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梦
“这个咒灵暂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来,让我去看看情况吧。”
说完她就跨了进去,身形像是被墨水浸染的雪一样消失在那一片漆黑厚重的领域之中。
伏黑甚尔却朝反方向走。
“你该不会是想临阵脱逃吧?”
因为突发状况而烦躁的禅院直哉脸色很不好看。
“听不到吗?有数量非常夸张的咒灵朝帐的方向涌过来了。”
说着就从咒灵咒具库里抽出一把长刀走出了帐。
“老板,记得要加钱啊。”
禅院直哉咬了咬牙,也跨入了领域范围里。
伏黑甚尔虽然强,但他不用咒具就不能祓除咒灵。帐将领域和外面隔绝了,他要出去帮忙,势必就错过领域里的变化,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只能进去看看了。
一进到里面,就踩到了污泥一样散发着恶臭气味的地面,身体还微微的下陷。
触感像是腐烂后又压实的肉。
越往里,他身上承受的压力越大,像是被什么拉扯着钉在原地。
禅院直哉被这气味熏的几欲呕吐,手里握着趁手的咒具,骨节都泛白了。
好不容易走到核心的位置,他却再也忍不住,躬身吐出酸水来。
本来应该是潭水的地方,里面猩红的液体像是煮沸了一样咕嘟咕嘟的冒泡,翻涌,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婴孩躯体。
那些孩子姿态各异,嘴巴张的如同黑洞,好像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或者正在发出无声的哭嚎。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小产之后被扔进来发育不全的胚胎,血淋淋的胎盘,还有畸形的,被抛弃的男婴。
禅院直哉捂着自己的肚子,他突然觉得这个领域好像是巨大的子丨宫,脚下踩的正是因为多次生育而松弛病变的内壁。
不对——既然禅院扇是先进来的,这里为什么没有她的身影,反而是只有自己呢?
而且咒灵的本体在哪里?正想着,却突然听到了孩子尖锐的哭声,里面还夹杂着含混不清的叫喊。
溺女泉里的婴儿好像突然就活了过来,挤挤挨挨,如同腐尸身上翻涌的,白花花的蛆虫,正叠在一起,拼命的朝他的方向攀爬。
“妈妈——妈妈——”
禅院直哉头皮发麻,手心里全是冷汗,他发动术式轰向正朝自己爬过来的畸形婴儿。
但是它们数量极多,似乎无穷无尽,就连抛出制造爆炸的咒具,炸出来的深坑,也会因为咒力的填补很快恢复原状。
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寻找特级咒灵的本体,但是他明明已经绕了一圈,除了产生婴儿咒灵的血潭什么都没发现。
……难不成要跳下去吗?
他全身心的抗拒这个选项,但随着咒力的消耗,恐怕要不了多久,这些咒灵就会爬到他的面前。
正当他决定先丢把咒具试水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声嘶力竭的喊声。
“啊啊啊啊啊啊!杰!不要高空抛物啊!”
禅院直哉愣了一下,就听到“啪”的一声,帐就跟鸡蛋壳一样被撞碎了,十分眼熟,疑似五条悟的东西“噗通”,掉进了血潭里面。
不光是禅院直哉,就连刚刚扒拉到他裤腿的几个婴儿咒灵,都愣在了原地。
“……五条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禅院直哉趁着短暂的凝滞,将停下动作的婴儿咒灵全都祓除。
五条悟没有从血潭里爬出来,而是摘了眼睛,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叔父?你怎么在这里?”
鬼车缓慢的煽动巨大的羽翼,停在了禅院直哉的面前。
夏油杰见他脸色不太好看,就把手伸过去,示意他到自己的咒灵身上来。
“来[狩猎]。放他跳进去没关系吗?”
等脚下踩到柔软的背羽之后,禅院直哉才从那种高度紧张的状况出来一点。
正要跟杰说话,就听到溺女泉那边巨大的轰鸣声。
夏油杰被吸引了注意,偏头去看。
五条悟试着用了一发苍,但因为在领域内,竟然没有直接将咒灵解决掉。
“杰!这个好像就是咒灵的本体哦!有一只就会不断的从泉水里涌现,但攻击力也就那样,血水有腐蚀性,打辅助应该挺好用的,你想试着调伏它吗?”
