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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爱

 

“直哉,你对杰的溺爱过头了。”

直毘人对禅院直哉特意去东京都立这件事感到不满。

他放任杰去东京,也是抱着磋磨他的打算,毕竟孩子总是跌跟头才会长大。但是杰还没有低头,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就眼巴巴的上赶着过去看,简直是让人看笑话。

“这有什么关系,难道要让他在外面受委屈吗?”

禅院直哉不以为然,他有自己的判断,与其让杰服软,还不如等父亲死掉来得快。

“对了,今天让姑母带着真依真希去祈福照相吧,七节,虽然是庶女,也没什么能看的天赋,但杰说了要回来看,那就按照正常流程走就好了。”

禅院直毘人的表情这才好看一点。

“是他自己提的要回来吗?”

“我难道会逼迫他吗?他生来就内向,父亲也不要太苛责他。”

禅院直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杰似乎对甚尔的孩子很感兴趣,要插手吗?”

直毘人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当初承诺的是我不会作为,但如果是杰的话,放任他去做好了,毕竟是‘十种影法术’,不论回不回禅院家,都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

“我明白了。那我先去准备为那孩子接风洗尘。”

禅院直哉点了点头,不想再继续这场谈话。

他联系了伏黑甚尔,让他找个借口离远点,别在今天跟杰一起回来。

对面直接发来一串银行卡号。

……行吧,情理之中,预料之内。

————————

夏油杰说自己要请假的时候,夜蛾正道表情不太对劲。

他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先问请假理由。

“你给我个正当,合理,有必要的借口。”

一看就是被五条悟荼毒的结果。

夏油杰有点无奈的解释:“今天是七节,我要回家一趟。”

“回家啊,那没事了,你什么时候走?”

夜蛾正道松了口气。

“我也不是很急,中午放学再走吧。”

夏油杰是这么算的,放学之后加上通勤,大概四点左右回去,洗个澡换衣服,说两句话就能看孩子吃晚饭了。

时间点卡的完美。

夜蛾正道就签了字给他,十分大方的把手一挥。

“你回来之后再填返校时间吧,不要着急。”

你多回去待会儿,禅院家消停,五条悟也消停。

莫名其妙被优待的夏油杰摸不着头脑,但是个学生都不嫌假期多,稀里糊涂的捏着假条等放学。

中途还多次被阻挠。

五条悟一副被偷了罐头的猫样儿,非说自己也想去禅院家做客。

“不行,过节的时候去打扰很没礼貌,你要么回自己家,要么就在学校。”

夏油杰没理他的撒泼打滚,到点就拎包走了。

他本来还想跟伏黑甚尔一起回去,一想到还有个孩子需要带,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反正也不是没人接,去搭新干线还是很简单的。

开车来接他的不是别人,是和禅院直哉走的很近的禅院甚一。

还好没提议让甚尔也来,不然就是给人添堵。

夏油杰心有戚戚,一路上也没多话,只花了三个小时就到家了。

或许是他没穿和服,又扎了个丸子头,和平常的形象有很大出入,一些侍女在自己走近了才慌忙的跪拜行礼。

夏油杰懒得理她们,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

他虽然没出汗,但是跟那么多无法控制咒力的普通人挤了一路的公共交通工具,心理上有点疲倦,想要赶快拿了浴衣去洗澡。

等泡到热水里之后,他才长舒一口气。

本家的老宅子里虽然没有天然的温泉,但他的院子里有专门泡澡的大池子,不比温泉差在哪里,还有能躺的斜面石床。

正当他打算喊个人过来给自己洗头发的时候,门被轻轻叩了三下。

“进。”

门被拉开,夏油杰抬起头来看到的是禅院直哉。

“叔父?”

禅院直哉就笑着看他。

“我替你把接风宴推了,晚上想吃什么单独做就好了。”

夏油杰听了,觉得心情美丽了不少。

“我知道了,那我洗完澡就去看真依真希。叔父给我叫个人过来……”

禅院直哉把门带上,朝浴池走了过去。

“怎么,我不是人?”

