的发顶,“尾椎骨,不致命。”

而且他早就准备了急救措施,就是为了避免秦烨那么轻松就死了。他才不会给秦烨那么干脆的结果,他要的是秦烨下半辈子就连坐都坐不起来。

“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乔遇。不好的记忆,我们就让他留在这里。”

秦放说的是把不愉快的都留在这一年,但那天,乔遇莫名就觉得有一部分的自己也是被留在了这一年。

天气很凑巧。

他被秦放半扶半抱的从地上弄起来的时候,瞥眼正巧看见一线沾着夕阳红色的云将天空分成了两半。远方是沉重的灰蓝色,只他头顶,蓝天白云依旧铺开一大片,像是一切都在正好的时候。

但乔遇清楚知道事实不是那样的,因为他正如秦放所说的,愈发离秦家人近了。

临近年关,一行人加紧往回赶。久违的推开家里那扇门,乔遇站在玄关口愣了半晌,最后毫不意外的发现家里什么都没有变。

像是他从未离开,他们从未有过不愉快。

但要说有什么不一样了,其实也是有的。秦放走在前头,不再装模作样冲他笑了,只在客厅入口站了半分钟,这才回头对他说:“欢迎回家,乔遇。”

乔遇不觉得这是喜事,自然也不应声。只一瘸一拐走到里面歇下了,喘过气来,这才想起来问秦放,“江临呢?他还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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