一边说着,他从血水之中揪起一个自认为漂亮周正的孩子。
“这个小姑娘就不错哦,长得也漂亮。”
夏油杰本来就被这里的气味熏的头昏脑胀,看到那个恶心的东西被朝着自己的方向举起来,五条悟还大有“你点头我就给你送过去”的意思,差点没忍住吐在鬼车背上。
“……不是很想要。”
这也不知道是对自己伤害比较大,还是对敌人伤害大。起码夏油杰一点都受不了这个气味。
禅院直哉也被恶心的够呛,“实在不想要就算了,感觉这个咒灵的力量和溺女泉有关,你又不能把溺女泉带走,这恐怕是伪特级咒灵,仅仅是借助特殊的诞生地才有这么庞大的咒力。”
“不要了!悟,快点丢掉!”
“哦。”
五条悟利用咒力悬空,可惜他还不够熟练,只能飘一小段,还是夏油杰及时让咒灵飞过来接住他的。
“那现在怎么处理?要不我试试赫?但偶尔不太灵光。”
夏油杰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既然是用诅咒祓除诅咒,那就试试用领域对抗领域吧?”
这句话震惊到了在场的两个人,尤其是五条悟,他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不会吧?你居然领先我吗?”
夏油杰装模作样的摆了个手势,“噗”的笑出声来。
“开个玩笑,我只是想放维。”
这次被放出来的维不同于之前见到的那么娇小丑萌,大的几乎让人产生巨物恐惧症。
六眼能够看到海量的咒力不断从夏油杰身上往那颗长出狰狞拟肢的眼珠里传输。
一个冰蓝色的巨大雪花从眼球正下方展开,然后迅速扩张,吞并了之前猩红的领域。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空气都好像被冻结了。
直到五条悟打了个喷嚏。
“?你们都看我干什么?这么冷还不许人家给点反应吗?”
夏油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点什么,非常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来还是我来?现在应该可以祓除了。”
五条悟抱着胳膊打哆嗦:“你来!我要看看你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这么想知道吗?”
夏油杰目光瞥到了正朝这边走的伏黑甚尔,他不小心把维的领域张的太大,恐怕被对方拦下的咒灵也都冻住了。
五条悟疯狂点头,胜负欲旺盛。
“那我就偏偏不放大招。伏黑甚尔!”
他朝来人的方向喊话,“给我弓箭!咒具库里放着那把弓!”
伏黑甚尔见怪不怪,夏油杰能搞事已经成了必然,倒不如说对方消停这阵子还让他有点后怕。
怕不是憋着劲要搞大事情。
他掏出两米一的大弓,一个助跑起跳就踩到了红色大鸟的背上,把弓递了过去,往咒具库里翻那几支配套的箭。
夏油杰两脚开立,摆好了姿势,伸手接过箭头已经锈蚀的羽箭。
他搭好箭,将弓弦拉满,弦与弓身形成一轮满月,咒力被大量灌输进去。
等到了输入阀值,夏油杰就轻巧的松开了勾着弦的手指,锐利的破空声撕裂了凝滞的空气,命中了冻结的溺女泉。
“切,这不是——”
五条悟的话说到一般,瞳孔突然缩紧,他看到了咒力从箭头炸开,如同暴虐的岩浆一样喷涌出来,彻底的将整个领域都夷为平地,包括作为靶心的溺女泉。
就像是你以为这只是物理攻击,结果却是一发超电磁炮一样,震撼了仗着六眼横行霸道的法师五条悟。
“好厉害,呐,能再来一次吗?”
他伸手去晃夏油杰的胳膊,眼里亮晶晶的。
“杰果然好强,这还不是大招的话,那什么时候能给我看看别的呢?”
夏油杰一次性的输出这么多的咒力,加上之前被比咒灵玉还恶心的味道荼毒了好一会儿,现在终于放松下来,手臂都是麻的。
“不行,我又没有六眼,咒力不会随便拿来浪费。”
说着把弓塞到了咒具库的嘴里,依依不舍,十分眼馋的盯着长得跟大肉虫一样的咒灵咒具库看了好几秒。
“这样就算解决了吧,让窗过来处理吗?”
被残忍拒绝的五条悟试图搭话。
禅院直哉表情却没有放松下来。
“不要联系窗,我会让禅院家过来善后。悟君和杰是很好的朋友吧,我听他提起过你哦。”
“嗯?是挚友哦,所以杰跟你说了什么呢?”