夏油杰就游到池边,伸手撑着玄武岩的石砖。

“我觉得自己洗头发洗不干净,是叫侍女帮忙。”

禅院直哉就下了水,从置物架上取了洗发水在手掌心搓揉成泡沫。

“闭眼低头。”

“哦。”

修长有力的手指插入发丝之中,轻柔的按摩头皮,将泡沫抹匀。

对于夏油杰而言十分累赘的长发在禅院直哉手里变得听话的不得了。

洗好之后用舀子盛了水冲干净,一池子的水全都放掉,再重新蓄水。

夏油杰这才想到,自己是应该先洗完澡再来泡的,但是他在外面住了几个月,淋浴跟浴缸都装在一起,一眼都能看到,根本不用特地去别的地方。

他省事省习惯了,这才上来就洗澡。

禅院直哉倒没说什么,私人财产又不是公共浴池,杰想怎么折腾都无所谓。

折腾了半天才算是洗完澡,两个人都去换了身简便的浴衣。

夏油杰枕在禅院直哉的腿上,让他给自己吹头发抹精油。

暖风吹的他昏昏欲睡。

“杰,差不多了。真依真希也该回来了。”

“嗯。”

夏油杰嘴上应和,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给他梳理头发的手指停了动作。

“一会儿再睡,嗯?”

禅院直哉用指尖挠了挠夏油杰的脖子,逗他起来。

“……知道了。”

他揉了揉眼睛,直起身来。

“先去扇那边,然后吃晚饭,是这样吧?”

“没错,不用担心,跟着我就好了,今天不用应付那些人。”

禅院直哉拉着他走。

两个小女孩身穿华服,打扮的如同人偶,见到夏油杰之后怯生生的打过招呼,又藏到母亲背后。

夏油杰还想着跟扇说两句话,禅院直哉就说一句在传膳了,他就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吃饭的地方是他院子里的外间。

因为只有两个人,倒也用不了太大的地方。

侍女全被摒退,精心烹饪出的菜肴是根据夏油杰的口味来的。

他吃到一半,就听到禅院直哉问剩下的两颗牙现在怎么样。

嘴里的肉突然就不香了。

夏油杰知道那颗牙是被五条悟打松动的,但他总不能为了换牙再去打架吧?

万一松的不是该掉的牙,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禅院直哉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还有心情给夏油杰布菜。

“可能会乳牙滞留,旧的牙齿还长得很牢固,但新的牙齿也长出来。如果位置正,会破坏乳牙的神经,特别痛。位置不正,你会得到两颗长歪的恒齿。”

“……”

他把筷子放下了,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颊,舌头舔了一圈牙齿,也没有发现哪一颗有松动的迹象。

“叔父……”

夏油杰试图用自己的眼神打动他,但奈何他眼睛小,看起来也没有很可怜。

禅院直哉笑眯眯的给他喂了个炸虾天妇罗。

“不要担心,我有办法的。”

等确认夏油杰吃了七八分饱,禅院直哉拍手叫来了在门口等候的侍女。

“清理干净,不用守着了。”

他看到夏油杰依旧忧心忡忡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

“这么害怕,那就去刷牙,我先给你看看有没有从旁边开始长,明天就带你去拍牙片,可以吗?”

“那如果不从旁边长,你能看出来吗?”

禅院直哉怜爱的摸了摸夏油杰的头。

“长正了你会很疼的,直接拔就行了。”

夏油杰发誓自己从他眼里看到了“你是不是傻”。

但现在有求于人不好发作,乖乖去刷牙了。

禅院直哉也去刷牙,等他回来,这孩子就迫不及待的朝他张嘴,小虎牙都咧出来了。

他伸手摸了摸那两颗乳牙的周围,确认了没有异常,就抽出手指。

“行了,暂时没有长歪,你可以现在就拔,等它慢慢长,也可以去拍个片看看现在出牙没有。”

夏油杰哪能等,这不就是夜长梦多,拍了片也是迟早要拔,到时候医生万一说什么你半个月过来再拍一次,他半个月都得沉浸在牙怎么样了的惊慌里。

“拔掉吧,我不想等了。”

“我觉得还是考虑考虑比较好,你看——”

夏油杰刚要问,还看什么,牙就掉了一颗,他才知道这又是在转移自己注意力。

也是确实是这颗牙应该被换掉了,只有拔下来的时候有痛感,马上就没什么感觉了。

“再拔掉,杰就不是小孩了。”

禅院直哉没等夏油杰开始支愣起来,就补了一句。

“以后就是努力长牙的大孩子了。”

“!”

