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特医生吃痛,但身后就是墙,他连躲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承受着。肺里的灼烧让他麻木不少,他适应了一会儿,断续着说道:“我当然可以死,但是尼克尔森,你要知道,我死了,洛加也得死,那些医疗机密在我的保险柜里,但密码只有我知道,强行打开是会爆炸的。”
他喘了口气,接着说:“威力可不小呢,你可以试试,或许整个10624都会被炸没了。”
后面的话简直都是累赘,托特只需要说到“洛加也得死”,尼克尔森就会放过他。
洛加不只是爱人,更是后半生的家人,尼克尔森失了父母,也没能救下培休,洛加是他下半辈子里为数不多的,可以支撑的稻草。
尼克尔森松了劲,绅士杖从托特身上移开,上面的血让他烦躁不已,他蹲下身,用托特的衣服擦干净血迹。
他站起身,反握住绅士杖,用尽全力砸在托特医生头上,闪耀的红宝石划出一道血色,似一把锋利的弯刀。
耳朵里是一片嗡鸣,脑中像是钻进了上万只蜜蜂,托特猛地扑在地上,脸上霎时覆上一层温热,视线变成了浓郁的红,睫毛被糊住了,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指间染血,他甩了甩脑袋,撑起上身看向尼克尔森。
他看着尼克尔森的嘴一张一合,但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白布飘荡似鬼,尼克尔森的目光比凛冬还冷,他看着托特起伏剧烈的胸腔,以及肩膀和脸上的血污,他头一次觉得这个研究所是如此的令人窒息,尤其是这间办公室,简直像是被人抽净了空气。
他倒退着远离托特,他生怕自己忍不住再给人一杖。
眼看着尼克尔森要离开,托特缓过了这口气,他撑着墙,想要站起来,但半边身体都是麻的,拖拉在地上。
一条腿根本撑不住他肥硕的身躯,托特医生茫然的探向四周,一手扶住了置物架,一手抓住了那片厚帘子,他想借力站起来,但他没想到,这帘子的挂钩年久失修,被他这么一拽,竟然整个掉了下来。
托特顺着帘子下坠的方向倒去,整个人被裹在了帘子里,等他将自己剥出来,办公室里都变得亮堂起来,帘子的后面是一整块玻璃,被遮挡的光毫无阻碍的倾泻而过。
办公室里安静的吓人。
风激烈的敲打着窗,窗户不堪重负裂出蛛网,再承受不住更多的重量,只一滴雨,玻璃应声而碎,划破了白布,露出了凝固的红。
托特医生抬起眼,奋力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尼克尔森被冻在风雨中,衣摆飘动,衬得尼克尔森更添死寂。
玻璃那边是一片泛着黄的白光,灯下有一张尼克尔森颇为熟悉的手术床,床边摆着一个推车,上面放着还没收起来的器械,器械上沾染血迹,他今天已经看够了血,但那一片片的却红偏偏要往眼睛里钻。
床上的红是最多也是最浓的,像是盛开的玫瑰花丛,大朵的花簇拥着一个孩子,那孩子安详的躺在其中,精灵一般,只是这个精灵缺了块头骨,灯光暴露了他空空的颅腔,以及切割整齐的颅骨,胸骨下也是一段不正常的凹陷,孩子的手脚都被束缚在床上,黑色的绑带衬得孩子如雪样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