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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太努力但也别放弃/他的十四年难道就是为了去激励主角

 

两个学校的球队打友谊赛的时间,简时一在教学楼楼顶睡觉。

因为黎阳是篮球队的队长,同学都一窝蜂冲进了班主任办公室,嘴上叫着要和黎阳荣辱与共,下一句就是求班主任周劲帆同意他们下午能去体育馆围观和七中篮球队的友谊赛。

周劲帆推推眼镜,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教室的方向,“滚回去。”

同学们哀嚎一片,惹得同办公室的老师都开始笑。最后还是学习委员被拱出来,顶着周劲帆的眼神,硬扛着着同学们的期待,也推推眼镜,然后一伸手,冲周劲帆比划了个数,“下次月考,我们班英语班平甩二班这个数。”

二班班主任已经要急眼了,周劲帆强压下试图上扬的嘴角,松口,“你们去,教导主任那边有我拦着。”

一班的学生一窝蜂冲向了体育馆,没人搭理被二班班主任强势镇压的周劲帆。他们先去校啦啦队的活动室取了彩旗和喇叭,林烁兴奋,脸都红了,“这次是我们的主场,上次在七中受的气,可算是有机会讨回来了。”

围观的学生积极又热情,但黎阳还在教室里。他关了教室门,拉过窗帘遮住了监控,直接脱了上衣在教室里换了篮球服。衣裳穿好了,他看见简时一正在折他刚刚脱下来的t恤,心里软得狠,但又免不得酸,“真不去?”

简时一摇头,把黎阳的t恤塞进桌兜里,又打了个哈欠。他顺手摸出来天台门的钥匙,“下午课不用上了,我想去上面睡觉。”

黎阳恹恹的,先抬脚往外面走了。可他没走两步,又回头,问简时一,“你怎么不给我加油?”

简时一张了张嘴,刚想说以前他也没给黎阳加油,可话没说出口,他就明白黎阳的意思,还是在提醒他两个人现在关系不一样了,和以前是比不了的。

可就算知道,他还是犹豫,因为不知道加油的话应该怎么说。尤其附中出现的新人让他很混乱,他总是忍不住去想现在这样努力认真的黎阳未来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这种事情,越想就越是郁猝。简时一抿唇,斟酌着开口,“只是友谊赛,黎阳,你不用太努力……”

“但是也别放弃就好了。”

黎阳睁了睁眼睛,总觉得那种怪异的感觉变得愈发明显了。他想跟简时一问个明白,可又临近比赛时间,他只能强压下问题,冲着简时一摆摆手,“走了。”

去往体育馆的路上,不少学生都和黎阳是一个方向。有的是老师批准了去观赛,更多的则是体育课被老师勒令前往场馆充观众。

和那些人朝着同一个方向往前走的时候,黎阳突然停住脚。他回头看了眼教学楼,但一班教室最后那个窗口没有人。

仍旧只有帘子,被风惊扰着逃了出来。

掉头又往体育馆的方向走了一段路,黎阳突然就反应过来简时一的怪异之处究竟是什么。

简时一好像不那么赞同他打球了。

以前就算简时一嘴上不说,但黎阳能够感觉到简时一是在默默支持自己的。初中到高一的那四年他经常训练过度,疲累加上生长痛,折磨得他脸色难看的时候,简时一就会冷着脸训他。

他是被简时一戳着脑门儿教着要爱护身体的,因为年少,只会莽,仗着天分和身体优势埋着脑袋一门心思往前冲,简时一就负责在后头拉着他,帮他控制速度,压制他过分想要进取的心思。

他感谢简时一的冷静,有时也会诧异这么懒散一个人怎么能把训练进度控制得那样好,加之对方是自己暗恋的人,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会自恋的想简时一是不是为了他才学了那些知识。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清楚地感觉到从来不出现在他的观众席上的简时一其实是在支持他的。

但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不知道具体是从哪一天开始,但转变就是最近发生的,简时一好像没有那么支持他了。

黎阳无法理解,“不用太努力,但也别放弃”这种话怎么能从简时一嘴里说出来。

虽然旁人都以为简时一是淡然处世的人,但黎阳知道这错得很彻底。他了解简时一,和表象不同,简时一本人其实非常好胜。

无论竞赛还是考试,简时一总是奔着第一去,不是次次都能遂愿,但每次成功,简时一就会高兴几天时间。

所以简时一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躺在长椅上,简时一一臂横在眼前遮住光亮,很想问问自己最近是怎么回事。

真的没有哪一天睡饱过。

明明睡眠时间已经足够久了,别的高三学生恐怕只有他二分之一的睡眠时间。可人家每天精神劲十足,而他上课就开始思考用什么姿势睡觉才不会被老师发现。

现在好不容易逃到了顶楼来躲清静,他却又有点睡不着了。

一闭上眼睛,他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本漫画。他反反复复回忆过无数遍的,要不是东西真摆在他眼前,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是个少年漫的炮灰。