然后另一颗也被干净利落的拔掉了。

只有一颗牙上有点血丝。

夏油杰舔了舔,觉得基本上没出血,也就不打算再漱口了。

他的舌尖能碰到空位地下刚刚鼓起来,还没有刺破皮肉长出来的牙,一颗心总算是放回去了。

“恭喜,杰的乳牙全都换掉了。”

禅院直哉脸上的笑容愉悦,还带着点夏油杰看不懂的东西。

“本以为要拖到年底,没想到这么快。还好我给你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

夏油杰听的云里雾里。

“什么礼物,换牙还需要送礼物吗?”

他被禅院直哉拉到了卧室里,眼睛四处乱瞟,看什么都像藏了礼物的样子。

“是给你磨牙用的。”

禅院直哉眼神里含着那么点若有似无的水汽,他舔了舔有点干燥的唇瓣,伸手拉开了衣襟。

夏油杰后退两步,小腿抵在脚踏上,差点摔倒。

“!这,这是什么……”

那对刺穿花苞的细窄金属棒两头都有小小的珠子,好像和耳钉的构造也差不多,但是银白的色泽看着很冷,看的夏油杰头皮发麻。

但偏偏没办法移开视线,他无法停止好奇,手指比大脑先一步行动,朝着禅院直哉伸过去。

在碰到被体温煨热的金属后,他的手指触电一般抖了一下,想要抽回,却被按住,整个手掌都贴在丰厚的胸膛上。

“是你的礼物啊。”

禅院直哉好像是被取悦的大猫,胸腔起伏,泄露出满意的笑声。

夏油杰被他推倒在床上,禅院直哉居高临下的审视了他一会儿。

“不管过多少年,杰还是这么可爱,永远是我最喜欢的孩子。”

夏油杰从方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听到这种言论,理所当然的感到排斥。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不论杰长得多高,变得多厉害,但对我来说,永远是孩子啊。”

禅院直哉也上了床,跪坐在夏油杰的身边,用手抱着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

夏油杰又把眼睛黏到了那对奇特的装饰品上。但他觉得自己还在怄气,不愿意讲话。

然后直哉又一下一下的轻轻给他拍背。

“不试试看吗?本来是想直接穿环的,但是你不喜欢太累赘繁琐的东西,还容易被你扯坏。”

夏油杰想到了女人耳下摇曳的金属耳环,脑子里出现了本来不该存在的画面,脸上烫得厉害,耳朵已经因为发热而难受了。

但是他被五条悟说过好多次什么骨科,光源氏之类的话,加上脸皮薄,不肯没有顾忌的跟直哉亲近撒娇。

“试试看,嗯?不满意还能换成其他的。”

禅院直哉温柔的鼓励他,还挺起胸膛来,凑到他嘴边,像是在哄不肯好好吃饭的孩子。

“唔……虎牙,不要直接咬。”

禅院直哉将手指插进夏油杰浓密的黑色长发里,不轻不重的按揉着。他忍耐着尖锐的痛楚和夹杂在其中过电一般的刺激,嘴角的笑容扩大。

夏油杰整张脸都埋在他怀里,当然不能看到这个表情,只听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太不知轻重,安抚一般用舌头去舔舐,小小的花苞被他拨弄的东倒西歪,逐渐变得硬实,立起来之后那根基本被完全遮盖的金属棒露出一点,被尝试般的咬住。

“哈……”

禅院直哉的指尖停下来,低喘一声,被这样的拨弄惹的脸色发红。

夏油杰却好像找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样,用舌尖去戳那个小孔,又试着去拽两头的金属小球,隔着肉去咬里面藏着的金属棒。

“喜欢吗?”

“……还,可以。”

他没吐出嘴里含着的肉,说的含糊其辞。

然后手就被拉着放到另一边的胸口。

“用手也摸摸吧,都是你的哦。”

夏油杰用指尖捏了两下,弹弹的像是软糖。他就换了一边,轻轻咬住去嚼。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禅院直哉觉得好笑,他颇有余裕,就任夏油杰自己去折腾,一边轻轻给他拍背一边回忆所谓的“童年趣事”。

“杰小时候。”

孩子总归是没有错的,夏油杰不赞同禅院直哉这么讽刺他。但是为了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他还不至于驳自己叔父的话。

“我饿了,想吃红豆年糕汤。”

“只能喝一点,吃多了会积食,等下还有晚宴。”