“悟君其实很聪明,有能看透很多事的眼睛。今天发生的一切,除了特级咒灵被祓除,我希望其他的事都不会让别人知道。甚尔跟扇是可以保证这一点的,悟君愿意吗?”
禅院直哉用轻柔又曲折的语调讲话,不像是请求,倒跟情人之间耳鬓厮磨时的情话差不多。
五条悟自然能明白其中关窍,笑嘻嘻的点头:“哎呀,可惜来晚一步,我和杰没能赶上,不然说不定杰的宝可梦名单能再添一个呢。”
“叔父……?”
夏油杰扯了扯他的衣袖,眼睛里盛着点迷茫:“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禅院直哉就安抚一般的摸摸他的头。
“没有问题,杰做的非常好。回去我们再说吧,既然事情解决了,就快点离开这里。”
正当夏油杰打算让鬼车飞高点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伏黑甚尔突然开口。
“你可真够健忘的,禅院扇还没回来呢。”
“扇?”
夏油杰更懵了,“她怎么也来了?领域里没看到啊。”
伏黑甚尔往远处眺望,似乎真的能看到什么一样。
“大概因为是女人,所以进入领域的时候就被传送到安全的地方了。喏,在山的出口,沿着小路就能离开绕过村子离开。”
“……或许我该试着,调伏它。”
夏油杰沉默了几秒,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五条悟的逃家计划只实行了不到一天,心有不甘的看着夏油杰离开了。
他确实是离家出走了,但根本没有人敢来找他也是真的。
好好的组团狩猎成了见证杰耍帅的时刻。
就算是自信如五条悟也不免觉得受到了冲击。
很显然,杰的情报有很多都是假的,根本比不上他今天展现的实力,尤其是能够让收服的咒灵进行领域展开这一点,看样子知道的是极少数人。
理论上是可行的,毕竟只要咒力达到能支撑领域的量,本身就能用生得领域的特级咒灵自然可以展开领域,但前提是这个量是在抽出后,剩余咒力依旧能够压制咒灵。这是大部分人猜测被调伏后的咒灵实力会被压制的原因。
但在支撑起一个特级咒灵领域后,夏油杰还有余裕施放能湮灭领域的咒具,这就很超出认知了。
尽管六眼可以做到零耗能放术式,但是对大脑的要求是很高的,他一样会疲惫。就整体实力来看,五条悟觉得自己打不过夏油杰。
毕竟杰的身上还有压制了他一部分咒力的束缚。
这让他感到不那么高兴,并不是说杰强大不好,他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被落到后面,因为他是可以做到的,但却一味地放纵自己,并不想花时间做这种无聊的事。
毕竟什么都不做就让人只能仰视了,而且只要用心去做什么都可以做好,未免也太无聊了。
他是最强,从出生开始就就打破了咒术界的平衡,是五条家寄予厚望的未来家主。
这很无趣,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以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尽管他身边的人一次次重复,强调,禅院家的咒灵操使是自己的敌人,五条悟却并不放在心上。
人类捧起来,饲养着的所谓“神佛”,大概只是徒有其表吧。
就算是真的在和杰成为同学,认可了他很强,也是将两人放在对等的位置上,说的是“一起做最强”。
结果却在这么微妙的时刻,发现自己其实已经落后的事实,实在是不甘心。
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在此时五条悟想到了两个人打的最凶的那一次,自己被夏油杰按倒在雨水之中,对方说过的话。
[我只跟我认可的人站在一起,什么最强啊,我不是,你现在也不是,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吧?]
我真的,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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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自己回去吗?”
伏黑甚尔将已经清醒过来的禅院扇扶到车上,转过头问夏油杰。
确实少个座位,但后排车座都是熟人,要是硬挤也能放下他。
夏油杰有点犹豫,他本意是逃避禅院直哉,加上怕五条悟搞出大乱子,才从家里跑出来,但现在见到了再装傻,也做不到。
何况直哉看起来并不算好。
“一起吧。”
夏油杰刚说完,伏黑甚尔就自觉的拉开车门坐进去,拍了拍自己的腿。
好吧,毕竟这两个人谁坐他腿上都不合适。
车开了一段之后,谁都没有说话,司机也不敢问究竟朝哪里开,只能试探性的重复自己今天开过的路线。
等车停在一栋小三层居民楼外面的时候,伏黑甚尔随意的问了一句:“要进去看看惠吗?”