那么长的漫画,只有几幕有他。更多的时候,他出现在顾岩和教练的回忆里,以一种缅怀逝去的友人的方式……

但总归是为了激励主角加油训练的。

简时一从没想过,他为了马术奋斗的十四年,后来最大的作用就是作为例子去激励另一个人。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简时一并没有最初那么愤怒。他就是觉得虚无,甚至可以说是嘲讽,因为没有人看见他为马术而努力的无数个日夜,就算那部漫画的受众记得他,大概也只是因为他是顾岩的前队长而已。

所以他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他和黎阳,他们这种一开始因为天分和成绩被世人所熟知所称道的选手,就活该要成为那些光辉满身的人前进路上的垫脚石吗。

他要怎么接受他的十四年被寥寥几句话概括,他又该怎么接受黎阳在高三这年抱着遗憾退场,甚至是迎来死亡。

想到黎阳,简时一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刚刚得知自己只是个炮灰的时候。他的内心被愤怒和无力感充斥着,可糟糕的是他根本没办法劝说黎阳放弃。

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人,一直一来照顾他的人,他当然是会喜欢的。那种感情缓慢生长,像是绿芽突破头顶的泥土,窸窸窣窣的声响小而绵长。他能够意识到,也愿意任之发展蔓延。

黎阳跟他告白的时候,他还有一瞬间的愣怔。

但现在想来,简时一确信这就是会让自己更痛苦的决定。

因为毫无疑问,两个人愈发亲近之后,他会更加无法接受糟糕的结果。他没办法接受,但也没办法劝黎阳在这时候抽身离开。

这种离谱的事情,他真要开口,恐怕黎阳也只会觉得他确实是生病了。

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简时一精神不济,很费劲才睡过去。他不知道自己是睡了多久,最后是被兜里震动的手机叫醒了。

电话点了接听,他一臂横在眼前挡住光亮,刚听对面开了个头,就蹭得坐起身来。

“你说什么?!”

“是我这儿太吵了吧?”林烁举着手机往通道边上走了点,离得人群远了,他这才大声重复,“我说!黎哥受伤了,你看要不要……”

“操!”

林烁噤声,后面的话悉数都被咽了回去。他纳罕,确认了一遍自己拨的号码没错,刚刚也确实是简时一的声音。

然后就感觉更奇怪了。

要知道在同学眼里,简时一可不是那种情绪不稳定的人。尤其这种说脏话的情况,饶是林烁高一就和这两人一个班,也是头一次遇到。

他猜测是因为简时一和黎阳发小两个关系好,所以简时一才着急失态了。想到这里,他尤想补充一句黎阳的伤没有那么严重,自己打电话过去也只是想让简时一帮黎阳把包带过来,待会儿放学就不用多跑一趟了。

可没能来得及,电话那边的人先挂断了。

比赛已经结束,球场上两个队伍的球员都很友好地在握手交流。料想简时一应该已经在往体育馆赶了,林烁便也不再给简时一打电话,想着待会儿简时一来了应该就好了。

学生们离开了体育馆正往教学楼走,简时一一路上都是逆着人流在狂奔。他这一世的身体疏于锻炼,跑个几百米就脸红气喘,心如鼓擂,旁的学生认出来他,都纳罕他怎么这么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

可他顾不得,快步跑到了体育馆,穿过长长的通道进了篮球场。急促的心跳让他头晕了,他只能撑着通道的墙面费力地叫:“黎阳……”

里头人少了些,声音自然就传得远。等到就简时一喘匀了气抬起头来,就看见还在收拾东西的学生以及两个学校篮球队的队员都朝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而刚刚被他叫了名字的人正老神在在的坐在第一排,面色轻松,身体也完全看不出来异样。

“……”

简时一脑袋一偏,老子被耍了?

黎阳心情很好,完全感觉不到危险,还因为简时一来体育馆找自己而高兴不已。可他刚想跟面前的人介绍简时一,余光就瞟见简时一朝着这边走过来了,面色很不好看,路上还抽了一根啦啦队用过的气柱。

一看简时一凶狠的表情,黎阳就反应过来这是自己要遭的意思。他冲着简时一摇头又摆手,终于在简时一已经走到面前的时候想起来,捞着腿弯冲简时一抬了抬脚,“别、别打!我有点拉伤了!”

