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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那天夜里,顾言默和冉夕寒同睡在一张床上,顾言默的下颌顶着冉夕寒的头顶,冉夕寒则是身t蜷缩一头埋在顾言默的x口,相拥而眠,这是他们习惯的姿势,紧紧相依可以让他们感受到彼此的温度,沉溺於安心温暖的怀抱。

平静的月se透过窗棂斜照在床畔,尽管他们每天都是这样在彼此怀里相互依偎,已经习惯的不以为然,而且身下的y板床也不是非常舒服,但奇怪的是,他们这夜睡得特别安稳,也许是因为小镇带来的轻松心情垄罩着,将一切世界的复杂都阻隔在看不见的铁轨彼端,使他们能够心无旁骛地享受难得的悠哉日子。

「吱呀——」一道微弱的光从老旧木门的缝隙探入,在光的那一头是老人家略微佝偻的身躯。

她站在走廊上,缓步走进来,房间又再次陷入黑暗,只有洁白的月光照s在她慈善的面容,她站在床边看着俩孩子已进入梦乡安稳平静的呼x1,不知过了多久,她伸出手拿起顾言默搂着冉夕寒的结实臂膀,轻柔地掀起被子,把他的手按着同样的位子放回冉夕寒腰上,盖上被子又帮他们掖了掖被角。

又一阵开门声响,缓慢的步伐是老人走下楼梯的声音,而走廊上昏h的灯光明亮了冉夕寒满布氤氲cha0sh了的眼眸。

客厅里的老电视里,幽静湖畔的篝火旁,是圆月之夜的断背山,火光与星光相互辉映,一个男人艰难说道:「well,ifyou''''''''tfixit,jack,yougottastandit」

那个沉稳内敛的男人在挣紮、在压抑,是绝望、是不舍。

冉夕寒在幽暗的楼梯转角看了很久,直到最後男主角追悔的说出︰「iswear」寂寥的吉他声响起,他才猛然从电影里ch0u出。

老太太坐在沙发的角落,抱着牡丹花纹的抱枕,一动不动,她被电视光线模糊了侧脸,脸上的表情躲在角落的冉夕寒看得并不清楚。

最後冉夕寒一言不发回了房间。

透亮的报站声随着越发熟悉的景se应声响起︰「本列车即将抵达b市,yu下车的旅客请准备好自己的行李下车。」拉回了顾言默的神智。

顾言默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踏上了那片泪水欢笑交织而成回忆的沃土。

泛h的车站,悠远的街道,风光明媚一如从前的日光,依旧清澈的河水,远处翠绿的山峰,湖畔打水漂的孩子,一见如故的童年雉趣。

一切都如当年一样,然而值得留恋的所有都已消失殆尽。

他带冉夕寒回家的隔天早上,他就感觉不太一样了,无论是冉夕寒还是阿婆。

夜里,他隐约觉得冉夕寒放在他腰上的手曾经用力的收了收。一早起来,就听到厨房里的声音,走近一看,竟是冉夕寒和阿婆一起做早饭的背影。

上了桌之後,他们更是像一家人般谈天说笑,两人的眉宇间产生了某种默契,甚至那种默契是将他排除在外的,彷佛原本在互相心中的那一堵墙随着神秘的夜晚灰飞烟灭。

然而,顾言默始终没有问冉夕寒,也没有再提要不要出柜坦白两人关系的事,只在这次之後,逢年过节只要他回去就一定会带上他一起。

阿婆也是每每见到他都像找到失散多年的孙子一样,满汉全席是必备的,眼里更是满溢着欢喜和疼ai。

最後一次他跟冉夕寒一起回老家是在冉夕寒大学毕业的那年暑假。经过两年,岁月毫不留情的在老人眼角画上年轮的痕迹,银白的发,膝上盖着毛毯坐在躺椅上的老太太,眼睛依旧目不斜视的看着老旧电视播放的《红楼梦》,只是因为多年来不断重复播放使得片子已经有些不流畅了。

「阿婆!我们回来了!」又一次顾言默和冉夕寒拉着行李回到b市。

「回来了啊。」老人终归已经年过85,虽没怎麽生病,但年迈的身t仍无法避免的明显不如以前健壮。

顾言默跟冉夕寒不只一次想把阿婆接到a市同住。

但每次提起,老人家却总说︰「我大半辈子都住在这儿了,去了大城市也住不惯,你们俩就别折腾了。」结果最後总是不了了之。

这次回来看到老人家身t更不如前了,便又再提一次。

没想到老太太竟下了最後通牒说:「不去,一个两个的烦都烦si了,我一个老太婆作甚去打扰你俩过小日子,再说了我这叫落叶归根。」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顾言默和冉夕寒也只好作罢。

这次他们待的特别久,因为冉夕寒今年就毕业了,等之後进了圈子,就聚少离多了,说不定往後要一起回来也难了,所以这次顾言默特地排了一个月的长假,跟冉夕寒决定哪儿也不去,就待在b市陪陪老人家。