“改天吧,我会给他包年玉的。”
因为一直在心里斟酌,究竟怎么开口合适,所以突然被叫住他还愣了一下。
伏黑甚尔看到他这副样子,目光在禅院直哉跟夏油杰身上游移片刻,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说不上是嘲讽还是觉得好笑。
他伸手握住夏油杰的腰,将人放到禅院直哉的腿上,拉开车门就离开了。
然后就是新一轮的沉默。
禅院直哉率先开口,却是让夏油杰坐到旁边的空位上去。
“……”
夏油杰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直哉要求离他远一点。
尽管如此,他还是将心里这点不舒服压下去,顺从的坐到了他旁边。
扇还在这里,他很多话都不好直接开口问,就默默的等回禅院家再说。
结果禅院直哉却在经过市区的时候要求车在酒店门口停下。
“……叔父,不回去吗?”
他伸手拽住直哉的衣袖,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对方还告诉自己,回去再说,现在却不打算回去了。
禅院直哉的手指合拢,像是握住了什么。
明明是该拉住自己的手的……
只能拽一角袖子的夏油杰觉得有点委屈。
“最近要去狩猎,手头也分到一些咒术协会的任务。大概会忙一阵子。”
夏油杰觉得有点荒谬,明明狩猎这种事都是交给分家的人和雇佣诅咒师来做,怎么会突然分配到嫡子的身上。
“我,我自己就可以。狩猎的事已经不需要像以前那样了。”
“杰也跟过来吧,稍微有点需要注意的事情得告诉你。”
禅院直哉拉开了车门,回头跟他示意。
似乎是原本没有多带个人的打算,预订的房间是大床房,虽然不算小,但明显只算是单人间。
等关上门之后,禅院直哉拉出了椅子让他坐下。
“我说简单点,杰以后千万要记住。不要随便用咒灵的领域,尤其是在没有放帐,或者帐里有不知情的人,比如辅助监督的情况下。如果遇到麻烦,尽管使唤伏黑甚尔,或者用咒具。动手的准则是,远程协助,释放三位数以下的咒灵,尽可能的不让咒灵展示出特级的力量。”
“为什么呢?悬赏已经挂了这么多年,不也没事吗?”
虽然能察觉到这背后应该有什么隐情,比如有人会针对这些事借题发挥,但总不可能越过禅院家对他做什么。暗杀这种事也无所谓吧。
比起所谓的叮嘱,他现在更关心别的事。
禅院直哉看出他心不在焉,只能再强调一遍。
“你不要太松懈,根本不是诅咒师的原因,他们也只是受人雇佣。如果不是禅院家先联系到甚尔,估计你还可能跟他对上。不管怎么样,就算是对父亲,也不要说。”
“我知道了。”
夏油杰无意识的曲起指节,想要敲桌面。
禅院直哉一看就知道他根本听不进去,因为每次他拒绝交流,不想谈什么话题的时候,就会敲桌面,像是催促,又像是发泄不满。
“你乖一点,不要不听话。”
没让他真的敲,直哉把他的手拉住,放轻了声音哄他。
“我不在家,你要么去找甚尔,要么去御殿待着,不要跟今天一样,招呼都不打就跑到危险的地方。”
“不危险,我都能应付。”
夏油杰盯着他的脸看,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回家。
尽管咒术师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好很多,直哉脸上的印子基本都消褪了,但眼角的皮肤最薄,毛细血管也丰富,还留着显眼的一小片淤青。
他伸出左手,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那块皮肤,见直哉眼睛也不眨,并不闪躲,突然觉得心底生出戾气来。
他用力的按了下去。
“叔父,不疼吗?”
禅院直哉怎么可能不疼,但他还是勾起嘴角,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不疼哦,只是一点瘀血,很快就消掉了。”
“……”
夏油杰就看着他睁眼说瞎话,作势要去摸他的眼睛。
禅院直哉也没办法控制生理反应,还是在眼珠被摸到之前眨了眨眼。
“眨眼了,所以你骗我,叔父觉得疼对吧?”
夏油杰就等着他道歉。
然后他就被禅院直哉拉着手,碰到了细软的睫毛,和湿润的眼珠。
“!”