禅院直哉觉得天气这么冷,想喝点东西暖暖肚子无可厚非,但年糕不好消化,他又怕夏油杰贪嘴。

“那匀给他一份,我只喝一点,不吃年糕。”

禅院直哉就盯着加茂宪纪看了几秒,揣着手去吩咐厨房去准备了。

夏油杰把人拎到桌子前面坐下,自己开始打量屋里的陈设。

其实要说暖和,肯定还是白书院那边和自己的偏院,但冬天太暖和就让人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来。这里反而正合适。

直哉自己也是该有院子的,毕竟他是嫡子,天赋和能力都不错,但他成年之后却不想往外搬。加上到现在也没有妻妾,直毘人也就没管这件事了。

夏油杰的原则是不干涉别人的选择,尤其是不会牵扯太多私事,但是他挺好奇为什么直哉还没有娶妻,明明加茂家都明示好几次了。

“……”

察觉到自己被盯着看,夏油杰才稍微回神,去看那个一时兴起拎过来的孩子。

模样倒是挺清秀的,只是太怯懦,眼神闪躲,又不开口讲话,像个女孩子。

“你是叫加茂宪纪对吧?我是夏油杰。”

他伸手捏了捏那孩子没什么肉的脸颊。

“既然你已经被选中了,那就挺直脊背,往前走。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只是通往同一个未知的不同道路而已。现在没得选,总要为以后想想,活下去,变强,才可能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你……”

小孩似乎鼓起勇气来,想要跟自己说话,但门却突然打开了。

禅院直哉自己端了碗红豆年糕汤过来,放到夏油杰面前。

后面的侍女则把加茂宪纪带出去了。

“让他去外间吃,不要弄到我的地板上。”

行吧,有的吃总比干看着强。那小孩看着胆子确实不算大,万一等下手抖,洒出来也很正常。

夏油杰就舀了一勺,吹了吹才往嘴里放。

“好吃。”

红豆香很浓,甜味也是淡淡的,没有外面那种过分的甜腻。

禅院直哉盯着他吹汤时翘起的唇,眼神有点飘忽。

“今年的生日,杰想要什么礼物?”

夏油杰舔了舔唇角沾到的汤汁,陷入纠结之中。

“我自己挑吗?可是并不缺东西。或者,叔父把另一枚耳钉给我可以吗?”

禅院直哉微笑着拒绝他:“起码你毕业之前不要再想了。如果杰放弃自己选的话,那还是跟往常一样,我来准备吧。”

“……好吧。”

夏油杰心有不甘,但却只能喝掉剩下的汤被带去洗澡换衣服。

晚宴这些又累人又吃不饱的场所,除了应付无聊的人,还得保持假笑。

冬天的事情真多,小年,新年,生日,参拜,祭祖,还有所谓的御三家的集会……

快点开学吧。

2月3是禅院家最看重的日子。

原本就是[追傩]仪式举行的时刻,加上夏油杰又是在这一天出生,因此就显得比过年还要隆重。

夏油杰为数不多的浅色礼服都是为了这一天准备的。

白天他要穿青色的礼服,接受别人的祝贺奉承,收下“长辈们”的礼物。

到了晚上就要换上白衣,套上单衣,着差袴,穿上月色绣暗纹的狩衣。侍女们为他在脚踝处束起宽大的裤腿,带好立乌帽子。

等到外面的仪式都准备好了,夏油杰就要穿上浅踏,手持蝙蝠扇出门。

今夜的禅院家诅咒肆虐,没有自保之力的女人与孩子待在贴着护符的屋内,其余的诅咒师则挑出身高一致,膂力足够的来抬装饰着各色咒纹的轿撵。

夏油杰站在上面,被抬起之后,加茂家养着的巫女就奏响祈福消灾的祭祀之乐。

这就是追傩式的开始,祭礼游行。

注入咒力的豆子被他抛洒出去,所到之处都是咒灵的嘶鸣哀嚎。

每一次祓除咒灵后,都会有人举起手臂来,大声的喊[鬼出去福进来]。

散落在地上的豆子被他们捡起来,有些还黏着咒灵的血肉,滚在地上被灰尘包裹,变得如同小颗的咒灵玉一样,让人反胃。

夏油杰要稳稳当当站在撵驾上,将诺大的禅院家转一遍,再拔出佩刀,与戴着鬼得面具的人装模作样的过几招,最后接过直毘人递来的弓,射出桃木箭[祓除恶鬼]。

在他年幼的时候,是有人陪同的,有人扶着他站稳,与他一起拉开弓。只要非常形式主义的祓除几个低级咒灵就算结束。

可是自从禅院家有意跟加茂家结盟,加上他行了元服之礼,这套形式流程就成了惯例。

夏油杰有时候会想,自己吃下咒灵玉,是为了收服咒灵,那些人吃下沾着脏污的豆子,是为了什么呢?