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老太太早早就起了,看着特别jg神,甚至还自己上了妆,美美的做了满桌子食物,不论是顾言默ai吃的,还是冉夕寒喜欢的,应有尽有。

顾言默和冉夕寒起床的时候,老太太坐在餐桌前笑的温婉。

三人开心的用完早饭,顾言默和冉夕寒就趁着太yan大,把棉被褥子拿到院子里晒,还把老太太客厅里的躺椅搬出来,让她享受下难得的日光浴。

那天中午,两人一起在床边哄着她,阿婆就盖着有太yan味道的被子,还记得她是带着笑入睡的,弯起来的眼笑得像个孩子一样。伴着的还有邻居小孩在院子、街道、河边的嬉戏声,以及院里风捻着树叶的声音。

只是这一觉睡下,老太太便再也没有醒来。

夏日的骄yan温柔的定格在老太太依旧迷人的脸上,风吹动她银白的发,正柔软而自由的飘扬。

他们一起办了老太太的丧礼,线香的烟冉冉上升,消失在墙上的黑白照片前,老太太的照片是朴素美丽的,一如当年,是个温婉美人。

後来冉夕寒离开後,他就把a市家里的家具全部搬到这已经空荡荡的房子。在这里他藏着他们的回忆,每一个角落都浸满了顾言默不敢接近的气息,所以他把它封存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记得自己曾经有一次问老太太:「阿婆你既然不喜欢看後四十回的剧情,为什麽还要看?怎麽不跳过呢?」

那时的阿婆只笑笑的跟他说:「因为这就是人生啊。」

当时的他不懂,直到现在似乎才明白了一些。

走到这里,那时他忽略的寿怡红夜宴群芳,麝月掷出的韶华胜极,留不住的是他们的前八十回,也是经过的後四十回。

四年後的今天,顾言默一个人在故乡的归途上步履蹁跹,安静的,孤独的。

斑驳的白se屋瓦,里面是曾经的红楼梦,是他们在这儿的回忆,是在a市的过往,故乡种种。那时用来晒被单的那根竹竿经久风吹日晒已经变得脆弱不堪,他站在竹竿旁,许久,直到夕yan的光辉铺在他脸上,染红他的眼框。

晚霞的云烟漫衍,顾言默伸出一只手彷佛想虚握住那些云彩。

而最终,他还是没有勇气,去推开那道沉重的大门。

记忆中院里的躺椅上,微风吹起老人鬓间花白了的发,盛夏的指尖划过的是岁月的痕迹,微笑时眼尾的纹路是绽开的花朵,风华之下是今生最美的景se。暮光洒在曾经的小院,时间的流逝都显得苍白无力。

的睡到快中午。

不过挂掉电话的程子曦,托着腮坐在床上,手里还握着聊到发烫的手机,没有睡意,一眼不眨的看着对面的墙发着呆。

就在墙的另一边是顾言默的房间,不知为什麽,程子曦望着望着就觉得内心深处,不曾被人触及的地方好像被什麽抚平了。

「真是个特别的朋友。」程子曦莞尔一笑,小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他走下床,关了灯,把棉被平整的盖在身上,不久後,房间便只剩下他均匀的呼x1声。

窗外,碧蓝天上,星光褶褶,衬上丝丝微风捻着花瓣,格外清新。

平静,安稳的夜,在月光的朦胧下铺散开来,没有分扰,没有愁苦。

两个人的旅行正巧捉住了秋天的尾巴。

一场秋雨一场寒,风飘飘雨潇潇,这才下火车,一场突如期来的狂风骤雨就令顾言默和程子曦措手不及。

「雨好大啊……」雨打在车站的屋檐上越来越大,像瓢泼的一样,似是没有要停的意思。

「要不等一会儿,雨停在走?」顾言默把手cha在口袋,抬头看着满布乌云的天空说道。

他们在这站了将近半个小时,大雨冲刷掉旅人的感伤,来来往往的行人撑着五彩缤纷的伞,在雨中的路上开出一朵朵的花朵。

看着没有喘息的雨势,天都快黑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时候,程子曦当机立断的寻了一个目测距离最近旅店招牌,将外套一抖,盖住两人头顶,便拉着顾言默往目标旅店的骑楼跑去。

