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倏然散了,孩子透过那堵透明的墙,看见了外面葱郁的、长得高大骇人的树木,书上的藤蔓似是会动,破开浓雾,缓慢的攀着山丘爬到透明墙这边来。
孩子吓了一跳,尖叫着后退,浓雾顷刻间又漫了上来,遮住了透明墙外的景。
整个柯钦诺尔小镇就被封在这个偌大的透明墙下,说是透明墙,其实更像是个透明的罩子,将小镇与墙外异样的风景隔绝开来。
在梧桐林的那一头,也有一个这样的罩子,那边的罩子要更厚更小一点,那边的天也要更灰一点。俯瞰下来,梧桐林连着一大一小两个半球,就像是一个嵌进地下的哑铃。
尼克尔森哼着歌,甩着手杖走进了那个小一点的透明半球。
10624研究所。
为了纪念公元10624年的那场灾难。
歌声停了,尼克尔森停在了研究所门口,他看着那五个斑驳数字,下一瞬眼珠子突然掉了下来,还不等他伸手去接,眼珠子已经滚到了门卫室边。
“尼克尔森回来了?”门卫室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穿着警服的青年,他托着一个登记本,俯身将尼克尔森的眼珠捡了起来,“尼克尔森·亨顿,离开研究所…四个小时,你去哪了伙计?这片林子有什么魔力吗?能让你逛这么久?”
“培休,能先给我一张纸吗?”尼克尔森学着青年的语气,“登记完了就把眼珠还给我,你怎么这么多话伙计?”
名叫培休的青年写完最后一笔,他将笔插进胸前的口袋,抬起眼,把眼珠递了过去。
这一眼着实将他吓了一跳,尼克尔森的眼眶里涌出了大量的深蓝色的油样液体,像是蛛网一样覆在脸上,接着又顺着下颌汇聚在下巴,滴落在胸前的红宝石上。
红宝石不亮了,变得脏脏的。
“你看什么呢?”尼克尔森抬手擦了擦脸,油渗进了球形关节的缝隙里,“纸啊,我漏了!”
“我的天爷!”培休低呼了一声,将眼珠塞进尼克尔森的口袋,接着他摸遍了全身也没能找到一张纸巾,培休愣愣的看着尼克尔森黑洞洞的眼眶,倏然抬手,用袖子给尼克尔森擦脸。
培休的警服是深蓝色的,染上油污并不显眼,他把尼克尔森的脸擦干净,又被新的油污弄脏,培休拧巴着脸不知所措,他想了想,突然解下了领带塞进尼克尔森的眼眶里。
“将就一下吧伙计,”培休讪笑着,拉着尼克尔森进了警卫室,“托特医生刚收了几个病人,估计现在还在忙,你是不是螺丝松了?警卫室里有工具箱,要不我给你紧紧?”
尼克尔森将眼眶里的领带拿了出来,接着掏出眼珠,反扣进眼眶里看了看,片刻后他猛地拍了下后脑,眼珠子应声落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