夏油杰想要抽回手,对直哉的举动表现出极大的抗拒来。
“危险吗?就算是杰,也会觉得这样很吓人吧。你自己在外面,对我来说,时时刻刻都像现在一样。”
禅院直哉攥着他的手,他用力,夏油杰就不敢乱动,很怕下一秒就真的戳坏沙弗莱石一样好看的绿眼睛。
“杰不会手抖,不可能弄坏我的眼睛,我是这么相信的。但我这么说了,杰还是会担心吧。不管有没有危险,我都只是希望你重视自己的安全。”
“……我真的知道了”,夏油杰垂下眼,终于肯同意直哉的说法,“我会听话的。”
总是需要听话,总是需要顺从。
在我弱小的时候,不断的要我变强,逼迫我吃下咒灵玉。可是现在却什么都不允许我做。
夏油杰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他不喜欢御殿,讨厌自己也沾染上檀木与蜡烛焚烧之后的味道。
为什么一定是那里呢?
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夏油杰就垂着眸不去看禅院直哉。
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神经质的蜷起又张开,好像这样就能摆脱内心的阴翳。
直哉没忍住,叹了口气。
或许是他真的溺爱太过,导致杰并不愿意有所让步。
因为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才对这种情况感到委屈和愤怒。
听到禅院直哉叹气,夏油杰低头掩饰自己抬眼的动作。
“是父亲让我狩猎咒灵,最近真的不能回去。”
“为什么?”
夏油杰脱口而出。
直哉神情淡淡“或许是觉得我养不好你。”
看到他一副要反驳的样子,直哉伸手捂住他的嘴。
“七年前,你被扇抱走。父亲就说过不让我插手你的事,我同意了。”
夏油杰拉住他的手,从自己嘴上移开。
“你、你生我的气,我不信。”
他咬住自己的下唇,神情有些纠结。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只攥住直哉的一根手指,轻轻晃了晃。
“我没有全都忘掉……”
直哉静静的等下文,却听到了作弊一样的话。
“妈妈……妈妈,我明明听话了,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夏油杰似乎是真的委屈,昨天才被自己的叔父用女人的姿态强迫做了那种事,即便是他自己也有错,但没有缓过神来,一直都为此苦恼。今却说不应该插手自己的事,不让自己靠近,还说什么自己让人抱走就不应该管了。
明明是你没有回来,我才在那条走廊睡着了。
禅院直哉实在没能狠下心来不管他。
虽然他今天状态不怎么样,也只能耐下性子,走过去安抚他。
“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有点累。”
直哉摸摸他的脸,确认他没有哭,才把他揽进怀里。
“你已经长大了,要有自己的判断。明明知道我一直在看着你,还跟我生气吗?”
“……是你先让我离远点的。”
他后知后觉,想到自己已经不是五六岁的孩子了,但却说不出对不起。
禅院直哉这才意识到,夏油杰是从那时候就开始怄气,难怪到后来不拉自己的手,反而去扯衣角。
但他本来状况就不太好,又在领域里停留了有一段时间,消耗了很多咒力,当时就没有在意。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夏油杰虽然看着好说话,脾气却极其的拧巴,而且总有个先入为主,我认定了不轻易改的习惯。加上又喜欢把话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说,很容易就让他自己去乱想,最后钻了牛角尖。
只能说还愿意跟上来问,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禅院直哉放弃了逼迫他,软言细语的解释。
“我只是不太舒服,而且有位置,总比坐在我腿上舒服吧。”
他不说还好说了就又觉得肚子难受。
之前是胀,现在隐隐还有坠痛感。
但是他还搂着夏油杰,自然不能伸手去捂,只是暗自皱眉忍耐。
“这样啊。那,现在还好吗?需不需要去医院。”
夏油杰觉得自己耳朵有点烧。
“没什么,我早点休息就好了。你今天没有吃饭,先叫餐再说,然后就给家里打个电话。”
禅院直哉拨通了直毘人的手机,刚响一声就被接起来。
“杰在你那边吗?”