刮着的风带着夜晚的寒,淋了雨,外套也sh透的程子曦不禁打了个寒颤。

顾言默看程子曦被冷的涩涩发抖的牙根,把程子曦sh答答的衣服接过来甩了甩,又脱下外套披上他的肩头。

程子曦心想自己年轻力壮,没那麽娇贵,「哎,不用了,还是你穿着吧。」说着就动作着把衣服拿下来,不料身t也跟他作对似的又打了个喷嚏。

顾言默叹了口气,不想再回应,只得拉着程子曦和自己的行李往大厅里走,只不过才转身嘴角微笑的幅度就大了些,憋不住地失了笑。

没看到顾言默暗自窃笑的程子曦,就这麽傻愣愣地被扔在外面,手上还拿着来不及还回去的外套。

顾言默是真不想理他了,程子曦便只好再默默的把外套穿了上去,一手捏着鼻子乖乖跟在後头。

肩上的外套还留着顾言默身t的温度,包裹着程子曦,温暖了晚风。风吹在程子曦的身上彷佛若有所悟,却又似懂非懂。

两间房,顾言默帮着程子曦把行李拉进去,安顿好他之後,便回到自己房间。

累了一天又淋了雨的顾言默有条有理地整理好行李,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昨晚着实没有睡好的他,算是一沾到床就睡着了,等他醒来神清气爽的看了下手表,两个小时过去,还真是晚了。

早已过了晚餐时间,也不知道程子曦自己吃了没,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实在好笑,这都怎麽了,他那麽大的人了,又不是个孩子,老担心做什麽。

但怎麽说现在他们也说得上是朋友了,总不能这样冷漠,因此秉持着对朋友的关心和礼貌,顾言默还是去敲了程子曦的房门。

里面无声无息地过了一会,程子曦才晕乎晕乎的走来开门,然而一开门後的景象看得顾言默脸立刻就沉了下来,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庆幸自己刚才的担忧。

房里程子曦的行李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就是自己刚刚放的位置,sh透的外套被扔在一旁,床上明显有躺过的痕迹,被子却是没被摊开,而程子曦还穿着白天的那套衣服。

「怎麽也不知道先洗澡换衣服。」顾言默皱着眉,脸都黑了。

程子曦呆呆的样子显然是还没有睡醒,任顾言默把他拉进浴室。

顾言默扭开了热水,在浴缸里放满温度稍热的水,等程子曦洗完澡进去泡刚刚好。瞬间小小的空间就充溢着氤氲的热气,变得雾茫茫的。

浸sh毛巾,顾言默用力地抹了把程子曦睡上压痕的脸,手下一点也不留情:「乖乖洗澡,洗好进去泡会儿,泡不到半小时不准出来,一个小时後见。」他一边唠叨,一边用热毛巾r0u着程子曦,等他稍微清醒点了,顾言默移开手看他被搓得发红的脸,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离开。

关上浴室门,顾言默就匆匆回到自己房间,穿上大衣走到大厅想确认下药房的位置:「老板娘,不好意思,我想请问最近的药房在哪?」

老板娘看他焦急的样子也跟着急了起来:「怎麽了吗?」

「就是今天跟我一起的朋友淋了雨,好像有点受寒,想给他买点药。」顾言默解释道,依旧语气温和地带着微笑,但看的出来他一点点的心慌意乱。

老板娘伤着脑筋说:「嗳!这可怎麽办,我们乡下地方商店早早就打烊休息了啊。」

顾言默看她为难的样子,本想做罢,没想到才正要道谢,下一秒老板娘就敲着手说:「不然这样好了,我这儿有一些维他命片,你就拿一些先去给他吃了,再说了吧还没确定感冒就吃药也不好,你等明儿早上看看状况再说。」话还说着老板娘又好像想到了什麽,热情的接着说:「你今天也淋雨了吧,我冰箱里好像还有一些姜,等等煮个姜汤给你们送过去。」

顾言默本想拒绝的,但看老板娘热情的就要往厨房走,又想到程子曦的样子,而且这也是老板娘的好意,只好厚着脸皮拦下她:「这样太麻烦您了,不如您把厨房借我,我来煮吧。」

此时的程子曦脸红红地洗了个澡,正坐在浴缸里,捂住脸嘟囔着:「洗什麽澡要洗那麽久,又不是贵妃浴……」话虽如此,但他还是“乖乖的”在烟雾弥漫的浴室里待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出去。

姜汤啊,是顾言默唯一会煮的东西,他已经好几年没有煮过了,但早已经深深篆刻进心里的作法,仍让顾言默的动作像反s一般。

随着一如既往飘香四溢的姜茶,顾言默彷佛回到多年前。以前冉夕寒也常常犯风寒,因此即便顾言默什麽都不会做,初时进厨房更弄了个天翻地覆,到最後他仍是被训练的煮出了一手好茶。

入夜了,古人有云,午後不宜吃姜,再是受了风寒,顾言默便也没有煮的太浓,但打算着要给程子曦去去寒气,他便还是把皮给削了。

算着时间程子曦差不多要洗好了,便速速跟老板娘道了谢,端着一小锅刚煮好的汤离了厨房。

去了皮的姜在汤里载浮载沉,顾言默再次转开了程子曦的房门。

顾言默回到房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了看手表,嘴角又微微地g了g,心想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要起身去提醒他该出来了别泡太久,站在浴室门口手才举起,这时门打开了。