他一边走神,一边搭箭拉弓,射中那人身上设置的靶位。

就算没有箭头,桃木制作的箭矢依旧将护甲掼出个坑。

人群中爆发出的欢呼听得人耳朵痛。

但好在仪式已经算结束了。

夏油杰跳下轿撵,拿着弓离开。

今年多少岁,就要吃下多少颗砸鬼的豆子,想到那些族老们的年纪,夏油杰怕自己笑场。

加茂宪纪看着夏油杰的背影,脑子里全是他松开弓弦时神情冷冽的脸。

别人都沉浸在厮杀引起的肾上腺素分泌带来的高涨情绪中,只有他悄悄的穿过人群,捡起了那支没有箭头的桃木箭。

御三家的丑恶已经见过许多,但是,这个人是不同的吧?

——————

夏油杰觉得很脏,他将自己沉在水池的下面憋气。

一年穿一次的白色狩衣,总是免不了被喷溅上血液,沾到灰尘,甚至有人在游行过程中挤过来去摸他的衣角。

心理上的疲乏比游行到半夜让他更沮丧。

等他擦干头发,换上寝衣之后,神使鬼差的去了禅院直哉的房间。

他没收敛自己落脚的力道,像是刻意捣乱一般将鹂鸣地板踩的吱呀响,如同恐怖片的音效。

禅院家今夜是很难有人睡着的,家眷们是出于恐惧,咒术师们则是因为兴奋。

但没有人会站出来阻止他,就算他一时兴起在这里走几个小时,顶多是直毘人让他去休息。

但谁会在这里走几个小时呢?没有效果的恶作剧简直无聊透顶。

等夏油杰站在门前的时候,禅院直哉就将门打开了。

他似乎也是刚洗过澡,头发半干,服帖的黏在脸颊旁边,衬的他有种沉静的温婉。

“睡不着吗?”

夏油杰“嗯”了一声,跟着他进了里屋。

“生日快乐,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禅院直哉从床头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他。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收到礼物,就直接打开了。

里面是意想不到的东西,玻璃酒瓶上写着[十四代]的纸封让这瓶清酒变得有市无价。

“是大吟酿生诘,度数不算高,杰要试试看吗?”

“要”。

叛逆期的少年坚定的扯掉了纸封,回答简洁有力。

未经过滤的生诘酒风味复杂,在舌尖上留下浓厚的米香味,光是尝起来根本无法想象它竟然是以本味着称的清酒。

夏油杰一口气喝掉好几杯,眼睛里浮上一层水光。

禅院直哉跟他聊在学校发生的事,夏油杰不想跟他聊同学,就开始挨个展示自己的咒灵。

在禅院家拿到的大部分是一级或者特级的咒灵,可是到了高专,稀奇古怪的咒灵不论等级都被他调伏收藏了。

最新到手的是放大人内心欲望的咒灵,他问禅院直哉。

“叔父,你想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吗?”

直哉就哄小孩一样摸他的头发。

“杰知道吗?”

然后这个咒灵就被放出来,被迫跟它害怕的特别一级咒术师握手。

“现在叔父最想做的事,就是最想要的。”

“这样啊……看来杰收集了很多,很有趣的咒灵。”

明明是低笑,听起来却像在喘。

夏油杰以为是自己被酒精麻痹了感知,没太放在心上,他突然想到了那个曾经让自己中招的咒灵,产生了捉弄人的想法。

其他的咒灵被收起来,他把变小的咒灵放出来,憋着笑,让直哉去摸摸它。

禅院直哉照做,在碰到之后被笼进了一片雾气之中。

他的身形缩水,头发却变得比夏油杰的还要长。

本来应该滑落的上衣被尺寸傲人的胸撑起来,要掉不掉的挂着,露出圆润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

染上去的金发成为发尾的挑染,黑色占据了主体。

夏油杰眨了眨眼睛,觉得很眼熟。

他伸手去摸那张变得柔和秀美的脸蛋,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禅院直哉雪白的肩膀裸露在外,整个身体都有些颤抖,他让宽大的衣裳衬托的很单薄,显得楚楚可怜。

“哈哈喂……”

然后他被抱进一个略显局促的怀抱里,对方的心跳和梦中重叠,似乎是暗示了什么他不肯承认的事实。

“杰……”

禅院直哉将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让他抬起头来看自己。

“很像吗?是你喜爱的样子吗?”