电话那头似乎很笃定,疑问句说出了陈述句的语气。
“是跑出来跟五条家的六眼去玩了。我会处理好的,你不要过问了。”
“……让他回来,如果是需要玩伴的话,家里会挑合适的人选。”
直毘人听到了另外的呼吸声,疑心是夏油杰在旁边,咽下了斥责的话。
“不会错过祭礼跟新年,总是一味地拘束他也不好,我会让甚尔跟紧的。”
说完就挂了电话。
禅院直哉让夏油杰打电话叫客房服务,自己去洗澡了。他今天在那个领域呆的极其不舒服,只有回忆起来就觉得一身腥臭,恶心的要命。
等他收拾好出来,夏油杰正对着十指金眼鲷发愁。
深海鱼要么吃鱼片,要么就熟成。十指金眼鲷算得上稀罕,因此多半会做出点花样来,这条就是熟成之后片了肉摆盘的。
但夏油杰偏偏就不喜欢熟成的肉,总觉得是放臭了。
“不喜欢就不要吃。”
禅院直哉偶尔也觉得他需要更自我,更任性一点。
“叔父,我是可以不回去吗?”
他停了筷子,把一盅热粥往直哉的方向推。
禅院直哉就坐在他对面,不多不少的吃了点垫了垫空荡荡的胃。
他一天都没来得及喝口水,饿过头加上恶心,一点都不想吃。
“嗯。”
直哉放下了勺子,指了指浴室的门。
“你没有换洗衣服,只洗漱就好了。今天早点休息。”
夏油杰点点头,就去刷牙了。
等他洗完出来,看到餐具已经被收走,直哉也已经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要睡了。
他一点都不困,反而因为白天活动了手脚,心情平复不下来,神经兴奋过头。
等他钻到被子里,才发现禅院直哉伸手捂着小腹,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
夏油杰凑过去,掖好被角,才把手伸过去。
“叔父肚子疼吗?”
他学着伏黑甚尔给自己揉肚子的动作,把手贴了上去,不轻不重的按揉。
禅院直哉睁开眼睛去看他,本来应该为他的体贴而高兴,可是闭上眼,脑子里全是血淋淋的场面,没有成型的胚胎,小小的,死掉的婴儿。
他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紧了心脏,呼吸里都夹杂血腥味。
如果,只是说如果,他在变成女人的时候,怀了杰的孩子。那么在恢复成男人的身体之后,那个孩子会怎么样?
禅院甚尔简单洗去了身上溅到的血污,就将人拉到了床上。
雪川的高专制服被他扯掉,两个人皮肉贴合,没有阻碍的感受对方。
他早已经兴奋起来,乳头还没有被触碰就已经充血变硬,像两颗石榴籽一样缀在饱满的胸乳之上,只是可惜无人欣赏。
酒井雪川被甚尔压在身下捧着脸亲,一时间都有些喘不上气,眼纱没有被结下,对方又不知道撕碎了什么,将布条在他眼前绕了两圈绑好。这让酒井雪川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一切都成了未知,什么都无法看到,只能试图依靠声音和触感去理解正在发生什么。
很热,甚尔的身体热度惊人,只是覆盖上来,肌肤相贴,酒井雪川就感到自己好像被他引燃了,被含着吮吻的舌尖发麻,这样的感慨无从说出口,只能更加用力的揽住他的脖子,将他更用力的压向自己,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被亲到头脑发晕之后,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酒井雪川只顾的上张口喘息,平坦的胸腔不住的上下起伏,但是亲吻并没有停止,滚烫的,饱含着情欲的吮吻落在他的额头,脸颊,耳后,酒井雪川薄薄的耳垂被含进湿热的口腔里轻轻碾磨撕咬,很快就变得滚烫,这感觉有些难挨,所以他就伸手按在禅院甚尔胸口,轻轻的推拒;“甚尔……不舒服……”
然后他就听到对方有些沙哑的低沉笑声,动听的像是造价昂贵的大提琴,手掌紧贴着的胸腔也因为这愉悦的鸣响而震颤着。
这样的联想给酒井雪川带来极大的满足感,这一刻,禅院甚尔的形象从孤僻美丽的黑狼,强大英俊的男人转变为等待他弹奏的乐器。
他的手抚摸这具得到上天恩赐的身躯,感受甚尔光滑的肌肤,隆起的,美妙的肌肉线条,撑起这躯壳的骨头被隔着皮肉爱抚,热度通过接触传递,最终达成微妙的平衡状态——已经分不清谁更烫了。
酒井雪川的爱抚和以往有着本质的区别,很快意识到这样转变的甚尔在他手掌下战栗,兴奋潮水一样卷起浪来,反复冲刷他的理智,让他难以自抑,控制不了自己的喘息和轻吟。
那双手是和主人脸庞不相称的,简直比一些成年男人的手都要大,但并不粗犷,手指纤长优雅,这大概是他仅仅只把钢琴当作爱好,考级却很轻松的缘故。
触摸琴键的手按在甚尔的胸口,那一点嫣红被指腹压着陷进乳肉里,酥麻的电流就开始流窜。
但是,还不够,太过于温吞柔和的爱抚并不能让甚尔的焦躁和渴望被抚平,他需要更猛烈的爱。
所以他将手覆盖在酒井雪川的手掌上,带着他去抓揉自己饱胀的胸乳,又带着他的手往下摸。
甚尔跨骑在酒井雪川身上,颇具暗示意味的抬腰磨蹭对方已经勃起的性器。
那双手触碰到禅院甚尔的窄腰之后主动的停留了,表达出了明确的喜爱,非常亲昵的揉了揉那对浅浅的腰窝。
“甚尔的身体,好漂亮。”
“哈啊、少磨磨蹭蹭的,快点!”