程子曦推开浴室门,浑身散发着热气,许是泡了澡累了,看上去仍旧没什麽jg神的样子。他的双眼迷离,宽松的浴袍露出男孩jg致的锁骨,原本白皙如凝脂的皮肤因为热水冲浸过而稍稍泛红,粉neng的嘴唇微微张开,墨黑的头发仍sh漉漉地落着一颗一颗晶莹水珠。

顷刻间顾言默愣了神,姜汤熟悉的味道和眼前的场景相互交缠,一时间饶是多年如和尚般生活的顾言默也难忍难耐,顿时他觉得口乾舌燥。於是他僵y的把头撇过,深x1一口气後起身拿起吹风机,将程子曦一把拉到椅子上坐下,并往他手里塞了碗姜汤。

程子曦捧着白瓷的碗,温暖的气息从掌心传来,袅袅上升的白烟穿透程子曦的心田。

「呜,好甜。」程子曦惊呼了一声,语气上似乎不是喜欢,但顾言默并没有发现。

是啊,很甜。因为冉夕寒不喜欢姜的辣味,所以顾言默每次在煮的时候都会加许多红糖,虽然每次都要哄着他喝,但其实只要是顾言默煮的,无论有没有加糖,甚至烧焦他都会一脸满足地喝的乾乾净净。

顾言默的指尖乘着吹风机的徐徐暖风,温柔地在程子曦细柔的发间穿梭游荡,时不时划过他细白柔滑的後颈,此时他的每一寸皮肤都似羽毛般轻轻搔动在顾言默的心尖上。

很快地,程子曦的头发已经吹乾,蓬松的像小动物的绒毛,看过去程子曦也已经喝完了暖呼呼的姜汤。

看着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顾言默便想自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正想匆匆离开,程子曦却不知何时就着自己刚用过的白瓷碗,又盛了满满的一整碗,只是里面的姜汤已经没有了热气。

「冷掉了……不过还是喝点吧,多少还是有用的。」程子曦抬头望着顾言默,他略带疲倦,还有点头晕的声音听着软绵绵的。

顾言默心头一震,然而此刻昏昏沉沉的程子曦却浑然不觉,只顾着沉浸於顾言默带给他的温暖之中。

无奈顾言默只好坐到程子曦对面,程子曦看他坐下,便满意的把碗推了过去。

顾言默看他明明想睡,却又y撑着盯着自己喝完,不禁失笑,口中凉掉的姜茶彷佛又温暖了起来。

看他已经泛困,加之顾言默隐隐被触动了的心思,他大口大口的把它喝完,又叮嘱了几句让程子曦吃颗维他命赶快shang睡觉後,就僵y的回自己房间了。

扣上程子曦的房门,顾言默背靠着门终於松了口气,然而思绪却胡乱飞泻。

回到房里,顾言默没有开灯,夜晚的黑噬去了他的表情,他呆坐在床上沉静许久,一颗心才勉强回到原处。

但只要一停止压抑,他就想到刚才无法自拔的渴求让他难以忍受,他当然知道那麽多年来从未动心的自己,突然的情动意味着什麽。

他不是冉夕寒,顾言默再一次告诉自己。而且他曾残忍放手,他已经没有资格拥有任何人了。

午夜梦回,辗转反侧。

梦里,他在小舟上打盹。不知何时,笙箫响起,他已跟着船离了岸。撑起的长篙沾着是血泊的痕迹,他的世界被染红,无法洗清,无法回头。

犹如有一只蝼蚁在逐渐啃食他的心脏,除了往常的疼痛,又似有某种物质也正在他触碰不到的一隅发酵着。

当东方出现瑰丽的朝霞,初生的晨光透过窗外的梧桐树,在屋里含ba0待放的花蕾上斑驳洒落,宁静而淡雅。

一个生气b0b0的早晨,就着生理时钟清醒过来的顾言默,顶着泼墨般重彩的黑眼圈走进浴室洗漱。

那个失了神智的自己,那个血染的黯然神伤,当海已不蓝,那些裂痕便再无法缝补。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顾言默再次陷入茫然。

他敲响程子曦的房门,然而过了半晌,房内却毫无动静,

顾言默心里突然一个激灵,他拿起手机按下号码,就听见程子曦的手机在房内响了起来,又一会儿才终於接通,电话那头却没有回应,只有程子曦低低的喘息声。

听到程子曦的低y,让顾言默恍惚,忽然之间,一gu经年不曾再出现,难掩的不安情绪涌上,占据了他的心头。

挂掉电话的顾言默咬牙忍下破门而入的冲动,快步跑下楼梯,正巧碰见老板从他房里出来。

借到钥匙,顾言默颤着手却怎麽也对不准钥匙孔,最後用另一只手勉强扶住才好不容易听到门所打开的声音。

一开门,就见程子曦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棉被已被踢到床角,流了满身黏腻的汗,眉宇深锁,发出阵阵难耐的低y。