尽管变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女人,禅院直哉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为此感到羞耻。

他,或许应该称呼为“她”,此时要用尽力气才能克制自己被咒灵放大的欲望。

拥有柔弱又蛊惑人的肉体,成为他的妻子,他的母亲,他的一切。

想要将他吃下去,想要让他在自己腹中孕育,想要让他贯穿自己,填满自己,然后如同禅院家每个女人都无法逃离的命运一般,诞下拥有他血脉的孩子。

夏油杰无法理解这样的眼神里盛放了怎样的欲念。

他只是听凭自己的内心,在酒精的麻痹下去亲近儿时记忆里的“母亲”。

“你已经十六岁了,杰。”

直哉给他渡过去一口酒,怜爱的去品尝那双迷茫又纯情的眼睛。

“成为一个男人,成为我的吧。”

夏油杰被他拉着手去感受女人柔软而包容的身体。

浑圆饱满的乳房被含住吮吸,却无法如他期待的那样流出乳汁来。

他被推倒在床上,直哉的发丝垂下,遮住了光,像是暗色的囚笼。

半勃起状态的性器被柔软的指尖按揉顶端的小孔,从没有过这种经历的夏油杰茫然的瞪大眼睛,绷紧了身体,腰腹上的肌肉线条美丽的如同猎豹。

禅院直哉比他喘的还大声,明明只是被摸了胸,下面陌生的肉穴却跟渴食一般开合,分泌出清亮的爱液来。

他觉得自己很空,好像内里都随着这些水流出来,亟需什么来将他填满。

他剥开了羞涩合拢着的肉瓣,将手指按在了红豆一般的粉色肉粒上,尖锐的快感带来的是没有预料到的高潮,这副肉体远比“她”幻想中的还要淫乱堕落。

潮吹的爱液滴落在夏油杰的腿上,腥甜的气息轻易的让人荷尔蒙激增。

直哉的腿有点软,他没有浪费时间去做扩张,扶着杰已经完全硬起来的阴茎,缓慢的坐了下去。

没一寸的没入都给他带来极大的快感,哪怕是后来撕裂的痛楚让他脸上的潮红都退却几分,心理上的满足却让他坚定的完全吃下去。

夏油杰的阴茎很漂亮,有可观的体量与足够的硬度,而且和他本人一样周正挺拔,白嫩的不像活物,但却有鲜活的生命力。

筋络的鼓动能被直接的感受到。等到处女膜被撕裂的痛楚存在感不那么鲜明,直哉就将手撑在夏油杰的腹肌上,有节奏的起伏,将性器吞下又拔除。

夏油杰体温升高,酒劲就冲上头脑。他觉得自己被温暖又湿润的地方接纳,那里又窄又滑,每次要深入的时候都会被挤出来,让他急得额头上渗出汗珠来。

他想要掀翻压制自己的人,却因为一阵阵袭来的快感,加上醉酒后对身体的控制力下降,没办法做到。

“妈妈,妈妈……”

他用带点哭腔的声音祈求。

“我想要进去,让我到里面……”

“哈啊……”

直哉因为这个称呼收紧了刚刚被肏开的女穴,再一次抵达了高潮。

他艰难的起身,将嵌入体内的肉棒拔出来。

“好孩子,那就,进到最里面吧。”

他面对着夏油杰,掰开了自己富有肉感的大腿,露出鼓胀的阴户,和已经分开的肉唇之间不住开合的肉粉色穴口。

莽撞的孩子没能一次对准,戳到了敏感的阴蒂上,让直哉忍不住想要绞紧双腿。

他只能用腿勾住少年尚且瘦窄的腰,主动引导他进来。

没什么经验的夏油杰凭着本能胡乱戳刺,伸手去捏眼前白花花的胸和红肿乳头上几乎全部被遮住的乳钉。

直哉用力的收紧双腿,压着他往前挺进。

凸起的软肉被龟头碾过,快感就从尾椎向上爬,让他的脚趾蜷缩无法控制的蜷缩起来。

夏油杰终于抵到了一圈软肉,他模模糊糊的认知告诉他,这就是所谓的“里面”,于是就发狠的向里面挤,挺腰贯穿了和入口完全不同的另一张嘴。

“呜!”