简时一动作一顿,狐疑地看了眼黎阳的小腿,发现确实是绑着冰袋的,遂作罢。他扔了手里的东西,遥遥看了一眼意识到情况不对已经顺着过道往外跑的林烁,收回视线,拧眉问:“怎么不小心点。”

黎阳抓了抓头发,嘿嘿直笑,“抢板的时候太着急了。”

得了空,他拉过简时一坐在自己身边,抬了下下巴,示意前面的摄像机,“哔站的up主在给我做采访,你给我留点面子。”

终于是注意到摄像机的存在了,简时一当即想起身离开,“那我去那边等……”

“不用,同学,没事儿。”衣领口别着麦的男人出声阻止,“正好,我们也想采访一下黎阳的同学对他的看法。”

听见up主的问题,简时一没有立即作答,旁边的黎阳已经有些紧张了。他知道简时一不是会说漂亮话的人,而今天采访他的up主有百万的粉丝体量,万一简时一说错话,很可能是会被网上的人攻击的。

越想越觉得不合适,他拉着简时一的胳膊想要让简时一先离开,换个同学来接受采访就好。可简时一先一步开口,“你们是怎么看他的呢。”

没想到采访途中会被反问,男人还稍微愣怔了一瞬。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先是用赞赏的眼神看了黎阳一眼,紧跟着才转而回答简时一的问题,“其实在我们看来,黎阳可以说是天才球员……”

话刚开了个头,男人就看见黎阳旁边的男生已经拧了眉。他话音一顿,适时递话,“你有别的看法吗?”

“天才……这是一个很廉价的夸奖。”简时一垂下眼睑,像是在组织语言。就如黎阳所想的,这一世的他确实是不善言辞的人,他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我确实不认为他是天才。但如果你们硬要把这个名号冠给他,我希望你们就不要仅仅说他是天才。”

“要说他是天才,就要一并说他每年训练三百多天,要说他训练过度被拉去针灸拔罐,要说他以前在街篮被打到自闭……”

“你们一定要说清楚,他赢得比赛不是因为他是天才,是因为他在那一点天分的加持下付出了别人数倍的努力。你们是专业的人,要让后面的人知道他是可以追赶的,要让被他当做目标的人有危机意识。”

“这样,才是一项竞技体育应该有的良性环境。”

简时一的声音很淡,情绪也非常稳定,他甚至不消抬眼看摄像头,但所有人都清楚感受到他话里的力量。

黎阳更是已经要热泪盈眶了。

up主也有些动容了,满面笑容的问简时一和黎阳到底什么关系。黎阳刚想说简时一是他最重要的人,宋志清拿着瓶能量饮料探出头来抢镜,“一个班的,关系最铁的兄弟。”

黎阳瞪眼,抄起水瓶还没来得及扔宋志清,等着聚餐的胡煜也顶出来了,“发小啊,竹马竹马,果然就是感情好。”

仗着黎阳现在被封印,两个人笑哈哈地跑走了。而简时一接收到up主鼓励的眼神,顿了顿,肯定道:“就是关系很好的兄弟,我们是发小。”

“……”

晚上聚餐结束,因为黎阳小腿不舒服,简时一提前叫了家里的车来接。他推着黎阳进了后座,刚想也跟着进去,就听着里头的人阴阳怪气道:“兄弟,你要跟我坐得这么挤吗?”

“兄弟”两个字被咬得重极了,简时一听出来这是在怄气,想着得让黎阳自己冷静冷静,结果他刚转身想去副驾驶,就听见黎阳又在里头冷笑了一声。

大有他今天真去副驾驶,那黎阳就要给他表演一个跳车的意思。

站在外面犹豫了十几秒的时间,简时一注意到司机看过来的眼神已经很怪异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后座,关上门,扭头问黎阳,“你喝多了是不是?”

黎阳震惊又委屈,遂又开始阴阳怪气,“看样子你跟我关系也没那么好嘛,都没注意到我只喝了苦荞茶。”

简时一无语,“你到底几岁……”

“嚯——”黎阳更加来劲,“我们还发小呢,你连我生日都不记得、唔!”

脑袋被拍得哐当一声响,黎阳闷哼一声,等到再抬头,眼睛里满是震惊。他实在没想到,今天简时一这样伤他的心不说,还揍他。

可对上他的视线,打了他的人还满脸淡定,丝毫没有要躲的意思。他下意识扭头,透过后视镜瞧见司机努力抿紧了唇,明显是在忍耐笑意,登时就羞恼起来了。

“你对伤患还这么下得去手……!”

“是的。”

简时一淡声答应,丝毫没有觉得欺负伤患是值得羞耻的事情。他看出来黎阳还想闹,抬手就把黎阳的手腕子擒住了,压在腿面上,“别闹了,回家。”

黎阳眨了眨眼睛,调整好坐姿,乖乖巧巧地应声,“哦。”

司机把车开进了黎家院子里,简时一打开车门下去,却不想正巧看见黎阳的父母拎着包从屋子里出来。他一愣,“叔叔阿姨,你们这么晚要去哪儿吗?”

“哦,时一。”许芸把手里的包递给佣人,让送到车里去,“阿阳的爷爷约了老战友去东湖露营钓鱼,我们就想着正好去秋游。”

简时一侧身,让里头还没来得及下车的黎阳能够露出来,“黎阳今天比赛,腿有点拉到了……”

许芸眉头拧着,等到黎阳出来,躬身看了一眼,“不严重吧?要休息几天?要不要我让医生过来给你按一下?”