这个场景让顾言默的心脏像被掐住一般,闷着,痛着,停止了跳动,彷佛又触到曾经的冰冷,那是他束之高阁尘封的疼。

顾言默踉跄地走了进去,走到床边他轻轻抚0了他的脸颊,掌心传来烫手的温度恍然惊醒顾言默颠簸的心,同时也如大石沉落一地。

热的,烫的,高於常人的t温。

被他憋在x口的气息一gu脑儿吐出,终於得以喘息。

然而程子曦脸上难受的神情却仍不允许他放下心,一颗心再次被提起。他帮程子曦调整了下睡姿,让他平平稳稳的躺好,又去浴室把毛巾打sh,将程子曦擦得清爽,再给他盖上被子。

但摆脱黏腻的程子曦看上去并没有抒缓一些。顾言默想到自己昨天晚上本就该去帮他买感冒药,而现在更觉再不能拖下去。

不过顾言默这才要起身,程子曦就软软的拉住了顾言默衣角,嘴里含糊道:「不要……走……」

顾言默0了0程子曦的额前的浏海,温声哄着:「没事,我就去买下东西马上就回来了。」

话毕,程子曦放开手,顾言默抓了外套便大步往外走去。下了楼梯,就见楼梯旁的厨房飘着缕缕炊烟,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

「起得那麽早啊,昨晚睡得还好吗?」厨房里老板娘正煮着早饭,见顾言默下楼来,便一如昨天的热情招呼他。

「早安,这里很舒服。」顾言默礼貌的回应,虽笑着但仍掩不住脸上的焦急担忧。

老板娘看他的表情了然道:「你朋友他还好吗,有没有感冒?」

顾言默也知道老板娘是看出了他的表情,对自己的失礼不好意思道:「好像发烧了,我正准备去给他买点药呢。」

「哎,真怪昨天那场大雨。」她皱了皱眉,手里还是持续搅动着炉上的锅子,「正好我给你们熬了粥,闷一会儿你回来的时候就差不多可以带上去吃了。」

「真是不好意思一直麻烦您。」顾言默赶忙道谢,嘴上的笑容又更开了点。

老板娘笑了笑,「这没什麽的,就别客气了,有什麽需要的尽管说啊,你赶紧去吧,他还等着你呢。」此时稀饭也煮好了,她关了火说︰「我就放锅里,回来记得自己装啊。」说完便从旁边的冰箱倒了杯牛n,离开时她拍了拍顾言默的肩,就回了她的房间。

程子曦突如其来的这场病,才让顾言默发觉自己有多麽不用心,之前一个人的旅行总想着自己多加小心就好,便只带着一些简单的外伤药在身上,也没多想要准备些救急药品,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没有,但现在多了个旅伴,要相互照应就少不了要多点准备。

很快地,顾言默大包小包买了不少药品回来了。他是按着药局里最详尽的医药箱买的,外敷内服应有尽有,就连店员都觉得要这麽严重不如直接送医院了吧,但有了这次教训,顾言默便觉得防范未然,还是备着好。

顾言默先是把东西提回房间,随便往桌上一扔,再挑出等等要给程子曦用的,就下楼去厨房盛老板娘特地给他们煮的稀饭。

灶台上,一个拖盘上放着一叠一叠小菜,全是不刺激好消化的,还有一张纸条,字迹温碗一如写它的人“小顾,这早饭趁热吃,小曦感冒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顾言默看着脱盘上的两副碗筷,眼神难得温柔的笑了。

回到程子曦的房里,程子曦依旧乖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顾言默看着他身上的被子仍好好地盖着,这才松了口气。

他把早饭放到桌上,看程子曦还毫无生气的烧着,是没办法自己起来吃了,想着他吃完饭还要吃药,顾言默便也没有犹豫,打算就让他坐在床上喂他。

顾言默把程子曦横抱起时,突然的挪动让他不怎麽舒服地低y了一声,便自然地想调整下姿势,浑身无力的他顺势把头埋在了顾言默的颈窝,好似在贪婪的汲取男人的气息,属於程子曦sh热的呼x1一gu脑儿地喷在顾言默的颈间。

程子曦的一个扭动,让顾言默的手下意识紧了一紧,结果竟好巧不巧地,这个动作让程子曦柔软的嘴唇正好扫过了顾言默颈间最敏感的地带,一gu温热的su麻从颈窝传来,一个晃神後顾言默红了脸,赶紧把程子曦放下。

让他後背靠着床板,中间再垫了个枕头,还算是舒服的姿势,「先喝点粥,吃完再吃药。」

顾言默端起稀饭,坐在床沿,看着程子曦吞咽的节奏,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耐心喂他吃完。