禅院甚尔的身体在强壮之余,感官也是远超常人的敏锐,这样漫长的前戏已经让他浑身的肌肤都染成潮红,性器更是难耐的吐出一股一股的前液。
禅院甚尔开始扭着腰用臀缝去夹住酒井雪川的肉棒磨蹭,他视线被滚落到眼睛里的汗水模糊了,但是也完全顾不上去擦拭,他恨不得立刻让对方全都插进去,所以两只手都拿去忙他觉得最要紧的事情,比如掰开臀瓣,给自己做扩张。
这种殷切反而招致了酒井雪川的不满意,他本来就什么都看不到,对方又动来动去的,因此抬起手来就拍在了甚尔抬起的屁股上,一声脆响之后,就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洒在了自己的腰腹,前胸,甚至在脸上也溅射到了一些,酒井雪川吐出舌尖舔了舔,又咸又苦,皱起眉头又拍了两下,手掌下的肌肤滑嫩滚烫,微有些汗意,贴上去触感极佳,拍打的时候,因为肌肉发达的缘故,想必不会有那种av里夸张的肉浪,但震颤之感也十分明显,只是想想就令人热血翻涌,下身涨的发痛。
刺痛转变为热胀,混合着没有体验过的酥麻,禅院甚尔从来没有经历过被人打屁股,但是被他弄脏之后撅起嘴的雪川又可爱的超过限度了,才只顾着盯着对方看,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愣神之后,涌上心头的便是羞恼,但因为禅院甚尔只是被这样对待就已经去了一次,现在性器又精神奕奕的昂着头,几乎贴到小腹上,又没办法向对方撒气,脸一时间红的几乎要滴血。也顾不上别的,拔出了插在肉穴里的手指,扶着对方的肉棒就往下坐。
“呜啊、太、太快了甚尔……”
紧窄滑嫩的腔体严丝合缝给的裹着肉棒吮吸,过激的快感让酒井雪川有点承受不了,他蹬了两下脚,又被甚尔毫不留情的镇压。
禅院甚尔单手将汗湿的额发捋起来,仰着脸叹息:“唔……刚刚好,还以为没扩展嗯唔、很难,一口气就啊——别乱动。”
察觉到对方想要掀翻自己,禅院甚尔第一反应是将人按住,戳刺在敏感嫩肉上的性器硬度可观,弄得他又痛又爽,但把他完全压在身下骑之后,甚尔又觉得有点可惜。
似乎被掀翻之后,趴在床上被对方强硬的侵犯也不错啊……本来就没和他做几次,现在都不多尝试一些新花样,岂不是太可惜了?