直哉被突然袭来的酸软逼的软了身体,他的宫口被暴力肏开,似乎要抵达高潮的夏油杰动作又快又猛,不给他丝毫的喘息余地,过度的摩擦让他穴口肿胀,大腿根都是鲜红的。

“啊,哈啊……杰……”

他脑子里一片混沌,被超负荷的快感完全支配,混着血丝的爱液从交合处汩汩的流出。本来勾着对方腰肢的腿也没了力气,大腿几乎被掰成一字。

到后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喊什么,射到子宫里的精液让他小腹痉挛,脸上潮红欲滴,双眼翻白。

“……”

忍耐着,直到抵达所谓的“桃源乡”才射的夏油杰大口的喘气,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的手被缓过神来的直哉放到了略微鼓起一小点弧度的小腹上。

“杰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直哉的脸上是餍足的笑容,看起来极为动人。

在八年前,尚且没有长开的,如同女孩子一般秀美的禅院直哉曾经被杰抱着,他说“想要你做我的妈妈”。

杰想要的,一定会被他握在手中。

或许是手串削弱了咒力抗性,加上每个人的体质有所差异,禅院直哉没能够在天亮的时候恢复成男人的身体。

他自己是无所谓的,但是昨天闹出的动静让禅院直毘人注意到了。

年纪大了果然容易睡不着觉,看样子他也没多少年好活了。

禅院直哉漫不经心的想,他给自己披了件羽织,遮挡过分暴露的上半身,冷眼看着直毘人给杰补了一记让他彻底晕过去。之前服侍起居的侍女也被半夜拉起来丢到杰偏院主卧的脚踏上,让她一口咬死是杰酒后失态,跟她睡了。

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处理过之后,直毘人才关上门呵斥他。

“你是疯了吗?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儿子!杰是你的子侄,当初还差点寄养在你名下,你怎么敢跟他做出这种事来?”

禅院直哉脸上的笑容嘲讽,他斜睨了直毘人一眼:“问我你怎么生出来的,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怎么了,如果我真的是女人,恐怕你们巴不得我这么做吧。现在不就是担心杰会抗拒女人吗?寄养这件事就不必拿来说了,如果早把他给我的话,说不定就没有今天了。”

直毘人被他气的血压飙升,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住口,不论怎么说,这件事以后都不允许再被提及了,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禅院家才是第一位的,就算是……”

他没能够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直哉捂住被打的那一边脸,表情没什么变化。

“就算是?难道你们就没有怀疑过,杰是禅院幸那个贱人跟她的同胞哥哥生的吗?如果不是禅院里早就死无对证了,亲子鉴定也没有大问题,你们还想过让我跟那个贱人生孩子吧。既然本来就没有所谓的伦理限制,我的做法难道有问题吗?要怪就怪我的身上流着这样的血,父亲,姑母是你的侧室,那我为什么不能跟杰睡?担心有孩子?哈,是担心没有孩子啊。”

禅院直哉看着直毘人的眼睛,问他:“你要给杰洗掉这一段记忆吗?但人的大脑可是很精密的东西。当初你们开了好几天的会议,都没能下定决心将杰来禅院家以前的记忆抹除掉,现在就为什么一点小事,试图弄虚作假,欺骗那孩子。这比我还不像话吧。我可以让步,不会主动去找杰,同样的,马上把睡在他屋里那个女人丢出来。”

禅院直毘人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你出去狩猎吧,在杰开学之前不要跟他见面,他需要冷静冷静,你也需要。你也是不会想着害他,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不要像幸和里那样闹得那么难看。”

“……”

禅院直哉握紧拳头,显然是并不满意这个安排。但是没等他反驳,直毘人就离开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摘掉了已经有了漂亮玉质包浆的山桃核手串。