黎阳摇头,“没事,校医说休息一周就行。”

“那就好。”许芸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多休息,少走动。这几天我和你爸爸不在家,让人给你把饭送到房间去吧。”

夫妻两个风风火火的开车走了,简时一呆站在院子里,不尴不尬地摸了摸鼻梁,“那我就先……”

“暑假叔叔阿姨去德国,你半夜打电话叫我过去给你打飞虫,记得吗?”

“不记得。”简时一摇头,表情坦荡,“我失忆了。”

眼看着简时一掉头就想走,黎阳一把把人拦住。他单脚往前跳,被简时一剜了一眼,还硬是叫司机先走。

“帮我跟柳姨说,时一今晚要在我家住了。”他撑着简时一的胳膊抬腿,“我受伤了,一个人干什么都不方便。”

两个人关系好,两家人都知道,司机自然不多磨蹭,自觉开车走了。等到院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简时一这才搀着黎阳的胳膊把人往屋子里面带,“我是不会帮你打虫子的。”

黎阳心里甜滋滋的,先是小声说入秋了,不会像夏天有那么多的飞虫。等到被简时一搀着上楼梯,他又补充道:“有的话,我自己也可以打。”

简时一不说话,没问黎阳那为什么要让自己留下,不然他怕黎阳不顾着腿,在楼梯上就跟他闹起来。

两个人进了房间,简时一把人扔在沙发上,掉头从佣人手里接过了包。他慢条斯理地收拾,包里的东西要全部拿出来放到合适的位置,之后又给黎阳倒了半杯水。

等他端着杯子转身,就看见黎阳挪着身体在沙发上坐得端端正正的,眼巴巴盯着他瞧,嘴角还是压不住。

“你再用这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我,我就浇你头上了。”

“……”

黎阳抹平嘴角,在心里埋怨简时一是心狠的人。他接过水杯意思着喝了口,等到放下杯子,又忍不住和简时一强调,“今天我们赢了。”

“嗯。”

简时一答应的声音很平淡,但黎阳总幻想着简时一是在用眼神传递鼓励他往下说的意思。他揪着裤腿揉了揉,鼓足勇气跟简时一提条件。

“所以亲一口。”

“……”

“我赢了比赛,还拉伤了,你就不能给我亲一口?”黎阳睁大眼睛,像是预感到了简时一会拒绝自己,尤努力争取,“你今天还跟人家说和我只是兄弟,就不能补偿我一下?”

简时一拧眉,靠着背后的落地窗不挪脚,只是辩解,“他会发到网上,万一被家里人看见……”

黎阳已经在庆幸没有跟母亲说他和简时一已经开始交往的事情了。不然以简时一脸皮薄的程度,恐怕在订婚之前都不会再进他家一步。

但那些事情,黎阳觉得还是放在一边。他撑着沙发想要起身,眼看着简时一满脸不赞同但还是朝着这边走过来了,他眼疾手快一把扣住简时一的腕子把人往自己怀里拉,最后两个人齐齐跌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顺利把人抱进怀里,简时一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但黎阳还是预先问:“能不能给我亲一口?”

原是没想简时一能答应的,但黎阳话音落下,便感觉到自己的唇上覆来了柔软的东西。他睁了睁眼睛,刚想更过分一些,结果被简时一抬手按住下颌,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眼神表示抗议。

“你收着点,好不容易结痂,不要又笑裂了。”

“……”板着脸甩开了简时一的手,黎阳强调,“我都在擦药了!”

是因为上火的地方刚好在嘴角,他才会被搞得这么狼狈。因为不仅是亲了简时一他会笑得裂开,每次他吃饭,他的嘴角也是必裂无疑的。

晚上睡觉,简时一心安理得地占据了床,让黎阳在床边打了地铺。

房间灯关了,他静静地躺了不知道多久,睡地铺的人还翻身一遍又一遍,就是没有要安稳下来的趋势。无法,他侧身趴在了床沿,一手顺着床沿往下伸,不出半分钟,就被住了手指头。

没由来地笑了声,简时一问:“地铺太硬了?”

“嗯……”

黎阳闷闷地应声,没有跟简时一诉苦说他们以前都睡一张床的。他只捏着简时一的指尖顺势往上摸,很快捉住了整只手,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手指插进了简时一的指缝里,又握了握,这才肯定道:“你的手比我的好看多了。”

两个人是从最亲近的朋友转变为恋人的,但简时一发现自己听黎阳说这种话的时候,也并没有受不了。他只是忍不住笑,唇角上扬了,语调都变得轻松。

“都没灯,你说什么呢。”

“但是就是比我的好看啊。”

黎阳认真强调,带着简时一的手反过来摸自己的手。他是打球的,坚持训练这么长时间,一双大手骨节都变得粗了,和简时一那种纤细白皙的手,确实是比不得。

被黎阳拉着从指尖摸到手心,简时一拖长了调子,因为是趴伏的姿势,说话时都带了鼻音,“撒手,别摸了,不然你更睡不着。”

“什么?”黎阳愣了下,还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简时一的意思。他只是被简时一说的愈发清醒了,不等简时一回答,他就再度追问,“什么意思啊?”