既然都想到了,那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他抬腰快速吞吐,又控制着穴肉又吸又夹,很快就感受到体内的东西又胀大一些,酒井雪川也不断地向上挺动,似乎要到了。
禅院甚尔勾唇一笑,便放松了穴肉,将含着的阳具拔出来就向旁边倒去,抱着酒井雪川在床上打了个滚,将两人的位置颠倒了。
到了紧要关头却突然被中断,酒井雪川急得要掉眼泪,小狗一样趴在甚尔的怀里乱拱乱亲,手摸到他的饱满挺翘的屁股,原本只想掰开去探寻那个让他快乐的秘境,却因为手感实在太好,忍不住用手掌包住臀尖,手指抓揉捏弄,但是他自己都因为意志力不坚定,被分散了注意力,却还是急得哼哼,没忍住咬了甚尔的胸肉。
“呃啊、没出息……我可没奶,嗯啊啊——”
敏感的穴口被手指拉开,充满弹性的肉环被没轻没重的拉扯,肉褶叫指甲剐蹭,酸意让肉穴激动的收缩绞吸,得到的却只是空虚。
爱液汩汩流出,沾湿了酒井雪川的手指,他将肉棒卡在甚尔的腿心磨蹭抽插,脸埋在甚尔的胸口又吸又咬,手也没有闲着,将甚尔的屁股玩的像熟透的桃子一样,一戳就流水。
“混蛋、别玩了……快点、哈啊、插进来……”
本来就敏感度远超常人,短时间的快感还能凭借意志力忍耐,但是像现在这样,好多地方被同时亵玩,不论哪里都很有感觉,就连被他插的大腿缝,都会蹭到他的性器和会因,偶尔撞到穴口……
其实、其实、被插腿穴也很爽……但是,已经被侵犯过的后穴湿得要命,里面很空虚,想象出来的快感让他很想立刻被填满……
禅院甚尔已经有点不清醒了,他不知道没什么经验的小鬼可以磨人到这种程度,乃至于对方真的听话,好好的插进去之后,他已经完全不顾上什么年长者的体面,叫的乱七八糟,什么进来了,快一点,好深,好爽、要去了……
已经听过同期更过分的叫床声,酒井雪川把这种话当作做爱标准流程,他被甚尔捉弄了,虽然本人没有意识到,但也没有报复的意思,只是因为忍了太久变得粗暴。
隐藏在他软绵绵外表下的大骨架让他的手很稳,下肢也很有力气,尽管甚尔会因为对快感不耐受就胡乱挣扎,但力气很大的雪川也只是将人压住,比如抓住脚腕折到一边,或者把人翻个面,摆成趴跪的姿势,将自己的重量全压下去。
酒井雪川对甚尔的腰窝爱不释手,这种姿势,腰窝就显得更明显,更加精致,每次被抚摸,都能感到甚尔轻轻的颤抖。
“这里,会很敏感吗?“
没有回答,不过这也是正常的,甚尔刚刚才被中出,又靠后面去了两次,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倘若酒井雪川可以看到,那他就会发现甚尔此时的表情有多么色,下流到让人看到就要勃起。
面对这样的甚尔,谁如果不硬,那不是没有就是废了。
他脸很红,张着嘴喘息,眼神迷乱,鲜红的舌尖也吐出一截,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因为过度的刺激流下的生理泪。
那些美丽的,实用性很强的肌肉随着呼吸和自己的触碰起伏着,过于美妙的手感让雪川产生一些很好的联想,他看的的片子里面,男人多数是丑陋的,肥胖的,油腻的,乃至于让性也显得很丑恶,像是一种酷刑。但是,只是感受着甚尔的声音,抚摸他的肌肤,嗅闻他的气息,就会感到兴奋,猜测他此时究竟有多么性感。
那一定是非常非常迷人的,足以让单纯的性爱变成爱他本身。
酒井雪川抬手解掉了甚尔给他蒙眼的布条,只留下那层半透的眼纱,他的咒力输出卡着咒具的极限,因此可以看到能力范围内最清晰的人像。
尽管这也像一个近视眼所看到的世界,可是甚尔的吸引力又不是来自于脸蛋,酒井雪川还是深深的为此刻的对方而着迷。
“好漂亮……甚尔嗯、身体也很……”
他附身,与察觉到咒力波动而转过头来的禅院甚尔脸贴脸,亲了亲对方仍在无意识中落泪的眼睛,再次射到了他的深处,才喘着气分开一段距离。
禅院甚尔闷哼一声,小腹的坠胀感明显,让他清醒了几分。
甚尔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伸手抚摸酒井雪川的脸:“你还真是有天分啊……以后绝对会,长成不得了的男人呢。”
酒井雪川听到这样的夸奖,立刻回给甚尔一个甜甜的笑容,但是下一刻,后腰的剧痛就让他瞪大了眼睛。
“……甚尔?”
“都说了要让你站不起来啊,分手炮都打了,让我捅你两下不过分吧?”
男人的语气好像很满不在乎,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他将还摸着对方脸颊的手绕到酒井雪川的后颈,用力捏了下去。
“再见了,今天我很尽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