「含着。」还习惯着刚才喝粥的节奏,这会儿听到顾言默的声音,程子曦便想也不想地张开了嘴。但感觉到一个不同於热稀饭,冰冷的东西被塞入嘴里,程子曦睁大了眼,是顾言默把t温计放了进去。

「哔。」拿出温度计,38度半,果不其然程子曦发烧了。

顾言默看着温度计皱了皱眉,倒了杯水和感冒药、退烧药一并递给程子曦:「先吃吧,一会去医院。」

程子曦接过,皱着脸吞了药,像是怕打针的孩子般,苦了脸,瘪了嘴:「我没事……不用去医院吧,吃过药一会就退烧了。」他说话的声音还有着重重的鼻音,听上去黏糊糊的。

顾言默拗不过他,也看程子曦吃完饭明显jg神了许多,只得同意再观察观察,便答应如果半天後还没退烧就一定要去。

听到不用去医院的程子曦,彷佛得到一颗糖的小孩,烧红着脸呆呆的笑了。

想起刚才程子曦拉住他的衣角,顾言默便说:「你睡吧,我在旁边。」他让程子曦躺好,又给他掖了掖被角,就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吃起早就凉了的早饭。

静谧的房里,和煦的暖yan穿过紧闭的窗棂,透着窗帘朦胧地铺在床畔,不一会儿程子曦的呼x1渐渐平稳。

吃完饭的顾言默收拾了碗筷,便蹑手蹑脚地拿了本书,翘着脚坐在沙发上看。

“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

我不愿送人,亦不愿人送我。漫长的黑梦,止不住、尝不尽的泛n,回忆的枷锁紧扣,他在迷蒙中拉扯。

被高烧垄罩的梦似乎特别漫长,梦里的是程子曦初上高中的时候。

程子曦发现自己的x向就是在高中,那时候他高一。

身为一个正值青春期,对异x1ngjia0ei往充满好奇而躁动的男孩,程子曦也不例外,只是让他心头小鹿乱撞的不是班里的聪明nv孩,也不像其他男同学喜欢下课跑到别班走廊偷看可ai的校花,礼貌极好的他更不会对着哪个发育b较好的nv孩吹口哨。

如此有小小绅士风范,又长得白白净净的男孩,自然也会收到不少nv孩投s的ai慕眼光,甚至有些主动些的nv孩还会把粉红se带有香水味的信,偷偷藏在他的ch0u屉里等他发现,期待他回应自己的心动。

但他通常都只会再看完之後,默默的把信收到一个盒子里。

开始那些nv孩偷偷躲在角落,紧张的看他拆开自己的信,发现他认真地看了许久,又仔仔细细地照原本的褶痕折回去时,她们都以为自己可以得到一个令人开心的回覆,但她们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却迟迟等不到程子曦的一点点回应。久了,多了,她们才知道或许这只是他对她们心意的礼貌和尊重。

面对这样一个认真对待她们心意的男孩,虽然她们的感情并没有被接受,却也让她们满足了,因此只要是跟她告白过的nv孩,都能继续跟他当着朋友。但看在其他青春期男孩眼里却不是这麽回事了,他们渴望得到nv孩们的关注却得不到,而他得到了却这般冷冷淡淡的,在他们看来就变成了程子曦在骄傲了。

正当所有人都为他怎麽能在面对纸片般飞来的情书还依旧淡然处之而困惑时,只有程子曦自己知道其中的原因是因为会让他心动的是一个总是温和的男人。

他是学校里的表演艺术老师。一个文质彬彬、五官jg致的漂亮男人,说他漂亮其实一点也不为过,略带小麦se的脸上总是翻映着不过分的笑容,笑起来时眼睛更加的炯炯有神,眉毛浓密有型,鼻子高挺,头发微卷,身高是标准的八尺,肌r0u线条不夸张但配着衬衫还是看得出来非常流畅。

那时程子曦的身高还没完全长开,却也有一米七,他还曾经幻想着以他当时的身高站在老师身边,可说是最搭的身高差。

而男神一般的老师,想当然耳也有一大票nv学生为之疯狂,但程子曦也不甘示弱,身为男孩的他,拥有着天生的优势,老师也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便跟他这个“上进”又有潜力的学生更加没有距离。

程子曦是艺考生,因此跟老师相处的机会也b一般人多,日子长了逐渐熟稔之後,凡是休息时间和课後,只要在教室看不到程子曦的身影,就一定可以在练习室找到他,久而久之他跟老师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甚至亲密。

两人独处时,有时老师会奖励似的00他的头,看到他吃饭吃的嘴角带饭时,会用手指帮他擦掉。其实他知道老师是个异x恋,还有一个从大学就在一起的nv朋友,因此他很知足的珍惜这些亲密但不逾矩的相处,只要偶尔出现一次就可以让他高兴一整天。