简时一侧着脑袋枕着自己的手,闻言还习惯性想要摇头,“没什么……就是因为地铺太硬了?”

最后一句话,简时一出口的时候也带了疑问的味道。黎阳听着,莫名还有些羞恼了,遂用力抓着简时一的手腕硬将人从床上拉下来,最后惊呼一声跌进他怀里。

“地铺硬不硬,你不能自己感受一下?”

因为被拉得直接趴在黎阳怀里了,简时一并不说话,只是费力地撑着身体稍稍起来了些。他借着朦胧的月色,只能看清黎阳的面部轮廓,无法得知黎阳现在是什么表情,他干脆一手撑着黎阳的胸膛稍微支起身体。

可就是在往起坐的时候,他突然身体僵直了,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模糊的笑声。

“好像是挺硬的。”

简时一声音里的笑意已经遮掩不住了,格外轻快的语调,像是并没有因为感知到的异样而想要躲避。黎阳心里甜滋滋的,但又因为简时一的话而羞恼,面皮都涨红发热了,最后硬是将人压在怀里。

“还不是因为你故意、唔嗯……”

拉人的时候性器又被抵着蹭了一下,黎阳闷哼一声,还把简时一抱得更紧了。他五指插进简时一后脑勺的头发里,听着简时一埋在自己颈窝笑出了声,还没来得及诉苦,先被简时一的话吓得自觉噤声了。

因为简时一竟然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他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还傻愣愣地问:“为什么……?”

“嗯……”简时一沉吟一声,仔细回忆了一下晚上黎阳的说辞,“因为你今天赢了比赛,受伤了,我又当着人家的面说我们只是兄弟,伤了你的心……”

简时一絮絮叨叨,语调还很平稳,但黎阳就是听出来这是在逗弄自己的意思。他忍了又忍,终于是抱着简时一起身,转身背靠着床沿,灯也不开,直接凑过去碰了碰简时一的唇,“知道就好,你今天是真的让我有点难过的。”

“唔、所以我不是在想办法补偿你了?”

黎阳点头,任着简时一往他下身摸,身体都有些紧张了,临了又换了个更好听的说辞。

“是奖励。”

“不,奖励这个说法也太糟糕了……”

两个人低声絮叨,谁都没有挑明这就是在缓解紧张。简时一挑开黎阳的睡裤,尽量自然地将手往里伸,刚刚一个指尖进去,冷不丁就碰到了已经勃发完全的肉物。

因为完全没料到的事态,简时一都愣怔了一瞬。他抬眼,借着稀疏的月色只能勉强找到黎阳眼睛的位置,而后用莫名的语调感叹,“这样你还能忍耐啊?”

“不要说出来。”黎阳臊得面皮滚烫,情急之下凑过去咬了口简时一的唇瓣。他轻咬一口,很快又含住那处舔吻,用有些委屈的声音催促,“你帮帮我、唔……”

请求帮忙的话刚说完,黎阳就感觉自己的阴茎被简时一一把握住了。他闷哼一声,因为自己过于轻易给出反应而羞恼难堪,最后只能埋在简时一肩颈的位置,一边喘息一边嘴硬催促,“好好弄啊……你给你自己弄的时候也这么敷衍?”

落在耳边的声音带着情欲的喘息,热气喷洒在颈侧敏感的皮肤上让人心里发颤,简时一只能装作没听见那些话。他收敛心神,垂着眼睑双手并用的环住了硬挺的阴茎,滚烫粗壮的肉物在他手心里躁动着再度涨大了,过分可怖的尺寸吓得他眼皮子一跳,近乎想要跟黎阳说脏话。

他忍耐着,细长的手指艰难地将那东西环在手心里,而后从根部摸到顶端,又改为一手罩着龟头细细搓弄抚摸起来。经不起逗弄的鸡巴很快就吐出些腺液来,他的手心被打湿一片,黏腻湿热的触感让他也开始羞耻了,后悔的感觉也跟着浮现出来。

可黎阳喘得实在是太厉害了,简时一听得恼火,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发出那种声音……!”

黎阳赶忙闭嘴,可就算他努力了,还是阻止不了情动的喘息从喉咙里挤出来。

他享受着简时一给他的抚慰,前段时间都只被他的双手攥着狠狠搓弄揉捏的鸡巴现在被简时一的双手罩着在抚摸揉弄,和之前全然不同的快感从阴茎根部蔓延开来,最后在被着重刺激的系带位置爆发得彻底。

射精的冲动来得迅疾又汹涌,但黎阳又不愿意这么简单就射出来。他咬着后槽牙忍耐着,贪心的想要简时一多给他摸摸,又被强压下的冲动给憋得十足难受。这时候简时一还在催促他,他委屈的贴着简时一颈侧蹭了蹭,高挺的鼻梁顶着那片皮肤刮蹭过去,而后是滚烫的唇瓣和灼热吐息,“我忍不住。”

他吞了口唾沫,唇瓣张合的时候反复蹭过简时一的颈子,“我也想摸摸你、唔嗯……!轻点!你轻点!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想了……!”