原本娇小娉婷的身体迅速舒展拉长,头发也变短。

之前觉得难以忍受的痛楚都变得稀薄了。

他随意翻了身衣服换上,就出门了。

这么想还真是可笑,作为家主,对方没什么好指摘的,但是作为父亲呢?作为杰的监护者呢?除了自己,这个家里哪怕有一个人,会全心全意的为这个孩子考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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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是很想去给夏油杰过生日的,但谁知道偏偏是那天,自己多了一堆推不掉的任务。

光是通勤就花掉大半时间,等基本解决了,天也已经擦黑。

禅院家晚上会搞什么追傩式,结束了也就是第二天了。

五条悟内心烦躁。他明明是把硝子给的书翻了好几遍才挑的礼物,想要亲自给他却错过了。

然后他就忍不住翻了禅院家的墙。

因为开了无下限来隔绝,基本上没有触动什么禁制,他凭借咒力的残秽来找人,却发现到处都是夏油杰的咒力。

?难不成禅院家的范围是靠他的咒力划分的,这也太离谱了吧?又不是小猫小狗圈地盘。

他干脆摘掉墨镜去找,最终准确的停在了偏院的门口。

他觉得奇怪,理论上作为继承人的夏油杰,不说身边守备森严,起码得有足够的女仆供他使唤吧。一个人都没有?

一边想着,他就推门进去了。

到了里间才发现夏油杰还在睡,看脸乖得不得了。

五条悟都是躺平了就睡,也没怎么观察过别人的睡姿,今天站在这种角度来看夏油杰,觉得他简直乖到可怜。跟小孩子一样侧着睡,还蜷缩起来腿来,像是被人抱着一样。

他无心吵醒对方,只是觉得实在是可爱到不得了,想要摸摸他。

手刚放到夏油杰的脸上,就听到他跟幼兽撒娇一样,从喉咙中发出的呜咽声。

五条悟犹豫着是不是要把手拿开,对方的嘴巴微微开合,似乎是说什么。

他把耳朵贴进了听,却被柔软又温热的唇瓣蹭了蹭,瞬间头皮发麻,一阵电流从尾椎直冲天灵盖。他刚要跳起来,就听清了夏油杰的呓语。

“哈哈喂……”

五条悟听了,表情古怪,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理论上说,杰不喜欢自己那个母亲,但连着滑雪场摔懵那次,这是他第二次在无意识的时候喊妈妈了。

莫非——我是他心目中的妈妈理想型?

还是说我很给他安全感?

不懂,问他是没法问了,还是自己现在查吧。

夏油杰跟五条悟跑了。

按照五条悟来说,这属于私奔,但夏油杰觉得这属于绑架。

他这次还是放了鬼车出来,拿鱼竿吊着自己的咒力球在九个头正前面,硬是把咒灵开出了战斗机的效果。

“我们去跳崖吧!反正有你的咒灵接着,跟蹦床没差啦。”

五条悟想一出是一出,兴冲冲的提建议。

然后他就被高空抛物了。

虽然鬼车及时俯冲把他接住了,但还是把人吓一跳。

“你为什么突然过来找我?”

夏油杰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事,说起来算是逃避,但他不想把情绪带到朋友面前。

“当然是因为想你啦,而且昨天你过生日,我没有赶上,特地来给你补送礼物的。喏。”

夏油杰被他往手里塞了个冰凉的东西,摊开手心发现是一个银链子穿着紫色珠子。

珠子还怪好看的。

“这个就是那次我在雪利河的河床里捡的恰拉石,觉得很衬你的眼睛。本来是说打成耳钉,但后来跟做宝石首饰的师傅说了,最后看你的照片,打了对你眼珠大小的吊坠。”

五条悟一边说一边得意,鼻子都要翘起来了。

“打了一对?”

“你有两只眼睛啊,打一个才奇怪吧。正好你跟我一人一个吊坠。”

“这样啊。”

夏油杰收了钓竿,仰面躺在鬼车毛茸茸的背羽里,望着苍色的天空。

“我收下了,今年会给你多多的包年玉的。”

“你好像不太高兴,怎么啦,生日真的很烦吗?”

五条悟也在他旁边躺下,拿腿去碰他。

“很烦,白天很烦,晚上也烦,没办法睡觉,我好累。”

夏油杰半开玩笑的跟五条悟抱怨,“宿傩复活这种事不是一点迹象都没有吗?禅院家干嘛年年都搞这种形式主义。”

五条悟就坐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腿。

“这么辛苦的话,那就睡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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