但好景不常,他渐渐发现,学校里有些nv孩子,会在看到他和老师走在一起的时候一直盯着他们偷笑,起初他并不以为意,直到後来开始有一些恶作剧在他身上发生。

或许是刚刚情窦初开的他,看老师的ai慕眼神太没有遮掩,又或许是老师对他宠溺的眼神太过特别,这些种种终於打破了那些奉老师为偶像的学生,心中的一座座醋坛子。

一开始的恶作剧确实不严重,不过就是一些拿粉笔在他桌上写写画画、偷拿走他的作业簿等等诸如此类的“小玩笑”,但後来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那些原本就看他不顺眼的男同学也开始明的暗的一起针对他,球场上故意撞他、在他经过时故意绊他、传一些恶意的言论诋毁他……

只是即使这样了他仍不为所动,好像这些都不是发生在他身上,这让喜欢他的朋友都快忍不下去,不过又能怎样,当事人自己都不在意了,旁人还说什麽,也只能防止他们更过分了。而这些看在从小到大被欺负了,只会把自己关起来偷偷掉泪的路天明眼里,想着打小保护他的晨曦曦现在竟然被欺负成这样,他简直想揍人了,但每每火山爆发又都会被程子曦拉住。

其实程子曦并不是不反抗,只是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恶言恶语,因此当他看待这些小孩子开的幼稚玩笑时,他选择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但这不代表他会一直任他们为所yu为。

这之间偶尔会有人挑衅地找他约架,他都会正大光明的去。程子曦从小保护路天明,知道他有自己帮他出头,但自己终究只有自己,因此他一有时间就会去道馆练柔道,平时当锻链修身,必要时自卫防御,所以拥有黑带的他论起打架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对一起来总能让他们消停一阵子。

虽然如此,但显然他对以柔克刚太过贯彻始终。

直到後来他才深刻知道,是他小瞧了所谓谣言的力量,以及寡不敌众时的无能为力。

有人说︰「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群人相信着一样的事情时,那就会变成真的,真相是什麽一点也不重要。」

就在恶作剧消停了许久,久到他以为是他们对自己的幼稚行为觉得无趣了的某天,酝酿已久的当他看到学校所有公布栏上,贴满了他跟老师的照片时,终於为接下来响亮的引爆,燃下了最後一根导火线。

大部分照片其实还好,不过是一些只有有心人仔细看才看得出端倪的抓拍,甚至有些还拍的不错,看着有那麽一些浪漫唯美的氛围,有些是他们并肩漫步在校园、有些是他们在练习室说笑吃饭,每一张都是确有其事,其中可以做文章的也就是程子曦藏不住的眼神,如此而已。

但其中有一张明显就不是那麽有善意了,那是一张两个人拥吻的照片。镜头是从很远的背後拉近的,因为放大倍数过高,洗出来变得模糊不清,但从画面中两人的身材还是可以分辨的出是两个男人,而且显然那个人很有心,照片里的人从发型到身材都和程子曦跟老师有七分像。

如果照片清晰,程子曦还能辩白,但如今面对这样一张隐s意味极重的照片,程子曦可说是百口莫辩,处於一个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的状态,更不用说这张照片就被贴在那些他们二人特别清晰的照片堆里,自然而然就会让观者心里更加笃定两人的身分,而放在一起看便也更添了这些照片中两人之间弥漫的暧昧气息。

而这麽宣传似的大动作行为当然不再只有学生看到,没有太久便也终於x1引到学校各方的注意了。

在事情发生之後,程子曦的脑袋空白了,他不知道该怎麽处理,该做何反应,他只知道老师一定都知道了,知道他一直以来对他不纯洁的想法,一定觉得他特别恶心吧,就像那些同学们私底下传的,他们在自己桌上写的。

就在那天晚上,他又做梦了,他听到了之前那段时间,他每天晚上梦到老师时,那句他总是努力想听却怎麽也听不见的话。

梦里的老师依旧笑着,但他说出来的话却生生把程子曦吓醒了,他说︰「你能离我远一点吗?你让我觉得很恶心。」这次每一个字都如此清楚,但他却b过去的任何一天都希望自己没有听清。

他这才知道,原来面对那些言论骂声,他并不是不在乎,反倒是特别在乎,特别害怕,只是因为那时候身边有他最喜欢的老师,所以他不敢表现出这些惧怕,他怕自己的感情被老师知道後,老师也会这样看他。

不安随着被点燃的火光占据他的心头,但同时他也知道,这件事恐怕要给老师带来麻烦了,而这个麻烦竟是在老师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自己不该有的感情泼了一身脏水。因此对於这个即将引爆的炸弹,程子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再给老师困扰,很快地他就想好了一套说词,是他所能想到对老师伤害最小的说词了,随时等着学校的人叫他去问话。