阴茎被报复性的攥着狠捏了一把,但黎阳糟心的发现涨疼感也并没有压下他想要射精的欲望。他的鸡巴像是有什么糟糕癖好一样,被简时一欺负了,还硬得更为彻底。

万幸现在房间没有开灯,不会暴露出自己涨红的脸。他不敢去摸简时一的私处,只能小心翼翼将手往简时一衣服里面伸,宽松的睡衣下摆轻易被他钻进去了,他满足地握着简时一细韧的腰肢揉了揉,很快便顺势往上蹭了点。

“你不热吗?能不能脱了衣服?”

简时一摇了下头,又反应过来黎阳大概是看不见的。可他刚想开口给出否定的答案,就感觉到黎阳先撩起衣摆往起提了。

无法,他只能顺着黎阳的动作,暂时的放开手里的阴茎,抬手让黎阳可以把自己的衣裳脱掉。他明白黎阳是什么意思,但被放肆的大手摸到胸口的时候,饶是他提前咬紧了下唇,也还是呻吟出声了。

“你就是故意的、呜……”

简时一的声音终于软了下去,黎阳心情都放松不少。他双手握着简时一的腰肢将人抱得更近,趁着简时一重新握住他的肉屌的时间,他低头就先碰到了简时一的锁骨。

锁骨细长单薄,中间的锁骨窝还因为紧张而变得比平时要更为明显。黎阳握着简时一的腰肢,唇瓣顺势往下,很快就顺着起伏的肌理线条碰到了胸乳的位置。

“黎阳……!”

简时一慌张地叫出了声,可很快,他就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变得有多不一样了。他被那柔软像是呻吟一样的语调羞得下意识抿紧了唇,然后紧跟着,他就感觉到黎阳张开唇瓣含住了他的奶尖,绷紧的舌头故意贴着乳晕狠狠舔舐过去。

敏感的地方被唇舌包裹着舔吮含弄,简时一羞得抓紧了手里硬热的鸡巴,只想着赶紧让黎阳射出来。他清楚只要让黎阳发泄出来,那今天晚上的荒唐事便可以告一段落了,却不想黎阳剥光了他的上衣之后,耐性还变得愈发好。

奶尖被含着舔吻,柔软的乳晕已经被全然打湿了。硬挺的乳粒被舌头抵着推进嘴里吮吸,齿列磕着软嫩的地方轻轻厮磨,简时一很快被激得叫出了声。他下意识把手里的鸡巴攥得更紧,粗涨肉物在他手里抖动着,大滴的腺液直接蜿蜒进指缝里,被他胡乱抹开了些,更多的在他指间直接被拉出了丝。

埋在胸前的脑袋故意含着他的乳肉吮出了水声,简时一眉眼轻轻拢着,不自觉地挺起胸脯顺应了黎阳的动作。他被刺激得不轻,只能胡乱捉着手里的鸡巴揉弄撸动,青筋虬结的茎身在他手里抖动不止,硕大的龟头再度抵着他手心的时候,他都感觉到马眼张得更为过分了。

“黎阳、唔……你就不能老实点?”

黎阳不说话,干脆是一点回应都不给简时一。他双腿抬高撑得简时一的身体起来了不少,那对被含着用涎水濡湿的乳肉都主动递到了他面前。他用唇瓣反复含弄,故意顺应着乳肉到乳尖的弧度舔吮。

硬逼得简时一叫出了声,他吞了口唾沫,这才瓮声瓮气地说:“你的奶子涨大了……”

简时一脑子嗡的一声,几乎想要抓着黎阳的头发往床沿按,让这个得寸进尺的混蛋清醒清醒。

睡前胡闹了一通,简时一洗完澡出来,默默卷着被子躺在了床内侧。他面朝着墙,呼吸平稳,身体放松。不一会儿黎阳出来了,一看空出来的大半张床,还问:“这是可以一起睡的意思吗?”

简时一不说话,装作是已经睡着了。黎阳自觉上床躺在简时一旁边,克制着没有伸手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他平躺着,一双眼睛在夜色里瞪得像铜铃,说不上是因为刚刚发泄过了还是洗过澡的缘故,整个人神清气爽,一点睡意都没有。

躺了不知道多久,他先憋不住了,侧身枕着手臂,眼巴巴盯着简时一的背影瞧,“你是真的喜欢我吧……”

“那时候我说的太着急了,我也没想到你会答应。说真的,你不会是为了耍我,或者觉得不好拒绝我才……”

“废话这么多,你要不还是去下面睡?”

