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挂上电话,才发现女孩已经离开。
长凳上,那封邀请函端正地摆放着。面上有一朵月见草的花瓣。
杨持看向不远处的垃圾桶,桶口冒出一点点粉色。花朵们在此安息。
而就在这时,月亮似乎亮得很厉害。
它将黑夜照亮一些,将盛开在角落中的野花也照亮一些。但等到日出之后,月光也会消失,月见草也会枯萎。
杨持回到公寓,却没有看到傅掩雪。他把被杨舒景睡过的被褥拆下来丢进洗衣机,面上没什么表情,显出罕见的冷淡不悦。
打扫完房间,杨持才想起还未接到杨敏敏的电话。
奇怪了,往常不论去哪里,孩子们都会给自己报平安。石杏也会给自己打个电话或者发个讯息报备一下孩子们的行程。
时钟走到七点。
天幕完全浸泡入黑沉之中。
小区里安静得只有偶尔车辆经过的声响,以及树上的蝉鸣。
杨持心慌慌的,给石杏拨打了三个电话均未被接通。
要不要……给傅掩雪打电话呢?
杨持脑海里闪过傅掩雪早上挂断电话时一刹的心悸,心烦意乱中,手机铃声乍响。
“喂,杨持哥,”电话那头石杏再无往日的镇定,语气显露出慌乱,“你快过来吧,敏敏出事了!”
他迅速说了一个地址。
杨持脑子中一片空白。
但他来不及多想,拿上钥匙和外套就冲了出去。
刚跑出小区,大雨无情地倾盆而下,杨持浑身淋雨,脸上流淌着一条条透明的河流。
他不能回头拿伞,不能给任何人打电话。
在夏季轰轰烈烈降临的这一年,他经历了太多,每一件事都在他的身体上划上一道伤痕。可是他不怕疼。
就像是在小时候的森林里,他被无数荆棘割伤,他也不怕疼。
他最害怕的是,那些锋利的意外割伤他喜欢的人,或者,他的朋友,他认识的孩子们。
杨持不会开车,没有车钥匙,他冲出小区的时候被保安拦下。他不断抹着脸上冰冷的雨水,寒气仿佛入骨,可他来不及深究。
保安递给他一包纸,替他叫了一辆出租车,杨持坐在出租后座,他双眼无神地看着后视镜里的男人:脸色苍白,满身狼狈。
在车辆快要驶入医院前的大道,窗外飞速而过橙色路灯照到杨持脸上,镜子里的男人呆呆地望着前方,眼睛里淌出两行泪水。
“杨持哥,对不起,是我没看好他们,是我的错……”
石杏早就医院入口处等待杨持,他满脸写着愧疚。
杨持用手臂狠狠地擦了一把脸,嘴唇哆嗦:“敏敏……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中,医生让我们先等。”石杏眼睛已经肿得不成样子,看起来是哭过了。