等待的这段时间,他很忐忑,觉得心里变得非常空虚,不知这是在逃避还是这是他保护对方的方式,总之他咬牙踩下每一次想去找老师的念头。

程子曦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找老师了,上到老师的课时,他总是不敢看老师,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他便一溜烟就跑出教室,即使老师在後面叫他,他也装做没有听到地走了,他生怕自己如果停下来,会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直到这天中午,同学都已经回家吃饭了,班上只剩下程子曦和路天明。当他们正要背起书包,程子曦一回头见到窗边的目光就愣了神。

路天明延着程子曦定住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老师站在门外,程子曦这段时间这样假装镇定他怎麽会看不出来,现在看来心想也好,便了然地拍了拍程子曦的肩说自己先回去了。

随着路天明的脚步声远去,教室又逐渐恢复了宁静,老师带着一如既往温和的笑走到程子曦面前,这个瞬间程子曦看着老师依旧灼灼动人的笑眼,微风轻抚过面颊,彷佛时光倒流,回到了事情发生之前。

「老师……我……」程子曦懦懦的开了口,却被老师突然抬起的手打断。

又是恍如过去的错觉,但老师一下一下抚0着程子曦额前的浏海,掌心的温度却无b真实,像是鼓励,像是赞扬:「我都知道,你很好,你做的很好,不要担心,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没事了,不要怕,不要怕……」

他一句一句不断重复的“你很好,不要怕。”终於安抚了程子曦的心,也让他的眼泪终於溃堤。

顷刻间沉积许久的情绪得以释放,程子曦像是飘流的遇难者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浮木,他往前一步抱住了老师,在老师的怀里用每一次啜泣的空隙努力汲取老师的温暖,渴望这个温暖可以捂热自己失温了冰冷的身t。

老师被他用力撞上来的拥抱愣了一下,但僵住的手快就反应过来了,他没有回应程子曦的拥抱,只是把原本抚0浏海的手改移到背上轻拍,嘴里仍旧不停说着同样的一句话。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他们都忘了吃饭。末了,程子曦放开老师,看到老师还是笑着,眼神在透过帷幕的午後yan光照s之下,看起来b平常更柔和了。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程子曦的心都沉甸甸的,老师最後的话不断在他脑海回放,「永远记得,你没有不对,子曦,再见了。」程子曦不知道为什麽,老师轻声细语的话语,此时在他耳里却像一把一把针刺入他的心脏。

直到隔天早上,他才知道这奇怪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第一节下课时,路天明跟他说,老师离开了。听说这段时间学校无数次找老师约谈,也曾经想找程子曦的父母谈谈他们儿子早恋跟发展师生同x恋情的问题,但这才发现程子曦入学时填的紧急联络人栏位竟是空的,得知这件事的老师似乎是一个人把所有事都揽了下来,说他从头到尾都不知情,把话说si了,也不让学校单独找他约谈,只另外找了那些恶作剧的同学,因此在老师离开的同时,那些同学也各自得到了他们应得的处分。

听到一切真的都已经结束的程子曦,心底燃起无尽的酸涩,前所未有的窒息感袭来,终於将他锁进了禁锢的桎梏中。

不到一个星期,程子曦办好了转学手续,离开了这所学校,再没有回头。

在数不尽的事态变迁下,岁月无情地拨弄凡世的尘氛,将所有已失去的,有距离的,化作灰烬,飞扬到世间的各个角落,在此地留下一抹人事已非的空。

突然一阵黑暗垄罩,伸手不见五指,程子曦好像看见了触不及的远方有一个光点,从那个光点传出了一个温暖人心的声音︰「永远记得,你没有不对,子曦,再见了。」声音消失了,光点也随之消失。

不久後,又出现了一双会发光的手,手上有一些细细的皱纹,指节处似是因为经常用力而变的微微鼓起,程子曦的意识想要伸手去抓,却在这个瞬间又消失了,突然程子曦喊出了一句:「妈妈。」这句脱口而出的话让他自己震惊了一下,彷佛在他的浅意识里就是知道那是妈妈的手。

最後当他缓过来时,整个空气飘散了一gu菸草的味道,温暖的好像有太yan照拂,这时程子曦发现这个空间不再那麽黑暗恐怖了,之後菸草燃烧的味道跟声音再没有消失过。

听到程子曦发出一声轻哼,顾言默隐隐约约听到的是,「uaua」

顾言默倏地站起来走到床边,「怎麽了?哪里不舒服吗?」他轻轻地拨了拨程子曦汗sh的浏海,程子曦皱着眉头在睡梦中呢喃。

不过才过没一会儿,或许是梦魇不再那麽痛苦了,他便又再次陷入沉睡。顾言默不放心的把掌心覆上程子曦的额头,这才发现他已经退烧,面se也不如早上苍白,反而因为刚刚退烧发汗脸se红润了些。

顾言默嘴角微g,松了口气,发现望着程子曦的自己,或许是经过一早上的折腾,竟已一扫先前的y霾。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原本冷峻的眼神现在是多麽温柔似水。

经过一下午的休息,程子曦也退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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