黎阳噤声半晌,很快就反应过来简时一的意思,是否定了。他彻底放松下来,高高兴兴凑得离简时一更近,屏住呼吸尽量小心翼翼地伸手,搂住了简时一的腰。

然后不等简时一揍他,他已经用力将人揽进怀里来了。

“那就好,我也是真的喜欢你的。”

明明两个人是发小,之前闹起来双方都好像寸步不让的,但现在黎阳说起这种话,还很是自然顺畅。简时一听着,耷拉着的眼皮子又抬了抬,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于是只催促道:“快点睡觉,已经很晚了,你不要仗着国庆假就为所欲为。”

黎阳低低地“嗯”了一声,可静默半分钟,又感叹,“简时一,你好香啊。你真的用的是我的沐浴露吗,怎么感觉闻起来不太一样。”

“……”

简时一啪地打开黎阳的手,再度往墙角靠了靠。

他把嫌弃的意思表达得清楚分明,黎阳知道这是要爆发的前兆了,也只能压下和简时一再说会儿话的冲动,低声保证自己真的不会再说话打扰休息了。他静悄悄的,等着简时一睡过去,复又把人搂进怀里,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入秋之后夜色渐长,加之睡前做了耗费精力的事情,简时一睡得格外熟。他迷迷糊糊感觉到自己被抱着的,但因为笼罩在周身的熟悉的沐浴露的香气,他也不想挣扎,只拽高了毯子遮住闯进屋内的晨光,想着放假必须要睡到中午才保本的。

可意识沉浮的时候,简时一突然听见字正腔圆的播报声。那声音很小,得益于环境足够安静,他才能听着些模糊的字句。

一开始,播报的声音只是断续的。几个词闯进简时一的耳朵里,“马术”两个字惹得他不安地拧了眉。他下意识抓住了身旁人的胳膊,因为没能睡醒,手还没什么力气,只是堪堪搭着而已。

直到他听着主播开始祝贺,“……届的高中组马术场地障碍团体赛的冠军,仍旧是来自德成中学……”

没能听完播报,简时一睁开眼睛,蹭得坐起了身。他揉了揉额角,突然的动作惊得靠坐在一旁的黎阳问他是不是难受了。他摇头,面色难看,“我做梦梦到了……”

话音一顿,简时一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听见的好像不是来自梦里。他转头,视线落在滑落在毯子上的黎阳的手机上。屏幕里西装革履的赛事播报员坐在他熟悉的地方,尤在祝贺来自德成中学的学生获得本年度的冠军。

他睁了睁眼睛,几乎要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没能醒来。可糟糕的是没能休息好的身体确实有疲软的感觉,而就在他寄希望于这是一场恶作剧的时候,他却又发现屏幕角落,赫然是正儿八经的体育新闻频道的标志。

黎阳看他愣怔的样子,尤以为这确实是生病难受了。他知道黎阳在跟自己说话,也能够猜到黎阳肯定是在担心他,可那一瞬间,根本没有任何声音进到他的耳朵里。

他沉默不语,面色苍白,甚至可以说是麻木的。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在他重生十七年后……

他重生前后的世界突然交汇了。

德成中学,简时一无比确信这不是巧合,因为屏幕里播报员已经介绍起来自这个学校的马术团队的辉煌。从几年前开始,从那个遗憾退场的天才选手的时代突然落幕,他们是如何在极短的时间里再度振作起来,延续团队的荣耀与辉煌,并再进一步的。

简时一眼睛红了,几乎要呼吸困难。可黎阳还在旁边,他必须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于是反复的深呼吸之后,他只告诉黎阳自己是做了噩梦。

“梦到什么了?不要担心,梦境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简时一忍耐着,没有摇头。他笑不出来,没办法多余的安抚黎阳,只抄起自己的手机进了卫生间。

他躲在卫生间里半个小时,再度把德成中学的事情查了个遍。这一查,他就发现这个世界观真的是变化了。

重生过后,简时一也查过前一世的事情。那时候他还是小学生,时常趁着黎阳帮他写作业的时间查过去的消息。可每一次,他都没有查到名叫“简时一”的人。

上一世他还在赛场上的时候,接受过许多采访。因为年少成名,他的名字几乎被印在每一篇和中学马术组有关的报道里。

可他没有查到自己的名字,他也没有查到顾岩。

唯一能够查到的,便是过去他就读的德成中学。可他再继续了解,便发现那只是同名的学校而已。

因为他重生过后的世界观里的“德成中学”,根本没有设立马术团体。

确保了重生的世界和过去毫无关联,简时一才真的收敛心思开始了新的生活。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在他十七岁这年,事情发生变化了。

在浏览器里输入“德成中学”,他能够清楚看到这所学校马术团队的辉煌经历。他们拿了多少冠军,历届队员后续有谁进入了马术界继续活动,又有谁是离开了马术开始了新的生活。

简时一抹了把眼睛,重新输入自己的名字,这次终于有了结果。

不过也只寥寥数语,而后便跟了句“于xx年自杀”。

那个日期,在现在的世界观看来,也不过三年前而已。

简时一没由来地想笑,“可真他妈够乱的……老子才死了三年就又高三了。”

也怪不得刚刚站上领奖台的人,都没有他熟悉的面孔了。

因为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底下有一团黑黢黢的影子,简时一只能快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走过去一把拉开门。这次终于是黎阳在他脚边踉跄着倒下了,他挑眉,“你还有什么变态的癖好是我不知道的?”

黎阳一愣,过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简时一的意思。他涨红了脸,还真想解释:“我不是在听你那个……”

他要怎么说?真说他担心简时一在卫生间里哭,那简时一肯定是要揍他的啊。现在他又腿脚不方便,不是任简时一揉扁搓圆?

解释的话又开不了口,好不容易抓着简时一的手站起来,黎阳不放心地看了简时一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确认那点薄红应该是简时一没睡好,于是道歉,“是不是我吵到你了……我的耳机在桌上,拿不到,我还以为声音已经够小了。”

“没有,你快洗漱吧,我下去看看饭好没好。”

简时一没说谎,黎阳的手机的音量确实是很低了。他能够听见,着实是里面的关键词太多,触及他的神经了,才让他很快有了反应。

他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黎阳撑着墙面往盥洗台挪,“你要在房间里吃,还是下楼去餐厅?”

“去餐厅吧。”黎阳叼着牙刷,口齿不清,“上午医院应该会送轮椅过来。”

简时一脑袋一偏,拧眉问:“你想我推你?”

“……电动的。”

“那就好。”

点头应了声,简时一下楼确认早餐去了。他穿的黎家给他准备的居家服,是清爽的浅蓝色。

本来一切都很正常的,可下楼的时候,他透过墙边的反光面看见这一世的自己,脑子里很突兀的冒出来一句“你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简时一一怔,呼吸都放得轻了。他视线模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镜面起了雾气,根本看不清现下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伸出手去想要抹一把,楼梯口突然传来黎阳的声音。

“可以吃早饭了吗?”

他登时就惊醒了,慌张抬头对上黎阳的视线,“应该吧……我还没来得及去看。”

黎阳看出来简时一情况不对了,但因为不想惹得简时一心烦,他也只能按捺着。他想着后续再找机会跟简时一聊清楚,毕竟简时一容易钻牛角尖,这是他小时候就知道的事情。

可国庆假期过去,黎阳还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新的一周开始,因为他脚伤,黎家的司机送两人去了学校。

刚一下车,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简时一,他就知道有坏事要发生了。

他顺着简时一的视线看过去,面色沉稳模样俊朗的陌生男人就站在他们学校门口,隔着结伴而行熙熙攘攘的学生们,和简时一遥遥对视着。

黎阳的脑子里头一次拉响了一级警报。

国庆假期刚刚结束,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正往一中校门里走。可偏偏在中学生们的朝气蓬勃中,硬生生掺入了一丝沉闷涩然的气息。

那个人实在是太显眼了,不消确认长相,只是看那人的身形穿着,以及站立时的体态,就足以让简时一的视线固定。

而就算是隔着马路与熙熙攘攘的人群,简时一也无比确信,对方是看过来了。

他站在车边没有动作,直到后一步下车的黎阳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他这才反应过来现状。他有新的人生了,是不需要再为别人的成功铺路添彩的完全属于自己的人生,所以他没必要再和过去有什么联系。

这么一想,简时一就知道自己必须要表现得镇定又自然才行。他单手拎着包带往肩上抬了抬,等到人行道对面的绿灯亮起,并肩和黎阳朝着对面走了过去。

几十米的距离,他没有再朝那个方向看。但他知道那人还是站在原处的,因为黎阳已经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视线时不时还会朝着那个方向瞟过去。他想阻止黎阳,让黎阳不要表现得太过奇怪,只可惜他没来得及开口,先看着黎阳的眸子微微睁大了,里头满是不解和防备。

“……”

两个人在校门口停下了,简时一擒着黎阳的手腕,无奈道:“你不要像个刺猬……”

“你好。”

安抚的话还没说完,背后已经传来了男人的声音。简时一眉头轻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总觉得那声音和过去是有点不一样的。但他还是自然地回身,冲着对方颔首,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顾岩一愣,原本还有些愁云密布的眸子突然就红了一圈。但他不想表现得太过唐突,于是还扯着唇角笑了笑,主动做了自我介绍,跟着便解释起自己找来这里的原因,“我在网上看见你在你朋友采访里出镜的视频……”

简时一困惑,但好歹还知道顾岩说的自己的朋友是指黎阳,于是扭头看向黎阳,“什么采访?”

黎阳啧声,抬手揉乱了简时一的头发,“你这是什么记忆力?”

他是故意的,惹得简时一如他预料那般啪地打开了他的手,他就借机踉跄了一瞬,被着急忙慌的简时一搀着胳膊,这才勉勉强强靠着人站定了,解释:“就是和胡煜比赛那天啊。”

简时一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又回头看向顾岩,“所以你来找我是……?”

顾岩沉默着,因为面前两个少年表现出来的自然而然的亲昵,一时之间没能说出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来之前打好的腹稿全部崩盘,最后他只能涩声坦白:“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说着说着话音一顿,像是也知道自己这话太像搭讪了,顾岩勉强地笑了笑,又补充,“你们连名字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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